“年纪不大,瘾挺大。”陆凛在他旁边坐下。
晏鹤清勾唇,“是有点。”
“除了钓鱼。”陆凛望着他的侧脸,“还喜欢什么。”
长睫在眼睛下方落下两方浓浓的阴影,嘴唇干燥,晏鹤清无意识抿了一下,才说:“你呢,除了钓鱼工作还喜欢什么。”
陆凛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
时深时浅的光影里,折射出一道银光。
是一把口琴。
“听吗?”陆凛淡声问,“不能点歌,会吹的不多。”
晏鹤清唇角浮起浅浅的弧度,“我知道的歌也不多。”
陆凛没再说话,口琴抬至嘴边,他目光仍是望着晏鹤清,片刻,清缓悠扬的曲调在静谧的甲板响起。
晏鹤清安静听着。
很快,他听出来了。
高中时,学校广播常放这首歌,歌名不知道。
只记得里面有句歌词。
[你清澈又神秘,像贝加尔湖畔。]
似有风吹来,挂着的照明灯微微晃动,光影落到晏鹤清侧脸,忽而他吸了口气,他望着前方,呼吸都屏住了。
清凉的水溅到脸颊。
口琴还在继续,晏鹤清手掌微颤,他抬高,猛然抓住了陆凛的手,紧紧地,用力握住。
曲调戛然停止。
下一瞬,晏鹤清开口了,“陆凛,是鲸鱼。”
陆凛顺着晏鹤清视线侧目,甲板前方,一头鲸鱼停在水里,发出婴儿般纯净的叫声,轻轻喷着水。
灯光照着,是纯粹的白色。
一头白鲸。
它是那么友好, 在水里自由游动,没有荡起丝毫涟漪。
晏鹤清放缓动作,无声拉着陆凛到防护栏, 上半身探出些许, 专注望着白鲸。
而陆凛在看他。
他凝视着那只手心算不上细腻, 微凉干燥的手。
白鲸穿过船底,这时船冷不防颠簸了一下, 晏鹤清身体往前倾斜,刚要后退,一只手先揽住了他腰。
还是那么瘦。
隔着棉服, 也能感受到晏鹤清腰肢的轮廓, 单薄纤细。
白鲸忽又掉头游回来, 船又一次跟着水纹颠簸, 晏鹤清被圈住往后带,重重撞进了陆凛怀里。
同时晏鹤清听到一声清脆声,眼前一抹光闪过, 抛向栏杆外。
他反应迅速,伸手抓住了。
陆凛也发现胸口袋的东西飞出去,丢掉口琴去抓, 慢一步,抓到了晏鹤清的手。
他手比晏鹤清大出一个号, 刚刚好,完美包住晏鹤清的手。
两人现在跟背后拥抱一样, 晏鹤清被陆凛圈住腰, 抵进他胸膛, 头发不时扫着陆凛嘴唇, 而陆凛另一只手抓紧他手。
晏鹤清身上有淡淡的皂角粉味道, 干净,清冽。
握住他腰的手收紧了几分,只松开了他手。
晏鹤清还在看白鲸。
乍然出现的精灵,如来时一样默默游走,在光影里逐渐隐没进了大海。
白鲸走了。
晏鹤清收回视线,这才低头,摊开手,贴着掌心的,是一枚硬币。
一元硬币。
长睫颤了一下,他侧身,递过硬币。
灯光下,晏鹤清目光清澈,似乎并未发现他们此时的姿势有多暧昧,他也没有拨开陆凛的手,就那么平静地,清浅微笑,“你的硬币。”
陆凛眸色浓郁几分,他接过硬币,随即松开了晏鹤清,退后些许,喉结滚动了几下说:“下次注意,不能探出栏杆太多。”
晏鹤清点点头,又蹲下,捡起了口琴,指腹擦了擦,他重新站起,也递回陆凛,“你吹得很好听。”
陆凛接过,指尖又碰到晏鹤清微凉的手指,他若无其事放回口袋,走回椅子,椅背上搭着一件长款棉外套。
款式有点老了,但特别抗冻,陆凛出海都会带上。
他轻抛给晏鹤清,“慢慢钓,我先睡了。”
晏鹤清接住衣服,“好。”
陆凛上楼梯走了,晏鹤清安静站了一会儿,才穿上大衣,尺码比他大将近两个个号,极其有安全感地将他全身包裹起来,像适才,陆凛抱着他一样。
低下头,晏鹤清轻轻咳了声,一一扣上了大衣扣子。
陆凛回到房间,没开灯,走到窗户。
外面是一望无际的黑暗,听不见任何声音,但海水,永无止境在流动。
他抬手。
指尖还记着少年腰肢的触感,体温分明冰凉,却烫得他差点没控制住。
几分钟后,陆凛换上潜水服。
从船的另一端下海夜潜了。
第二日又在海上待了一上午,吃过午饭返航。
陆凛开的船。
得知昨晚他们见了白鲸,楚子钰念叨了一个上午,“我太倒霉了,早知道不睡觉了!出海上百次,潜水几百次,鲸鱼尾巴都没见到过!小鹤清第一次来就见到了,我这什么命呐!”
谢昀杰吐槽,“你要见到鲸鱼尾巴,不就见到鲸鱼了么?”
楚子钰白他一眼,“重点在后面!”看向晏鹤清,秒换笑脸,“小鹤清你运气好,下次跟我出海,我蹭蹭你好运!”
谢昀杰又吐槽,“我看你蹭脑子比较好。”
楚子钰咧嘴,“哪能蹭小鹤清的脑子,他可是京大学生,我再回炉重造一万年,也没这水平。”
他们是今早闲聊,才知道晏鹤清读京大,对他们这种有钱公子哥,名牌大学算不上什么,但真材实料的好学生,他们还是佩服。
“哎。”楚子钰又想起一件事,“上次阿凛去训练场练车,不会就是带你练车吧?”
他那时还不知陆凛在追晏鹤清,就奇怪陆凛那技术,干嘛还去练车。
晏鹤清点头。
楚子钰算算时间,“那你快考科二了吧?”
“考完了。”晏鹤清考完科二三当天,科四也紧接着考了,“下周拿证。”
“……”楚子钰石化了。
谢昀杰捧腹大笑,“卧槽,哈哈哈哈,楚子钰你真他妈丢脸。”
晏鹤清不明所以,但他也并不关心这些,是谢昀杰笑够,稍正脸色解释,“楚子钰科二考了三年。”
楚子钰呐呐,“我算知道阿凛为什么……”住了口,赶紧瞥晏鹤清。
他这大漏勺!陆凛还没告白,他差点给他漏了。
突然晏鹤清身后冒出道声音。“下周拿证?”
陆凛走上甲板。
晏鹤清回身,“嗯,下周五。你有空吗?”
楚子钰和谢昀杰皆竖起耳朵。
“有。”陆凛知道晏鹤清是要请他吃泡面,“就是晚点,八点左右能到。”
楚子钰和谢昀杰听不明白,两人打什么哑谜?
显然晏鹤清和陆凛都不是会满足他们好奇欲的人,两人谈话到此为止。
楚子钰抓心挠肺,傍晚回到港口,来时他是搭谢昀杰的直升机,回城他非要蹭陆凛车。
明早晏鹤清有课,陆凛就让晏鹤清搭直升机,到首都只要45分钟,能早点休息。
直升机起飞,楚子钰憋了几个小时,终于能问了,“亲哥,你们周五晚上八点要干嘛啊,约会?”
陆凛没理他,打开车门坐进去。
楚子钰太想知道了,他梗着脖子,“不告诉我就不上车!”
陆凛关车门,启动车即走。
“哎哎哎……等我!”楚子钰追着打开后座,硬是挤了上去。
和健身的陆凛,谢昀杰不同,楚子钰标准白斩鸡,这么一通折腾,半天才喘匀气,他没问到答案,嘿嘿笑两声。
“陆总,别怪弟弟没给你提醒。”
“小鹤清漂亮优秀。”他拖长尾音,“以我的经验,他学校里喜欢他的年轻弟弟妹妹,比当初喜欢你的还多!”
楚子钰其实就是嘴贱一句。
陆凛谁啊,台风天都要出海的狠人,吃醋,不存在的。
果然陆凛没反应。
楚子钰无趣倒下,没几分钟睡着了。
陆凛望着前方,食指有意无意,轻扣着方向盘。
偶然去一趟京大,都碰到有愣头青找晏鹤清告白。
直升机上却是一路安静,到谢家的停机坪,谢昀杰要送晏鹤清回去,晏鹤清婉拒了,“地铁很方便。”
谢昀杰莞尔,“行,就送到地铁口。”
最近的地铁口开车也要十来分钟,谢昀杰挑了点闲话聊了几句,到地铁口,他停靠在路边,才笑着说了句,“下次再约。”
晏鹤清礼貌应了声,道别后进了地铁口。
谢昀杰目送他进去了,给陆凛发了条信息。
[你家大宝贝太客气,怕麻烦我不让送到家,安全送到地铁口了。]
陆凛在开车,就没有回。
晏鹤清走出京大地铁口,时间还早,八点不到,人行道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全是卖花卖小饰品。
他背着钓鱼包,提着桶往小区走。
没几步,就有一个小女孩拦住他,笑容可爱举花给他,“漂亮哥哥,送你!”
晏鹤清稍一愣神,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陆牧驰。
原文他出车祸死后,林风致难过了一段时间,陆牧驰就用这个方法哄林风致,在他放学路上,走几步就有人送他一个礼物。
先是一枝红玫瑰。
再是游戏机、限量运动鞋……
晏鹤清放下桶,打了陆牧驰电话,“我很忙,没空陪你游戏。”
没一会儿,陆牧驰从旁边一家店出来。
有人领着小女孩离开了,陆牧驰尴尬地咳了几声,他没想到晏鹤清这么快就识破了。
他今天来找晏鹤清,晏鹤清没在,以晏鹤清的条件,陆牧驰猜到他不会打车,就在地铁口等着,安排了一个小惊喜。
“你不喜欢,我下次不做了。”陆牧驰摸着鼻尖,忽而瞥见到钓鱼包,“你去钓鱼了?”
陆牧驰很意外。
他周围喜欢钓鱼的人不少,都有一定年纪,最爱钓鱼的,就是他叔叔了。
没想到晏鹤清也会钓鱼。
晏鹤清没回答他问题,只是说:“找我什么事。”
陆牧驰没事,他就是想晏鹤清了,又不好说出来,随口找了个理由,“前几天你去过,我妈……她肯进食了,送几件礼物感谢你不行?”
晏鹤清忽然出声,“蝴蝶酥。”
陆牧驰问:“什么?”
“要谢我,就买一盒蝴蝶酥。”
陆牧驰胸口鼓噪,晏鹤清喜欢吃蝴蝶酥,他主动告诉他喜好!
他抬脚跑,“我很快回来。”
晏鹤清继续前行。
到小区门口,晚上小超市进了货,门前停着一辆小货车,在往店里搬着货。
一个员工抱着几箱泡面从货箱跳下来。
晏鹤清停住,转脸看几秒,才收回视线进小区。
一盒蝴蝶酥,陆牧驰跑了半座城。
他送出手的东西,自然是要最好,蝴蝶酥也不例外。
盒面是精致的繁复花纹,只是过了段时间,新鲜出炉的蝴蝶酥凉了。
晏鹤清不喜欢蝴蝶酥。
对他而言,过甜。
只是下周末,蝴蝶酥能派上用场。
晏鹤清拿起一块蝴蝶酥,不喜欢,他也不会浪费食物,他慢慢咀嚼着,当做今天的晚饭。
解决完蝴蝶酥,他给陆牧驰发了条信息,“最近别来我住处,风致撞见会误会。”
陆牧驰收到信息还愉悦几秒,点开心情一秒差。
他无法避免地对林风致生出厌恶的情绪。
好在晏鹤清用词是最近,有转圜余地,陆牧驰不情不愿答应了,“知道了。”
迫不及待又追问:“周末你几点到?”
晏鹤清简短回,“早上10点。”
随后没再理陆牧驰,打开电脑搜索了周五飞往南方的机票,那天在别墅,徐乔音在他手心写了她的身份证号。
晏鹤清填好徐乔音的身份证,买了一张下午2点半的机票。
他算过从陆牧驰别墅到机场的路线,走高速最快两小时。
转眼到了周五,晏鹤清拿到了驾照。
他先去练车场取了车,第一次开车上路,晏鹤清先去了平时没空去的菜市场。
菜市场不只价格便宜,主要是食材新鲜。
晏鹤清仔细挑了三十个土鸡蛋,一块黄牛肉,一块飘香的火腿,新鲜绿叶菜,还有四包红烧牛肉面。
他食量是一包,剩下三包给陆凛。
到家七点,陆凛八点左右过来,晏鹤清先处理干净了肉和蔬菜,看书等着陆凛。
秒针一圈圈转,八点整,有节奏的叩门声响起。
晏鹤清收好书,过去开门,门外,陆凛提着两个袋子。
晏鹤清侧身让开,打开鞋柜拿出那双新拖鞋。
最大号男士拖鞋,明显不是晏鹤清的脚码,陆凛眸光微闪,刚要接过。
忽然灯管闪了几下。
随即彻底灭下去,房间陷入了黑暗。
停电了。
楼道的感应灯还亮着。
淡淡光影照进来,被陆凛遮住了大半,晏鹤清的眼眸隐在黑暗里, 只能看到他小半雪白脸颊。
“可能跳闸了。”
电表箱在门口。
满是岁月痕迹电表箱打开, 咯吱咯吱作响。
电表停了, 下方有一个掉漆小铁盒,拧开盒子的螺丝, 有一根螺丝和铁皮不显眼地断开了。
晏鹤清淡定关上铁盒:“好像是线路出了问题,我联系房东。”
这个老小区除了保安和卫生,没有物业, 有问题都是联系房东。
晏鹤清的房东是个抠门中年男人, 听到线路出问题就说他吃完饭过来瞧瞧, 他会修
他住另一小区, 过来要一小时左右。
他租房子给晏鹤清时也一堆问题,嘴上说着他会来修,拖几天晏鹤清自己修好了, 他甚至还在来的路上。
今天同样,到点他会找借口来不了,比如家里突然有事, 电瓶车没电之类,拖到晏鹤清自己修好, 他知道这个大学生动手能力很强。
卫生间那台坏热水器早该换了,修理费比买新少不了多少, 他借此想抬点房租, 不想反被晏鹤清砍掉两百块, 晏鹤清自己修热水器, 不用换。
晏鹤清算准了每一步。
唯独算错时间, 螺丝松太快,泡面尚未煮好。
他的计划,总会在陆凛这儿出现微末的偏差。
他也看不透陆凛对他的态度。
是好奇,是喜欢,是一时荷尔蒙作用,还是非他不可?
晏鹤清无法确定。
陆牧驰曾对林风致至死靡他,现在不过数月,白月光变成了白饭粒。
林氏夫妇待林风致胜过亲生,在林风致心里,也比不过陌生的陆凛。
人的情感,有时重得难以想象,有时又廉价到不可思议。
晏鹤清想到海上那个怀抱。
背对着,没能看见陆凛的神情。
他想再来一次。
想看清陆凛的每一个表情,还有弄明白,他那夜、那瞬间,心跳的原因。
无声关上电表箱,晏鹤清进屋提议,“一时半会儿修不好,出去吃?”
陆凛放下袋子,脱着外套说:“你用的煤气。”
他进过厨房,老小区没通天然气,也没配电磁炉,用的还是煤气罐。
晏鹤清懂陆凛意思了,他关上门,摸黑从抽屉翻出一个香薰蜡烛。
他买日用品时凑的单,说是桂花香薰,从未闻到过香味,又摸进厨房,点燃了蜡烛。
摇曳的火苗像是那晚野钓的火堆,不大,却也足够照亮一隅天地。
晏鹤清刚要出去,陆凛已经跟进厨房,他外套脱了,里面是简洁纯色衬衫,他挽着袖口,取下手表搁到摆放杂物的架子上。“我能帮什么忙?”
晏鹤清就将蜡烛摆在料理台,“不用,配菜提前洗好了。”
汤锅接水放到燃气灶,打了火,蓝火苗窜出,晏鹤清冲了冲手,取出菜板切牛肉。
料理台面积有限,放上菜板,蜡烛得挪地,晏鹤清刚准备挪蜡烛,温热气息喷在他耳畔,陆凛先一步拿过蜡烛,他就没动了,低头切肉。
狭小空间只有灶火燃烧声,陆凛望着晏鹤清。
烛光落在晏鹤清的眼睫,他的睫毛纤长浓密,天然弯,眼尾微微上翘,烛光下移,是自带的下眼线,还有微凸的卧蚕。
再往下移,鼻梁像希腊雕塑一样,是一条笔直的线。
陆凛抬蜡烛的手缓慢移动,这次烛光落到晏鹤清唇上。
他的嘴唇不薄不厚,刚刚好,烛光缘故,唇色红润有光泽,陆凛想到在野外见过的不知名野浆果,泡过山泉水,就是这般颜色。
“谈过恋爱吗?”陆凛忽然开口,音色磁性,像是纪录片旁白。
他问得突兀,晏鹤清停住刀,歪头看他。浅浅瞳仁在光影里,双瞳剪水。
“你谈过吗?”
四目相对,陆凛眸色幽深,“你很爱反问。”但还是回他,“没有。”
“我也没有。”晏鹤清嘴角轻扬,刀片抄起牛肉粒装进碗,加料酒,生抽,胡椒粉搅拌均匀腌制。
“要做的事还有很多,没时间。”
“这是你拒绝那个男孩的原因?”
这次晏鹤清反应了几秒,才想到陆凛应该是指他软件工程的同学傅何朗。
陆凛到京大演讲那次,碰到了傅何朗和他告白。
“不是。”
汤锅沸腾了,晏鹤清调小火,转身放三个鸡蛋进去,旁边有一只大碗,装着冰块,放了一段时间,化了半碗冰水。
背对着陆凛说:“是不喜欢。”
陆凛沉默不语,片刻才说:“除开学习和钓鱼,我看不出你有其他喜好。”
鸡蛋煮了六分钟,晏鹤清捞起鸡蛋放进了冰水里。
鸡蛋落进碗底,发出清脆一声,晏鹤清的声音同样很清,“有的,和你做朋友,我也很喜欢。”
晏鹤清计划的拥抱,到底没能实施。
刚煮好泡面,泡好荔枝蜜水,陆凛接了个电话,没动筷就离开了。
晏鹤清听到了一两句。
似是陆如婵保姆打来的电话,陆昌诚和陆翰,现在陆如婵的静养别墅。
茶几上的蜡烛燃了一半,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桂花香。
原来香味的散发,得点燃、燃烧一段时间。
晏鹤清没有吹灭蜡烛,他打门出去,没多会儿,房间恢复了光明。
重新回到房间,晏鹤清自己缓慢解决了两碗泡面。
溏心蛋煮得特别成功,桔色膏状流心,可惜陆凛没能见到。
吃完东西,晏鹤清休息了一会儿才动,上秤测重。
123。
晏鹤清解决了泡面,陆凛也赶到了半山别墅。
客厅灯火通明,陆昌诚的声音穿透门板。
“我陆家断子绝孙对你有什么好处!”
陆如婵脸色特别差,照顾她的保姆大着胆子出声,“太太需要安静,医生说禁止大声喧哗。”
陆昌诚沉下脸,“你——”
陆翰悄悄撞了他肩膀,“爸,阿凛来了。”
陆昌诚斜陆翰一眼,看不上他的鬼鬼祟祟。
没出息的东西!
陆昌诚往前看,陆凛走了过来。
陆如婵如死灰一样的脸色,见陆凛到了,总算有了几分人气,陆凛刚过来,她就紧紧抓住他手。
陆昌诚鼻子里“哼”了一声,但也闭嘴没说了。
陆凛感到陆如婵在抖。他蹲下,顺着陆如婵的手背,安抚说:“先回屋休息,我待会儿来陪你。”
陆如婵颤声问:“今晚不走了?”
陆凛回,“不走。”
陆如婵这才不抖了,缓缓松开陆凛的手,保姆特机灵,马上推着陆如婵回屋。
客厅只剩陆凛,陆昌诚和陆翰。
陆翰瞥着陆凛脸色,很平静,但他心里还是打起鼓。
他这弟弟,面无表情就发狠。
他姥去世那天,给他打了一通电话,要他去医院看看她,他约了人打高尔夫,刚到球场不想麻烦,敷衍了一句晚点去。
老太太絮絮叨叨,什么想见他最后一面,他听得烦就挂了电话。
谁知真是最后一面,他打球打得兴起时,人没了。
他自知理亏,赶到医院认了错,陆昌诚没说什么,守在病床边的陆凛突然走向他,挥拳就揍他。
谁都没能拉开。
那是陆翰人生中唯一次被揍,养了好几个月才恢复。
他是怕了陆凛,平时一副优等生模样,打人比职业拳手还狠。
今天也不是他怂恿,是最近陆牧驰不闯祸,按时上下班,还接触了一个大项目,最重要,没联系林风致。
陆昌诚欣慰又高兴,闲着没事做,就又琢磨起了陆凛婚事。
不听他话,总该听陆如婵。
陆昌诚就来了别墅,陆翰也想看陆凛乐子,跟着来了。
没想陆凛半路回来了,陆翰想找个理由先出去,免得波及到他。
没来得及开口,陆凛不疾不徐道:“我喜欢男人。”
陆翰一时没顾上仪态,目瞪口呆钉在原地。
陆昌诚更是天崩地裂,眼前短暂黑了好几秒,若非拄着手杖就摔了。
陆昌诚肺快气炸了,小的喜欢男人,还在解决中,大的又喜欢男人,传出去,他脸往哪儿搁?
陆昌诚浑身哆嗦着跺着手杖,“你再说一遍!”
他在威胁陆凛改口。
陆凛面无表情,“我喜欢男人,只会和他结婚。”
陆昌诚血压全冲上脸,这不仅是喜欢男人,是有稳定对象了!
想到陆氏掌权人被曝光在和男人交往,他就血气翻涌,出不来气。
“逆、逆——”没说完,陆昌诚手仗滑落,捂住胸口大喘气。
陆翰这才从惊讶回神,快步上前扶住陆昌诚,打电话喊陆昌诚的随行医生进来。
一通鸡飞狗跳,陆昌诚没事,是太激动缺氧,七八辆车轰轰烈烈来,又浩浩荡荡离去。
陆凛先去洗手,换了套衣服,才去陆如婵房间。
陆如婵没躺床上,她坐在窗边,听到脚步声,她转过轮椅,她脸上已恢复平静。
“要结婚了?”陆如婵微笑。
房间隔音好,但并非听不到。
上次陆凛带晏鹤清回来过年,她其实已经猜到了。
性别不重要,陆氏掌权人又如何,她只希望她的孩子幸福。
而且她同样很喜欢晏鹤清,那样如冰雪般通透善良的好孩子,谁会不喜欢。
只是没想到,陆凛想结婚了。
18岁是年轻了些,却也达到法定结婚年龄,可以登记。
陆凛蹲下,揉着陆如婵的膝盖,不知在想什么。
片刻,他给出了答案,“只要他愿意。”
周末,陆牧驰破天荒起了大早。
五点就洗了澡,喷了香水,还郑重其事穿了正装。
无他,西服诱惑晏鹤清。
陆牧驰极其有自信,论和西装的适配度,只他叔叔略胜他一筹。
陆牧驰甚至下厨煮了粥。
煮过一次,他感觉他还挺有煮粥的天赋。
等晏鹤清到了,喝上一碗他亲手煮的美味白粥,这个周末,他们会解开所有误会,意合情投。
想到此处,陆牧驰情动了,恨不能立即将晏鹤清压上床,亲他到缺氧,抱他到下不了床!
陆牧驰越想越兴奋,隔几分钟就看手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