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岩和孟冬说的他学校晚自习加了时长,最后几天时间,等这几天过去,李岩就要高考了。
邻居偷偷告诉孟冬,说他没在家的这段时间,李岩每天放学回来得都特别晚,还总是带着伤回来。
孟冬听了后,拖着伤踩着李岩之前晚自习结束的时间过去接他。
他没在校门口等到李岩,倒是在外面的巷子口看见了一群学生围殴着李岩,远远的,孟冬就看见了李岩脸上的新伤叠旧伤。
孟冬一瘸一拐地跑过去,那群学生见有人过来,着急忙慌地跑了,留下喘不上来气一直咳嗽的李岩。
李岩什么都没说,孟冬也什么都没问,他们之间早就不像从前了。
互相搀扶着回了修车厂,孟冬瘸着腿在屋子里找齐了药,给李岩脸上身上擦药,李岩的眼泪顺着眼眶成河似的淌,他哽咽出了声音,看着孟冬走路一瘸一拐便更加无法止住泪意。
孟冬没有给李岩擦眼泪,也没有安慰他,只说:“好好准备高考,考上大学之后,我们就离开绯城。”
这句话又重新燃起了李岩的希望,他狠狠点头,“好。”
之后的几天,孟冬花钱雇了几个人接送李岩上下学,校外一波,校内一波,不管李岩是在学校内,还是在学校外,都不会有落单的时候,那群人想打人也找不着机会。
考试第一天,孟冬亲自送李岩到了学校,所有证件他都再三检查过,不会出任何问题,“考完了早点回来。”
李岩现在满心都是以后和孟冬快乐生活的景象,他脸上还有着没有痊愈的伤,但他朝气蓬勃,青春洋溢,进考场都是跑着去的。
旁边也站着学生家长,一脸担心和希冀,阿姨看看孟冬,“你家孩子成绩怎么样啊?”
“挺好的。”孟冬说。
“你可真是用心的家长啊,带着伤还送孩子来考场。”
孟冬没什么表情,拄着拐杖拦了辆车离开了。
李岩发挥得很好,下午是兴高采烈地回来的,说感觉自己会超常发挥,还说自己说不定还能和孟冬一块儿去首都呢。
翌日的考试也是孟冬去送的,李岩期待着早定考完,着急冲进考场,孟冬攥着他的手腕,“准考证带了?”
“带了带了,”李岩说道,“不是你给我装的吗?都带了。”
“铅笔也带了?”
“带了啊,不也是你给我装的?”
孟冬眼睛血红,太阳底下,他的脸色并不算好看,他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松开了李岩的手,“去吧,好好考试。”
“那我进去了,我晚上想吃油焖大虾,你做好了等我回来。”李岩兴奋异常,以至于完全没注意到孟冬神色的不对劲。
回去后的孟冬,整理了衣服和生活用品,李岩和他唯一的合照放在床头柜上,他没放进行李袋,看不见的话,估计也不会想念得太厉害。
孟冬在沙发上,从清晨坐到了下午,他的背像已是垂暮之年的老人一般佝偻着,凄清落寞,但他实际上是痛不欲生,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腿,年纪大便算了,如今竟成了残疾。
在李岩开始考最后一科时,孟冬走进厨房,给李岩做饭,他做了满满一桌子菜,银行卡和密码都放在了饭桌上,他也没给李岩留下只言片语。
孟冬拎着行李袋一瘸一拐的身影消失在了路口转角处。
张星火喊了停,“大家休息会儿,十分钟后继续下一场。”
赏南坐在不远处的凳子上,入戏是一件很难过的事情,作为李岩,他看不见孟冬在房子内的踌躇和痛苦万分,但作为赏南,他是能看见的,如果不出戏的话,他依旧可以是李岩,他看见了孟冬在房子里是如何的犹豫和不舍。
但李岩还年轻,太年轻,十八岁,还有大好的未来,没必要和没学历也不再年轻的瘸子熬一辈子,这是孟冬的想法,这其实是许多人会产生的想法,但真的能有几个人能做到呢?两个人的苦日子总是比一个人的苦日子要好一点。
十分钟很快就到了,赏南从地上拎起书包,甩到肩上,镜头一摇到他脸上,他几乎不需要调整的时间。
金灿灿的落日洒在院子里,李岩兴冲冲地跑回家,推开铁门后,他用钥匙打开门,他口中有许多话想说给孟冬听,他觉得自己考得很好,一定能考上比预料中还要好的大学。
他在屋子里找了一圈,没看见孟冬,从厨房里出来,他才看见桌子上的银行卡和纸条,李岩脸上的欢愉顷刻消失,他在原地站了良久,目光一直停留在桌子上,他几乎无法往前迈动一步。
他其实有感觉到,感觉到孟冬的变化,他消沉,不再和自己说说笑笑,总是发呆。李岩以为孟冬是因为腿脚的问题所以情绪低落,但是没关系,他会一直陪着孟冬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李岩从没想过孟冬会离开。
桌子上的饭菜被更大的碗盖住,方便保温。
李岩掀开看了一眼,是他早上说过要吃的油焖大虾。
他一点胃口都没有,如同置身于冰窖,他从桌子上一把抓起纸条,纸条上边写了寥寥几行字——李岩,我准备北上开始新的生活,你也要开始新的生活,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我都给你存在了卡里,密码是你的生日,勿念。
几乎没有嘱咐,但每个字都写得极重,落笔更是直接戳破了纸条。
李岩哭着吃完了一顿饭,他满嘴都是眼泪的咸味,完全吃不出饭菜的味道,他几次呛到,委屈又愤怒,难过却又无可奈何,凭他现在,他根本无法找到孟冬。
孟冬走得干净利落,什么都没给李岩留下,可能这就是孟冬离开时的想法,他在李岩人生中越了无痕迹,李岩的未来就会更加好。
他没什么值得李岩留念的。
李岩抓着那张纸条,没换衣服也没洗澡在孟冬的床上蜷缩着躺了一夜,他希望这是一场梦,第二日,孟冬依旧会在清晨叫他起床。
少年闭上湿漉漉的眼睛,从闭上眼睛的这一刻,开始祈祷孟冬的归来。
“Ok,我们准备拍傅老师的镜头!赏南表现得很不错,哭着吃饭居然也没崩表情,不错,是没整容。”张星火的夸奖,总是奇奇怪怪的。
赏南在躺椅里缓了快半个小时才从李岩的角色中脱离出来,周立捧着一盒切好的蜜瓜,“许老师送来的,我试过,很甜。”
赏南叉了一块喂进嘴里,嚼了两下,“嗯,是很甜。”
由周立保管的手机突然在口袋里开始震动,周立忙放下蜜瓜,看了眼联系人,赶紧给赏南递过去,“你妈妈的电话。”
赏南把手机放到耳边,乔云语气慌张,“南南,你奶奶想见你。”
周立被突然站起来的赏南吓了一跳,他从躺椅上坐起来,拍了下周立,捂着手机,“让司机把车开过来,去中心医院。”
傅芜生还在拍戏,余光瞥见周立绕到张星火身旁说了什么,接着就看见赏南带着周立慌慌张张地往外面跑。
这是傅芜生入行以来头一次走神,张星火也发现了,他喊了停,伸长了脖子,语气跟他以前骂其他演员的语气截然不同。
“傅老师,是有什么事吗?”
傅芜生没什么表情,只说:“抱歉,刚刚走神了,我们继续吧。”
今晚是赏南的妈妈乔云负责照顾着奶奶,老人前日已经从icu中转了出来,情况比之前好了许多,甚至能断断续续地说几个字出来,只是吐词不清晰,医生直感叹只是奇迹。
稍微好转后,老人就说想见赏南,赏南父亲拒绝老人的请求,老人就绝食,一口不吃,水也不喝,故意尿在床上,这算是很伤自尊了,她眼角甚至出现了眼泪,赏南父亲这才无可奈何地答应让赏南过来,但他也表示不想看见赏南,早早地就离开了。
赏南来的时候,病房里只有乔云。
他这次给了赏巡足够的钱,赏巡不管其他人怎么骂自己,固执地把老人安排进了vip病房。
乔云在给老人喂苹果,老人现在已经可以自主进食少量食物了。
Vip病房有自带的客厅,赏南一进来就取下了口罩和帽子,递给周立,“你在外面等我就行。”
赏南一推开门,老人就看见了赏南,她发出激动的啊啊啊,嘴里的苹果漏了出来,乔云回头也看见了赏南,开心得立刻红了眼眶,“怎……怎么来这么快?才一个小时,快快快,快坐。”乔云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
“奶奶。”赏南坐在了乔云之前坐过的位置。
“大……大明星来…来啦。”奶奶口齿不清,断断续续,拳头放在被子上,一直颤抖着。
“您别取笑我了,”赏南鼻子有些发酸,“您都没看过我拍的戏。”老人从楼梯上滚下来以后,就一直躺在病床上,赏南父亲不允许家里人给老人看和赏南有关的东西,她也无法开口说话,知道赏南是大明星还是从别人嘴里听见的,这个大明星具体有多大,她也不知道。
“过几…..天我就看。”奶奶眼睛一直盯着赏南的脸,她缓慢地又去看乔云,“长大……他长大了。”
“你爸爸的话…别放在心上,我会说…说他的。”老人躺了太久,说话非常不利索,还会流口水,赏南抽了几张纸巾,给她擦着口水。
“我没跟他计较。”父亲不想看见他,无非就是知道自己也是有责任的,但他承担不起这个责任,更加无法直面自己的错误,所以全部推到了赏南身上,让赏南代为受过,责备赏南的时候,正是他父亲这个做儿子内心的煎熬。
“找找女朋友没…没有啊?”老人满脸写着期待,连精神都好了许多。
“还没,我这两年想先专注工作,您别操心这些,好好养着身体,回头我要是交了,就带他来见您,放心,肯定是您喜欢的类型。”赏南回答着,也想着,傅芜生应该算是长辈喜欢的类型吧。
赏南在医院呆了快两个小时,可能是高兴,老人说话比之前流畅了些,但一激动,还是会流口水,特别是在看见赏南的电视剧的时候,她把每个和赏南搭配的女演员都夸了一遍,全是好丫头。
乔云也拉着赏南说了许多话,走的时候更是一路送赏南送到了停车场,看着包裹严实的赏南,她眼泪藏不住,“赚那么多钱做什么,挨那么多骂,骂得那么难听,我真是,心都要碎了。”
“我吃这碗饭的,他们爱怎么议论怎么议论,我又不会少块肉,您别哭了,”赏南看着驶过来的保姆车,“我走了,明天还有工作,你早点休息,让奶奶别看剧看太晚,都早点休息。”
乔云看着赏南上车,追了几步车,站在空旷的停车场,心里也空落落的。
到酒店时已经快凌晨,周立开口和赏南聊天,“奶奶挺有趣的,比你爸可有趣多了。”他两年前帮赏南给家里送水果,差点被他爸用花瓶爆了头。
“奶奶和我妈是这个世界上最疼我的人。”赏南低头回着赏巡的消息,赏巡之前也催了他去医院看看,只不过他忙,没看见。
[赏南:我已经去过医院了,给奶奶下载了几十集电视剧,我主演的。]
没想到赏巡回复得还挺快。
[赏巡:你那演技,奶奶也是真的不嫌弃。]
赏南回了对方一个表情包之后,收了手机,电梯正好到楼层,他拍拍周立的肩膀,“走吧,睡觉。”
打开房间门,赏南见到了出乎意料的一幕,他看见坐在椅子上倔强的自己,父亲手里拿着皮带狠狠在那个自己身上抽了两下,赏南看见自己因为忍痛,脖子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
只是眨了下眼,赏南感觉自己的身体被狠狠一拽,下一刻,他端着饭碗,拿着碗筷,脊背火烧火燎的痛。
赏行正是赏南的父亲,他对赏南的考试成绩不满意,加上赏南喜欢顶嘴,他的怒火无法遏制,乔云在一旁阻拦,“这不是考得挺好吗?你打他做什么啊?”
“不打他他还以为自己考了满分?你跟谁在这儿耍脾气?嗯?”赏行正的皮带抽得特别重,乔云听着就胆战心惊的,她挡在赏南跟前,“你再打他我就跟你离婚!”
赏南第二下打得趴在了桌子上,他都忘记了叫14出来,直接离开了椅子,把饭碗往桌子上一盖,转身看着赏行正,“那你知道世界上还有年薪几个亿的父母吗?都是人,别人父母行,你怎么就不行?”
这个世界的原身嘴皮子没这么利索,顶嘴也是横冲直撞,挨打了就闷不作声,打到受不了就离家出走。
赏南知道这可能是自己的魇,是他心底深处一直过不去的事情,他一直觉得自己是有错的。
赏行正因为赏南的话彻底失控,他甚至举着皮带要往赏南的脸上抽,赏南头一偏,躲过了,扯着嗓子喊:“奶——奶——”
乔云震惊地看向赏南。
老太太住在隔壁,他们不同住一套房子,听见呼救,老太太从厨房拖了扫帚就跑过来了,拎着钥匙开了门,举着扫帚就去扑打赏行正,赏行正抱头鼠窜,家里顿时乱成一团。
赏南看着这一幕,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因为他知道,老人再也不可能像此刻这样健健康康地又跑又骂。
“赏南?”
赏南听见熟悉的声音,一怔,他缓缓地转身,看见的是傅芜生,傅芜生的出现很突然,身后吵闹的三人也好像根本看不见傅芜生一般,只顾着追来打去。
傅芜生走到了他身边,拉着他在沙发上坐下,他用拇指揩掉赏南脸颊上的眼泪,“都过去了,别哭。”揩掉的晶莹泪水停留在傅芜生指腹,他把手放到嘴边,伸出舌尖舔掉了上面的泪水。
傅芜生不遮不掩的贪婪和垂涎眼神,赏南垂在身侧的手指有些发麻,他攥了攥,发现14已经不再存在于他的脑海中。
这不是他的魇,是傅芜生给他制造出来的魇。
傅芜生什么都知道了,包括他的过往,都被傅芜生摸查得一清二楚。
他在魇中可以言语上压过父亲,母亲立场坚定地维护自己,看着瘫痪在床的奶奶在眼前打打闹闹,如果赏南不是什么都知道的话,这样的梦境,会让他感到十分快乐。
是傅芜生了解了他之后,制造出这样一个魇,希望他开心。
“傅老师,谢谢。”赏南忽略傅芜生刚刚舔舐自己泪水时露出的眼神,真诚道。
傅芜生眼神没有什么变化,冷冷清清的,他悄无声息地靠近赏南,清冽的味道突然袭拢,他手指放在了赏南的衣领上,一颗颗解开,“你好像受伤了,我看看。”
赏行正刚刚用皮带抽打过赏南的后背,直到现在都火辣辣的痛,可是……可是这不是可以在家人眼前脱衣服的理由,哪怕这些家人都是假的!
可这不是赏南的魇,是傅芜生的,哪怕傅芜生的出发点是为了让赏南感到快乐,在这个属于傅芜生的魇中,赏南也仍旧无法拒绝傅芜生的任何要求,哪怕不是要求,只是请求。
衬衣底下的白皙后背,漂亮的脊骨轻微突起。两道交叉的,两只宽的可怖红痕横在其上,已经微微发肿,赏行正打得极重,如果继续打下去,会流血留疤也说不定。
”你父亲可真是狠心。”傅芜生的眉头拧了起来,赏南背对着他,听见傅芜生这样说时,心头一暖,他回头试图说些什么,却对上傅芜生心疼却又含着兴奋的眼神,这样的傅芜生,登时就让赏南大脑宕机。
傅芜生是怪物,它活着的时候再庄重严肃,再如何为人师表,可当它成为怪物的那一刹那,它就已经开始变态扭曲,一切不正常的东西,都有可能是他的所爱。
伤痕累累的少年,每个毛孔都发出了低声的求救,被触碰之后却又开始羞恼。
在梦里,赏南只能任由梦魇为所欲为,这里是属于梦魇主宰的世界。所以他只是咬着牙一言不发,哪怕心跳几乎快要直接撞出胸腔,他也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以免让梦魇越发的亢奋。
傅芜生接着之前未说完的话继续说:“换做是我,我可舍不得。”他语气冷淡,手指暧昧轻触了几下滚烫的伤痕,眼底迅速染上一片血红。
第93章 魇
被傅芜生碰过的几个地方,微凉,甚至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赏南回头看了傅芜生一眼,眼睛血红色,完全不是人类会出现的瞳色,赏南心头一跳,忙收回了视线。
再抬起眼时,赏南发现自己手中正握着房卡,已经退开的门直面落地窗,落地窗没关紧,风从外面涌来来,九月初,晚风已经夹带了丝丝凉意。
在梦里被父亲痛打的疼痛没有带出来,但是梦里浑身的热度一丝不落地全跟着出来了,风一吹,脸上的热度尤为明显。
许圆从弧形的走廊尽头而来,她手里拎着一箱水果,看起来丝毫不吃力。
她将一箱甜柑放到赏南的脚边,“傅老师给你匀的。”
“谢谢。”赏南也没客气,拎起水果就进了房间。
进房间好久之后,赏南才感觉自己脸上的热度慢慢在消失。
酒店的房间总是喜欢装一面镜子,赏南所住的这个套房更是直接安装了与一面墙同等面积的镜子,正对着淋浴的位置。
赏南是不太喜欢洗澡的时候照镜子的,他一直都是背对着镜子,今天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他在哗啦啦的流水中回头看向镜子,没有在热气中若隐若现的鬼脸,但是有几抹淡淡的红色从水色中显露。
赏南处于疑惑中,伸手关了水,水声戛然而止,只有从他身上各处滴在瓷砖上的响声,就像不规则摆动的秒针,也有小股流水争相涌向排水口的声音,在逐渐归于寂静的浴室,惊涛骇浪般。
站在镜子前,赏南用手掌从上至下抹掉了雾气,再转身时,他才看清楚刚刚看见的那几抹红色具体是什么——是他在魇中背上才有的的红痕,他从梦里把它们带出来了?可是他没有感觉到疼。
赏南环视着浴室,看着流水迅速排空,热气逐渐消散。
[14:别紧张,这不是傅芜生的魇,这只能说明你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是你自己的魇,顺便再提示你,黑化值-20,还剩30,继续加油。]
14突然开口说话,吓了赏南一个激灵。
不过14的出现,一定程度上让赏南松了口气,因为此时此刻的场景,傅芜生若是出现在这里,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赏南站在花洒底下,重新打开,“刚刚我们又被魇了。”
[14:幸好傅老师喜欢你,疼爱你,不然你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这倒是实话,赏南想。
“但傅老师挺变态的,你不觉得?”
[14:……唔,还好吧。]
在赏南被傅芜生魇住的时候,14也是待机停止工作的状态,它没见到傅芜生在魇里的样子,自然很难想象正人君子傅老师变态起来是什么样子。
不过怪物都是不正常的,傅老师看起来的确已经很正经了啊。
爱在某种程度上,的确是万能的,只不过不能是自以为是的爱,14想道,赏南给了傅芜生需要的东西,成为了傅芜生的牵挂和羁绊,自然会被傅芜生当作宝贝一样呵护啊,呵护起来,连它这个系统都不能看呢。
任何生物有了羁绊,就会同时拥有人性,哪怕拥有得不多。
“滤镜别太重了。”赏南擦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头发吹了个半干,就准备放下吹风机,吹久了手太酸。
明净的镜面里,傅芜生高过赏南半个头的高大身影在赏南身后出现,它微微俯身,唇瓣紧贴赏南的耳廓,“头发不吹干会感冒的。”
下一秒,傅芜生的手从赏南后腰绕至身前,纤长的手指轻而易举地就拨开了浴袍的腰带,失去了腰带的束缚,浴袍顿时大敞开。
赏南顿时慌得六神无主,他一只手重新拿起吹风,一只手抓着浴袍拢紧,耳朵通红,低声求饶,“我吹干我吹干,我一定把头发吹干。”
身后的压迫感在几秒钟之后消失了,赏南缓慢地抬起眼来,镜子里没有傅芜生,只剩下他自己了。
他的脸通红,手里拿着吹风,抓着衣服丝毫不敢放手的模样,看起来快要哭了。
14上线了。
[14:我是电子设备,频繁的上下线我会坏的!]
赏南听见了14的苦恼,手指慢慢松开浴袍,手掌撑在冰凉的大理石上面,郁闷道:“你会不会坏掉我不知道,但我真的快要被玩坏了。”
但幸好,这是今晚傅芜生最后一次出现,后半夜,赏南拥有了一个完整且甜美的睡眠,睁眼即是天亮。
赏南记得今天拍摄的时间很早,他直接翻身下床跑进洗手间洗漱,换好衣服一开门,周立背着包拎着早餐,嘴里还含了一个煎饼。
看见赏南,他放下预备敲门的手,把嘴里的煎饼也拿了出来,“我以为还得叫你起床,你居然自己起了。”
赏南从周立手里接过早餐,带上门,“一到时间我就醒了。”
周立很会买早餐,煎饼都比普通的要好吃。
晨曦已经拉开了一天的序幕,还是暖黄色的日光温柔地从天穹上袭下来,经树冠过滤后,柏油路面就留下了极富艺术色彩的零碎光块。
赏南看着手里的剧本,他已经反复看过好几遍。
孟冬离开后,他和傅芜生的戏份基本就没有再有一起拍的需要了,孟冬回了老家,老家不是绯城,是北方的一个小城镇,他有手艺,在哪儿都能讨一口不错的饭吃,他给了李岩三分之二的存款,远远够李岩求学,甚至还有富余的,他给自己留得不多。
小城镇上的人基本都互相认识,孟冬本是他们眼中的有为青年,但就是一大把年纪都还没结婚——小地方很容易产生这样的认知,比如过了三十便是一大把年纪,嫁不出去,也娶不到老婆。
一大把年纪的孟冬瘸着腿回了老家,虽然比不得以前英俊帅气,可底子在,人又能吃苦,上门给他说媒的人仍旧络绎不绝,他一个都没去见,他直接告诉父母,告诉媒婆:他喜欢男人。
虽然瘸了腿,存了多年的存款也几乎没剩下,但孟冬的孤独没有了,他有挂念的人,并且对方过得很好,他就不再感到孤独。
周立已经吃到了第二个煎饼,“换做是我,我可能没有这种牺牲精神,我最多给李岩一半。”
如果不是孟冬,瘸腿的就会是李岩。
张星火也到得很早,他这段时间晒黑了不少。
今天拍的是校园戏,是李岩的大学生活,借用了绯城大学做背景,前来围观的学生并不是很多,绯城大学是重点大学,这会儿也正好在上课,逃课看明星可不是什么明智行为,但如果是下课时间的话,哪怕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路人,也会凑上去瞅两眼的。
李岩上大学没交什么朋友,他长得帅,成绩好,独来独往,很快就被表白墙注意到,不停有人投稿他的照片寻人,重复的投稿太多,表白墙索性把有关李岩的投稿整理成了长图置顶,配文:“他大学没有想谈恋爱的意向,各位同学请不要再投稿啦,打着做朋友的幌子却心怀不轨的同学也不用投稿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