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变—— by麟潜

作者:麟潜  录入:08-03

昭然沉默站在原地,思考了好一会儿。
他已经长大了,已经开始秉持“未来的主人”这个身份而行动,自己却还在迷茫中打转,殊不知悉心浇灌的幼苗已经长得枝繁叶茂,甚至开始用年轻的枝叶为园丁遮风挡雨。
“好吧。”昭然大约想通了,转身离开。走到一半听到郁岸在身后说:“你要开始做出成为供他驱使的畸体的觉悟了。前半生都是你在指引他行走,现在他逐渐开始主导你了。”
昭然没再回答,他回过头,轻声问:“你是装的?一直都是?”
郁岸笑出声,躺在礁石上,脑袋倒吊下来:“小岸是什么德行你很清楚吧,本性会因为重活一次就彻底改变吗?”
他笑了一会儿,终于慢慢收敛成阴郁的表情,倒着凝视昭然的眼睛:“因为活到最后的和你在一起的注定不是我,否则我会一直装下去,只要你喜欢。”
昭然怔怔望着他,没来由地感到一阵痛苦,心口绞痛。
郁岸读得出他写在脸上的痛苦,抿唇道:“我们是同一个人,不是吗。我在梦之花里过得更好,醉生梦死,为所欲为。”
“我……还想问一个问题。”
“嗯?”
“你真的喝下过安妮的真理药水?但既没疯也没自杀,安妮说你毫无波澜,为什么?你看到的是什么?世界的终极吗?”
“啊啊,不告诉你。”郁岸懒洋洋倒吊在礁石上,捡起手边一根坚硬的玻璃枯枝把玩,“我只知道我的人生真的像像素游戏里的英雄一样,我曾推理出许多支线结局,要不要听听。”
玻璃月季听不得be的故事,一旦听到悲剧就会枯萎,所以礁石附近才会堆满地枯枝。
“结局一,新旧世界相互交汇到崩溃的边缘,需要一位英雄舍弃自己,关上那座贯通之门。你选择就地羽化,失去的实力重回巅峰,用尽全力关上了那扇门,而自己功成身退,在六小时后灰飞烟灭。郁岸在你自爆后的金色碎片雨中用破甲锥自尽死亡,骸骨守在大门下,风化成土地的养料。”
昭然指尖颤抖,脖颈青筋绷紧。
“结局二,”郁岸舔舔嘴唇,将坚韧的玻璃月季枯枝抵在手臂上,慢慢刺穿皮肤,穿透小臂,血顺着枝条向下流淌,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目光有些麻木,“体内有了日御核,就拥有了高成功率的嵌核机会,第一次开了头,于是他自残成瘾,嵌满一身畸核,密密麻麻,利用多核赋予的能力强行契定你,终身忍受能量即将爆体而出的痛苦,或选择剥离所有畸核将残破身躯永远浸泡在培养液里,每一次自我了断都会被永恒之轮锁血复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将在培养舱边陪他痛苦永生,成为他活着时的守墓人。”
“够了!”昭然痛苦得一拳击打在厚重的礁石上,礁石瞬间裂开,郁岸在礁石粉碎前轻身跳下来,眼眸灵动地望着他。
“如果你怕生活在人类世界的同胞受到伤害,没关系,有人会料理这些事的,毕竟这件事也有利可图。”郁岸跳回冰海平静的水面,踩着玻璃月季藤桥返回中心小岛,朝岸边招招手,“有事再来找我,再见。”
蓝色玻璃月季长满岸边的小径,彻底遮挡住双方的视野。
郁岸坐下来,躺靠进被玻璃月季束缚着的昭然怀里。
昭然抚摸他的头发,拿起他受伤的小臂贴在唇边,温声说:“虽然知道那是未来的我,可你和他说话的时候我还是会吃醋。”
“唔。”郁岸贴到他怀里,依赖地环住他。
“你真的看到过‘真理’?舍舍迦说,许多洞悉真理的学者都选择自我了断,世界的终极存在人们难以接受的真相。”
“可能我对真相的追求并没有那么纯粹吧。”郁岸躺在他腿上,拨拉垂到面前的粉色发丝,“宇宙生命的秘密我完全不在乎啊,颠覆的知识,重组的规律,那又怎样,对我而言真理的尽头是你,通关之前我都不会放弃。”
昭然脱离梦之花后恍惚了好久,手中紫红色莓果汁里的冰块融化,晃动了一下,他突然惊醒。
玻璃月季藤蔓、巫女安妮还有巨兔都把头探得很近围观,见昭然醒过来赶紧撤走,装作没有偷看的样子。
玻璃月季用须子挠了挠花瓣,安妮收起桌上的空杯逃走。
舍舍迦侧躺在地上顾左右而言他:“啊,原来这就是年轻人的相处方式,真是前卫啊。”
“……”
昭然还有些恍惚,半跪到郁岸身边的地毯上,扶着他昏睡的脸颊入神。
眼泪一颗一颗从空中滴落到郁岸脸上,昭然掩住眼睛,滚烫的水便从指缝向外溢。
在人类世界待了太久,连痛苦也不曾肆意痛苦过了,那陌生孤独的世界里,给成年人疗伤的药品是烟和酒。只有现在,身边都是家人。

第150章 技高一筹
玻璃月季藤蔓沿着书架爬到昭然身边,卷须从他头顶环绕一圈,环着脑袋缠成一圈花环,花环上交织的梦之花中记录着她所见路人的倒霉窘事,努力讲笑话安慰他。
舍舍迦舔舔他的脸,柔软兔舌卷走面颊上的眼泪,好像重新回到了年幼时一同生活在极地冰海的时光,长满触手的粉红小球在已成年的兄姐面前滚来滚去哭着告状,控诉某片冰川里的极海滑翔鼠偷了他辛苦探险搜罗回家的小破烂。
一只冰凉的手扶到昭然脸庞边,与他温热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郁岸半睁睡眼,正好对上昭然悲伤的眼睛。
“好热。”郁岸摸摸掉落在自己脸上的泪水,“至少有洗澡水的温度。”
即使失去日御核,体温有所降低,但与普通人相比,昭然体液循环的温度仍要高出许多。
总有人觉得,在自己养大的小孩面前落泪是一件非常掉价的事情,昭然也一样,迅速摘掉头上的花藤,把脸偏到一边,可还未等他调整出一副平静的表情,温凉的身体就从身侧贴了上来,郁岸双手环抱着他,苍白脸颊贴在他胸前,微弱嘀咕:“不哭。”
昭然呼吸慢了一拍,心脏被轻抓了一下。
郁岸静静贴一会儿,忽然发现自己坐在舍舍迦柔软的毛绒肚子上,正被一条藤蔓、一只兔头和一位戴尖顶帽的女巫近距离围观。
“唔。”郁岸自然地把脸挤进昭然手臂底下,从安慰变成寻求安慰。
安妮挥手从书架上召来一本深红皮面的精装书,指尖操控着翻到一页,将书本扔到空中,从翻开的书页里居然慢慢长出一颗树,树干粗矮,向外开启一个拱形小门,门里亮着温馨的橙色灯光,供他们借宿。
昭然感觉到怀里人被围观的尴尬,俯身抱他起来,避开枪伤的位置,钻进魔法书里长出的小榕树屋里。
树屋的壁炉里填满暖烘烘的橙红色蛋白石,一朵直径两米的淡橙色花盘平放在地毯上,表面松软光滑,可供两人入睡,床垫花边吊着一盏晶石壁灯,薄薄一层晶石外壳里飞舞着三只明亮的蓝火虫。
他把郁岸轻轻放到床垫花上,颈后垫上枕头:“安妮给你喝了治愈药水,防止感染。”
“嗯。”郁岸掀开破烂不堪的纯黑兜帽衣摆,看看被血迹浸染的绷带,安妮的药水有止痛效用,剧痛确实有所减轻。
昭然拿了条热毛巾来,给他擦净脸上身上的污垢,郁岸像布娃娃似的任他摆弄,视线则一直落在昭然胸前的绷带上,绷带遮挡着他亲手刺穿的伤口。
郁岸举起双手听话地让他帮自己脱掉衣服,领口把头发都掀炸毛,小声与昭然搭话:“是我逼你走的,那些你没能救到的无辜的人和畸体都可以算在我头上,我不怕下地狱。”
他等了很久,昭然都没回答自己,一直沉默地在盛满水的花苞里洗涮毛巾,郁岸揪揪他的裤子,围着他刷了一会儿存在感,最后失落地侧躺回床上,抱着腿蜷成一团。
等他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听到昭然轻轻从背后靠近自己,并单膝蹲下来。两人距离很近,郁岸也越来越清醒,睁着眼睛背对着他。
昭然酝酿了很久,语调郑重低沉:“我考虑了很久,还是不得不告诉你一件事。”
郁岸整个身体都绷紧了,甚至想捂住耳朵,怕他嘴里说出任何一句能一举击溃自己生存意义的话。
他说:“蝶变后畸体与契定者之间会产生强烈的生命联系,相互可以感知到对方的生命,当契定者下达一个命令,他的畸体会受到影响,潜意识将这个命令合理化,认为‘我的确应该这么做’。”
“是因为你体内吸收的我的畸核太多,而我们又待在一起太久的缘故吗,那些微不可察的生命联系,我越来越无法忽视它的存在。”
“我的精神会轻微受到你的控制,一直以来我都在奋力抵抗这种微弱的影响,我教导你善良,情绪稳定,不要以暴制暴,被仇恨蒙蔽双眼,然而在我内心第一次认同你的决策之后,我坚守的心理防线自然崩溃,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如果你说什么、想做什么,我都下意识觉得你是对的,变成无限溺爱孩子的愚蠢家长,难以想象我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我还担心过整个世界毁在我手上……结果现在的情况更糟。”
郁岸诈尸一样突然举起左胳膊,露出光滑手腕上长期绑着的一根爱心小皮筋。
他翻了个身慢慢爬起来,在昭然面前跪坐,双手把昭然垂挡面颊的长发向后拢到一起绑住,额头抵在一起:“我会做正确的事,你可以放心按我说的做,错误的决策导致的代价和指责我自己承担,怎么样?”
“我能相信你吗?”昭然将碎发掖到耳后,露出郁岸最初亲手扎上去的纯黑耳钉。
“这样你家族就会放心把你送给我和亲了吗?”
“你装晕偷听?”昭然耳朵一热。
“选择性昏迷而已。”郁岸和他头挨着头,贴在一起蹭了蹭,在他耳边郑重回答:“信我吧。大门完全敞开,这段时间你们任何家族前往阻止都是送死,按兵不动,才不会落进畸猎公司的圈套中。别着急,让我好好想想。”
一连几日,女巫安妮闭关炼药,舍舍迦带着放凉的蛋白石去森林温泉里换新的回来,她在温泉里屯了许多暖蛋白石来过冬,新世界的气候主要靠龙族操纵,不同属性的龙族迁徙影响着新世界的资源循环,以前她们居住的榕树森林还很暖和来着,现在气温一年比一年冷。
昭然趁空闲去了一趟蔷薇辉石矿脉察看损毁情况,带上安妮的特制药剂瓶,把郁岸藏进冷储仓库的催化药剂带了回来,交给安妮分析。
郁岸只能在榕树屋里养伤,玻璃月季的枝叶遍布全世界,时刻观察着恩希市的局势,将所见所闻偷拍下来,藏进梦之花里播给郁岸看。
虽然辐射一直在侵蚀人类世界,但速度始终保持在一个极为缓慢的限度内,在距离红狸市遥远的地区,大多数人类只用过畸核驱动的日用设备,而没与畸体发生过交集。
新世界的大门开在恩希市,恩希市市民自然首当其冲,许多离灾源过近的市民身体迅速衰老,或是在强烈畸化辐射影响下自体产生无用畸核,也就是结石,这些无法躲避的慢性疾病让市民陷入重度恐慌。
城市角落的流浪动物呈现畸化趋势,野狗野猫在黑夜中流窜,而且难以完全阻止它们越过城市边界,对周边城市居民造成伤害。
成群的晶角石疯狂蚕食一切玻璃制品,市区建筑损坏严重,军方考虑使用重型畸动武器,但势必造成更大的损失和辐射扩散,政府部门仍在封锁消息美化战况,以免引发全国乃至全世界范围的混乱。
三大畸猎公司都参与进了这场阻挡蔷薇辉母的战争中,可以理解,不管他们心里想不想耗费人力物力义务做这件事,在政府压力下都非做出表态不可,明面上表现出一副危机时刻挺身而出的样子。
不过,玻璃月季带回的一些关于地下铁的行动,让郁岸后脊发冷。
首先,红狸市市长召开记者会表示,可以暂时接收邻市撤离的受灾市民,并提供基本物资。
地下铁大老板孔却先生同时出席,表示红狸市市民已经全数接种抗畸化辐射芯片,普通群众无需担心受到邻市灾害影响。
“什么。”郁岸咬着指甲发了会儿呆。
前阵子大小姐孔慎微忙于为市民注射抗畸化芯片的公益活动,这事匿兰提起过。
大老板还提前除掉了蝎女家族,彻底移除了市区内唯一不稳定因素,让红狸市成为了安全区,这座半废的空城早年间已经搬离三分之二的常住人口,足够容纳恩希市的难民。
对了,第一次见匿兰那天,两人在地铁上闲聊,她说,大老板收购了红狸市区里大量的空置楼盘。
“……”郁岸攥紧盖在腿上的绒被。他还是太小看那狡猾的神经病老板了,兵不血刃,净赚百亿,还狠狠笼络一把民心,接下来想拿下什么项目还不是易如反掌。
这件事他筹划了多久?二小姐在辉石矿脉地下工厂又做了些什么?
郁岸要来笔纸,趴在床垫花上描描画画。难怪蛤白要他在地下铁公司站稳脚跟再去找他,大老板确实有点东西。

第151章 救援
【畸体入侵!#大量繁殖期晶角石暴走涌入市区# 】据@红狸经社 报道:近日,恩希市内,晶角石首领带领大量同族冲垮立交桥致交通瘫痪,市民已有序撤入红狸市,并领取到生活物资。
新闻报道下,人们对畸体喊打喊杀的声讨和对生物安全的质疑已成家常便饭,一些人在感激和吹捧地下铁孔老板和大小姐心怀大义,而近几天,又一种争吵忽然成为焦点。
@一树梨花:我们两百多人已经在红狸市外露宿了三天三夜,安检区工作人员不让进,孩子高烧快不行了。
@风中凌乱 回复:大家不用同情他们,他们是养畸体宠物的家庭,非要带活体畸体过安检,所以才不让进,扔了就让进了。
@gfdhj 回复:神经病吧,大家都逃命呢,他们还想把畸体往市区里面引?别人都扔了,就他们不能扔。
@新老师新新新 回复:养了这么多年,谁割舍得下,而且都是些没有攻击性的小猫小狗畸体,和正常的宠物没什么区别,许多人为了过安检,把畸体宠物丢在市区外,整个郊区边界全是流浪畸体和尸体根本没人处理。
@学苟且 回复:我女儿才十三岁,受辐射影响自体长出畸核,被判定为畸体,无法通过安检,也要跟猫狗一视同仁吗?求求你们留点口德吧!
@165873 回复:家里老人是退伍老兵,早年帮助山区铺设电缆受到辐射影响体内生出畸核,判定为畸体,通不过安检只能露宿街头,实在寒心!
@九九六我的宿命 回复:红狸市常住民弱弱说一句,我们自己也养畸体宠物,跟普通宠物没什么区别……就是更忠诚,非你不可而已。
@轻轻猫 回复:不是恩希市的人,也没见过活的畸体,我只知道我绝对不会抛弃我家毛孩子自己逃命,你们真冷漠。
实际上,窥视鹰局的警察们在恩希市与红狸市交界处建立起警戒线,阻挡晶角石群和其他畸体靠近红狸市,掩护人群迅速撤离,长时间的战斗让她们早已精疲力竭,叶警官守在一线,一直向上级请求将所有群众及时带入安全区,她们才能撤离。
金色机械鹰在空中盘旋监视地面,几位警员疲惫之下被流窜的野生畸体击伤,被救护车带走抢救。
夜沉了,警戒线附近暂时还算平静,叶警官找了块石头坐下来,将黑色长发拢到耳后。
一位个子高挑足有一米八的金卷发女警提着热水走来,蹲在石头边,她们穿相同的机织金鹰制服,手臂上的金环数量多少代表职位高低。
堤蒙警官递热水过去,叶警官没有接,只把手伸进堤蒙口袋里,拿出一支烟。
“我一直没见昭然露面,发生这么大的事,地下铁不派他来支援?”堤蒙用不流畅的中文问。
“听说他受了重伤。”叶警官嗓音平静冷淡,摘掉黑色口罩,叼着香烟点燃。她双颊酒窝处各镶嵌一枚小的银色畸核。
“谁能让他重伤?”
叶警官吹出一股烟雾:“他心向新世界,所以不想来。堤蒙,你也不该来,如果你还想回斜塔的话。”
金卷发女警席地而坐,双手扶着膝盖露出天使般的笑容:“原来昭先生有这么聪明吗,我都没考虑这么多。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儿?三天都没洗澡,太痛苦了。”
叶警官摇摇头:“市民还没疏散完,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我们的人体力也快撑不住了。”
二百多位恩希市市民拥挤在红狸市入口的临时安检区外,三月天气稍有回暖,但夜晚仍旧天寒地冻,这些人拖家带口在寒夜里打着地铺,心怀一丝希望能拖到政府解决问题。
大多数低级畸体的畸核没有护盾屏障,因此体内的电磁波会触发安检区辐射检测装置报警,工作人员也只能按上级指示办事,万一不慎放行危险畸体对市民造成二次伤害,谁都不敢承担如此重大的责任。
寒风呼啸,小孩子缩在父母怀里嚎哭,人们抱着自己心爱的宠物躲在车里,带来的水和干粮都已消耗殆尽,亲人之间挤在一起流泪道别。
有人终于熬不住,忍痛把小狗放到地上,关上车门开进安检区,小狗在车后一直追一直叫,直到被工作人员用钢叉驱逐才停下来,疲惫地趴在地上吐舌喘气,迷茫望着家人离开的方向,坚信他们马上就会回来接自己。
安检区外,上百只流浪的小动物相互依偎,等待这一次漫长的“寄养”结束,只不过冷了一点饿了一点而已,有什么关系。
一辆大巴车从红狸市区向外开,驶出安检区,坐在驾驶位的青年朝工作人员亮出自己胸前的工作牌然后下了车,先从车里搬出一整箱热腾腾的盒饭和两条烟,勾肩搭背地把外面几个交警带到安检区里面说话。
随后,大巴车里跳下来几个穿地下铁不同组工作服的年轻人。
阮小厘身穿医生制服,胸前挂地下铁医疗组身份牌,提着药箱进入拥挤的人群中,一群小护士跟在后面,先统计体内有畸核的人的信息。
人们看见地下铁的人来了,便像看见救兵似的一拥而上,把路围得水泄不通,护士们寸步难行。
这时,一个高壮的大个子冲进人群里,把阮小厘和护士们挡在身后,魏池跃大吼一声:“左手边排队!”
虽然人潮汹涌,但魏池跃皮肤上包覆了一层坚固银甲,他镶嵌着郁岸给的银级怪态核-犰狳战甲,这种大幅增加防御力的畸核会随着载体人类本身的强度变化,在郁岸那种小脆皮身上作用比较鸡肋,但放在魏池跃这堵肉山上可就不一样了,任百人推搡都如蚍蜉撼树,他自岿然不动。
大巴车上,雍郑坐在隐蔽的车座里,腿上放电脑:“艾科在和安保守卫套近乎呢,这调查员没别的优点,就是脸皮厚会来事……车恩载,解码器装上了吗?”
耳机里的清冷男声回答:“好了。”
雍郑手指飞速敲击键盘,修改安检程序,降低灵敏度,让弱辐射经过时不触发报警。
他边改边嘀咕:“这真的不犯法吗……我上的应该是正经班吧……”
“不会有人追究的,我们在为市长先生分忧。”大巴车角落里,有人轻声回答,“鹰局女警伤情惨重,政府也想让她们尽快撤离,平息舆论,但又不能公开直接放这些市民进来,所以需要我们来做。”说话的青年轻轻晃动双腿,他穿着医院病服,头上绑着一圈绷带,嘴里含着一支棒棒糖。
雍郑重重按下回车,小声愤慨:“这种时候郁岸跑哪儿去了?他请假几天啊?”
“我看到他和昭组长在一起,在恩希市出现过。”
“??你从哪儿看的。”
“你窃取的城市监控,我看到他们被晶角石反射的流弹击中,都受了重伤。”
雍郑翻了翻书包:“硬盘在你那?那可是最后留的底,恩希市的城市监控全被晶角石融了,最后的备份得交给大老板呢,这可是重要资料,快还给我。”
“刚刚过桥,扔进护城河了。”病服青年含着糖笑道,“我是说掉进。”
拥挤在安检区的市民在他们的引导下有序通过检查,从临时开放的地铁口登上地铁,这趟地铁会把市民送到地下铁收拾妥当的集中安置区,并安排医疗急救组提前待命。
阮小厘带着护士们把满地乱跑的流浪宠物捡进纸箱,魏池跃负责搬,粗壮的臂膀托着满箱挤出脑袋左顾右盼的猫猫狗狗返回大巴,等艾科回来开车掉头,返回地下铁总部。
“这么多只,带回去得干多少饭啊。”魏池跃坐在车座上,大手揉揉一只憨笑金毛的下巴。
“寄养一阵而已,等情势稳定下来就发布寻主启事,把宠物们还回主人家。”
“啊,那主人们得多高兴,想想都感动。”魏池跃挠挠头,“大老板真是好人呐。”
畸动武器造成的枪伤不容易治愈,郁岸一连躺了几天,止痛药效褪去后,伤口一直隐隐作痛。
这几天玻璃月季都会带回新探听来的消息,记录在梦之花中给郁岸翻阅解闷。
地下铁的动向他已经了如指掌。
只不过今天情绪格外不稳定,源于他在梦之花里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女人的脸,眼角生出一丝皱纹,鬓发根部也隐约泛白了,她在恩希市逃窜的人群中逆行,仓皇地寻找。
“妈妈。”郁岸进入梦之花中,不由自主抬起手。十六岁时他给母亲买了长途车票,送她离开这个充满悲伤的家,去恩希市过新的生活,细数至今,已有六七年未见了。
女人满脸惊惶,与站在人行横道上的郁岸擦肩而过,跑向人群中一个哭泣的小男孩,把他抱起来哄慰。
小男孩看起来只有四岁,哭着抱紧妈妈。一位陌生男人分开人群朝母子俩跑来,保护着妻子二人跟上疏散的队伍。
终于,他们坐上了离开恩希市的救援车,妈妈靠在丈夫怀里,抱着儿子轻声哼歌,哄他别怕。
郁岸转身追了两步,很快便停下来,看到身边还有一只刚刚被主人丢弃的大金毛也在追车,只不过它追得更久,郁岸放弃得更快。
梦之花播放完毕,郁岸的意识也随之剥离,他压着腹部枪伤站起来,一只手撑着墙,一时间六神无主。
妈妈组建了新家庭,将郁岸送她离开时美好的祝愿化为现实,而他们也永远不会再出现交集,打扰对方好不容易适应的生活。
巧合间得知的这件事到底值得高兴还是难过,郁岸搞不清楚。
他扶着墙发呆,愣了几分钟,忽而胸口憋闷,喉头腥甜,弯腰吐出一口血来。

第152章 移情
郁岸抹抹唇角污渍,扶着隐痛的伤口一步步挪到洗手盆前,洗了把脸,漱净嘴里的血丝,拿一块毛巾把地上的污血擦了,脏毛巾扔回水盆里,血在水中慢慢散开,他背靠墙壁,慢慢滑坐到地上,对着榕树屋顶上的圈圈年轮双眼放空,这是他一贯应对情绪波动的措施。
推书 20234-08-02 :回鸣之书—— byd》:[玄幻灵异] 《回鸣之书》全集 作者:dnax【完结】作者个站2022-12-28完结 文案: 先感谢一下我的人类朋友在2018年时和我聊起她的梦,梦里有鸟族和蛇族的雏形,我认为非常有趣可以写成故事,朋友也鼓励我写下来。当时没有太好的题材可以发挥所以暂时当做素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