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碗筷,第一次坚定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愿,“我不想去,我想在莱洋读完高中,然后考大学。”
周震深无动于衷,“x部就是你的大学。”
“不,我想自己选。”平静坚定的声音,如重物落地。
饭桌上安静下来,夏琬画与夏町疑惑相视一眼。
周震深抬起高贵的眼睛,难得认真地打量起自己的亲生儿子,时光飞逝,如今的周赦脸上仍有稚气,但身形成长得和自己差不多,样貌也大多像自己,只有眉眼间隐约透出几分母亲的味道,勾起他心里深埋多年的刺。
他威严出声:“你再说一遍?”
周赦丝毫不惧地迎上他的视线,“我不想进x部。”
周震深定定凝视,“你没有选择,我已经替你报名了,我很早就跟你说过,你和别人不一样,我们和别人不一样。”
“所以我连平常人那样选择的权利都不配拥有?”
“你当然拥有,可你是我的儿子,你肩上有责任,应该去追求荣誉。”
周赦冷冷发笑,“什么是我的责任?我的责任就是继承从没见过的母亲的职位,继承你没能完成的报仇的任务,这算什么责任?”
肉眼可见的,周震深额头的青筋跳了跳。
“你还没有资格继承他的职位!”
暴怒声震得夏町母子脸色发白,远处的仆从也纷纷夹住脑袋。周赦冷冷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相视,“你有资格,你去继承,省得在这跟我吵架!”
他转头就走,气得周震深浑身颤抖。
如果没有喜欢许嘉音,周赦大约一辈子不会反抗父亲的安排,以他的天资和后天付出的努力,定能按照父亲所预期的,成为一名年轻但不能为人所知的国家精英,去非洲,或者中东,或者其他更加危险的地方,母亲的遗骨至今没能寻回的地方。
他只是还想能看见许嘉音,他恐怕是着了魔。
摔门出走之后,周赦沿着那日走过的路线行走,遇见过许嘉音一次,便疯狂盼望着遇见第二次,但好运不是常在,他再没能在荒芜的街道边遇见过想见的人,他只好浑浑噩噩转回学校附近,企图在小酒馆或者KTV外面遇到许嘉音。
如今的许嘉音不再上补习班,也不再去风景优美的公园写生,终日和根本没见过的同龄人们在纸醉金迷的地方厮混,最近传言频出,他身边的男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大张旗鼓追求他的乔洛野不堪侮辱,好像找过他的麻烦,但都只是传言,具体什么麻烦,情节是否严重,全部不得而知。
那天是暑假里稀松平常的一天,没有下雨也没有节日,没有任何纪念意义的一天,周赦出事了。
近来他脾气越发不好,类似的不舒适感越发频发,料想可能是快到分化期的缘故。他是纯正AO家庭的后代,在严密监控下长大,医生为他推测出大致的分化期,并确切告诉他会成为一个alpha,不出意外,再过几天他就要被关进医院。
分化是段危险又痛苦的经历,他倒没有太惧怕,有时他会感慨天意,很早只是,他便知道自己有天会成为alpha,而他喜欢的男孩,幸运地分化成了Omega,如果有天他们要在一起,连父亲也无法给出正当反对的理由。
可是,会有那一天吗?
周赦抬头望天,胸口微微发热,紧接着一阵发冷。
夜已深,他还没能找到许嘉音。
那晚正式打过照面后,他试着在许嘉音面前出现过几次,然后许嘉音沉溺玩乐,压根没有注意到他。他沉闷离开,后悔的同时心里又送了一口气,不管是喝醉断片还是其他未知原因,许嘉音没有记住他,对许嘉音而言,他还是一个毫无瓜葛的陌生人。
不知不觉,他走到莱洋的天桥下,学校放假,小街两边的商铺纷纷暂停营业,唯一亮着灯是一家算不上正规的补习班,因为费用便宜,许嘉音一直在这里上课。
这个点,补习班刚好下课,门口站着稀稀拉拉几个人,许嘉音赫然在其中,被一群眼熟的男生团团围住。
周赦靠边站住,将身形隐藏进天桥的阴影。
即便相隔这么远,听不清前方任何声音,他还是能认出乔洛野和那四个不变的跟班,跟班们站得较远,乔洛野则站在许嘉音正面前。受人追捧的alpha,足足比许嘉音高出半个头,极具攻击性地捏住许嘉音的下巴,想要强行夺取他的吻。
许嘉音用画板砸向他,脑后的头发散了一脸。
周赦心头猛地缩紧,抬脚冲上前去,许嘉音将那头发往后一甩,大步往这边走来,目不斜视地路过了他。
风扬起许嘉音不算太长的头发,那一秒擦肩,周赦心脏停跳。
许嘉音还是没有注意到他,至始至终,他是一个过路的无关人员。
周赦停在半道,风掠过耳边,吹来乔洛野笑骂的一句脏话。
跟班们围上去,他一挥手把人推开,背对车流点了一支烟。
“这不识相的贱O!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洛野,消消气,我看他就是把自己当回事了,宁愿乱找男朋友也不接受你,这不就是跟你对着干吗?”
“看吧,我早说了,就是因为洛野对他太好了,他才会这样的,还以为把他名声搞坏,他就会知道服软,这下子适得其反,他自暴自弃了。”
风太大,周赦逐渐听不清他们的谈话,只听见自己牙帮打架的咯咯声。
把他名声搞坏,他就会知道服软……原来太阳的坠落是蓄意,是犯罪,仅仅因为许嘉音拒绝了一份求爱?
乔洛野夹着烟朝这边走来,闷气显然还没散,跟班们瞅着他脸色,又是摇头又是叹气:
“我们洛野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要我说,就该把那Omega抓来好好教训一顿。”
“教训啥啊,你还没看出来嘛,这许嘉音,就是宁死不屈那种性格,你越逼他,他越不向你低头!”
“得了,别说得跟个烈士一样,洛野,别生气了,说不定你不理他,他就回心转意了,再说,你又不是没得选,换个更好的吧。”
说到这里,乔洛野冷冷出声,“我还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对待!”
跟班连忙,“就是,就这么放过他,便宜他了,要不继续搞他?”
“怎么搞?又写威胁信?”
那晚的风如此燥热,周赦握紧双拳,在他们经过时,抡起拳头揍了过去。
最开始的一拳,精准给到了策划写威胁信的那位,乔洛野一行先是惊吓,没弄懂路人为什么突然对他们出手。
第二拳,他精准冲向强吻未遂的乔洛野,乔洛野运动细胞那么发达,又常年在地痞堆里厮战,反应迅速地躲了开去。
“什么情况?疯子?”第一个被打的捂着脸嚎叫。
乔洛野没有他们那么大条,侧身躲过一击后,另一击接踵而至,周赦的眼睛在帽子下闪着可怕寒光。
他险险接住,厉声问:“我惹到你了?”
周赦不出声,此刻的他,是一架完美严谨的战斗机器,这是教官对他训练的成果,是父亲对他寄予的希望。
他本该用这身本事,去到不为人知的地方,建立不为人知的功勋,但他用在了这群人身上,为了一份低劣的爱情。
跟班们不明所以地叫嚷,见到大哥受难,也顾不上问原因了,管他三七二十一地拿出家伙,朝周赦扑了过来。
很早周赦就知道,乔洛野不是什么好人,他真后悔没有早些出手,后悔两校运动会时心软给许嘉音让了名额,如果他正常发挥,许嘉音没可能代表学校出赛,也就不会遇到乔洛野,更加不会招惹上拥护乔洛野的那群人。
他真后悔,他每天跟在许嘉音身后,都干了些什么没用的事情!这群人就在眼皮底下,伤害了他的许嘉音!
太过漂亮的花,如果不及早带回家,是会被别人踩坏的。
冷清天桥底下,风里夹了点点血腥,这对气血上涌的alpha们来说,无疑是致命的。几个人通通红了眼,打不过,就拿家伙,手里的小家伙不管用,就搬起路边的东西往周赦身上砸。周赦战术明确,混乱中只盯着乔洛野打,然而乔洛野没那么好对付,一身不知从哪学的阴招,没让他讨着太多便宜,他顿时改了主意,攻击转向骚乱的跟班们。
平心而论,乔洛野身边的跟班,实力并不弱,把他们放倒,周赦已经挂了彩。乔洛野倒没有趁机逃跑,格外冷静地站在边上,“你到底是谁?我们认识?”
周赦一语不发,朝他冲了上去。
那之后就是缠斗,充满血腥与暴力的缠斗,从站着到倒着,乔洛野伤到了腿,彻底落于下风,他想叫停手,周赦根本不给喊停的机会,猩红双眼里根本没有理智。
他被周赦活活揍晕过去,晕倒之前,喊的帮手终于赶到了。
小混混掐架,打不过就摇人,差不多是通识,周赦愤怒上了头,完全不考虑自己的后果。刺亮的车灯朝他们射来,他艰难睁眼,看见亮光里来了十来条人影,有人惊喊着乔洛野的名字,有人冲着他骂:
“靠,这A易感发疯了吧!”
周赦神志不清,从打倒乔洛野开始,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统治他的,是愤怒的魔鬼,他的熟悉的身体里爆发出一股陌生的冲动和力量,属于alpha的原始野性。
他听到身后有人靠近,警觉地回头,然而来不及,后颈被一根铁棒狠狠击中,他失去意识。
后来在医院醒来,他遍体鳞伤,光是骨头碎裂便有几十处,多处脏器受损,后颈更是重伤。他倒下时绝对没有伤得这么重,是在昏迷后,被鞭尸了。
他无法动弹,听医生委婉地描述完伤情之后,久久怔愣地望着天花板。
他心里的野兽终究为所爱所想咆哮了一次,只是这一次,也是有且仅有的一次。
他再也无法去到许嘉音身边,哪怕他有了去到许嘉音身边的勇气。
其实,住进医院一周后,周赦便转出重症室,换到了阳光充足的单人病房。
昏迷清醒后不久,身体还处于极度虚弱状态,大部分时间他还是在昏睡,医生例行检查,生怕吵着他休息,脚步声放得悄悄的。
天气越发冷了,好在病房里暖气充足,他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坐在落雪的窗边,望着楼下离去的背影。
他永远不会认错许嘉音的身影,不管光线有多差,不管距离有多远。
他静静凝视,眼里结着如窗外一样寒冷的冰。
身后响起“咔嗒”开门声,夏町推门进来,见他单薄衣衫地站在窗前,脚步连忙加快了几分,“怎么自己下床了,不是说好在医生允许之前不能下床乱跑的吗?”
周赦不为所动地站在那儿,不知为何,那一瞬间夏町从他身上看到几分周震深的影子。
他缓缓收回视线,那视线无比冰冷,落到夏町身上,差点下意识地打寒颤。
“你刚刚遇到许嘉音了?”
夏町愣了愣,有些意外他直白的发问,随即释然笑道:“嗯,他来打抑制剂。”
周赦重新看向窗外,这里是十四楼,地上的人如同黑点,亏得他能认出哪一个是许嘉音。
良久,他彻底收回目光,走回病床边的沙发,沉沉坐了进去。
夏町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看了会儿,脸上露出笑容,往他对面坐下,打开了随身带来的食盒。
精致的小食一叠一叠拿了出来,蔬果肉蛋齐全,“赶紧趁热吃饭,妈妈亲手给你做的,味道和平时吃的不一样,我都没能吃着过几回。”
周赦望着面前铺开的丰盛菜肴,却是冷冷开口:“他还没到发情期,打什么抑制剂?”
夏町摆盘的动作一顿,“这,我怎么知道?”
他原本想说,你怎么知道,可自从周赦昏迷后醒来,性情肉眼可见的暴躁,比先前更加难以接近,让他不敢随便开玩笑。
然而即便是语气诙谐的自侃,也是热脸贴了冷屁股,并未被理会。他将饭菜摆好,聊起了家里的事,“昨天,乔洛野爸爸听说你生病住院,差人送来好些补品,父亲要在几个党派间周旋,乔家的财力支持很重要,不过他们基本放弃让你道歉的事了,现在他们和父亲有共同的目标,往后的合作才是重中之重……”
冗长的解释说到一半,周赦淡漠出声:“无所谓,等我出院,我会登门道歉。”
夏町讶异,“你说什么?”
周赦却没有功夫重复,端起热气腾腾的汤喝了起来,原本夏琬画担心他闹脾气不肯好好吃饭,出门前给夏町叮嘱了好几遍。
喝完那汤,他放下汤盅,垂着眼往自己碗里夹菜,“我会登门道歉,本来当初也是我太生气了,主动对他动手。”
夏町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啊,对……”他小心翼翼地伸头,“那个,阿赦,你还是阿赦吧?”
周赦冷然抬眼,眼角微微不耐。
夏町哈哈一笑,摆摆手说:“开开玩笑嘛,总是不配合,不配合就不配合,吃饭吧,一会儿李医生要过来。”
正常alpha饭量很大,周赦将带来的饭菜吃得干净。
他算是因祸得福,又或者说本该如此,他二次分化了,虽然因为腺体旧伤,这次分化格外凶险,但他挺了过来,情况越来越稳定,再恢复几天,应该能正常出院了。
饭后休息了不久,李医生如约而至,为他带来了初步测试评级报告。他是alpha无疑,他有那么优秀的父母,他是精英与精英的结合,只不过看到最后一栏信息素鉴定时,他皱了皱眉。
综合类信息素,类朗姆酒……
夏町还是没能改掉开玩笑的习惯,呵呵说了句,“朗姆酒加苏打水,挺好喝的。”
周赦缓缓转头,面容冷漠。
夏町自行摊摊手,不说话了。
见机,李医生笑道,“和你母亲一样呢,你应该没见过他吧,以前大学那会,我感觉他是全世界为之疯狂的Omega,唯一一个破格进了x部的Omega,结果被你父亲追到了,你父亲那个性格,居然能追到老婆。”
周赦沉默不语,李医生收起笑,叮嘱说:“身体恢复得比预期快很多,明天就能出院了。”
这可是意外之外的好消息,周赦脸色总算缓和了几分。
送走李医生后,夏町满脸融洽地回身,“恭喜,这下父亲放心了,你的心结也可以解开了,这么高兴的事,明天要不把同学叫过来庆祝庆祝?”
“同学?”周赦略一皱眉,“不用,我和他们不熟。”
夏町笑得温和,“果然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阿赦,那就不叫。”
然而,周赦稍加思索后,语气幽然地说:“还是叫吧,不要说明我的具体情况,就说我康复出院,别忘了告诉美术社的人,他们也算我的同学。”
夏町笑容一顿,“阿赦,你这是……”
周赦讳莫如深,不再和他言语。
第二早,如期而至,病房里还是来了许多人,周震深赫然在列。周赦心底惊讶,从他住进医院以来,这位父亲连只言片语的关心都未给过,肯在百忙之中亲自到医院迎接,简直给了他天大的面子,但只露了一面,他以工作为由匆忙走了,留下夏琬画陪他说话。
周赦眼睛冷下来,这男人,最看重的果然还是他alpha的身份,这样他才能走上他期望的道路,这一趟过来,怕不是专程确认来的。
而夏町,真把他的同学叫了过来,篮球队的几位,宿舍的几位,美术社只有见过一面的女副社长来了,对他嘘寒问暖半晌,小心翼翼拿出一张画:
“这个,应该是嘉音画的吧,我见扔在活动室没人要,就给你带来了。”
画作一点点展开,周赦失神了片刻。
那是一幅油画,不过明显没有画完,即便没有画完,细节丰富程度也足以媲美成品。他一眼认出,这确实是许嘉音画的,他在暗地里端详许嘉音的画作,不知多少次;许嘉音喜欢画风景,极少画肖像,而这即将完成的画里,主人公是他自己。
是画太好看,还是许嘉音眼里的他本就这么好看?
周赦瞳孔轻轻颤动,一瞬间从心底深处升起心动,却立即,被他悄无声息地压了下去。
他抬起头,礼貌问:“副社长,这是你在活动室捡的?”
副社长抱手而立,“确切说,是被人扔在了垃圾桶里,这画可不兴丢,就当你的出院礼物了,代表美术社送你的。”
周赦顿时没了声音,他才发觉副社长是这样性格的人,不愧是少见的女alpha,居然从垃圾桶力捡东西送人。
他恹恹收下礼物,终于踏上了回家的路。
突然之间进了重症室,周赦获批一长段假期,连期末考试都给他免了,回到家里,日常居住的房间散发着打扫过的干净香气,夏町送他上楼,给他留下一盒东西:“这是一月份的阻隔贴和备用抑制剂,抑制剂只能提前三天打,你要不方便就叫我帮你,以后可不能像之前一样跟Omeg那么亲近了,要有分寸。”
周赦哪需要他嘱咐,默默听完叮嘱,关上了房门。
经历完痛苦的二次分化,重新回到最熟悉的房间,看着窗外的阳光,他竟有种劫后余生的错觉。他背对着穿衣镜脱掉上衣,扭头看镜子里的自己,背部的旧伤痕还在,颈部多了护士为他贴上的阻隔贴。他抬手,挑起阻隔贴一角,轻轻撕扯下来,在分化期间生长成熟的腺体暴露到空气中。
他眯起眼,忽然想起什么,走回床边,打开了衣柜。
衣柜里放着许嘉音的等身抱枕,当初夏町送给他,他脸红得不敢多看一眼,没忍住拿出来抱过一次,结果差点被他折断……如今注视着仿佛是许嘉音本人的物件,他却觉得内心毫无波澜。
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住进医院后,他日夜被分化症状折磨,那是难以形容的痛苦,即便在那样痛苦的折磨里,他昏昏沉沉听着病房仪器冰冷的机械声,嘴里还在念许嘉音的名字。
周赦眼神愈发深沉,如若细看,深处仍有无法褪去的痛苦。
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蓝球场外,许嘉音是如何嚣张跋扈地找上门,拽着他的衣领给他一个强吻,也是在那里,许嘉音把他推倒在花坛,嬉笑无情地说出分手,就算这样,他深爱的学长还不肯放过他,盯着他的怒火嘲笑他不能标记。
他不断收紧双手,再回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眼底已是漆黑一片。
镜子旁摆着副社长送他的画,栩栩如生,画功深厚,他最美的照片也比不上零星半点。
他按开呼叫铃,喊了管家过来,冷静无比地吩咐:“把这幅画,扔到杂物间去。”
老管家恭敬从命,替他合上了门。
周赦这才回头,看向衣柜里的等身抱枕,狠狠伸手,掐住了那张可爱带笑的脸。
第42章 见面
周赦这一病,从初冬耽搁到年底,元旦将至,美术社活动室迎来一次大扫除,副社长在社团群里发布了征集人员的信息,只有寥寥数人到位,乔屿森赫然在列。
这倒不奇怪,乔屿森向来是热心班干部的形象,社团活动出勤率百分百,那寥寥数人中剩下的几位,甚至都是受他带动才报名参与。
理论上,美术社不强制要求成员参加社团活动,大扫除这种脏活累活,尤其提前知道社长不会到位,愿意牺牲课余时间的人少之又少,这也是人之常情,好在活动室面积不大,需要清理的地方不多,不过那天下午,许嘉音毫无征兆地出现了,给热心参加打扫的同学带来炸串和可乐。
副社长扔下拖把,兴致盎然地上前:“嘉音,不是说要忙校庆画展没空过来吗?怎么突然有空过来,还带这么多好吃的,说,是不是因为屿森在?”
许嘉音和乔屿森出双入对,学校里对于他们的关系早已默认。
“学姐!”乔屿森正给同学发可乐,听到耳朵红了,“你想什么呢,学长很明显是过来犒劳大家的。”
副社长不吃这套,满脸微笑地抱起手臂,“得了吧,嘉音我还不了解,以前那么多次扫除,可没见他对我们这么好过。”
人群顿时哈哈起哄,许嘉音摆手制止,目光淡淡扫过一脸腼腆的乔屿森,心里浮起一丝微痛。
不能说一模一样,但至少是很像的,当初对乔屿森来了兴趣,不就是因为这副脸红害羞的样子和某个人很像?
但终究只是相似罢了,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代替得了任何一个人。
他轻轻勾唇,驱赶着那抹微痛往心底深处窜去,不再能掀翻他的心绪。
“想什么呢,我刚好要路过,想到你们在这里辛辛苦苦打扫卫生,就从食堂带了点吃的过来。”他看向乔屿森,却是什么没说,径直路过往办公室过去,拿出钥匙开门,“来都来了,办公室里面也一起打扫打扫吧,有段时间没来,估计桌子都快堆灰了。”
乔屿森忙跟进去,“其实我刚才就想打扫的,但是门锁着,学长你去休息吧,我们来。”
冷冰冰的防盗门无声往里推开,里头果然是很久没人呆的样子,迎面而来的气息泛着冷森。
社长办公室极少让外人进来,平时仿佛许嘉音的私人画室,放了许多私人物品,他本来打算亲自动手打扫。他在门口侧身让开,“那你们去吧,擦一擦灰,把地板拖一下就好了,其他东西不用动。”
乔屿森乖巧点头,带着人进去了,许嘉音留在门外,靠着墙叹了声气。
就是这时,副社长一边啃着串,聊八卦似的走到面前说:“对了,你还记得周赦吗,听说他要出院了。”
许嘉音身形微微一顿。
身体斜对方,办公室里整面落地窗的帘子被人拉开了,他想起曾在这里和周赦接吻。
副社长放下啃完的串,大咧咧擦擦嘴,凑近说:“我知道,别让屿森听到,在现任面前提前任可是死罪!”
串儿的味道太大,从她嘴里飘过来,许嘉音抬起手背挡住鼻子,眉毛嫌弃地挤拢,“谁是前任?谁又是现任?”
副社长哈哈一笑,将嘴巴拿开去,“和你谈恋爱的男生,还真是有够惨的,不过嘛,我已经习惯了,我看屿森还好,是那种玩得起的,但是那个周赦……”她学许嘉音的样子鼓鼓腮帮,“学长,你要不趁机去道个歉?”
许嘉音沉默不语。
其实,他表面装作漠不关心,心里却没法不在意,江言最了解他,不止一次劝他去道歉,为此,他一连好几天不想理江言。
沉默稍许,许嘉音冷冷轻哼,眼尾流出动人的篾笑,“你也说了,他是前任,我干嘛去找前任道歉?难道我连分手的权利都没有?”
副社长转念一想,点头,“也是,不过毕竟是你把他气病了……”
“副社!”许嘉音抱住手臂,“那是传言,传言!你没事少刷点论坛行么,我怎么把他气病了,是他自己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