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男友非人类—— by一节藕

作者:一节藕  录入:07-28

全莉莉没有一直说,总共也就几分钟,电话便挂断了,周立拿着手机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
但没过多久,周立又推门进来了,没开灯,他的脸隐匿在暗色当中,“赏南,你没有想和傅芜生捆绑发展一下吗?”
赏南不明所以,“没想过啊。”他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脑子更加无法转动。
“其实,可以考虑一下。”周立的音量并不高,并且说完以后就带上门离开了,逐渐变窄的门缝中,赏南睡眼惺忪,总觉得周立好像比白天怎么要高上一截。

第79章 魇 [9W营养液加更]
傅芜生的房间就在隔壁,他还没休息,茶几上放着《绯城之恋》的剧本,台灯立在一角,如纱一样的灯光笼在男人的五指和侧脸。
他在后几十个镜头上做批注,一旁的电脑上播放着赏南前不久刚大结局的都市偶像剧,粉丝说是现偶天花板,傅芜生虽然并不时常上网,但也知道天花板是什么意思。
剧集刚开始,破镜重圆,从校园到职场,插叙,女主的右耳失聪,男主是个不良少年,注意到女主,但他的注意给女主引去了不少麻烦,追求者的,老师的,还有家长的。
这类剧情,傅芜生不看评论和弹幕,都知道会吵成什么样,没有保护别人的能力,说着喜欢,却给人家制造了数不尽的烦扰。
男主年纪小,也没有什么很好的解决办法,只能从明恋转为了暗恋,两人之间到这时才开始有来有往。
评论也开始出现了“有点甜”之类的评论。
赏南的演技是还不错的,但在傅芜生这里,满分十分,赏南的演技还是不及格的水平,过于模版化,流水线的产品,说笑就是笑,各种情况下的笑都一样,说哭就是哭,各种原因所导致的哭也都一个样。
批注完剧本,一个小时已经过去了,傅芜生站起身,关了台灯,绕到茶水间不疾不徐地打开了咖啡机。
他喜欢演戏,也亲手带出来过不少学生,现如今他的学生们几乎都已经有了不小的成就。
最开始,他在戏班子里唱戏,跟着戏班子走南闯北,唱过不少戏,有人说他是四大名旦之一,傅芜生觉得这只是个虚名,他只是爱唱戏,看着京剧起,又看着京剧落。
那时候,他帮师父选好的苗子,后来他成了班主,师父惜才,他也惜才,他培养过许多学生,从师父,到先生,现在又是老师。
现代人心浮气躁,尤其是如今的娱乐圈,遍地是黄金,富贵迷人眼。傅芜生已经好些年没有遇见过让他忍不住想收下的学生了。
赏南不错,各方面的条件,不论内外,如果是在多年前,细细打磨,指不定也能成为全国知名的角儿。
就是不太能吃得苦,饿一餐,眼珠子都快掉那锅面汤里去了。
咖啡好了,傅芜生拉开窗帘,站在窗边,他看着下边流水潺潺的假山水,也看见了隔壁房客的梦境。
赏南晚上睡得并不安稳。
他梦到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并不是属于他本人的,而是他现在这副身体的童年。
他的家境不算好,父母是传统式的家长,不舍得吃不舍得穿,接着会将这种不舍得每天念叨给自己的孩子听,期待自家孩子可以因此发奋图强,鸡窝出凤凰,泥洞出金龙。
可惜赏南没有按照父母想象中的长大,他很叛逆,成为了全小区最不听话的小孩。
打架斗殴,厌学逃课,父母从一开始的苦口婆心到后来的直接上手揍,哪怕到了青春期,赏南父亲一言不合也还是动手揍,他坚信棍棒底下出孝子。于是,赏南和父亲的关系降至冰点,赏南十六岁时,骑死飞出车祸,奶奶关心则乱,一时情急,人从楼梯上摔了下去,现在还躺在床上,除了一双眼珠子能转,什么都做不了。
再之后,赏南父亲再没动手揍过赏南,但也没有和他说过哪怕一句话,和赏南还保持着联系的只有他的母亲。赏南的姑姑,赏南的伯伯们,赏南的堂兄堂姐们,都无法原谅他,哪怕他现如今已经是家喻户晓的大明星,他们也不沾他的光。
梦境在这个阶段停留得最久,仿佛有人在一帧帧地浏览着。
赏南的眼泪从紧闭的双眼中疯狂涌出,不仅是亲人无法原谅他,他自己也无法原谅他自己,他间接致使从小把他捧在手心里疼的奶奶成为植物人,他从那时候起才彻底醒悟,他只顾着和父亲斗凶斗狠,却从来没考虑过老人的感受。
赏南在梦中都感觉到了嗓子疼,像是悲痛哭嚎过后,疼得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梦境突然停止,一切都恢复平静,赏南感觉有人在擦拭着自己的眼泪,可却无法睁开眼睛。
等再次睁开眼时,天已经大亮,窗帘挡不住夏日的晨光,光是看着那刺眼的光线,赏南都能够想象得出外面现在有多热。
放在枕边的手机收到了新消息,一直在震动。
赏南艰难地伸手去拿,将手机扒拉到手里之后,他看着微信群里的消息。
[绯城之恋-场务小张:各位老师,今天先拍李岩到孟冬家一个星期后的镜头@全体成员。]
底下是一排排收到。
赏南赶紧爬起来从茶几上拿起剧本开始看,李岩到孟冬家一个星期后的镜头,什么镜头?
他趴在枕头上,飞速浏览着剧本。
张星火和周立都没说错,他真的是个捞钱的,他甚至都不能指望原身看过台词,他脑海中一点关于剧本的记忆都没有,全得临时背。
幸好台词并不多,也不拗口,赏南看着看着,饿了。
他低头在剧本上逐字逐句地看,一般这种剧本,吃饭的情节是不会少的,谈恋爱嘛,柴米油盐酱醋茶,今天的确有一顿和孟冬一块儿吃午饭的情节——李岩从学校回来,孟冬让他去做饭,饭菜都是做好了的,赏南只需要搞几个动作骗过镜头就行。和孟冬一块儿吃饭时,李岩不说话,孟冬也不说话,但孟冬给李岩夹了菜,说他太瘦了,李岩嫌弃地把碗都丢了,孟冬说:“碗的钱从你生活费里扣。”
赏南想,等会他一定要趁机多扒拉几口饭。
还在看着呢,周立拎着早餐进来了,他不停打着哈欠,满脸是累,“昨晚我一直做梦,跟平时做梦不一样,平时做梦醒了也没什么感觉,昨晚做梦了跟没睡一样。”
赏南从床上爬起来去洗手间洗漱,“我也做梦了,梦见了我奶奶。”
“我梦见了我前妻。”周立一时嘴快,他说完后,表情明显变得低落,“害,这事儿连莉莉姐都不知道,我是闪婚,然后又闪离。”
“不说这个,吃饭吧,我专门在一家餐厅给你订的减脂早餐,鸡蛋都是无油煎蛋,”周立把饭盒一个接一个地拿出来摆在茶几上,“应该能吃饱。”
赏南坐在沙发上,大口咬着三明治,那瓶绿色的蔬果汁他不想喝。
周立从包里掏了一个油饼包烧卖,坐在赏南对面吃了起来,“那个,跟你说一事儿,这电影里不是有一群富二代吗?其中戏份最多的那个富二代,张导找的是叶满,莉莉姐让我提醒你别和人家起冲突。”
“好。”赏南眼睛一直盯着周立的油饼包烧卖。
赏南的粉丝和叶满的粉丝一直不对付,其实就是因为去年在格西莱时尚晚宴结束后,他家粉头p合照的时候,故意把合照里面的赏南p黑p胖,放出来之后,赏南粉丝觉得照片不太对,两家就打了起来,闹得格西莱官方出来放了好几段晚宴视频,视频中,赏南比叶满白两个度,头也小一圈儿,到现在,两家粉丝只要撞一块儿就要打架。
因此,赏南对叶满本人也产生了意见,其实主要是因为叶满还点赞了他粉丝说“赏南就是黑皮大头啊”的微博,不然赏南不会上升到他本人。
周立愣是一粒米都没分给赏南吃,一个人吃完了那个看起来是超大号的油饼包烧卖,他擦了擦嘴,“走吧,我们该出发去片场了。”他说完后,止不住地打哈欠,“希望今晚别再做梦了,太难受了。”
离开房间时,周立又是遮阳伞又是扇子,脖子上挂着水壶,将保姆式助理扮演得淋漓尽致,人刚进电梯,就瞧着傅芜生从走廊过来了。
赏南忙按住了电梯,“等傅老师一起吧。”他对周立说道。
周立给赏南打着扇子,“莉莉姐不是说要和傅老师保持距离吗?”
“这是偶遇。”赏南说。
“谢谢。”傅芜生眼神在赏南脸上微微停留,他伸手按了负一楼,助理许圆也跟着进来了,许圆一进电梯,周立就把自己手里的扇子背到了背后,赏南和他都没忘记许圆昨天那跟刀子一样的眼神。
电梯缓缓下行,没一个人开口说话,直到到了停车场,傅芜生才侧头,礼节性地和赏南说:“我先走了。”
赏南反应过来,“傅老师再见。”
“再见。”
傅芜生穿着很简单的白t和牛仔裤,他实际年龄三十七岁,其实完全看不出来,顶破天三十岁,宽肩窄腰,大步往前走时,腰间的肌肉微微牵动,身形挺拔。
周立把水壶递给赏南,提醒他该喝水了,同时对傅芜生的背影发出赞叹声,“傅老师身材管理真的好牛逼啊,你说他会不会有八块腹肌?”
赏南瞥了周立一眼,“这很难?”
“不难,”周立摇头,“但你没有。”
“……”
赏南和傅芜生几乎是同时到达片场的,阳光炙热,柏油马路看起来都像是要被晒化了。
偌大的修车行里四处都是剧组的工作人员来往,锈迹斑斑的铁皮被太阳晒得滚烫,地上的石子都能直接烙饼。
赏南自己撑着遮阳伞,和场务对了今天要拍的镜头,场务看着紧随其后的傅芜生,表情变得更加恭敬,“傅老师,您和赏南老师对一下等会的戏份吧,场地已经准备好了,您也可以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好。”傅芜生点头。
赏南看了傅芜生一眼,和自己的满头大汗不同,傅芜生清清爽爽的,脸上一滴汗的影子都见不着。
“去化妆间,可以吗?”傅芜生接过许圆手中的剧本,问赏南。
“啊?好,我没问题。”赏南本以为场务是随口一说,傅芜生不会真和自己对戏,结果后者直接就接上了场务的话。
赏南抱着剧本跟上了傅芜生,一路上,不少工作人员和两人打招呼,不过有的会直接省略赏南,赏南没觉得有什么,什么行业都是一样的拜高踩低,只论明显不明显罢了。
化妆师已经在化妆间准备开始工作了,两人进去的时候,她扭头,“两位老师稍等,马上就好。”
傅芜生没回答,转身在沙发上坐下,看向赏南,“台词都记住了吗?”
赏南点头,“记住了。”他又在傅芜生身上感觉到了严厉,比他大学里最严苛和毛病多的教授还要严厉。
虽然对方姿态放松,也没有摆谱,但赏南就是不由自主的紧张。
赏南迎上对方的目光,手指攥紧剧本,想提问先对哪一个镜头,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发现傅芜生的眼神变了,傅芜生的眼神总是带着隆冬将至前的严寒和冷酷,而孟冬则是晚秋的萧瑟和寂寥,就像他那个破破烂烂的修车行一样。
傅芜生突然伸手拿住赏南剧本的另一端,他力气大得赏南招架不住,加上没有防备,傅芜生一拽,赏南就被拖到了傅芜生的膝前。
孟冬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少年,手臂的肌肉绷得很紧,“李岩,你要搞清楚现在的局势,我想,你应该不会蠢到得罪给你吃喝的人。”
“我养条狗,狗还会知道冲我摇尾巴。”
赏南完全不知道这是哪一段剧情,可能是今天的,但是看着傅芜生锋利得跟刀子一样的眼神,他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他觉得自己此刻就是寄人篱下的李岩,四个口袋一样重,被后妈丢在陌生人家里蹭吃蹭喝,如果孟冬不养他,他就只能自己想办法挣钱交学费。没有时间上课,他就考不上大学,以后变得和孟冬一样,只能当个修车工,然后孟冬会更加瞧不起他。
傅芜生看着赏南,手里一松,他往后靠在沙发背上,和赏南拉开距离,说道:“委屈的情绪太多了。”
赏南微怔,随即反应过来傅芜生是在指点自己,立马点头,“我会注意的,谢谢傅老师。”
化妆师在旁边看着,“赏老师和网上说的一点都不一样呢。”
“网上怎么说我的?”
“那我可不敢说。”
化妆师已经准备好工具要开始给傅芜生上妆了,孟冬的皮肤要更深一点,毕竟干的不是什么轻松活计,要用深色的粉底液。
赏南捏着剧本,打算回自己的化妆间,“傅老师,我先走了。”
“嗯。”傅芜生掀起眼皮。
赏南正走到门口,撞上急急忙忙冲进来的张星火,对方看见了赏南,一愣,“你怎么在傅老师这儿?正好,你跟我来,化妆师先出去。”
赏南又被叫到了傅芜生的化妆间。
张星火看着两人,“今天的戏是孟冬和李岩已经同住一周,他们之间的相处是带着点儿剑拔弩张的,孟冬对李岩是无视,李岩对孟冬是野猫被带回家的戒备和过强的攻击性还有好奇心,李岩这段时期的情感会更充沛明显一些,赏南,你ok吗?”
“差不多吧。”赏南不确定道,他不太确定自己能不能在傅芜生面前展示攻击性。
听见差不多这三个字,张星火皱了皱眉,“傅老师,你和这个小家伙聊聊天,熟悉熟悉,方便他找到状态,我怎么觉得他挺怕你的?李岩可一点儿都不害怕孟冬,傅老师,你吓他了?”
傅芜生破天荒的露出一个笑容,很淡,眼角拉出一道浅浅的纹路,冷漠的气息骤散,有几分儒雅斯文的味道,但也只是一瞬间。
“这是张导好容易找来的小演员,我哪舍得。”
是成熟男人特有的醇厚稳重,傅芜生显然不常说玩笑话,轻佻几不可闻,还让人感到一本正经的正式的肯定。
赏南站在张星火旁边,莫名觉得羞赧,一股酥麻感从指尖窜到了耳朵尖。

第80章 魇
“适当的紧绷感可以让接下来的拍摄更加顺利。”张星火手里卷着剧本,敲着自己的肩膀,“赏南你要把傅老师当朋友,当老师,而不是当工作伙伴,不然会一直差点意思。”
“李岩这个人呐,倔脾气,犟种,他这种刺头儿,其实去哪儿都过不好,什么都闷在心里,其实也是在折磨他自己,他寄人篱下,一边恨自己没出息一边又要找人家要饭吃,这对他的自尊心伤害是很大的,后边对孟冬动心之后,他就更敏感了。”
“李岩的这种情感态度转变,赏南你一定要细细揣摩。”
张星火说了一大堆,最后无情道:“今天要比昨天表现得更好才行。”他说完之后,外面来了场务叫,他小跑着走了。
傅芜生只能请赏南坐下,“让你的化妆师来我的化妆间?”
赏南点点头,“好。”
不等傅芜生开口说,许圆已经出去叫赏南的化妆师去了。
化妆间内静悄悄的,虽然开着空调,室温也足够低,可赏南感觉自己的手心仍然烫得膝盖那块的肉都比其他部位的温度高。
他的化妆师推着一整排的衣架从外面进来,拎着一个手提箱,李岩的衣服都没什么质感,依照他的性格设计,全是黑白灰。
14在这个时候突然冒了出来,吓了赏南一跳。
[14:个人信息搜集得差不多了,因为昨天晚上你和他接触过,不然按照目前的进度,还得过些天才能得到怪物的信息。]
傅芜生表现得太过正常,赏南差点忘了对方是黑化值60的怪物了。
[14:傅芜生,是一百多年前的人,他青年时,正逢京剧鼎盛时代,他成为名噪一时的京剧演员,他为人正直善良,救过许多人,将无家可归的孤儿收入到自己戏班,教识字,教吃饭的手艺。]
[14:他的师父被当地有名的富贾用□□打死在闹市,傅芜生求告无门,他接替班主的位置以后,被自己最看重的徒弟出卖,戏班易主,傅芜生欠下他十辈子都偿还不起的债务。]
[14:新的班主性子残暴,毫无人性,招揽的新人拉帮结派排挤戏班老人,傅芜生的几个徒弟全部死于非命,或是被饿死,或是被鞭子抽死,或是重伤不治。]
[14:傅芜生每天要唱不少于九个时辰的戏,没有喘口气的时间,自然也缺少练功的时间,休息不好,体力跟不上,傅芜生开始咳血,身体每况愈下。]
[14:给戏班赚不了钱,班主也舍不得放人,又吝啬于找大夫给傅芜生看病,傅芜生的病拖了三年,稍微好一点便要上戏台子唱戏,濒死前,傅芜生最后活着的最小的徒弟为了给他抢一壶热水,被吊死在房梁上,傅芜生也于当晚离世。]
[14:小徒弟被吊死前,他们逼傅芜生给他们唱一场文昭关,傅芜生那时候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这种高难度的戏剧对演员的唱念做要求极高,他唱完了,小徒弟还是被吊死在了房梁上。]
[14:傅芜生离世当晚,城里下了鹅毛大雪,他的尸体被卷着丢到大街上,再醒来的时候,他成了魇。]
赏南:“魇?”
[14:对,梦魇,它生于乱世,恨意交织如网,它更恨的其实是一个时代,可它也无法否认它人生中真正的快乐全部都是由那个时代给予的。]
“他会伤害我们吗?”
[14:几率不大,傅芜生不是那种人。]
赏南:“?”
赏南无奈:“你对傅芜生好像夹带了私统感情?”
[14:一道唱腔,一生铿锵。我佩服傅芜生而已。]
[14:好吧,说回来,梦魇的攻击性并不强,可它是慢刀子割肉,人如果长时间沉溺于梦境,不论好坏,身体都会慢慢垮掉,而且由于它是魇,只要它想,它可以让你出现幻觉。]
赏南忽然想起昨天晚上身高不太对劲的周立,“它会变身?”
[14:不是变身,是你幻视了,它其实并没有发生任何改变,这才是最恐怖的地方,它几乎可以为所欲为。]
[14:所以我十分庆幸傅芜生是梦魇,但最可怕的也是这里,傅芜生不会伤害别人,可黑化值是会上升的,它自己本身就是梦魇,它更加难以从过去抽离,当黑化值满以后,它所经之处的所有人,都会被魇住。]
[14:加油吧赏南。]
“靠近他也会做噩梦?”
[14:有这个可能性,心智不坚定,心里有阴影的人,更容易被魇。]
赏南表示知道了。
他再回神时,面对傅芜生的心境已经和之前不一样了,傅芜生是真正的光风霁月之人,道尽一身苍拔风骨。
“傅老师,以后我在演戏方面如果碰见到了什么困惑,可以请教您吗?”赏南接过化妆师递过来的一套衣服。
傅芜生在看剧本,闻言抬起头,看了小年轻几秒钟,点了下头,“可以。”
能为了小徒弟被人当作玩意儿戏耍的人,想必会是一个好师父。
正午,日头最盛的时间段。
赏南捏着剧本,等着导演喊开始,他低头将马上要开始拍的剧情又看了一遍,拍他在院子里穿着裤衩子洗澡的片段,因为孟冬说没专门的浴室给他冲凉,要冲自己用水管子在院子里冲,院子就直面孟冬的工作区,李岩把衣服扒了往身上冲凉水的劲儿其实有点赌气的意思在里面。
张星火举着水管在头顶,另外一只手在自己身上抚摸着,扭头看着赏南,“等会镜头给到这里,你就把衣服裤子脱了,拧开水龙头之后,从头上往下淋水,没有沐浴露,只有肥皂,会打肥皂吧?”
“会打。”赏南点头,打肥皂并不是难题,难的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自己扒得只剩一条裤衩,幸好这是夏天。
“傅老师我就不说了,傅老师对剧情的理解想必比我还全面透彻。”张星火卷着剧本,看着赏南,“这段不太好演,动作一定要做得利落漂亮,放开了脱,放开了洗,别扭捏,扭捏我可是要发火的。”
各单位准备好之后,张星火在大监视器后面喊了开始。
孟冬从车尾绕到车头,单手撑起了车前盖,盯着内里看了会儿,他侧头看着坐在一旁的少年,“把扳手给我,从左数第三把。”
李岩坐在桌子上,晃了晃腿,充耳不闻地打游戏。
“李岩。”孟冬语气平静地叫了声少年的名字。
李岩这才从桌子上跳下来,他把手机盖在桌面上,从堆放工具的长桌上边拿了三号扳手,他递给孟冬之后不肯松手,“我要洗澡。”
“洗澡不需要向我打报告。”孟冬淡淡道。
“浴室在哪里?”李岩追问,他松了扳手。
孟冬半个身子都埋进了车里,汗水顺着臂膀流下来,晕了层汗水的肌肉在从身后照进来的太阳底下泛着光,“没有浴室,要洗去院子里洗。”
李岩就不是一个会低声下气的人,哪怕低声下气会让他日子好过点,可要说他多有骨气,也不见得,他要是真有骨气,书包一提,直接不干了,这学校他不去了,去工地和水泥,去马路捡垃圾,都能活下去。但他偏偏又豁不出去,就这么半推半就地仰人鼻息了,少年人的自尊心和廉价骨气照旧日日蚕食着他。
他赌气真跑去院子里洗澡,也是自尊心作祟。
夏季衣服单薄,要扒下来简直不要太容易,李岩把脱下来的衣服随手丢在了旁边菜园子垒起来的一堆水泥砖上,弯下腰时,后背那一条脊骨凸起,真的是很瘦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水管里一直不见有水出来,赏南额头泌出了细汗,摄影组扛着摄像机对着水龙头的腰都酸了。
赏南手背上的青筋鼓了起来,努力了半天,他直起腰,看向导演组,“我拧不开水龙头。”
全场的人笑得停不下来,他们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呢。
张星火也是不忍心苛责,“你直接说啊,我看你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还以为你是有什么独特的表达手法呢。”
“傅老师能帮帮忙吗?”离赏南最近的人也就是傅芜生了,其他人手里都扛着家伙,一时间腾不出手来。
傅芜生放下扳手,他过来的时候,摄影师下意识地把镜头往他身上放。
几乎所有镜头都是围着傅芜生在转,哪怕是在戏外,赏南第一次直面这种在专业上被碾压的感觉,不过转念一想,傅芜生是什么人呐,那是台柱子,是名角,这些都是应该的。
傅芜生在水龙头边上蹲下来,这是剧组特地找来的生了锈的水龙头,孟冬这个人其实挺抠的,看他衣食住行就能看出来,生了锈的水龙头也能更加凸显生活环境的破烂。
赏南两条细腿就站在傅芜生的身侧,他穿着李岩的人字拖,鞋子上印着海绵宝宝,可能是因为拖鞋材质滑溜,他脚趾头都是抠紧的状态,骨节微微泛白,很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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