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定外面早已形成了与之相关的产业链,组成专门的窃取器官团队,为需要美容院服务的客人提供货源,顾客可以像在游戏厅中一样,用金钱来换取美容院的货币——器官。
不过,郁岸不理解的是,照片上的美女已经拥有明星级的美貌和身材之后,仍旧进行了第三次美体塑身项目。
而塑身三次后的美女根本没发生任何变化。
也可能微调了,但郁岸看不出来调哪儿了,这很正常,就好比他也分不太清口红色号,但对细致入微的人来说意义重大。
说起减肥塑身,郁岸一下子联想到了在叶警官那儿查看过的秘密卷宗。
这要从久安市最繁华的步行街为什么荒废开始说起。
事件始于一场美容纠纷,受害人名叫薄如芷,是一位名望颇高的服装设计师,同时也是一位模特。
薄小姐对模特身材极为挑剔,认为只有黄金比例的身材才有资格穿上她设计的裙装。业内都知道薄小姐眼光挑剔,但依旧买她的账,谁让她的设计每次都在秀场和红毯上大放异彩。
薄小姐痴迷于服装设计,她家里到处堆满惊为天人的手稿,纸上彩绘的裙装穿在钢笔勾勒的优雅身段之上,而她本人也极为高挑漂亮,试穿自己亲手设计的裙装让她感到无与伦比的快乐。
“美是我生命的意义。”一度成为薄小姐的座右铭,随着她曼妙的身材和惊艳的设计频繁登上各大时尚杂志的封面。
但好景不长,六年前,薄小姐身患重病,治愈后却因药物留下严重的副作用,导致身体迅速肥胖。
薄小姐在痛苦中挣扎了半年,几次尝试自杀失败,经人介绍,找到了久安市的一家口碑超群、私密性极佳的美容院,即细柳美容院。
不过,了解到薄小姐的情况后,美容院以她身体情况复杂为由,拒绝了她的塑身要求。
但薄小姐没有放弃,辗转几次,私下找到细柳美容院的台柱子——一对夫妻医生,花重金请他们为自己做全身抽脂和切胃手术。
两位医生一开始并没接受,但她给的实在太多了。
事实证明美容院的考量是正确的,手术并发症导致薄小姐死亡,而那对夫妻医生也因非法手术面临起诉,警方介入调查,却迟迟没找到薄小姐的尸体,而那对夫妻医生也同一时间没了踪影。
细柳美容院被勒令停业,当时人们都认为是医生夫妻毁尸后畏罪潜逃。
但这并不是整个步行街全部关停的原因。
在案件发生不久后,步行街的安保人员称,在午夜零点之后看见过薄小姐,就站在街边。
起初警方并不相信保安的说辞,认为他是工作时间特殊加上心理暗示,导致出现了幻觉。
可是,短短三天后,保安就被发现死在了夜班岗位上,死状惨烈,据说脸皮被完整剥掉,整个人瘫在地上,皮肤皱巴缩在一起,就像漏气瘪掉的气球,或是失去骨架支撑的风筝。
经法医鉴定,死者全身骨骼被人用某种未知的方式抽走了,身体却没有任何外伤。
一时间众说纷纭,传言说薄小姐的冤魂被困在步行街中游荡,而且越来越多的人声称午夜零点之后,在步行街中看到薄小姐站在路边。
久安市最繁华的步行街至此无人问津,甚至成为市民们口中的鬼蜮,为避免意外,步行街整个被警戒线封锁起来,荒废至今。
别的暂且不论,那位保安的死法十分蹊跷,没有外伤却被抽走了骨骼,这种操作和之前的男女医生十分相像。
女医生发狂时口中吐出了几个模糊的字音,薄小姐三个字依稀可辨。难道她的冤魂真的没走,一直徘徊在美容院中么。
郁岸摇了摇头,接近电脑桌,弯腰趴到桌面上,拉开了桌下的抽屉,在杂物中翻看有没有什么能用得上的东西,抽屉里全是灰尘和旧物,只有一串挂着蓝色电梯牌的钥匙闪闪发亮。
不管了,揣走。
“宝石胸针,还挺好看的。”就在郁岸专注搜刮杂物时,忽然瞥见一个怪异的现象。
起初正对白门的美女广告立牌,不知不觉地转了九十度,正面向着自己。
“……”郁岸讪讪地将胸针放回桌上,慢慢向后退。
他不由得对照了一下墙上的广告宣传照,那位最终减肥成功的女士,和等身立牌上妖娆的S型美女,漂亮的脸孔如出一辙。
郁岸掌心渗出冷汗,一阵口干舌燥,艰难开口:““……薄小姐?””
当他将视线从墙壁照片上移回立牌美女身上时,发现立牌又挪近了一米,几乎要与郁岸胸膛相贴,并且,妩媚地朝他眨了一下左眼。
郁岸好像明白为什么塑身三次后的美女看上去没发生任何变化了,因为第三次瘦身后,薄小姐取出了全身骨骼,正面看上去毫无变化,侧面却已经薄如一张纸板。
她成为了自己手稿中完美的模特丽人,也成为了细柳美容院的新主人,在午夜钟声敲响时,为客人提供变美的服务。
那些声称自己在午夜的步行街看见薄小姐出现的路人,估计看见的就是这个会动的立牌。
原来早在自己出电梯时,薄小姐就站在门口欢迎自己了,是自己无视了她的美貌,这种直男行为一定让她很生气吧。
既然男女医生能从x光影像中抽出自己的一段骨架当做武器,自然也能从影像中抽走一个活人的全身骨骼。
卷宗中所记录的那对为薄小姐进行手术的医生夫妻,与x光室的那对畸体医生完全对得上。
从人类变为畸体……总需要一个契机吧,那对医生更像受到了什么影响而突变的,就像古县医院的羊头人一样,如果说这个空间内存在某种可能附带辐射的物品,那就只有x光机本身了。
“我明白了。”郁岸已经完全看懂了整座美容院的运转核心,他注视着美女立牌的眼睛,一点一点后退,手摸向卡在门把手中的高傲球棒,扭头将球棒拔了出来。
就在他转头的一瞬,美女立牌用肉眼可见的速度挪向了郁岸,扶着宣传语的双手如同飘抖的面条,缠向郁岸脖颈。
郁岸在行动之前就已经想好了接下来的动作。
只见他不管身后拥挤围观的假笑清洁工有多少,径直朝薄小姐迎了上去,一只手按住她轻飘飘的脑袋,用力向下一压,然后整个身体都躺了上去,用全身的力量将立牌压倒在地,拿出沉重的球棒,横在手中,当成擀面杖往前一擀,直接把薄小姐当成纸壳子叠了起来。
这套动作行云流水,连收破烂老大爷看了都夸行家。
郁岸将美女立牌折了四折握在手心,高高举过头顶,对周围的假笑清洁工大声道:“你们老板在我手上!让路!”
清洁工们目瞪口呆,情况超出了他们的思考能力,大脑cpu差点烧了,果然敬畏地退出一条路。
郁岸就举着薄小姐朝x光室冲了回去。
薄小姐的脸庞扭曲成狰狞鬼脸,朝郁岸嘶吼。但郁岸不紧不慢地从背包里掏出火柴,擦亮了一根,火苗挨进薄小姐的脸:“再动我点了你。”
薄小姐果然闭了嘴,恐惧地想要从火焰旁逃离。
口袋里的手机来电震动,郁岸甩灭火柴,腾出一只手接起电话。
来电显示“面试官”。
电话接通,昭然压低声音问:“情况怎样?找个地方藏起来等我。”
大楼里信号特别差,面试官的声音断断续续的,郁岸大概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冷静叙述自己的处境:
“细柳美容院在一座老旧的写字楼七层,有大量的塑料模特员工会主动攻击我,很难缠,但我已经发现整个美容院的运转核心所在,一台x光机,我认为这台机器不靠电力运转,而是和机械鹰一样的畸动装备,现在我要去拆掉它。不需要救援,我能搞定。”
破败的久安市步行街正中央,寂静地停着一辆纯黑机车。
昭然跨坐在机车上,长腿撑在一侧,将手机贴在耳边,微蹙着眉歪头聆听里面时有时无的声音。
“……(滋滋电流音)老……(滋滋咔咔)工……(哔哔滋滋)救(滋滋)我。”
昭然捂住嘴,脸颊发热。
写字楼入口,老旧的旋转门被一脚踹碎。
昭然插兜走了进去,阴暗角落台灯光线昏暗,一位保安站在登记台后,露出标准的八颗牙微笑,阴恻恻道:“哎,那位先生,过来登记一下。”
昭然目不斜视,拿起桌上的圆珠笔,甩手一镖。
空心笔管撕裂空气,发出破空的哨音,笔尖贯穿头颅,将假笑保安的脑袋钉在了墙壁上。
第16章 你手多多
郁岸一路举着薄小姐奔回x光室,一路上假笑清洁工们纷纷避退,不敢在老板面前造次。
在两位畸体医生之间苦苦支撑的右手,见郁岸破门而入折返回来救自己了,一度感激涕零。
“别动!你们老板在我手里。”郁岸攥着被当成纸壳子叠起来的薄小姐,驱赶恶犬似的朝两位医生甩动。
女医生歪着头,裸露的牙龈向外渗血,沿着尖锐牙齿滴落,一步一步逼近郁岸。男医生拖着腿骨板斧,一瘸一拐地与妻子共同包夹郁岸。
“……”郁岸皱眉端详手里的薄小姐。
“服装设计师能吓退人体模特,吓不退医生吗……呵呵,这也太合理了。”郁岸从两个怪物之间迅速穿过,一个滑铲挨到x光机前,从背包里的工具盒中掏出螺丝刀,开始卸机器上的零件。
他用力蹭净机器商标上的铜绿,污渍之下,露出文字的原貌—— “Hongli Breeding base(红狸市培育基地)”
即畸体诞生的源头。培育基地被雷电引燃爆炸后,实验垃圾暴露在空气中,辐射扩散,使物体发生畸化突变。
如果这台机器是从培育基地内搬运至此,它的辐射会影响到整栋写字楼毋庸置疑。
“兄弟,再撑五分钟。”郁岸回头对右手紧迫道,膝盖跪在薄小姐脸上垫着,双手飞快在生锈的零件之间穿梭。
薄小姐愤怒咆哮,郁岸置之不理。
“把x光机从严密封锁的培育基地搬到这儿,你的罪过足够死一百次,想让我现在就找个碎纸机把你塞进去吗?”郁岸专注地卸下沉重的钢板。
“不是我搬的!”薄小姐凄厉喊道,“他们把我关进美容院里,让我守着这台机器!”
X光机内部构造复杂,稍有不慎便会触碰到高压电缆,郁岸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铅衣,距离自己尚有五米来远,再转头看向夹在两个畸体医生之间,战斗得伤痕累累的右手。
脑海里忽然变得一片空白,日记撕页上的文字从记忆里浮现:“别做坏蛋,来当英雄。” 一股没来由的勇气促使他将整条右臂探进了机器中,奋力摸索。
找到了。
郁岸握住那枚圆球状的驱动核心,用力向外一拽。
砰的一声,电路烧毁的闷响,郁岸从x光机内部拖出了一枚暗红色的畸核。
名称:功能核-伦琴之眼
来源:x光机
种类:普通种
等级判定: 三级红(勃艮第红)
基础能力:透视
使用限制:累计使用100次
简介:我看透你了。
共鸣条件:未知
按蓝紫红银金的品相排序,这枚畸核的级别居然高达三级红,不愧是撑起一座写字楼的能量核心。
郁岸一咬牙,将伦琴之眼塞进了空洞眼眶内。
紫色之上的畸核与身体建立链接的感觉完全不同,畸核表面犹如生出了尖刺,凶猛地贯穿眼眶内部,一股强劲霸道的能量险些将颅骨撑碎。
郁岸双手撑地,浑身关节的每一次摩擦都让他痛苦无比。但能量的流通也在修复他受伤的胸骨和皮肉上的裂痕。
他缓缓抬头,左眼拖出一道暗色红光,向两位医生望去。
在左眼的视野内,对面只剩两具活动的骷髅,而在骨架之前隐藏着的,一枚浅色红核藏在女医生的右手腕处,另一枚紫核嵌在男医生的颅骨中央。
长在如此刁钻的位置,怪不得试探那么多次都找不到。
“先杀女医生!”郁岸喝道。
右手听到命令,即刻在空中调转方向,一把攥住女医生脖颈,重重将其砸到墙壁上。
活命要紧,郁岸打算直接放弃这对医生畸体的核,于是抽出匕首冲过去。
女医生抽出了左臂骨当击剑,左臂失去骨骼只能软垂在一侧,于是左侧就成为了薄弱点,郁岸目测判定她的攻击范围,待她一剑刺来,郁岸便立刻攻击她左侧薄弱处,女医生不得不反手抵挡,却正中圈套,被郁岸一刀扎在手腕骨上。
刀尖准确贯入畸核,发出类似薄玻璃碎裂的声响,女医生浑身僵硬,当即直直倒了下去。
男医生见妻子受创,疯狂地挥动腿骨板斧砍来,郁岸趴到地上险险躲过,斧刃滋啦刮过墙壁,墙上立即多了一道锋利的沟壑。
接下来的一幕更让郁岸惊诧。
男医生握住妻子不断流血的手,被刀刃豁开的伤口迅速愈合,而且,藏在血肉中的畸核也在飞速复原。
女医生扭动关节,再次站了起来,扬起血盆大口,露出悚人的笑容,将左臂骨安回了胳膊,然后抢过男医生的大腿板斧握在双手中。
装上左臂骨的女医生这下成了毫无弱点的六边形战士,狞笑着朝郁岸径直袭来。
“光杀一个没有用啊……先撤。”郁岸捡起叠在地上的薄小姐,那只右手还在呼呼哈嘿跳来跳去准备迎战,被郁岸一把捞走,塞进背包里。
“天快亮了,叶警官也该到了吧!”郁岸背着单肩包,手举薄小姐逃出x光室,沿着记忆中的路线原路折返,向最初的入口跑去。
他跑过连廊,穿过704美容室,推开锁闭的白门,举着薄小姐一头扎进了堵塞了走廊的假笑咨询师中间。
假笑咨询师一见老板,纷纷从郁岸身边退开。
女医生双手挥动长柄骨斧一路扫清障碍狂追不舍,男医生肢体扭曲,一路瘸行紧随其后。
他边跑边砸碎走廊的廊灯,希望能借此影响到畸体医生的视力,光线一寸一寸暗下去,走廊变得伸手不见五指,郁岸完全依靠着来时的记忆原路返回。
来时乘坐的直梯仍停在七层,郁岸不停按动下楼键,仿佛这样就能催促加快电梯开启的速度。
他边按按钮边回头看,医生夫妻在走廊深处的阴影中追逐接近,听脚步声可以判断距离自己尚有二三十米,大跨步震得地板发抖。
电梯开门,叮地一声响。
这声响也暴露了郁岸的位置,医生追逐的步伐骤然加快,几秒内,他们之间的距离就缩短到了五米。
郁岸不管不顾地冲进电梯门里。
阴森美容院中的恶臭之中,出现了一股淡淡的木头香味。郁岸一头撞在什么坚硬的东西上,然后立即被一双手臂揽进怀中。
“关门!”郁岸吼道。
对方被他撞了个满怀,一只手揽着他,另一只手不紧不慢地按下关门键,锈迹斑斑的电梯门悠悠关闭,恰好将尚有一步之遥的怪物拒之门外。
郁岸警惕地挣脱他的怀抱,握着球棒靠到了电梯另一端。直到抬起眼皮,借着昏暗光线看清了对方的脸。
“面试官。”他嘴唇翕动,慢慢放下球棒,垂手站着。
忽然膝弯一软,紧绷了太久了神经骤然松懈,一下子头昏脑胀,整个人向前倒了下去。
“哎。”昭然匆匆接住他肩膀,随他一起蹲下身子,手背摩挲他的后脊,把炸起的毛顺回去。
“离谱呢。”昭然四下扫视一圈,没看见右手的影子,轻声骂道,“跑哪去了,没用的东西,回头再收拾你。”
“……”右手在郁岸背包里跳来跳去,被刚塞进去的薄小姐压在底下,没能挤出来。
郁岸在昭然怀里胡乱挣扎扭动:“放开我,带枪了没?我给他脑袋打成花洒……”
“行了,干得不错,独自破解幻室的实习生除了你也没谁了,真给我争脸。”昭然笑出声,摘掉他的纯黑兜帽,将手腕贴在他发烫的左眼上降温,“过几天的实习生转正会上我得好好出把风头。”
郁岸终于老实许多。
“幻室?”
“是,畸体吞噬过人类的房间有几率形成幻室,即一个扭曲的空间,在这个空间里,你会见到许多现实中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破解幻室需要做到两点,一是破解幻室运转的规律,二是杀死镇守幻室的畸体。”
“x光机就是美容院运转的规律么。”
“对。”
频繁更换畸核使郁岸的眼眶不堪重负,郁岸痛苦地抠出透视核,紧闭双眼缓解那股剧痛。
血慢慢从眼眶内的细小伤口中渗透积聚,最终滚落,在脸颊上留下一道猩红的泪痕。
昭然看到他这幅模样,脸上的淡笑一下子消失。手边找不到医用绷带,他只好脱下衬衣给郁岸擦拭脸上的血。
郁岸微眯右眼,视线落在面试官风衣包裹下真空的上半身。
趁乱摸一下,应该没人管吧。
很细腻的感觉,没有毛孔,他怎么出汗呢?好像没见他出过汗。
腹部的皮好薄,可以揪起来,啊,感觉用手电筒可以照透的样子,真的好白。
昭然一边给郁岸擦血,一边把在身上作乱的手拨拉到一边去,习以为常地训一句:“起来,别捣乱。”
郁岸只好放弃,但目光依然在原地移不开,刚刚被自己捏过的皮肤变红了,仿佛白玫瑰的根茎插进红墨水里,雪白的花瓣一点一点升起红色,越来越浓。
他会不会去按摩店啊,被师傅按的时候是不是按到哪里红到哪里?结束之后是他给按摩店钱还是按摩店给他钱呢。
“叶警官拿到搜查令了吗。”郁岸摇摇头,努力把这些念头晃出去。
“听她说,不给批。”昭然让他自己按着止血,“但她还是来了,穿便衣,你留在电梯里,等下去接应她们。”
“你去哪儿?”郁岸抓住他的衣角。
出去看看谁把我实习生打成这样的。昭然哄道:“没有,没有,就随便看看。”
“先救人质,周先生就在……”
昭然已经站起身,紧了紧手套的搭扣,按下电梯开门键。来时叶警官特意警告过他,不准连人质一起无差别撕碎,否则跟他没完。
“人质?那可不归我管。”
两位畸体医生就蹲守在电梯附近,男医生扭曲肢体在走廊中游荡,女医生歪着头,手握白骨板斧,斧头是男医生的脚骨,趾骨拖行在地上,滋啦擦出火星儿。
他们知道郁岸逃不出电梯,所以优哉游哉地守株待兔。
等了不知多久,电梯门嘶嘶拉拉向两侧拉开,两位医生被噪音吸引,扭动肢体向电梯门接近。
然而没想到,跑进去一个郁岸,走出来一个昭然。
电梯门在昭然身后缓缓关闭,他舒活了一下手腕,瞳仁充血猩红,裂开唇角,露出一排尖牙,和善地问:“谁先动的手?”
他身上的气息在阴暗走廊中无声扩散,偏执而荒凉的木头气味令人想起荒地里盘根错节的枯木、吞噬整栋大楼却又干燥死亡的爬山虎,乃至深山掩藏的墓穴。
医生夫妻忌惮后退。
失去一条腿骨以至于仅能瘸行的男医生突然发出一声惨叫,他支撑身体的那条腿似乎被一只手抓住,让他无法保持平衡,重重摔倒在地。
他恼羞成怒,嘶吼着起身,刚欲抬手,手腕便又被一只手禁锢。
男医生环顾左右,恐惧如潮涌般袭来。
在美容院肉粉色的墙壁上,凭空生长出无数的手臂,皮肤苍白,指尖修长且锋利,它们布满墙面、地面甚至天花板,密密麻麻的手臂如同水中飘荡的发丝。
一只手率先按捺不住,指尖向下一刺,便贯穿了男医生的胸膛,男人仰天嚎叫,另一只手便撑进了他口中,向喉咙深处掏去,它们无孔不入,无坚不摧,好似吸血的蚂蟥,越缠越紧。
“啊——!”女医生见丈夫被困,喉咙里吐出一串尖啸,眼睛溢出血丝,双手抡圆了那柄白骨板斧,朝昭然的面门劈来。
昭然立在原地,不躲不避,双手甚至都没从兜里拿出来。
骨刃带着劲风急速接近,距离昭然的脸还有仅仅十厘米时,突然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半截骨节分明的左手挡在昭然面前,竖起双指,稳稳夹住了巨大的斧刃。
第17章 掉色?
郁岸手脚还有些发软,靠到紧闭的电梯门上,贴耳倾听外面嘈杂打斗,只听见畸体接连的咆哮和痛吼,面试官像个大反派似的在笑,显然实力碾压对方,正游刃有余地残忍玩弄对手。
每当听到这个动静,郁岸都不由得怀疑,自己加入的到底是不是正义的一方。
人质不归他管?那他是来干嘛的。果然面试官不是什么好人,理应被制裁。
其实郁岸也没多关心人质,他只是顺着面试官的意思说的,以为先提人质会让面试官认为自己有在认真对待今晚的任务。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疑点。
面试官并没有少一只手哇。
他虽然戴着手套,可给自己擦拭血迹时,郁岸还是能感觉到手套底下绝非虚无,他的手好好地长在手腕上呢。
“嘶,那你是哪儿来的。”郁岸拉开单肩包的拉链,右手正可怜地抱着手指蹲在书包角落里。
莫非是个误会,它和面试官没关系?既然美容院已经成为幻室,幻室中滋生一些现实中不存在的小怪物好像也合理。
“不该叫兄弟的,男左女右,万一是只小母手呢。”郁岸把右手从包里拿出来,不知道饲养这种小怪物需要喂什么饲料,如果它要吃人肉的话,就只能弄死了。
右手已经顾不上证明自己的性别,疯狂挠电梯门,想立刻回到昭然身边去解释自己的功劳。
与医生夫妻战斗了这么久,右手已然皮开肉绽,手背和掌心不止一处被锋利骨斧划出了伤口,
“你身上好多血。”郁岸拿起面试官的衬衫,给右手擦了擦破皮的地方。
右手颤抖后退,拼命拒绝,但没躲过,被衬衣上富有压迫感的朽木气味包裹了全身。它吱吱一颤,吓晕过去了,手心翻白朝上,五根手指缩在一起。
“有这么舒服吗。”郁岸挠了挠它的掌心,把右手塞回包里拉上了拉链。以后它就是自己的宠物小狗了。
差点忘了正事,面试官让自己下楼去接叶警官。
郁岸撑着厢壁站起来,一天之内更换太多畸核,在某种程度上是在消耗自己作为载体的寿命,就算是真的机器,也不能这么没节制地损耗下去。
按下一楼的按钮,电梯上方的楼层显示数字从七楼开始向下跳,但并没出现平时乘坐电梯时那种轻微失重的感觉。
看来黄夹克小哥没说谎,这电梯在载人的情况下,只上行,不下行。郁岸了解类似机械的运行原理,只需要安装一个重力感应装置,把触发数值修改到成人体重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