赚钱之后要干什么呢?
要租个小房子,地下室也行,反正他都住了很久的地下室了,像只见不得光的老鼠,鬼鬼祟祟灰溜溜地活着。
眼下他是连地下室都住不起了,他已经在医院的走廊里睡了半个月了,医院的护士和医生都用很异样的眼神看着他。
无所谓,都这样了还要什么脸。
江昙脸上露出一个有些虚幻迷离的笑容,冻僵的手指努力蜷缩着,犹豫着要不要再拿出一块饼干放进嘴里。
垃圾桶里像样的食物就这么点,他不想一次吃光,正在犹豫时,一只脏兮兮的流浪狗突然不知从哪钻了出来,黄黑相间的毛发打着绺,体格十分壮实,走到江昙面前虎视眈眈地盯着他手里的饼干,冲着江昙发出一声极具威胁性的犬吠。
江昙现在已经恢复了一点体力,他扶着垃圾桶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使劲攥着那半袋饼干。
那只流浪狗已经摆出了攻击的姿势,郁昙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拼一把也不是不可能,反正只有一只流浪狗,体型上还是他占有优势。
郁昙正准备蓄力逃走,却看见又来了两只体格壮实的流浪狗,从巷子的另一头跑过来,呈现一个三角形的包围圈把江昙团团围住。
落毛凤凰不如鸡,虎落平阳被犬欺。
郁昙看着这三只黄黑相间的流浪狗,想着它们应该是三胞胎,怪不得抢劫起来如此默契。
他使劲地呼吸了一口空气,寒冷的空气激得他的胸腔隐隐作痛,江昙扯着嘴角笑了一下,准备当着这三只流浪狗的面把剩下的饼干一口吃光。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他刚刚抬起拿着饼干的手,一只狗突然凶猛地叫了一声。
江昙本来就因为食物不足头晕眼花,受到突然的惊吓,精神一个恍惚,再加上手指冻僵不如以往灵活,导致手一松,那半袋饼干就这么掉在了雪地上。
还不等他弯腰捡起来,只见眼前一花,一只流浪狗一窜而过,从雪地上叼起饼干猛地跑远了。
雪地上留下一行狗爪印,江昙蹲在地上看着那一行爪印发呆,过了半晌,他发出一声呜咽,倚着垃圾桶蹲在地上,他哭着抱着脑袋,使劲地揪着头发。
太没用了。
居然被三只流浪狗这样欺负。
唯一的半袋饼干也被抢走了。
那可是草莓夹心味的,虽然受了潮,但还是很好吃的啊。
他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把身后的帆布背包抱在胸前挡风。
这个小巷的位置很偏僻,往来的人不多,这是江昙特意挑选的捡垃圾的地方,这样能把丢脸的感觉降低到最小的程度。
他把手伸进脖子里取暖,过了一会手指终于恢复了一点知觉,风也小了一些,便从包里拿出铅笔和画本。
他画画的速度非常快,下笔如有神助,景物飞快地在画纸上成型,正是眼前的这条小巷。
江昙飞快地画着,画面中的雪地上多了三只流浪狗,都面目凄惨地死在垃圾桶旁边,口里吐着白沫。
“让你抢我东西吃,我都快饿死了,你们还抢我东西吃,我告诉你们,我就是饿死了也不会放过你们。”
他拿着自动铅笔恶狠狠地戳着画纸,脸上露出一个十分扭曲的笑容:“明天你们就吃到老鼠药,一只只不得好死,我死也不会放过你们,下了地狱也要剥了你们的狗皮,做狗肉火锅吃。”
骂了一阵心里舒坦很多,江昙笑了两声,可是想想自己现在的处境,他的眼眶又湿润了,被呼啸的寒风一吹,顿时落下一连串的眼泪,红着眼眶抱紧了自己的画本。
他擦掉眼泪起身翻垃圾桶,过了很久才翻出一个皱皱巴巴的苹果。
他仔细打量了一圈,还好,只是样子难看了点,没有腐烂,还能吃。
江昙啃掉了这个苹果,样子难看但是味道很甜,稍微安慰了江昙。他连果核都吃掉了,手里只剩下苹果的梗。
他舔着嘴唇,摇摇晃晃地回到了医院,倒在长椅上抱着自己的帆布包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一个18岁的刚成年的小伙子,胜在年轻有点底子,这么折腾了大半个月也没折腾出什么大病来。
南方没有暖气,医院里也很冷,江昙睡到半夜醒了过来,去了一趟洗手间。
第二天早晨他又背着他的帆布包出去了,准备去垃圾桶找点吃,早晨这个时间正是大家出门扔垃圾的时候,找到食物的几率比较大,有时候还能找到剩了半杯的热豆浆和一口没吃过的包子。
江昙走到那个小巷里,一低头就被地上已经冻僵的三条死狗吓了一跳。
他定了定神低头一看,正是昨天那三条流浪狗,狗眼睁着,口吐白沫,已经被大雪埋了半截。
江昙又迈出了一步,发觉脚下踩着什么东西,他抬脚踢开雪,一袋老鼠药被踢飞到雪地上,里面所剩不多的几颗红色老鼠药落在雪地上,像是滴落的鲜血。
这几只狗居然真的被老鼠药毒死了。
江昙低头看着这三只狗,昨天还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凶狠模样,这会却死相凄惨,他蹲下来看了看,又觉得它们很可怜了。
无论是人是狗,活在这个世上不都是为了一口吃的么,人和狗互相争抢食物算什么,人和人之间的争斗比这个凶狠多了。
人类为了生存,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就好比他自己,这会不也像流浪狗一样在垃圾桶里找吃的么。
他多么爱惜自己的手啊,哪怕穷的住地下室也要涂护手霜,要把手养的白白嫩嫩的,可是现在却用白白嫩嫩的手翻垃圾吃。
这三只流浪狗很惨,他江昙更惨。
他呕心沥血画出的漫画被曾经最敬重的前辈抢走,抢先在杂志上发表,现在那个贱人已经功成名就,一个卑鄙无耻的剽窃者,现在却变成了知名漫画家,还在行业里封杀了江昙。
是啊,那个贱人本来就是豪门世家的公子哥,权势滔天,封杀他只要一句话的事。
还对他抱有那种恶心的想法,厚颜无耻地说着:“小昙,只要你成为我的人,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
真踏马的恶心。
抢了他的作品,还踏马的想睡他。
他江昙好好的一个青年,居然连个洗盘子的工作也找不到,不知道是不是这个贱人搞的鬼。
害,没这个功夫可怜别人了,还是先可怜一下自己。
江昙迈过地上三只狗的尸体,
京州的大雪依旧没有停,而且比昨天更大了,鹅毛那样大的雪花成片成片地落下来,江昙身上都是雪,他甩了一下脑袋上的雪花。
这一甩可真糟糕了,他本来就饿出了低血糖,现在一甩脑袋,立刻天旋地转眼冒金星,摇摇晃晃地跪倒在了雪地。
他身上冒着冷汗,手肘支着地想爬起来,眼前突然一黑,彻彻底底地晕倒在这个冰天雪地里。
大雪纷飞,一辆低调奢华的黑色豪车停在小巷外面,后座的车窗里隐隐透出一个男人俊美的轮廓。
车窗的玻璃缓缓降下一半,露出一双形状漂亮的桃花眼,茶色的眼珠看向倒在垃圾桶旁边的那个人影,眼神冷淡而漠然。
司机也看到了倒在垃圾桶旁边的人,从穿着上看这个人似乎很年轻,后背上还背着一个帆布包。
他犹豫了一下,转过头问道:“先生,您看我用不用叫救护车?”
坐在车后座的男人开口说道:“把他带到车上来。”
他的声音很低沉,说话间是习以为常的命令语气,显然身居高位,是属于成功男性的尊贵华丽又性感低沉的嗓音。
司机和一旁的助理下了车,走到垃圾桶旁边把昏倒的青年扛进了车后座,他浑身都是雪,助理犹豫道:“先生,会不会弄脏了您的衣服?”
男人说道:“没关系,放在这里吧。”
车子的内部虽然宽敞,但是一个身高腿长的青年躺在里面仍然很局促。
看助理为难的样子,男人神色淡淡地说道:“把他的脑袋放我的腿上。”
他的腿上盖着一条乳白色的毛毯,青年落满雪花的脑袋枕了上去,露出一张十分勾人的脸。
是一个长得很漂亮的男生,肤色洁白如雪,眼睫浓密纤长,脸颊精致小巧,就连沾着雪花的头发丝都很生的很漂亮,他看起来十分乖巧纯洁,却让人很有蹂躏的欲望。
于洲伸出手,捏着青年的下巴打量了一圈。
很难想象一个最终毁灭世界的人居然长成这个样子。
于洲对助理说道:“把他的背包给我。”
助理把那个简陋而廉价的帆布小背包递给于洲,尊贵无比的先生拿着那个可怜的小布包,助理脸色微微扭曲,生怕那里面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脏了先生的手。
于洲打开帆布包的卡扣,从里面拿出一个黑色封面的素描本。
素描本的第一页,是三只躺在雪地里的死狗。
漫画已经应验,于洲刚刚亲眼看见了那三只死在垃圾桶旁边的狗。
他合上了素描本,从江昙的兜里找出一根白色的自动铅笔,一块用了一半用胶布缠住的白色橡皮,一个型号老旧的破手机,一个蓝色的门扣和一个小狐狸钥匙链。
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了起来,于洲接通电话,耳边传来好友孟复的声音。
“你找到了他了么!”声音透着一股焦急,于洲声音淡定地说道:“找到了,在我车上。”
另一旁的孟复松了口气,于洲又说道:“你好像很关注这件事情。”
孟复说道:“不是你让我调查这个人么,你正满世界的找他,弄得声势浩大的,我这是替你着急,既然我提供给你的信息是准确的,那你记得结算一下尾款。”
孟复——于洲的好友,职业是私家侦探,大到商业机密,小倒超市里的大白菜涨了几毛钱他都能给你查到,前提是给够钱。
于洲对一旁的助理说道:“给孟复结算尾款。”
助理立刻拿出手机点头说道:“好的,先生。”
车子驶进一个风景壮丽秀美的庄园里,行驶了一段时间后才停在一处通体白色的别墅门口。
等候在外的管家推着轮椅走到车门前,和助理一起搀扶于洲下了车。
昏迷的江昙则被人带到客房里,让家里的私人医生查看情况。
家庭医生看到江昙这张脸后,眼角和嘴角都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他满怀敬畏之心掀开了江昙的眼皮,用拿着听诊器装模作样地听了一下江昙的心跳,最后对于洲说道:“先生,他没事的,只是有一些低血糖外加营养不良,挂点葡萄糖就好了。”
于洲点点头,被管家推到了书房。
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完美的事物,可能于洲就是太完美了,以至于在最意气风发的时候出了车祸,双腿落下了残疾。
一个坐着轮椅的残疾大佬,真是令人心生唏嘘啊。
江昙做了很多个乱七八糟的梦。
他梦见自己躺在一个男人的腿上,被一双带着炽热温度的手掌捏住了下巴左右打量。
尽管没有睁开眼睛,江昙仍旧能感受到那种上位者的目光在他脸上来回巡视的感觉,恍如被一双无形的手掌,非常强势的一寸一寸地抚摸过他的每一寸肌肤,即使在梦中,强大的压迫感也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江昙不喜欢这种感觉。
他是一个内心很阴暗的人,见不得别人好,更讨厌那些居高临下的目光。
手背上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江昙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微凉的液体顺着血管在他的体内缓缓游走,他的睫毛轻轻颤动着,过了很久之后,他的体温渐渐回升,那种虚脱无力的状态消失了一些,他终于能将眼睛睁开一条小小的缝隙。
视线在造型美丽的天花板上转了一圈,又停在垂下来的水晶吊灯上。
不是那种俗套华丽的水晶吊灯,这个吊灯上全是水晶做成的鲜花和蝴蝶,长长的水晶流苏垂下来,流苏里姿态各异的蝴蝶闪闪发光,巧夺天工,美轮美奂。
约莫是死了,灵魂来到了传说中的天堂。
江昙安详地闭上了双眼。
天堂没有凛冽的寒风,没有纷飞的大雪,这里很温暖,空气中有一种无法形容的香气,他正置身于云朵之上,再也不用忍受饥饿和寒冷。
肚子忽然叫了一声。
似乎有点不太对劲。
江昙重新睁开眼睛,他的眼珠转了一圈,视线掠过天花板和吊灯,停在那一扇拱形的落地窗上。
他看到了一座美丽的花园。
芳草如茵,落英缤纷,数不清的玫瑰盛放着,那些娇嫩美丽的花朵在枝头上颤动,灿烂的阳光洒向这座美丽的花园,美好的就像一场梦。
肚子又叫了一声,正在发表强烈的抗议,铺天盖地的饥饿感让恍恍惚惚的江昙清醒了一些,他抬手摸了摸额头,放下手时突然看到了自己微微发青的手背,上面还贴着一块医用胶布。
他惊愕地一转头,看到了一个挂水的铁架,上面挂着的两瓶葡萄糖和营养液已经空了。
都升天了,难道还要挂水?
这天堂位面也太接地气了一些。
他陡然清醒过来,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被子,纯白色的被子像一朵蓬松的云,面料滑滑的,泛着珠贝的光泽,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
江昙咽了咽口水,掀开被子下了床。
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羊毛地毯,江昙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一双拖鞋,只好光着脚踩在了地毯上。
他现在还有点发晕,现在下了床整个人都有些头重脚轻的感觉,身上的衣服轻薄贴身的白色睡衣,江昙摸了摸睡衣,心里愈发不安,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莫不成是晕倒在垃圾桶的时候被人捡回了家里囚禁起来?
毕竟他长得颇有姿色,因为长得太好看,从小到大没少收到过各种暗示,这副皮囊确实给他带来了许多的困扰。
出身贫寒的美人,没有守护自己的本领和背景,就犹如三岁小二带着一块金子在闹市上行走,豺狼虎豹虎视眈眈,下场往往都很糟糕。
江昙走出了房间,看到了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的窗子是很美丽的拱形窗户,光线灿烂,能看到外面异常美丽梦幻的景色。
江昙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他只走了短短一段路,就已经目瞪口呆,被所见的景色震撼的说不出话来。
他不是一个没有见识的人,京州这个地方富豪非常多,那个偷走他作品的贱人就是豪门世家的公子哥。
两人关系最好的时候,江昙去过他家,还在那个豪华的别墅里住了一段时间。
两相一对比,曾经住过的那个豪宅仿佛贫民窟,难以想象这个庄园的主人得有多么雄厚的财力。
江昙沿着走廊一直走,转了一个弯后,他看到了一个植物园。
一个巨大的室内植物园,棚顶是透明的玻璃,晃得江昙眼睛发晕。
这实在是太离谱了一点,外面的花花草草已经够多的了,怎么房子里还种这么多,不觉得占地方么?
江昙转过身,沿着走廊继续走,这样七拐八拐,他成功迷路了。
说来十分离谱,这么大个地方居然一个人影也没有,实在是安静的让人心里发慌。
江昙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他走走停停,最后成功把自己搞迷路,停在一个“图书馆”面前。
到处都是书,江昙差点在知识的海洋里窒息,好不容易找到了楼梯口,江昙沿着楼梯一直往下走,终于走到了客厅。
在江昙有限的认知里,他觉得一楼基本上都是客厅,结果他抬眼一看,看到了大片大片的玫瑰。
到处都是浅粉色和香槟色的玫瑰,空气里香喷喷的,巨大的拱形窗户将近两米高,窗子周围挂着精巧的编织藤条,那些绿萝沿着藤条攀爬上去,又从窗子上垂落下来,显得格外有生命力。
江昙走了出来,门外是拱形的石柱,一个坐着轮椅的男人停留在石柱旁边,手里拿着一只香槟玫瑰。
石板被阳光晒得灼热滚烫,江昙被烫的蜷缩起了雪白的足尖,踩着石板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一直走到那个男人身旁。
他清清嗓子,很有礼貌地问道:“您好,请问您知道这是哪里么?”
男人抬起头看着他,说道:“这里是玫瑰园。”
玫瑰园江昙还是知道的,世界首富的豪宅就叫玫瑰园。
玫瑰园占地12000平米,是一个湖滨别墅,别墅一共六层,房间多到数不清,玫瑰园临水依山,风水极好,据说里面种满了各式各样的玫瑰,所以世界首富住进来后就把这里改名为玫瑰园。
玫瑰园并不是首富的住宅,只是首富出了车祸后用来疗养休息放松心情的地方。
首富是一个性格冷漠的男人,为人十分低调,京州的人虽然知道玫瑰园,却从来不知道玫瑰园里面到底什么模样。
崇拜首富的人非常多,京州那些豪门世家也免不了跟风,建造了什么蔷薇园、银杏园、牡丹园。
江昙结结巴巴地说道:“玫、玫瑰园?是首富住的那个玫瑰园么?”
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把手中的香槟玫瑰放在膝盖上,对江昙点点头。
他生了一张十分俊美雍容的脸庞,虽然坐在轮椅上,江昙需要俯视着他,但他的压迫感实在太强,让江昙莫名地紧张起来。
他扶着石柱喃喃自语:“我的天呐,这是怎么回事?”
前一秒还在从垃圾桶里找食物吃,下一秒就来到了玫瑰园。
天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人挤得头破血流却连首富的一片衣角都摸不到,他江昙居然直接住进了人家的房子。
地上的石板非常烫脚,江昙抬起左脚抖了一下,随后踩在右脚的脚背上,他这会还在发懵,眼神涣散地盯着男人膝盖上那朵香槟玫瑰,过了一会,他又抬起左脚抖了抖,踩在了右脚的脚背上。
他这样滑稽地重复五六次,像个跳踢踏舞的小丑。
男人开口说道:“地上的石板很烫脚么?”
江昙点点头,“这里的阳光太灿烂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刺眼的阳光。”
他这话说的言不由衷,他那里是觉得阳光刺眼,分明是被眼前这滔天富贵刺痛了眼睛,已经开始在心里面破口大骂,骂这命运的不公。
心里面的酸水沸腾起来,咕嘟嘟地冒着泡泡,他语气凉凉地说道:“首富可真有钱啊,酒池肉林,人间极乐,什么东西都不缺。”
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沉默了一会后说道:“首富也不一定快乐。”
江昙最烦这种论调了,什么金钱买不来健康,什么世上很多东西都是金钱买不到的,什么物质上富足并不能弥补精神上的空虚。
这帮人一定是吃饱了撑的,才能说出这么多的屁话。
那么穷人买不起要,那么多穷人吃不起饭,那么多穷人连张电影票都买不起,只有那帮不缺钱的人才会天天无病呻吟,矫情的要命,想想都恶心。
要是鲨人不犯法,谁在他面前说这种屁话,他就立马让这人驾鹤西去。
江昙看着这位坐在轮椅上的富贵公子哥,皮笑肉不笑,一脸阴阳怪气地说道:“你又不是世界首富,你怎么能知道世界首富的快乐。”
“见眼前的男人沉默,江昙说道:“你是这个园子里客人么,世界首富长什么样?”
世界首富的父母是前一任的世界首富,他们那年轻有为的儿子继承了他们的一部分股权后超越他们,成了新的世界首富。
但是这人很低调,首富的父母很注重保护家人的隐私,再加上首富不爱走动,所以媒体只抓拍了几张模糊不清的照片,还都是很多年以前的旧照。
江昙年少轻狂,他心里想着眼前这个做轮椅的男人应该是首富的亲戚什么的,管他呢,这可是首富的房子,一个坐着轮椅的残废算个屁啊。
男人语气淡淡地说道:“真不巧,我就是你口中的那个世界首富。”
江昙傻掉了,脑中鞭炮齐鸣,锣鼓升天,一时间呆若木鸡。
这种雷劈一样的感觉要怎么形容呢。
没有一丝丝的防备,活在传说中的传奇人物,突然就以一种很平静淡然的方式出现在了面前,没有欢呼的为他而来的人群,没有记者和摄像机,没有那些豪华的排场。
就是在一个平静的午后,坐在一个轮椅上,膝盖上放着一朵玫瑰,用我今天喝了一杯水那样平淡的语气告诉江昙,他是世界首富。
江昙回过神来,微微弯下脊背,谦卑地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您是世界首富。”
他脸上绽放出一个纯洁无害的笑容,狭长的狐眼亮晶晶的,神色间充满了孺慕之情,像一只毛绒绒的小雏鸟看见了自己亲爱的鸟爸爸。
世界首富的名字众人还是知道的,姓于,名叫于洲,有四分之一的异国血统。
现在一看果然轮廓深邃,高鼻深目,而且睫毛超级长,还很翘,身上充满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贵气和冷漠。
于洲说道:“没关系。”
江昙脸上挂着最纯良无害的微笑,方才还充满淡淡讥讽和酸味的声音一下子就变甜了,像一只猫嗲着嗓子求投喂,夹里夹气地说道:“我怎么会您的家里暖,我真的是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他瞬间转变的语气自然逃不过于洲的耳朵,一个肤浅又狠毒的青年,于洲的声音里透着淡淡的厌恶,说道:“你晕倒在垃圾桶旁边,我把你捡了回来。”
江昙看了一眼天空,阳光明媚,万里无云,他微笑着说道:“我昏迷了很多天吧,京州的雪都融化了的。”
江昙昏迷了整整一个星期,惊动了于洲的医疗团队。昨天夜里迷迷糊糊地醒来一次喊着渴,家庭医生给他喂了水,他又睡过去了,今天中午才彻底醒来。
这一个星期里,京州的寒潮终于退去,又恢复了正常的温度,可惜玫瑰园里的花朵冻伤很多,让于洲的心情不太好。
心情不好,于洲更懒得和江昙这种人虚与委蛇了。
一个社会的底层小人物,愚蠢短视,阴鸷善妒,表里不一,只不过拥有了超自然的能力,就妄想主宰他人的命运。
于洲可不想和这种人谈论风花雪月,仍旧用那种淡淡的语气,开门见山地说道:“以后跟在我身边,我会给你想要的一切。”
江昙瞳孔瞬间收缩,又缓缓放大。
他就算恶毒善妒,这会也还是一个18岁的年轻男孩,他从前仗着自己才华横溢确实有些心高气傲,又因为出身孤儿院,心中有着挥之不去的自卑感。
自卑感又导致了他的高自尊,宁愿去捡垃圾吃都不愿意向那帮贱人低头。
两种极端的性格导致他有些扭曲,可是这会见识到了世界首富的豪宅,金钱带给他前所未有的震撼,滔天富贵就在眼前,他那点可怜的自尊又算什么呢?
他双腿发软,扶着柱子支撑着身体,声音发颤地问道:“如果我不答应,你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