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室内的灼热的烈火中,一张轻飘飘的人脸皮飘落,它原本应该落到正中的床单上,但却无风自动地飘到了房门的门把手上——
轻轻一推。
“咔擦”一声,房门被合了起来。
人脸皮缠绕在门把手上,那张充满怨毒的脸在火光中愈发显得摇摆且诡异,它正对着房间里傻在原地的少年,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
“救、救命啊!”
少年原本站在原地,直到灼热的火光朝他逼近,才下意识地呼唤起来,他朝外打开窗户,大量的雨水顺着窗口滴落进来,减少了逼人的灼热,但这里明明没有什么易燃物,可这火焰却依旧无法停歇。
雨水打湿了牌位,也淋灭了少年方才点燃的檀香,可他已经无暇顾及这些了,他靠近窗户,把上半身探出窗外,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同时思考起逃脱的办法。
窗户外正对着悬崖,无法从窗口跳出去,只能从门口走了……
少年只能又将目光看向房门,可门把手上的人脸皮却令他不敢靠近。
浓烟四起,红色即将被灰色的烟雾给吞没,他弯下腰大声地咳嗽起来,窒息的危险缠绕着他,这下他再也顾不得那还未对他造成伤害的人脸皮了,他扑到房门口,疯了一般地抓住门把手想要打开,却始终无法撼动,他只能大声地敲击着房门:“帮帮我!”
“咚,咚,咚。”
“有没有人能帮帮我?!”
“帮……咳,帮,咳,我——”
“咳,咳咳,帮……帮……我……咳咳……”
室内的烟雾更大了,他只能寄希望于能有早点下班回来的邻居听到他的声音,来打开这扇门。
在缭绕的烟雾中,他剧烈地咳嗽着蹲了下去,心中隐隐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他已经死了。
不会有人来帮他的。
他已经在浓烟中死去,没有人听到他的声音,就连他的姐姐也因为加班不在现场,他只能活在这段记忆里,一遍又一遍地重温死亡的过程。
先是咳嗽,随后是窒息,在窒息中活活被憋死……
灰色的烟雾已经彻底覆盖了他的视野,少年脸部涨得通红,痛苦地用仅存的力气抓挠着房门。
但就在这滚烫的浓烟中,面前的光线骤然一亮,房门大开,浓厚的烟雾散去,牢笼般的火海被从外面劈开,一个陌生的青年站在外面,那只吓到过他的玩偶满脸灰尘,垫着脚尖狼狈地抓着门把手。
青年的发丝被风扬起,火光亲吻着他银色的发尾,眉目在烈火的衬托下透着极致的昳丽,他冲倒在地上的少年伸出那只漂亮又修长的手。
那扇在生前一直困扰着他,直到死亡也未曾打开过的门,被从外面打开了。
第24章 怪物宿舍(十三)
房门一开, 滚滚浓烟立刻蹿了出来,谢见星用早就准备好的湿布掩住自己的口鼻,弯下腰一用力将已经躺倒在地失去意识的少年拉了起来, 用另一张湿布盖在他的口鼻处,和吴舟一起,将他从房门口拖了出来。
“咳,咳咳咳, ”少年大声地咳嗽起来,他头晕目眩地盯着面前的两人, 无力的嘴唇翕动, “你, 咳咳, 你是谁?”
谢见星想了想:“一个……喜欢助人为乐的邻居?”
他把少年放在客厅的沙发上, 拿过桌上摆着的热水壶,又给布淋了一层水,重新盖在少年的脸上。
谢见星这一盖直接盖住了少年的全脸, 他怪叫一声,伸手拿下了那块湿布:“怎么臭臭的?”
还没等青年回答, 少年就辨认出了这是用来垫桌角的抹布,他咳嗽着将这块布扔到一边,支撑着身体,回头指着吴舟问道,“它,它,它又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会动?你们怎么进来的?”
在两人都成功出来后, 吴舟已经放下了支撑着门的小手, 在玩偶光滑的掌心多了几道烧伤的痕迹,房门逐渐闭合,只是在房门闭合的同时,那张薄如蝉翼的人脸皮从门把手滑落,落到了牌位之前,仿佛在顶礼膜拜。
在火灾烧起来的时候,谢见星就已经试过了,这房门打不开,因此他只能打开客厅的窗户,任由雨水灌入,浓烟出逃。
谢见星咳嗽了几声,再开口时,嗓子带了点哑,他没有回答少年的问题,而是简短地问:“你叫什么?”
“我……我是第三十号,但、但是我给自己取了个名字,我……我叫……”少年顿了顿,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原本健康的小麦色肌肤也变得焦黑,从腿脚开始,裸露在外的肌肤被蒙上一层木炭般的外壳。
窗外的雨势渐小,屋子里雪白的墙壁被浓烟染黑,那股难闻的焦味在淡去。
回忆时间快要结束。
“……你可以叫我霸哥。”他喃喃地说,“它来自我喜欢的英文,BUG。”
谢见星斟酌了片刻,直接问:“你是从哪里拿到那个牌位的?是因为它,你才被人皮灯盯上的吧?”
“五楼,”霸哥仿佛没有感知到自己的变化一样,他的语速很快,吐字发音很含糊,有些内容需要谢见星连蒙带猜,“那天我加班回来,偷了齐叔的钥匙,打开了五楼的门锁,在里面发现了这个牌位和一本日记。”
“日记?”
霸哥指了指沙发的夹层里,谢见星将手伸了进去,摸到了一本小册子,他把小册子塞进卫衣口袋里,听到霸哥在继续:“读了日记上的东西,我发现他说的是真的,我,包括我姐姐,以及其他人都在加班,这是不正常的现象,所以我供奉了那个牌位。”
“在‘祂’的指引下,我变得越来越清醒,但同时我发现了被‘祂’盯上的人,在获得清醒的同时,也会变成各种各样的怪物,我……我能感觉到我也要变异了,所以我不想让我姐姐也变成怪物,只能用各种办法让她减少加班,一开始还行,但最近她已经不听我的了……”
“我……我好像已经死了,‘祂’会杀了我,因、因为我不想变成怪物,我不虔诚……”
“我姐姐回来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了,但,但是她还觉得我活着,挨家挨户的敲门求人救我……没有用的……她也变成了……怪物……”
在他混乱的喃喃自语中,窗外的雨彻底停了,客厅里的灯泡亮了起来,烟雾与火光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空旷而冷寂。
回忆结束,他们回到了原来的房间。
而原本躺着霸哥的地方,站着一具焦黑的尸体,有些地方已经露出了被烧成焦炭的骨头,而霸哥的姐姐低着头,湿发垂在眼前,看起来像个刚从海里爬出来的水鬼,静静地看着他们。
吴晨站在吴舟身边,笨拙地蹲下身,擦了擦弟弟的衣角,最后伸手握住了弟弟的手,
霸哥静静地看着他们,看了好一会儿,再开口时,说话的声音已经不再像回忆里的他那么流畅:“为什么要开门?”
“因为你在求救。”谢见星说。
霸哥沉默了下去,他现在看起来非常可怖,脸部几乎被烧光了,只露出两个鼻洞,就像焦炭版的伏地魔,并且他非常不适应在光明处,对着灯光不自在地摆了摆头。
站在墙壁的姐姐伸手暗灭了开关,屋子里顿时暗了下去,重新回归黑暗中,只有那股焦味依旧经久不散。
谢见星面朝她的方向:“怎么称呼?”
姐姐怔忪了片刻,似乎没想到会有人问她这个问题,好久都没有反应,反倒是霸哥替她开了口:“淼淼,我给她起的名字,她叫淼淼。”
“……对,我叫,淼淼。”她小声,但雀跃地说。
谢见星转身冲他们摆了摆手:“好了,霸哥,淼淼,灯泡换好了,雨也停了,我该走了,不用谢我,也不用送了。”
在青年转身去摸门把手的时候,霸哥突然开了口:“你的污染加重了。”
“能猜到,总得付出一点代价。”谢见星不甚在意地耸肩,打开房门,走出了属于敲门怪物的房间。
外界的雨停了,但天依旧是黑的,时间已经到了晚上。
玩偶姐弟两跟着他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站到他的身边,吴晨昂着头,眼珠直勾勾地看着他,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角,比了一个手势。
谢见星蹲下什么,拉过吴舟的手,拉卷起它的袖口,在烫伤泛红的地方很轻地吹了吹,对吴晨道:“时间到了?”
吴晨点头。
“辛苦了,下次见。”青年垂下眉眼,恍惚间有种温柔的错觉。
吴舟下意识地想怼他——那还是别见了吧,第一次就让我烫伤,第二次还想让我干啥?
没能说出口,就被谢见星很轻地敲了个脑壳。
它缩了缩脖子。
半个小时的持续时间到了,玩偶消失在了走廊上。
谢见星从口袋里掏出那本小册子,借着手电筒的光线翻开了它。
出乎他意料的,那并非是一本单纯的日记本,而是一本实习治愈师资格认证证书,边角卷边泛黄,看起来有点年头。
而所谓的“日记”则是密密麻麻写在这本证书的边边角角,是一句句短小的话。
【这个世界有问题,每个人都那么沉迷于工作,这怎么可能呢?】
【治愈,怎样才算治愈?】
【我知道了,其他人都想错了!治愈师的要点不是让他们放松,也不是让他们变得开心,想要治愈他们,完成转职,就必须让那些不想工作的人重新回归工作,我想我可以试试劝说他们。】
【口头的劝说果然是无效的,这些被污染彻底的人会变成怪物,只有清除污染才能让他们回归工作。】
【可是,让他们回归工作,真的就算治愈吗?】
【我不知道,但也只能先这样做了。】
【我被污染了,被彻底污染的人会永远留在这个副本里,成为怪物的一部分。】
【暗楼,我需要尽快找到暗楼,还好他们已经告诉了我,顺着悬崖边缘走过去,走半个小时,绕过那片海滩,就能看到暗楼!】
【奇怪,我找到了暗楼,怎么进不去?】
【时间……时间很重要……】
【没用了,我发现的太晚,本来以为就算无法完成治愈师的转职,失败了也能回去,但是我被污染的太深了,哪怕我已经治愈了一位怪物,让它回到从前,也没有办法回去。牌位是我从暗楼里带出来的,我……我愿意信奉‘祂’,只要能让我回去!】
【失败了……】
语句戛然而止。
谢见星把小册子塞回去,若有所思地顺着楼梯往下走。
虽然雨停了,但走廊上的水流还没干,每一步都像走在池塘里,水顺着台阶流淌而下,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当走到拐角的时候,一股腥甜的气息混杂在水流中,除却青年淌水发出的声响,还有一种奇怪的,仿佛蠕动般的沽涌声。
拐角处的视线暗了下来,黑色的长条状触手一闪而过,缠绕住了楼梯的扶手,空气中的腥味愈发地浓厚起来,“噗通”,大坨的黏液掉进了水里。
似曾相识的味道。
谢见星看向声音的来源,在通往二楼的楼梯扶手上,坐着一位不速之客,正是之前那只小怪物。
小怪物身上的淤泥比起之前相对来的少,它全身都湿淋淋的,背对着走廊,看着楼梯间的最底下,触手似的尾巴缠绕在扶手上。
这会儿听到谢见星的脚步声,小怪物似有所觉地抬起头,转过身静静地看着他。
这是下楼的必经之路。
谢见星放轻了脚步,朝着小怪物走过去:“你是来回礼的吗?”
小怪物自然不会回应他,甚至随着他的靠近,它依旧警惕不减,抬起了尾巴,作出了一步要攻击的姿态。
“没关系,”谢见星举起了双手,示意自己没有威胁,“我只是路过,你可以接着看风景。”
他试探性地又靠近了一步。
谢见星现在看起来着实算不上干净整洁,浓烟造成的灰尘留在了青年的脸颊上,弄脏了他雪白细腻的肌肤,但这丝毫无损他的美貌,反倒像是明珠蒙尘,叫人很有一探究竟的想法。
小怪物一直盯着谢见星,这会儿见他动作,忽地伸长了尾巴,朝他甩来。
谢见星神色微动,却没有避开,眼看着那尾巴停留在距离他手腕不远处,却是顿在了半空中。
一滴腥臭的黏液从尾巴尖滴落,落到了地面上。
小怪物的尾巴维持着这个距离顿了顿,又突然收了回去,尾巴骤然伸长,用尾巴缠住上一层的扶手,径直跳了上去。
它的速度极快,谢见星甚至来不及出声。
既然小怪物让开了位置,谢见星也就顺着楼梯往下走,不过在路过拐角扶手的时候,他从口袋里摸出那包水果糖,这次取了一枚粉色的草莓味糖果,放在了扶手上,顺便又喂了一颗海盐柠檬味的给自己。
直到谢见星消失在二楼的房间后,那只小怪物从三楼跳了下来,轻盈地落在了那颗糖果的面前。
这颗粉色的晶体看起来和这幢建筑格格不入。
但小怪物在它的面前缓慢地趴了下来,它的尾巴逐渐放松,在身前自然下垂。
它盯着糖果看了一会儿,忽地又将视线转移到分叉的尾巴尖上。
方才它其实是想勾住青年的手腕,将他拉近自己,至于之后做什么,它还没有想好,或许是给他擦擦脸,拂去那些灰尘。
但它终究停下了,它只是单纯觉得,这么好看干净的手腕,或许不应该沾到自己这么肮脏的东西。
仅此而已。
作者有话说:
挠头,后台数据不太好,为了上夹子的位置高一点,所以明天的更新提前放出来(这章),明天不更,夹子上的更新在晚上十一点=3=到时候那更会三更合一~
第25章 怪物宿舍(完)
雨停了, 窗外的夜空带着一种澄澈的黑,零零点点的星光点缀在夜幕上,海风将走廊上的水流吹得涟漪阵阵。
谢见星停在二楼的楼梯上, 垂下睫毛往下面看,一楼的大厅里亮着灯,传来了熙熙攘攘的说话声,玩家们聚集在一楼, 正激烈地讨论着。
“那个敲门的怪物带着除岁去楼上了?”
“雨停了,要么除岁已经……, 要么是他已经解决了敲门怪物的求助。”
“在房间里的时候, 我问了十六号关于敲门怪物的事情, 据说在她弟弟被烧死之后, 她就疯了, 彻底不工作了,最后被发现跳进了悬崖后面的大海里。”
“这是成水鬼了啊?”
“要不,我们上去看看?”
“……”
谢见星没有下去加入他们, 他先来到了木雕怪物的门口,象征性地敲了一下门, 随即直接开门走了进去。
木雕怪物被那一声敲门声给吓得一激灵,他还以为是敲门怪物去而复返了,直接缩紧了脚底的枝桠,正想着怎么和对方拉拉关系,直到从门口走进来一个熟悉的身影,它方才松了一口气:“你还活着?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
“运气好。”谢见星说,他没有开屋子里的灯, 对着窗户照了照脸, 用手背胡乱地擦了擦脸部的灰尘, 又拉开卫衣的领子,侧过脸去看脖子的印记,“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窗户不甚清晰地倒映出他的影子,在青年线条优美的脖颈处,那印记明显地更深了,朝着下方蔓延,几乎要触碰到寄生鬼所寄生的刺青——
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谢见星按了按眉心,面无表情地想。
“又问,你当我十万个为什么啊?”木雕怪物嘟嘟囔囔地说,“还有,你能不能别在我眼前做这样的动作,虽然我已经成为木雕了,但我怕我会□□熏心……”
谢见星:“。”
他回头看了一眼对方,眼睛里的神色很明显。
木雕怪物炸了:“你这什么眼神?!”
“你认不认识一个尾巴又分叉的,大概这么大的,”谢见星用手在腰部比了比高度,“小怪物?”
“你说它啊,不认识,谁都跟它不熟。我只知道它存在很久了,也没有人知道它变异前是做什么职位的,在哪里上班,好像怪物宿舍搬进第一个住户的时候,就有人看到过它。”
“它好像,和我们不太一样,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就,一种直觉吧。”
木雕怪物迟疑着补充。
谢见星点点头,他走到一边,拿起挂着的扫帚,冲对方道:“还有什么地方痒的?”
木雕怪物瞅着他不做声。
“也对,午夜快到了,你马上可以自由活动了。”谢见星放下扫帚。
“你是在讨好我,让我到时候放你一马?”木雕怪物露出一个促狭的表情,底气十足地抖抖枝桠,“太晚了,我到时候会攻击——”
“那时候你估计看不到我了。”谢见星把桌上的手电筒和蜡烛,打火机都收进了口袋里,“我准备马上去暗楼。”
“现在?”木雕怪物有些诧异,“白天不是更好吗?夜晚很危险。”
谢见星:“时间很重要。”
既然日记上提到了这句话,再加上之前十六号他们都是晚上去的暗楼,那么想进入暗楼,也许只有夜晚。
木雕怪物盯着他看了半晌,有很多话翻滚在舌尖,或许是太久没有和别人交流过,以至于哪怕这个人其实是个入侵者,它也有一种接近于低落的情绪,但它最终也只吐出一句:“好运。”
“你居然会说话了。”谢见星欣慰地说。
木雕怪物:“……”
它收回那句话,去死吧你。
从木雕怪物的房间出来,谢见星准备下楼,但原本嘈杂的大厅却变得悄无声息,只留下天花板的灯泡,时不时发出滋滋的声响。
谢见星歪了歪头,他朝楼上走去,在三楼通往走廊的拐角处看到了其余玩家的身影。
夏天站在一扇门前,迟疑地打量着眼前的房门,却没有敢伸手去敲响它。
周林明举着手电筒在房门上来回照着:“这么久都没有动静,那小子估计不行了。”
“他看起来不像是会这么轻易——”
“谁知道呢?在这个游戏里,就算是榜一也可能在副本里翻车,何况他只是一个新人。”小叶子冷静地分析。
温诡拖长了调子:“我倒觉得不会呢……”
“——我暂时还存活,谢谢关心。”一个悦耳如提琴般的声音在拐角处响起,明明是毫无波澜的声线,但听起来却让人格外舒服。
小叶子猛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黑发青年,被随意擦拭过的灰尘还残留在那张漂亮脸蛋上,头发上还带了点湿漉漉的水汽,整个人充满了肆意又凌乱的美感。
“你怎么在楼下?”她用手电筒照了照楼梯深处。
谢见星:“出来以后我去见了见老朋友,跟他道个别。”
信息量有点大,这句话出现的每个名词小叶子都想打上一个问号,她勉强把“老朋友”和“木雕怪物”对标,但是“道别”就——
有别人替她问了。
温诡:“道别?”
“我准备去暗楼看看,不管顺不顺利,要么我结束,要么这个副本结束。”谢见星把那本小册子掏出来,扔给对方。
小叶子伸手想中途拦截这小册子,但温诡仗着自己人高手长,在半空中精准地握住了它。
温诡打开小册子,高高地挑起了眉毛,余下几人也探出头来阅读着上面的内容。
小叶子快速地阅读了一遍,抬起头问谢见星:“你跟着敲门怪物去干嘛了?”
谢见星略去了自己救霸哥的那一段,只说自己给对方换了个灯泡。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在场之人都明白隐藏在平淡语句下的危机。
“你们可以跟我一起去,也可以选择不去。”谢见星看了一眼窗外,连星星都黯淡了不少,大致估算一下,怕是要接近午夜了。
他没有留给其余人很多时间思考,理了理袖口,就准备出发。
“我跟你一起去。”温诡迈开长腿,跟在青年身后。
他把小册子留给了小叶子,既然已经知道了上面的内容,这日记留着也没用,但小叶子也没扔,女生把它揉做一团,塞到运动裤的口袋里,用手压了压安全帽的帽檐:“我也去。”
剩下几人还在犹豫,周林明和小叶子是老朋友,明白她的性格,能做出这样的决定说明她很信服眼前的青年,但——
他问出了和木雕怪物一样的问题:“不能明天早上再去吗?”
谢见星也给出了同样的解释。
“那,”周林明说,“我也去。”
夏天有着微妙的从众心理,再加上小叶子是队伍里除她之外唯一的女生,她快速地切出自己的直播间界面看了一眼,决定道:“我跟你们一起。”
倒是常宁在短暂的纠结后一咬牙下定决心:“我就不去了,我和我的病人聊的挺好,现在去反倒是更危险,只要能够治愈他,我就能通过这次转职。”
“行。”小叶子同他道了别,紧接着往楼下走,“我回去房间整理下,等我五分钟,楼下见?”
最后一句话是疑问句,她看着谢见星问道。
青年点点头,又摸出一颗糖塞进了嘴里,他感受着嘴巴里的弥漫开的甜味。
这次是葡萄味的,难吃。
外界的风很大。
怪物宿舍里虽然简陋且漏风,但终究是座建筑物,能够避风,只有出来了才知道,这风吹的夏天头发在空中乱飞。
悬崖边的风尤其大,但他们的路线正好是顺着悬崖往下走。
四下无人,众人行走在悬崖边上,一侧是大海,海浪不断地冲刷着悬崖峭壁,一次又一次地浸润着礁石,而另一侧则是修好的高速公路,漫长而无尽头。
夏天腾出一只手试图按住自己的头发,为了缓解这种旅途上的不安感,她对着直播间的观众询问:“我头发现在看起来是不是特像群魔乱舞?”
【还好,也就是黑长直乱飞,一般般像吧。】
【这样说起来,小叶子真是有先见之明,本身就留了短头发,干净利落。】
【除岁的颜值是真的能打,头发凌乱的样子看起来更好看了怎么回事?好想伸手给他理理头发。】
【我恨他不开直播,我找了好久他的直播间,居然叫“别看”,好样的,你引起了我的逆反心理,我直接点了个关注。】
【这样一说,我好想知道他跟敲门怪物到底去干嘛了?就换了个灯泡吗,我不信。】
【总觉得这个副本结束后,能在真理之眼的精彩剪辑里看到他做了什么,等结束了我过去瞅瞅。】
【夏天,你扎个头发吧,都快遮到摄像头了。】
夏天刷到这条弹幕,赞成的还不少,她用一直拴在手腕上的发圈将脑后的长发扎了个简易的马尾:“不好意思哦,耽误你们看我啦。”
【没事儿,我不嫌弃你,毕竟母不嫌女丑。】
【你误会了,女鹅,主要是耽误我看我的除岁老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