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的，什么重要的事都能忘。”沈沐涵有点生气，嘟囔了一句，然后看看江昭，说，“我先回去忙了。记住啊，躲着走。”
沈沐涵又去了前面，江昭这次却不敢跟上去了。他在这不大的院子里瞎晃，直到瞄见前面的人少了些许，才又敢出去。
沈沐涵正站在门口分发香火，引导游客。云黎仍闭目坐在先前的位置，江昭却看见，下山时还神采奕奕的人，现已经面露疲态。
江昭也不敢出声打扰，就这么飘在门口，看着排队的队伍一点点缩短，看着时间推移，人群一点点归于寂静。
这是第一次，江昭单是看人就能看这么久。是啊，这么温暖的人间，怎么可能有鬼魂会对这里没有任何执念呢？
终于日上三竿，队伍最后一个人也被送走了。云黎缓缓睁开眼，面色很是糟糕。江昭担忧地看过去，却跟云黎的眼神撞了个正着。云黎冲他勾起来一个笑，笑得却十分勉强。
江昭蹙了蹙眉，忧虑道：“你……”
“沈先生，要不要休息一下。”沈沐涵站在下面，抬起头悄声对云黎说。
云黎朝她点点头，说道：“今天先到这里。我回去了。。”
“嗯，我下午也得回去上课了。”沈沐涵笑着说，“哥哥辛苦啦。”
云黎对着沈沐涵笑了笑，道：“若是被主持听见，你又要挨训了。”
“主持一个老古板。”沈沐涵调皮地撇撇嘴，语气轻快，“沈先生就是哥哥啊。”
云黎抬眼看了看江昭，说：“走吧。”
江昭刚要应声，却听见门口响起脚步声。他转头看去，见是一个画着淡妆的年轻姑娘，跨过门槛来到供奉香火的案台前。
一见到这个女生，云黎和沈沐涵两人竟双双一怔。沈沐涵拿香火的手驻在了原地，云黎也怔愣地看着她，看她在自己面前缓缓跪下。
沈沐涵抢先回过神来，忙上前递上香火，并挂上了礼貌亲切地笑容，问道：“小姐姐，您要求什么呢？”
女生的表情带着虔诚，仰头看着站在一侧的沈沐涵说：“我想给我住院的弟弟求个平安，医生说情况不太乐观，我好担心他……”说着，她接过了沈沐涵手里的香，对着面前的神像拜了又拜，嘴里念叨着一些祈祷的话。江昭看见云黎正在静心聆听，看向女孩的眼里却是哀痛。
许久后，女孩起身离去，沈沐涵去送了几步。眼下殿里只剩下他和自己，江昭看着云黎的神态，似乎比之前更要糟糕，并不仅仅是先前的疲累，似乎还有心里的极度疲倦。
“你还好吗？”江昭担心地说。
他叹了口气，闭了闭眼，疲倦道：“没事。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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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昭跟在云黎身后，两人一起飘出了寺庙。
飘在空中看到的景色有点神奇，就像坐缆车却没有周围的挡板，后山的景色一览无余。又因为身体处于灵体状态，不受物理法则的约束，所以也没有失重感。江昭看着眼前的人，肩膀微耸，头略低下，早上去寺庙时的神采奕奕，现已半份全无。
忽然察觉到正有气流从自己身体里灌过。江昭四下观望，却见脚下的草木纹丝未动。江昭奇道：“怎么有风？”
云黎闻言转过头来，笑了笑，说：“是我召来的。有风推着走能轻松点。怎么？这个气流让你不舒服吗？”
江昭连忙否认。不过，刚才的事江昭还是有些在意，“那个女孩……她弟弟情况很严重么？”
“嗯？”云黎明白了他在指什么，说道，“还好，只是我有点意外。”云黎顿了顿，说，“那个女孩，我认识她。以前她重病住院，有一次病发差一点没命了，是我救的她。”
“只是没想到救了她，他弟弟又病了。”云黎背对着他，江昭看不到他的表情。“可能，这就是命吧……”云黎喃喃。
“那你……”
云黎打断了江昭的话，话音不知道是无助还是无奈。“我没法实现每一个人的愿望。”他说，“祈祷这件事，比起实现，更多的人是求一个心安。更何况当年我救她，只是因为她父母曾经对我有恩。”
云黎说的没错，求神拜佛的人，绝大多数不是为了让神佛实现自己的愿，不过是找个心理安慰罢了。但是什么人能对神仙有恩？
云黎忽然道：“救了那女孩的事，别告诉沐涵。”
江昭不解，可他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的意思，转而道：“我先回去休息一下，下午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江昭问。
云黎说：“去祭坛。等进行仪式的时候你呆在旁边，对你的魂体有好处。”
江昭没懂云黎在说什么，但是另一个问题却渐渐浮了上来，压过了其他的一切好奇：“你为什么要帮我？”
话音飘进风里，江昭看着他的背影，风鼓动起白袍，和他束在身后的长发，云黎没有作声。
似乎过了很久，又好像只过了一瞬，风中终于传来那个熟悉而清冽的声音。
云黎说：“引导鬼魂入冥界，算是我工作之一。不过……”
耳畔是呜呜的风声，脚下密密匝匝的树林忽然空出了一块，一座石头屋子露了出来。云黎减了速度，带着江昭慢慢往下落。他接着说：“你就当我的日子太无趣，来打发时间罢。”
如果不是变成了鬼，江昭的五感都有提升，这句喃喃自语怕是顷刻散入风中了。
两人在石屋歇息了一个中午，云黎换上了江昭第一次见他时，他穿的那身大氅。
江昭跟着跟着云黎走进后山。后山适宜的地方早就被开发成了旅游景区，江昭以前还跟家人一起爬过。可现在，云黎带他走的地方，四周根本不见游客，或者说，根本没有什么人为开发的痕迹。
眼下正直三月春景，山中四周，除了新发的绿叶就是红红粉粉的春花。江昭跟在他后面慢慢漂着，欣赏着四周这块没有人类践踏过的自然美景。
右边远处有片粉色灼灼夺目，让江昭想起来寺院后面的那棵桃树。不过隔太远，看不清那边究竟是不是桃花。
江昭探出脖子，往那望去，突然，他眼前一晃，脑袋直直撞上了什么东西，脚下打了个趔趄。再接着，手腕忽然被一个温暖的东西包住。江昭连忙抬头，落雪般的睫毛扇了一下，一双浅淡的眸子，正直直看着他的眼。江昭有些愣，一时间没回过神。
“你还好吗？”
云黎的声音如清泉流水。江昭慌忙站直，就感觉到拉着手腕的力一松，但那片余温依旧残留在那。
“不好意思，没看路。”江昭连声道歉。
云黎说：“没事。前面就是祭场了。直接飞进去是不敬。跟我慢慢走一段路吧。”云黎嘱咐，“慢慢走，不能飘着。”
江昭连忙应了声，双脚着了地，亦步亦趋跟在他后面。两人压过杂乱的岩石和枯枝，走在长势茂盛的树木下面。云黎在前面走的很慢，时时刻刻注意着自己的衣服不要挂在灌木上。在这片完全没有开发的山区，他穿着这么正式又华丽的一身，实在是走的极其辛苦。
可不知是不是江昭的错觉，从刚才开始，云黎的身形就有点紧绷，硬要说的话，就是完全没有昨天去寺庙时那么从容淡定，反而有点紧张。
就在此时，江昭突然听见“帕沙”一声，紧接着一个圆溜溜的黑影就从斜前方飞快地滚过来！那个黑影有足球那么大，蹭过地面时发出了咕噜噜的滚动声。
云黎明显吓了一跳，慌忙闪到一边。江昭便见那个球径直朝自己冲来！咕噜噜的声音越来越近，黑影也越来越快，眼见离自己还有不到一米远的时候，江昭觉得上臂一紧，一股力道随着风拽住他往旁边一带。江昭连忙反应过来，顺着这力道跳开半米，眼看着那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球体擦过自己刚才站的位置，滚下山崖消失不见了。
云黎回过身，歉意地看着江昭，问道：“你还好吗？”
“谢谢。我没事。”江昭看着他，道了谢。刚才那力道不大，倒是那阵风力不小，看来是他使了什么法术。江昭想。
云黎说：“这块地界是妖灵的地盘，虽说妖鬼均知天罚，不会攻击我，但是也不是所有妖怪都对我抱有善意，外地来的不知规矩的妖怪也有。万事小心。”
“他们正面迎上来倒没什么，但是突然袭击，我毫无防备的话，丢掉性命也是有可能。”
江昭抬头看向云黎，云黎迎上他的目光，像做出承诺一般，坚定道：“抱歉，既然带你过来了，我会保护好你。”
江昭点了点头。反正有个神仙在这，他倒也说不上怕。而且多了自己这么一双眼，万一云黎被偷袭，自己还能提醒一声。不过有个问题，江昭还是疑惑。
懂人苦，知疲累，有喜怒哀乐，真的是神仙吗？神仙不应该高高在上，冷漠无情吗？
而且隐约间，他又感受到了那种奇怪既视感，好像一个久远的梦再次出现在了眼前。
他压下纷乱的思绪，他会飞，又在寺庙受人敬仰，不就是神仙么。
“到了。”云黎忽然道。两人踏那地形崎岖的林子，站到了一片空地。虽说是空地，其实只是地形平坦了点，地上仍是铺满了青草绿油油的新芽。但眼前看见的事物着实让江昭惊讶。
在这块不大的草地上竟长了棵榕树，榕树虽说不大，没有独木成林的气势，大小比周围树种略大，但势头十分旺盛。
江昭惊觉奇怪，在这北方地界的山里怎么会有一棵榕树，还能长得这么好？
他刚想问云黎，却见他径直走到榕树前，对着树干叩了三下。江昭闻声诧异，那声音并不是普通的敲击木头，倒更像被扩音器扩大的敲门声。下一刻，江昭就察觉树旁一侧的一小块景色有些许的扭曲，顺带而起的还有细微的风声。又过了不一会，那块扭曲的景色竟现了人形，一个看上去一米五几的白胡子老头，拄着跟比他还高的木杖，笑眯眯地撵着过膝的长胡子站在了云黎眼前。
“我猜着你也快来了。”那个小老头笑眯眯地对云黎说。
“土地爷爷。”云黎礼貌地招呼了一声。
老头又转头看向江昭，诧异道：“这位是……”
“朋友。”云黎解释。
土地公疑惑：“朋友？”
云黎忙说：“是。不过，说来话长。”
土地公闻言了然，对着江昭说“孩子，愿望完成后记得来找我，我带你去往冥界的路。”江昭有点疑惑，看向云黎，云黎给他解释：“土地是指路人。等你完成愿望后，我会带你过来。”
土地公公看了看云黎，说：“你今天带他来也好，加强下魂魄，别撑不到完成愿望的时候就消散了。”
云黎应道：“我也是这么打算。”
“好了，开始仪式吧。”土地公说，“结界马上启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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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江昭是攻。但是无奈云黎武力值比他强（毕竟是神仙XD）
下期不出意外的话大概要出意外了。(。-v-)但是一个偏日常向的文能有什么意外呢。
最后，评论区无奖竞猜，这一章里埋了几个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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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黎应了一声，对土地公公说：“仪式期间，麻烦您帮我保护好他。”见土地公应允后，云黎转过头，冲江昭招了招手，说：“站过来吧。”
江昭走过去站到了云黎三步远处。然后土地神一抬手，接着，以榕树为圆点的方圆半尺以内，升起了一层薄薄的看不见的灵力流动。许是离得近的原因，又或许自己是灵体状态，江昭对那层灵力流动的状态感受得很清楚。灵力虽淡却流畅，且稳而厚重，跟眼前的老者的气场莫名有相似之处。
再看右手边的云黎。一身白色大氅，头发也束得很仔细。袍袖上的金色暗纹在阳光下更加明显，随着他的动作像是在跳跃浮动。
江昭看到，云黎的眼神已然变了，不见了与他相处时的和善，变得认真而严肃，再配上他身着的一袭华服，整个周身的气场十分庄重。
云黎掀起袍子，在榕树前慢慢跪下，拜了一拜，然后才起身走到榕树前面。他抬起右手缓缓抚摸了下粗糙的树皮，然后头微低下，将头和右手均贴到树干之上闭上了眼睛，像是要感知什么一样，神态肃穆而虔诚。
再然后，江昭察觉到一股略熟悉的灵力流动，宛如流水一般从云黎和榕树的位置涌出，好像一条长河从山间奔涌出来，却比河流更润泽更醇厚。
那股力量流过江昭全身，泄去整个后山的每一处，奔向远处的三座城。带着些许凉意的灵力洗刷了一切，也好像净化了江昭的身体。他感觉灵体好像比以前更轻盈了，自己现在仿佛置身于山涧清泉，周身是微风拂面，春草满山。
江昭闭上眼，站在那慢慢感受这股灵力波动。他能察觉到自己的魂魄更稳了点，但越感受，越总觉一开始时那模糊的熟悉感越来越清晰。
他睁眼看向正在虔敬地进行着仪式的云黎，莫名有种折服和震撼。江昭算是明白了昨天沈沐涵的那句话：
神仙再小，也是神仙。
江昭仍在震撼之余，忽闻身侧草丛窸窸窣窣。他忙一转头，顿时吓了一跳。眼前结界外，各式各类奇形怪状的妖兽大概有几十只，均或站或坐或匍匐围在了结界外面。有长得像狮子的；有长得像老鼠的，有的奇形怪状，也有的看起来就是普通动物。离结界最近的，一只灰蓝色豹子闭眼趴在那，特别惹眼。江昭看着自己眼前这只皮肤光滑毫无任何斑点的“豹”，犹豫了三秒钟，思考叫做豹子是否真的合适。
所有动物都面朝着云黎，神色无一例外地都是敬佩与感激。土地公公拄着杖，步伐稳健地走到江昭身边。他声音嘶哑苍老，对着江昭说：“这些都是山里的妖或动物，也有几只是城里赶来的。祭场的灵力最盛，对他们修炼有益。这是每季一次的仪式，以仙泽催动自身灵力灌入‘眼’中。”
“吸纳天地灵气为己用，同时又要维系其运转。维护一方水土气泽，护佑此方生灵。”土地爷爷笑呵呵道，“辛苦是辛苦，不过倒也对他的功德有益就是了。”
他摸了摸白胡子看向云黎，眼里满是赞许的神色，说：“云黎这孩子，当上小神仙不过几百年，倒也做的有模有样了。”
江昭抬头看向云黎，倏见他的脸色正肉眼正可见的变差，脸上的血色也一点点褪去。江昭皱了皱眉，他感觉云黎在强撑。
四周不停喷薄的灵力渐渐减弱，如河水般流泻的灵力逐渐变成溪流泊泊，再到薄如晨雾，最后消失。所有灵力都被云黎收起，周身归于寂静。
江昭觉得空气十分清新，如雨后初晴。仪式结束。云黎终于垂下手臂睁开眼，面色苍白如纸。他想直立起身，浑身却像被抽干了力气，身形摇晃了下又靠住了树干，整个人宛如在风中飘摇的树枝。
江昭忙欲上前扶他一把，陡然间却异变突生！身侧一声暴吼怒起，先前那只一直安稳趴着的灰蓝豹子猛然胀大了一倍，直冲着结界就撞来！
江昭和土地公皆是一愣，下一秒，灵力凝成的结界顷刻间就被撞了个稀碎，那个灰蓝色的豹子面色凶煞，直冲着云黎就扑了过去。江昭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先动了起来，仗着灵体的优势，一点地几步就冲了过去，隔在了云黎前面。可下一瞬，豹子却无视了他的存在，直接穿过了他的身体扑向云黎！慌乱间他又转了人的思维，现在的他根本触碰不到任何物体。
他慌忙转头，却看见云黎瞳眸紧缩，表情十分僵硬，正一脸惊慌地看着他，那神情像是身处危险的不是自己，而是江昭。
两人对视的瞬息之间，豹子已经落地，眼见距云黎不到半米。云黎赶忙回过神来，抬手想先张开道结界。眼前骤然一黑，一道土墙瞬间拔地而起，遮云蔽日，将云黎和榕树护了个严严实实。而那豹子，正准备弹跳而起，土墙突然长出防备不得，直接狠狠撞在上面，把土墙撞出一个大坑，晕了过去。
再然后，江昭听见土地公公把木杖往地上一敲，豹子周身的草顿时疯长起来，瞬息间变得极长，互相交叠缠绕，没几秒变成了藤蔓一样的粗绳，把那个豹子捆了个严严实实。
妖兽们早已吓得四散逃离。云黎扶着墙慢慢走出来，经历这么一出，本就难看的脸色变得更差劲了。江昭下意识想上前，还没迈出一步，
云黎便扶着土墙站稳了身形。
云黎却没走向那豹子，而是径直走向了他。江昭略有诧异，却见到云黎周身围绕着低气压，脸上是怒极的神色。
“如果那是噬魂兽，你已经被吃了！！”云黎怒道。
江昭自知理亏，实话实说向他道歉：“我没等反应过来，身体先动了，我也不知……”
云黎闻言一怔，脸上的怒色瞬间化去，笑了起来。他说道：“以后再遇到危险，记得躲我身后。”
江昭当即要辩驳什么，可想了想，又觉得云黎话说的有理。云黎是神仙，反倒是自己没什么力量。就这么不自量力挡上去，随便出个什么差错就挂了。
土地公公拄着木杖朝他们走来，打断他们道：“云黎啊，先过来处理吧。等这妖醒来这草藤怕是困不住他。”
云黎看了一眼土地公公，点头应了，转身要往土墙那边走去。可刚迈开一步，身形接着是一晃。江昭慌忙抬手扶上他的臂膀，然而他的手却直接穿过云黎的胳膊，扶在了虚空。
“我没事。”云黎自己稳好了身形说，“不用担心。”
他和土地公走到豹子身前，不远处忽然响起隆隆的雷声。江昭抬头一看，见前方正有一块漆黑的雷云打着闪飘了过来。这时，云黎忽然转过头来看着江昭，说：“危险，躲远些。”
江昭应下退出了平地，躲进了旁边密林里一颗大石头后面。也没敢走太远，这个距离，他刚好能看清云黎的状况。
他躲在大石头后面，见云黎又跟土地公公说了什么。土地公举起自己的木杖，又敲了敲地，下一瞬，草藤举起那豹子，猛地砸向地面，砸出一个极深的大坑。做完这些，土地公后退了几步让开，江昭看见，那片雷云已经飘过来了。
雷云悬停在他们上空，比墨还黑，细看还能在云层间看见丝丝银白闪电。
只见云黎足尖一点，轻盈地飘在了半空，俯视着那只还晕在坑底的豹子，接着高抬起右臂，五指向天，手猛地一滑，一道惊雷轰然劈下，精准地砸在了豹子身上。
天雷降下，神祇代行天罚。
一时间巨声隆响，鸟兽四散。江昭顿时就明白了沈沐涵的那话是何意，原来妖鬼敢打神仙的主意，是真的会被雷劈。
云黎悬在半空中，手臂高高抬起，他头顶地雷云已成漩涡状，漩涡中心电闪雷鸣，像是在酝酿力量。
江昭感觉到一股冷意扑面而来。眼下明明是春日之境，却比秋日更为肃杀。
远处云黎又一挥手，一道巨大的白光毫不留情地瞬间劈下，劈进坑里轰然炸响。第三道惊雷劈下。电光倏然划破空气，甚至在空气里带响滋滋啦啦的电流声。那个大坑的附近，眼下已然是一片焦黑。云黎抬手轻轻一挥，头上的雷云四下散去，周围凉风止息，气候恢复如初。
他缓缓落地，有点担心地往江昭藏身的地方看去，却见江昭在看着自己，忙敛了肃杀的神色，别眼去看坑底的情况。
“是外边来的。难怪这么不知规矩。”土地爷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云黎身边，拄着杖低头仔细查看着。
“那接下来……”云黎说。
土地公公抬起头，仍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说：“交给我吧，我会引他到阎罗那的。”话毕看着坑底又叹了口气：“这妖比我的能力还略胜一筹，这么好的天资却心术不正，怕是几世轮不着什么好胎了。唉，可惜了，可惜。”
“辛苦您了。”云黎说。
土地公公笑呵呵地说：“本职工作。你们先回去吧，我会处理好的。”
云黎应了声，朝江昭这边走来。在看见江昭的那一刻，眼神和缓了许多。
“我们先回去。”他对江昭说。江昭蹙眉，他看见云黎的嘴唇，明显白了许多，脸色相比上山时，气色也弱了不少。
“你……”江昭刚开口，倏地，旁边树丛后起了一阵悉悉索索。二人转头，只见树下的灌木丛正在不停晃动。
江昭紧张地盯着灌木丛。灌木丛耸动了好久，终于，“刷——”地一声从里面探出来两个褐色的爪子，紧接着，一只长得有点像猫的东西钻了出来。
虽说像猫，却只是身子像，个头倒是比寻常家猫大了一倍，皮毛也不是什么毛发，而像是将一片片棕褐色的石头都披在了身上，仿佛穿了件铠甲一般。
然而最令江昭惊愕的不是这奇怪的外形，而是那个粗短的脖颈上面，没有头。
江昭被这怪异的场面吓了一跳。还不知该作何反应，就看见那段脖颈动了动，操起人类小男孩的奶音，认认真真地“念叨”：“哥哥，我的头找不到了，你们看见我的头了吗？”
呃……头？江昭脑海里，一个奇怪的念头一闪而过。
头是……球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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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昭和云黎沿着先前上来的路返回，边走边低头留意着四周。
“还记得是从哪里滚下去的吗？”云黎问他。
江昭也不确定，这周围不是树林就是岩石，不管走出几步景色都是那么相似。江昭也就记得那个东西滚下去的地方，好像有很多枯枝败叶，然后树丛比较茂密但都是些小树，其他真的印象不深。毕竟当时光忙着在意云黎的状况了。
江昭边观察着边问出自己的疑惑，“那是什么妖怪？没了头还能活？”
“那是噬魂兽幼兽。”云黎说，“他的头被妖气替换掉了。”
江昭闻言诧异。云黎给他解释说：“不是真的替换，类似于某种幻术。另外那个说话声也不是他自己的声音，也是术法。嗯……相当于给他戴上了个录音机。很卑劣的恶作剧，想破解得找到那颗头。”
云黎垂眼作寻找的样子，却掩不住声音里的愧疚，说，“对不起，刚才的事，连累你了。”
江昭反应过来，他是在说被袭击的事，说道：“不不，是我连累了你。”
江昭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还没跟你说谢谢呢，那个，保护我。”
云黎闻言却沉默了，他想起刚才的场景，咬了咬下唇，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对着江昭说道：“我给你触碰实体的能力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