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朋友。”
回忆起这个不久前从自己口中吐出的词汇,他下意识地在后座上压低了头,还欲盖弥彰地支起手臂遮挡住了半张脸。
那只是情急之下的搪塞罢了,为了让他的行为显得合理而不得不撒的谎,警察不会放在心上更不可能去声张,礼子宁本人完全没有机会得知。
别在意,他告诉自己,赶紧忘了吧。
往好的想,这次的意外收获或许能改变夏友田的人生轨迹,若不误入歧途,他未来就不会犯下那样的大错。
当然,这是最理想化的假设。人一生中的可能性那么多,谁又知道今天的变化会为明天带来什么样的结果呢。
边辰心里多少有些阴暗,巴不得夏友田也牵涉其中,一块儿进去了最好。
对于这个人,他实在难以分泌出任何善意。
礼子宁对这一场风波浑然不觉。
他现在的生活极为简单,除了每天看书做题就是晚上想方设法拉着边辰去跑步,跑完最好还能一起泡个澡。
边辰对此力不从心。
只是跑步或者只是泡澡或许尚能应付,可这两项全是体力活儿,面对礼子宁无穷无尽的精力,边辰实在难以配合。
更何况,礼子宁作为一个考生,脑子里装太多那种事儿终归不合适,肯定会影响学习状态。
斟酌再三后,他要求礼子宁这段时间必须修身养性,等模拟考出来分数过了川海理工的线再谈其他。
礼子宁态度积极,满口答应,依旧热情地邀请他一同夜跑。
边辰有空就会陪他,一段时间下来耐力倒也长进了不少。
只是礼子宁这小子的体力无穷无尽,每每边辰累得气喘吁吁,他依旧脚步轻快,在等待休息的边辰时还能原地蹦蹦跳跳。
夜深人静时跑道上运动的人不多,但偶尔会有人遛狗。
边辰累得弯着腰大喘气,一旁的礼子宁闲来无事在跑道边做蹲起,一个被狗牵着不得不狂奔的女孩儿从他们身旁呼啸而过。
女孩儿边跑边喊“慢点儿、你给我慢点儿”,可她的小狗一意孤行,高度兴奋,根本停不下来,很快消失在了两人的视野中。
待边辰休息完毕再次出发,在塑胶跑道上拐了个弯儿,又遇到了他俩。
女孩儿坐在地上气喘吁吁,小狗扯着绳子活蹦乱跳,迫不及待想要再次出征。
边辰感同身受,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好可爱,”礼子宁轻声感叹,“小狗真好。”
边辰默默瞥了他一眼。
“边先生,你喜欢小狗吗?”礼子宁问。
边辰莫名有点儿想笑,点头道:“还行。”
“我很喜欢,小时候一直想要养,可惜没机会,只能蹭别人的,”礼子宁说,“小学的时候有个同学家里养着一只八哥犬,我每天跑去找他玩儿,其实是想和小狗玩儿。”
“现在还想养吗?”边辰问。
礼子宁迟疑了一会儿,摇头道:“不了。”
“可以养。”边辰说。
礼子宁却还是摇头:“不想养了。万一到时候你更喜欢它,我会嫉妒。”
“……”
“还跑吗?”礼子宁问。
“跑不动了,”边辰已经放弃在他面前逞强,“走一圈。”
礼子宁点头:“好。”
两人并着肩安静地走了会儿,女孩儿又牵着狗大呼小叫着从他们身旁经过。
两人相视一笑。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养成跑步习惯的?”边辰问。
“很小,”礼子宁说,“奶奶早上五点多就起床了,她醒了我也没法儿睡,起来没事做,就跟着隔壁武校的学生一起跑步。他们每天清晨会列队在马路边晨跑,我偷偷加入进去,跟在队伍最后头,跑累了就回家。后来自己也去那儿上学,理所当然接着跑。”
“哦对,你是武校的……”边辰想了想,问道,“那你会武术咯?”
“呃……”礼子宁不知为何显得有些为难。
边辰来了兴致:“打一套拳我看看?”
礼子宁一脸果然如此,无奈道:“不好看的,我没练过那种很板正的套路和架势。”
“不练那些没关系吗?”边辰好奇。
“方向不一样,如果要参加武术比赛的话就练那些,打出来漂亮,”礼子宁说,“但如果是练实战格斗的,最好是别碰那些花架子。”
“因为不实用?”边辰问。
“嗯,”礼子宁点头,“不只不实用,还有反作用,容易养成坏习惯,变成靶子。实战的时候有空把手举高腿伸直在空中翻跟斗,不如赶紧出第二拳。”
这对边辰而言是知识盲区,他点头道:“原来是这样……那你完全没学过套路咯?”
“有是有,但……”礼子宁羞涩地笑了笑,“实战的套路真的不好看。”
边辰最爱为难他,怂恿道:“打一下我看看?”
“……你会觉得我很蠢。”礼子宁说。
“快点,”边辰催促,“别浪费时间。”
礼子宁没辙,微微屈起膝盖压低了重心,双腿一前一后分立,抬起双臂屈于胸前,对着前方的空气快速打出了两拳,动作快而凌厉。边辰与他隔了些距离,依旧能清晰地感受到空气的流动。
相当有气势,但与边辰的期待相去甚远。
“这不是拳击吗?”他不解。
“最基础的就是这样的,”礼子宁解释道,“我学得比较杂。”
“这一点也不傻吧,”边辰下意识说出了大实话,“挺帅的。”
礼子宁眨巴了两下眼睛,接着立刻端正姿势,连出两拳后开始踢腿。
不远处正在休息的遛狗少女向对着空气拳打脚踢的礼子宁投来疑惑的视线。
“行了行了,”边辰替他丢人,急忙阻止,“我了解了。”
“还有一些比较实用的武术套路。”礼子宁跃跃欲试。
远处遛狗少女抱起狗快步离开了。
“下次再看吧,”边辰试图转移话题,“你当初为什么选择去武校?因为近?”
“奶奶说学这个不怕被欺负,”礼子宁终于收起了表现欲,“而且毕业了比较好找工作。”
“是你上次说的那个邻居?”边辰问。
“嗯,最早的时候是邻居,后来就住在一块儿了,”礼子宁说,“一些大概是我亲戚的人给了她钱,让她照顾我。后来……后来那些人消失了,她很不高兴,挺厌烦我的。”
“她现在人呢?”
“走了,前年的事,”礼子宁说着声音低了下去,“她烦我但没赶我走,还是供我吃供我喝给我付学费,我很感激她。”
边辰在他背后轻轻拍了拍,又问道:“她走了以后,你住哪儿?”
“学校,我们是住宿制的。”礼子宁说。
边辰点了点头:“跟我回来之前呢?你已经毕业了吧。”
“还是学校,”礼子宁笑了笑,“教练知道我没地方去,让我多住几个月。本来也快到时限了,要不是遇到你,我正在发愁呢。”
难怪他当初会毫不犹豫地答应自己。除了感情因素外,也是因为本来就无处可去。
想起他当初简单的行李,边辰心脏一阵紧绷。
自己既然已经回到过去,若能再往前倒退十年该多好。十五岁的他已经有能力帮助礼子宁,可以给他提供舒适体面的生活,不用寄人篱下,居无定所。
边辰还有些想问关于礼子宁父母的事,犹豫过后又作罢了。
想来也不会是令人感到愉快的经历,没必要非让礼子宁去回忆。
附近已经没有旁人,边辰主动拉住了礼子宁的手,又顺势在他的面颊上亲了亲,轻声道:“都过去了。”
礼子宁的情绪比他好得多,眯着眼冲他露出笑容,问道:“边先生,我也可以知道关于你的事吗?”
“我?”边辰低下头,自嘲地轻笑了一声,“都没什么意思。”
“我想知道,”礼子宁认真的凝视着他,“可以吗?”
边辰叹了口气:“你问。”
礼子宁一本正经地清了清嗓子,开口时脸上的表情带着三份忐忑:“比如……你和那个人是怎么认识的?就是那个……和我有点像的人。”
还沉浸在忧郁中的边辰差点当场呛到。
他皱着眉看向礼子宁,礼子宁眼神游移,但依旧不愿放弃:“不、不可以说吗?”
作者有话说:
小狗静悄悄,必然在作妖。
边辰无奈又好笑。
礼子宁竟耿耿于怀到这个地步,想来即使今天强行糊弄过去,未来这小子还是会逮着各种机会旧事重提。
之前假称此人并不存在已经被彻底识破,可又不方便说出真相,边辰破罐子破摔,决定干脆顺着礼子宁的话假装真的有那么一个人。
“行吧,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他点了点头,“那个人是我以前的司机。”
礼子宁垂着眼捷若有所思,安静了片刻后问道:“你们认识很久了吗?”
“不算吧,”边辰实话实说,“只相处了几个月。”他说完看了礼子宁一眼,又补充道,“还没有跟你在一块儿的时间长。”
边辰有意安抚,礼子宁闻言却并没有表现出欣喜。
他又问道:“那这个人现在在哪儿呢?”
这是最让人苦恼和无奈的问题了。
边辰转过身看向礼子宁。
面前的男人身材高挑,肩膀宽阔,眉眼轮廓凌厉中又透出几分青涩。
和记忆中的人相比,他似乎有些地方更为柔和一些,又有些地方显得更锋利一些。
“他……”边辰勉强地抬了抬嘴角,牵扯出一个笑容,“他换了一种方式陪伴我。”
礼子宁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片刻后低下头去,轻声道:“……对不起,我好像不该问这些。”
这场面因为过分离谱而显得有些好笑。
“没关系,”边辰说,“你不需要道歉。”
礼子宁自然不会明白他话语中的深意,只当自己获得了一些特权,表情轻快了些许。
两人又肩并着肩走了几步,边辰正想提议打道回府,却听礼子宁又问道:“那你喜欢他什么地方呢?”
原本情绪平和稳定的边辰顿时像是被踩中了尾巴:“谁、谁跟你说我喜欢他?!”
礼子宁被他突然拔高的音量吓了一跳,愣了一愣后皱起眉头,嘀咕道:“这么明显的事,你不承认我也看得出来。”
边辰抬手摸了一下自己发烫的耳朵,想说些什么,可语言系统却陷入了宕机状态,组织不出体面的词句。
挣扎了半天,他终于憋出了一句:“是不是我最近对你太好,让你得寸进尺了?”
他很刻意地板下了脸压低了声音,礼子宁见状立刻抿紧了嘴唇,装出一副老实模样。
可没走两步,他又忍不住开口:“……如果我也出了意外,你会不会也一直惦记着我?”
还在调整情绪的边辰心头一颤,当即厉声道:“你胡说什么?”
这一句话的语调比方才故作姿态时强硬得多,礼子宁赶忙道歉:“对不起。”
边辰强忍着胸中翻涌的不安情绪,沉着脸硬邦邦地说了一句:“以后别再让我听到这种话。”
“我错了,”礼子宁积极道歉,“我这一生长命百岁,无病无灾。”
“……”
礼子宁谨慎地打量他一眼,继续说道:“我会永远健健康康的,只要边先生你还需要,就一直陪在你身边。”
边辰原本的愠怒顿时没了去处,一时间只觉无措,还有点想笑。
明明实际年龄远长于礼子宁,却被这小子闹得一会儿生气一会儿想笑,情绪起伏都身不由己。
礼子宁很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变化,试探着问道:“那你至少告诉我,那个人有什么地方是让你特别欣赏的?”
怎么就这么不依不饶呢?
边辰甩了他一眼,说道:“话少。”
礼子宁立刻闭上了嘴。
可安静了才没一会儿,他再次问道:“有没有照片呢?”
“没有。”
边辰回答的同时不禁在心中感叹,十年的时间真是让这小屁孩儿成长了不少,难以想象眼前这家伙未来能变得那么沉稳可靠。
又或者是他和二十九岁的礼子宁确实相处得太少了,才没来得及发现其掩盖在稳重表象下的本性。
“哦,”礼子宁点了点头,蹙着眉也不知是思考了些什么,说道,“其实我大多数的时候话也是很少的,从小到大老师都说我性格内敛。”
边辰没忍住,笑了。
“真的,”礼子宁强调,“只是……最近在你面前突然有了越来越多的表达欲。”
回想两人初识时,礼子宁确实比现在安静得多。
“想说就说吧,”边辰笑笑,“你做自己就好。”说完他不愿礼子宁再纠缠于这个话题,主动问道,“上次说和朋友小聚,时间定好了吗?”
“订好了,”礼子宁说,“下个周末。”
边辰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行程,问道:“周六?”
“嗯,”礼子宁点头,“上午出去,应该会吃过晚饭才回来。”
“是你的同学对吧?”边辰又问。
他有点儿担心自己这样会显得过于婆婆妈妈,仿佛对孩子忧心过度的古板家长。所幸礼子宁没有任何负面情绪,答得十分积极。
“嗯,一个班的,关系很好。”
边辰继续调查户口:“他们是来川海旅游?”
“是来工作的。他们现在在一家安保公司工作,被外派过来的,”礼子宁说着笑了笑,“如果不是遇到了你,我可能也会和他们一起。”
边辰心想,那倒不会,你所选的路可比他们危险多了。
“玩得开心点,”他叮嘱礼子宁,“该花钱的时候不用替我省,好好招待他们。”
礼子宁乖巧点头。
经过心理咨询和丁嘉康带来的意外收获,边辰的焦虑情绪缓和了不少。
本以为礼子宁大周末的和朋友约在市中心见面不会引发他的不安,可实际到了周五晚上,他还是辗转反侧、胡思乱想,恨不得能一块儿跟去。
他当然知道那毫无必要,川海市治安良好,哪怕真的遇到危险恐怕也得是礼子宁来保护他。
可心理阴影这东西,不是意识到“没必要”就能缓解的。
斟酌再三,他选择给明天负责接送礼子宁的司机打了个电话,给他额外安排了一项工作:跟着礼子宁,随时汇报情况。
第二天醒来时,礼子宁已经出门了。
手机上有司机发来的现场报告。这个平日里一板一眼的中年男人对这项工作怀有诡异的热忱,除了文字还配上了偷拍的照片,已经完全沉浸在充当特工的兴奋感中。
——对方是两个年轻小伙子,一个有点黑另一个也有点黑
——他们在快餐店。
配图是连续四张看不清人影的玻璃外墙。
——去了附近的商场。
配图依次是极度模糊完全找不到重点的商场大门、自动扶梯和走廊。
——进了游艺中心。
这一回的照片总算把礼子宁拍得足够清晰。
这孩子正站在一台娃娃机前,表情凝重,身后站着两个陌生的男孩子,一个指着他另一个插着兜,都笑意明显。
那之后,是远远近近礼子宁游玩各种游艺机的照片。
边辰查看的同时又有新的照片传来,画面里礼子宁正倚在墙边饶有兴致地看朋友打街机。
拍了这么多,也不知道礼子宁发现没有。
边辰提醒了一句:别靠太近。
他不怕礼子宁诘问,只是担心到时候场面会跟尴尬。
过了没一会儿,新的汇报传来:
——他们去吃饭了
在司机发来模糊照片的同时,边辰也收到了礼子宁的消息。
——我在吃波克波克薯条,还有这个是刚才抓到的娃娃。
紧随其后发来的照片里,是一盒形状诡异的薯条和一个吐着舌头的花耳朵大头小狗玩偶。
边辰的回复淡定且高冷。
——嗯。
礼子宁依旧积极:
——下午打算去唱歌!
边辰依旧冷淡:
——知道了。
半个小时后,司机传来了数条快讯:
——他们出来了
——他们又进了商场
——他们上了顶楼
——去了KTV
——进了包厢
——看不到了
——我在大厅待命
最后一张照片里,礼子宁有些不自然地侧着身,似乎正看着镜头,垂在身侧的手隐约比着一个V字。
也不知是发现了什么还是巧合。
司机在那之后的一个多小时里又发来了几张照片,全是模模糊糊的包厢大门,想来是在走廊上来回移动时偷拍的。
没有任何信息和价值,只提现出了拍摄者对这项工作的狂热。
边辰心中好笑,正想打个电话劝他低调一点儿,对面又传来了一条消息。
——打起来了!!!
边辰一愣,紧接着屏幕上传来了一张新的照片。
一群人挤在KTV狭窄的走道里互相推搡,每个人的姿势都动感十足。
礼子宁被挤在角落,皱着眉双手高举,旁边有个男人正操着花盆向他砸去。
边辰大惊失色,赶忙给司机打去电话。
接通后,那一头的背景音极为嘈杂。
“我去上了个厕所,回来就打起来了!”司机很激动,“我现在被工作人员赶出来了,也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
“看到礼子宁了吗?”边辰问,“他刚才是不是被砸到了?”
“人太多了,”司机语带歉疚,“没看清。”
边辰叮嘱他继续看着,接着给礼子宁打去电话,却是无人接听。
过了会儿,司机发来消息:
——警察来了。
边辰皱着眉头看着那行字,起身拿了车钥匙快步朝大门口走去。
作者有话说:
礼子宁:不要再欺骗自己了!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你爱他爱得要死!他让你魂牵梦萦!你没有他不行!他是你的白月光你的朱砂痣你永远藏在心头的那一滴血!
边辰(捂住耳朵):给我闭嘴啊啊啊啊啊啊啊!
司机正忙着盯梢,边辰等不及再叫人过来,干脆自己开车。
中途趁着红灯,他给礼子宁打了个电话,问他现在人在哪里。
礼子宁语带犹豫:“在KTV唱歌。”
他背后吵吵嚷嚷的,却没有半点音乐,明显是在撒谎。
边辰没好气:“老实点。”
礼子宁没辙了:“在派出所,但……不是什么大事。”
“我马上就到了。”边辰说。
礼子宁沉默了几秒,轻轻地“哦”了一声。
大周末的,位于市中心的派出所怪热闹的。
边辰下了车,远远就听见了大厅里吵吵嚷嚷的声音,走进一看,里面坐着不少人。
一拨人靠右,看着二十多岁,四男两女。女生看着还好,那几个男生都鼻青眼肿的,模样狼狈,但气势不小,嘴上骂骂咧咧的全是些不雅词汇。
另一拨人靠左,只有三个。其中两个皮肤黝黑,一个上身的T恤被扯得变了型,另一个嘴角有一块明显的擦伤。但比起对面那些,明显要好上不少。
剩下的那个一脸白白净净,衣衫完好,与周围其他挂了彩的人格格不入,倒是见到了边辰后表情透出了一丝不安。
边辰快步走到他跟前,皱着眉上下打量了一番,又手动让他转了个身好检查背面。确认过没有任何打斗痕迹,终于稍稍松了口气。
礼子宁不敢主动同他搭话,小声告诉两位同伴:“这是我哥。”
边辰不想在他朋友面前煞了他的面子,客客气气地与那两人打了招呼,然后问道:“怎么会打起来的?”
礼子宁的同学明显很气,正要开口,被礼子宁抢了话。
“我没有打,”他试图撇清自己,“我只是劝架,是他们打的。”
他的同学怒其不争:“你小子真他妈的没出息!”
礼子宁不为所动,真诚地看着边辰,模样乖巧又老实。
边辰顿时没了脾气。他扭头看向一旁那两个黑皮小子,关心道:“你们还好吧,有没有受伤?”
“没事儿,比他们好多了。”方才骂了礼子宁的那人得意地说道。
边辰看向了另一侧那几个狼狈但嚣张的年轻人,好奇地问道:“就你们俩,把他们打成那副德行?”
另一个黑皮小子轻笑一声:“还有一个在医院。”
看来确实是需要有个人劝架。
“所以,到底是怎么打起来的?”边辰问。
还没等到答案,大厅里冲进来一个人脑袋上裹着纱布的男人。
这人受了不少皮外伤,除了被包裹住的脑门,下巴和手臂上也都是青青紫紫的,看来是吃了不少亏。
他迈着大步气势汹汹走到了大厅中央,四周环视一圈后最终锁定了礼子宁,接着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开始破口大骂。
立刻有民警出来控制场面,厉声让他注意态度。
男人情绪激动,指着礼子宁冲警察喊:“这个狗东西下黑手!就是他打的!”
礼子宁一脸无辜,摊着手表示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赶来的民警把纱布男按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我们看过监控了,他全程没有出手,一直都在拉架。”
“放屁!”男人激动地反抗,“他存心把我拉到监控死角以后打的!”
民警在控制他的同时回过头看了礼子宁一眼,礼子宁摇头道:“我哪会知道监控都按在什么地方?”
这句话很有说服力。
“你老实点,”民警厉声威吓男人,“是不是想被铐起来?要不要把你拷进去冷静一下?”
纱布男被骂得直缩脖子,终于消停了些,可嘴里依旧嗫嚅不断。
民警此时留意到了边辰,走上前来:“你是……?”
“他的家属,”边辰指了指身旁的礼子宁,“我弟弟从小就老实,不会随便跟人起争执的。他很有分寸,在过不久就要参加高考,绝对不会存心惹事。”
他说得非常刻意,因为知道普罗大众很容易下意识对考生网开一面。
民警显然对礼子宁印象颇佳:“嗯,我们查过监控了,现场只有他一个人是冷静的,一直在积极控制事态。”
身后那男人不甘心地喊道:“他表面拉架,把我拉到监控死角对着我就打!”
民警扭头冲他吼:“我们有眼睛!”
礼子宁皱着眉叹气道:“一开始就是因为他们这样污蔑我,才会打起来的。”
边辰趁势也说道:“你看他,也不像是跟人动过手的样子。那好歹是个成年男人,被打成这副模样不可能完全不还手吧?”
“这还真不一定,”民警上下打量了礼子宁一番,笑道,“我看这几个小子都是练过的吧?”
“从小教练就告诫我们,身怀技者必须宽厚待人,”礼子宁一本正经,“绝不可以恃强凌弱,越是拥有力量,出手越是需要慎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