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香燃轩啊,才去了没几天啊,关醒想起那包间里那一桌几近未动的食物,想起摆在中间的那道醋鱼,瞬间就觉得鼻尖满是它粘腻、腥酸的味道。
忍住胃里的翻滚,他委婉拒绝了:“不用了,我才吃过他们家的饭,不好吃。”
看着鹤禅渡疑惑的样子,他又补充了一句:“和你姑姑一起”
关醒抓到了鹤禅渡脸上飞纵即逝的怔愣,看着他继续摆出疑惑的样子:“珠珠,你什么时候和我姑姑一起去吃过饭,怎么不叫我?”
关醒不再去看他的脸了,而是分神去看他的耳垂,被光找的几近透明,上面芝麻大的黑色小点依旧清晰,关醒看了好久,才继续道:”“就那天骗你去图书馆的时候,那天我其实是去见你姑姑了。”
他停顿了一下,想了想,望着鹤禅渡,平静道:“对不起,我骗了你,但我们好像应该可以互相扯平吧!”
他直白的说出了一切,他知道鹤禅渡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这几天他打的电话,关醒一个都没接。
......
关醒期盼可以在鹤禅渡脸上看到精彩的表情,但很可惜,他能看懂的只有开头那一瞬的惊疑,很快,鹤禅渡微缩的瞳孔就舒展的张开,不过须臾,惊讶褪去,另外的情绪涌了上来,黑暗的、浓郁的、肆虐的、席卷着整个瞳孔,它们久久不退,使得鹤禅渡终身干净清新的气息被蚕食的一干二净,变得压抑、诡谲,却犹如高空走钢丝一半维持着诡异的平衡感。
关醒鼻尖微动,他觉得那些情绪全是带着腥气的暴虐、愤怒、很绝。
它们原本被收纳的很好,现在他这根针戳破了气球,它们决堤一般全涌了出来,带着摧枯拉朽的、毁灭一切的气势。
而它们的生产者,早已没了管束、遮掩他们的想法,似乎是抱着没关系,一起毁灭吧的态度,大剌剌展现出一切,他闭闭眼睛,复又睁开,那种情绪就朝着关醒张牙舞爪的扑了过来。
“珠珠”他轻轻捏了捏关醒的手,力道称不上惩罚,却让关醒没由来抖了一样,他侧过脸,避开鹤禅渡。
接着就又凉凉的气息喷在关醒耳廓,语气亲昵,一字一句:“珠珠啊,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他睥睨着自己的样子,让关醒觉得自己不是个人,是个不喜欢待在笼子里,净给主人添麻烦的宠物狗。
不听话吗?还是说我就应该像个瞎子、傻子一样乖乖的装看不见,装什么都都不知道?!
然后被你鹤禅渡一次次愚弄、糊弄,还有跟着你傻呵呵的一起乐?
你看我的时候,是不是就像看傻子一样,一边想着真好玩,一边看我在你手心里打转?!
关醒气的攥紧拳头,咬紧了牙,他想把这些话全倒给鹤禅渡,但片刻后,他只是僵硬的转过脖子,对上那双黑洞一般吞噬一切的眼睛,神情沉寂、持稳,毫不畏惧:“咱们去你家,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清楚,说实话,要不然就到这散了吧,以后看见了也装作没看见,你自己选。”
“你威胁我?”捏着他的手一下子收紧,关醒甚至听见了自己指节的嘎巴声。
他点点头,看向鹤禅渡骤然收紧的咬肌和眉眼浓郁的肃杀之气,轻轻道:“是啊,就是威胁你,你选哪一个?”
那双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关醒,关醒一动不动的任他看,片刻后,耳边传来一声嗤笑,红唇冷锋勾起,眉挑起,他笑得看不见眼睛,却让周围路过的人避之不及。
他被关醒气的发疯。
“我选”他贴近了,将不作挣扎的关醒死死缠在怀里,:“珠珠,我选还不行吗,你知道的,我最怕你生气了,咱们去我家,我通通都都交代给你。”
再一次站在书房里,看着那架子上的一切,关醒心情无比复杂,他甚至不知道应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他气愤,气的恨不得打鹤禅渡一段,可看着那鸢尾花的发夹,他心又难受,紧缩,浸满苦涩。
怎么办?
以后怎么办呢?
他心下茫然,手足无措。
鹤禅渡倒了水给关醒,然后站在他旁边,像一座高大的墓碑,两大活人人立在这个灯光明亮、空间宽大的书房里,却找不到任何人气。
鹤禅渡将最右角的篮球拿出来,在手里颠了颠:“这是我初一时候自己买的,因为我上体育课的时候,听见有个男生想其他人炫耀他手里的篮球是他妈妈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毫不在意的将手里的球扔在地上,鹤禅渡去拿下一个拼图:“周叔曾经给他儿子买过一个拼图,我记得哪一天,他想父亲请了假,说要回去和他儿子一起拼.....”
鹤禅渡低声讲述着它们一个个真实的来历,说完一个,就丢到地上,就像是丢垃圾一样,它们的存在已经没了意义,他不再珍视了。
关醒看着一地的狼藉,心中发涩不是滋味,他抬手想拦,终究无力的垂了下来。
直到看见那个紫色的发夹时,鹤禅渡的手停顿了一下,才拿了起来:“这个啊.....是我照着我妈妈戴的那只仿造的,我送给我自己”,他将那只发夹放在手心问关醒:“你觉得它好看吗?”
关醒还没来得及点头,就将他高高举起,将拿熠熠发光的鸢尾花发夹摔在了地上,不过两声脆响,发夹就断成了三截。
“你干什么?!”关醒不可置信的望着鹤禅渡。
说着就要蹲下去捡,却被鹤禅渡一把拽住,关醒挣脱不开,只能看他垂眸望着那一地的细碎的钻石,听他喃喃道:“捡它干什么呢?没用了,都没用了,我不再需要了,不过一个角色,早就该谢幕了.....”
关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看着鹤禅渡站在一地狼藉中失神的样子,心中骤然一痛,酸楚至极,接着就是一阵阵空虚的茫然。
他站在这里,看着原本一架子的完整如今变得稀碎,那个所谓的真相也变得渺茫空虚。
“我们家族的人都有遗传性的精神病,基因里带着的偏执、妄想、自大,反应在每个人身上各有不同”鹤禅渡从空无一物的架子上拿起自己仅剩的杯子,喝了一口水,声音变得明朗些:“不乏有人格分裂的、社交障碍的,不过我命好,截至目前为止,我也只是偏执型精神障碍,比家里其他人幸运的多,即使我不再吃药,也比他们看起来正常的多,我父亲放心了,便允许我回国,住在外公家读初中。”
鹤禅渡陷入了某种回忆,背靠着置物架,碎发垂落在眉锋,一股子颓靡。
“外公家也很无聊,我喜欢一个人待着,也总是一个人待着,他们家里都是正常人,有病的只有我,学校里也是这样,我是全校唯一的那个精神病,他们也都这么称呼我,不过没关系,我无所谓,毕竟他们说的是实话。”
关醒往前走了几步,想要伸手抓住鹤禅渡,他觉得他需要一个支撑,但鹤禅渡自己站直了:“后来,我外公觉得高中里的风言风语会影响到我,于是他给我转了学校,说真的,我从来没有这么感激过他所作的这个决定,它让我遇见了你”
他抬起头,露出碎发下的一双眼,不再疯魔了,像是含着一一个大海,上面洒满了星星,要将关醒溺毙在里面。
“你真可爱,我看见你,就像看见一只在森林里迷路的小鹿,看见我这个无恶不作的人类,竟然没躲,还要蹭过来,用角抵我的腿,看见我掉在水里了,还要把头伸过来,让我拉着你的角,把我拽出来,我忍不住,只想把你抱会家里,喂你吃最好的红萝卜”
关心无措的眨眼,手指扣着手心,听见鹤禅渡继续道:“后来啊,我再见你,心就跳,跳的好快,还总想咬你、摸你的脸和耳朵,我做梦都在想是不是所有小鹿都像你这么软,我睡觉都想把你抱在怀里,然后我就知道了,我是喜欢上你了......我觉得自己运气好好,喜欢上了这么好看的小鹿....”
关醒张嘴想要提醒对方自己是人,就看见对方闭上了眼睛,微微仰头,长睫颤抖:“只是这么好看的小鹿,别人也觉得好,也要夺走,我看着你体贴的照顾着身边每一个人,为他们忙碌、受伤,然后还要一个、一个安慰他们好像受了多大伤的心灵,再允许他们用各种亲密的口吻喊你的名字....”
他笑了一声,缓缓睁开眼,瞳孔已有碎纹:“醒醒,星星,阿醒.....关醒你到底有几个名字阿!”
他声带微颤,像是含着一口水,再睁开时,眼睛已变得猩红,暴露出他全部的凶悍:“关醒,有时候我真的恨你,恨你的博爱、恨你得宽容,恨你能和所有的人亲密相处,恨的想要杀了你!”
他牙齿狠狠磨过,眼中还有受伤,靠在那里的样子像一只走投无路的年轻狼王,战败后被族群抛弃,只剩遍体鳞伤的自己。
他勉强支撑着自己,但仇恨不足,徒余悲切:“我忍的都不想我自己了,可我没办法阿,关醒....我怕你不要我了...”
关醒看见他踉跄走到自己勉强,然后自己被他抱住,鹤禅渡没力气了,他倒在关醒身上,关醒松开攥紧的拳头去抱他,心里流着酸涩的泪,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明明是来寻找真相、秋后算账的,但这笔帐算的他身心俱疲,一心的紧皱、酸痛。
接着脖颈处一热。
鹤禅渡也哭了.....
他竟然哭了.......
关醒听见他颤抖哽咽的声音:“珠珠,你救救我吧....好不好?再救我一次吧...我求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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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能救谁?
关醒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学生,站在书房里,关醒回忆着身边每一个人,身上每一件事。
母亲的期待,他没能力完成,父母的婚姻也没能力挽救,裴希的去世他没能力制止,就连闻稚所遭受的暴力他也仅仅只是给予了杯水车薪的帮助。
但即使是这样,他也尽了全身的力气,将自己折腾的筋疲力尽,浑身是伤。
他只是一个平凡人,没有神通广大的本领,他将自己能给的善意都释放了出来,不多不少只能勉强顾住身边几个人。
而鹤禅渡一人占了十分中的八分,还尤嫌不够,他紧紧攒着手里的,眼巴巴的看着关醒,喊他菩萨。
他虔诚至极的喊:菩萨,菩萨,我一个人的菩萨,你救救我吧,你救救我吧,只救我吧!
他贪婪的要汲取关醒身上所有的慈悲,他给关醒塑了金身,建了佛刹,搭了供台,奉了香火。
世间百种神,他只供这么一尊小菩萨,红尘万万人,他只许自己做他的香客。
多么虔诚啊!怕是神都要嫉妒吧!
关醒受不住他看自己的眼神,一股子克制不住的野蛮,那眼睛被水冲刷的剔透,里面是暴露完全的恳切、期待.....以及令人胆寒的占有,这三种搅和在一起,催化的愈加激烈、疯狂。
他分明伏是低做小、神态恭敬,可偏偏眼神放肆、毫不客气,抓着关醒的手腕不松开。
关醒被他的看得又怕又难受。
怕自己压不住他,必定会遭其反噬,被吞的渣滓都不剩,大脑里疯狂拉警报,理智让他赶紧跑,但是难受却发自本心。
心硬不起来,每听一句鹤禅渡的遭遇,心就软一份,神经痛一分,有个声音不停的在他耳边萦绕:这些不全是鹤禅渡的错啊,他也是无辜的啊,这些都不他应该由他一人承受啊.....
关醒看着面前这个像小狗一样狼狈的男生,他比自己高、比自己壮,但也只是如此,他和自己一样大,还是个学生,如果是自己遭受里这些,他无法想象现在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子。
关铭华曾经告诉过自己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关醒想着这句话,就像是被人照着胸口划了一刀,伤口发凉的痛,他无法同鹤禅渡感同身受,但看着一地的狼藉,想起初次相见时他孤身红裙扮母画画的样子,他不止一次的想要去抱抱他。
于是关醒伸手,轻轻抱住了鹤禅渡。
被抱住的身体骤然紧绷,然后就是条件反射的反扑,一瞬间,鹤禅渡将关醒抱得更紧,像是在抱一截浮木,水埋过头顶也不肯放开。
在这暴风雪中场休息的片刻安静中,在一室灯光的书房里,两个少年紧紧抱着,怀里的那个像株藤蔓,竭尽全力的攀附着,将自己种在少年身体的每个地方,而抱着的,则是个普度众生的泥菩萨,垂着悯然的眼,想尽全力护住对方。
“珠珠.....珠珠....”鹤禅渡低声喃喃,嘴中不停,像是念刻在心肉里的心经,一边念,一边镇压心中的恶念,获得难得的救赎与抚慰。
关醒是个泥菩萨,也是个假菩萨,皮下面就是个青稚的凡胎□□,他可以念阿弥陀佛,敲木鱼,却没办法在得知了这些事情后,在当下立马告诉鹤禅渡,没事,我们还可以像以前一样。
他需要接受、需要思考、需要....缓一缓....
他能做的只有一点,那就是在勉强抚慰完鹤禅渡的不安后,不去看他那双期待眼睛时,艰难又无情道:“鹤禅渡,对.....对不起,我觉得.....我还是得冷静一下”,他不敢看鹤禅渡的反应,紧跟着连忙强调:“只是冷静......冷静一下.......”
......
关醒下意识的就要痛呼,他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被对方摁断了,他强忍着不动,很久之后,等到坚持不住的时候,才侧过头。
他看见了一场压抑的陨落。
他没见过这么灰暗的一双眼,是仅有的一颗流星从天空陨落,自此大地永久黑暗,他看着对方,就是在目睹一个生灵的消亡,往日里熠熠灼灼的瞳孔一点点变得暗淡。
在那最后的星光消弭之前,他听见鹤禅渡如死般的声音:“珠珠,你不要我了.....”
是陈述的肯定句,像是在宣告死亡。
“ 鹤....鹤禅渡.....”关醒几乎用惊恐的眼神看着鹤禅渡,他轻轻摇了摇对方,鹤禅渡不动,像僵硬的鸟,他被狠狠从树上摔了下来,淋过一夜的暴风雨,早就断了气。
“鹤禅渡!”关醒双手抱着鹤禅的脸:“我...我没有不要你,我...我只是需要冷静!我们只是先分开一段时间,不是谁离开谁!你看着我!!!”
鹤禅渡缓慢的转动了一下眼珠子,重复道:“你不要我了,你不喜欢我了.....你要丢掉我了....”
“我、没、有!”关醒恨不得一巴掌打醒对方,他心疼鹤禅渡这个样子,他不该是这样的,同时也恨自己,深深悔恨是他把鹤禅渡变成了现在的破布娃娃。
关醒很想现在就告诉鹤禅渡,我们不要冷静了,不要分开了,我也不缓了,你的一切我都全盘接受,可他做不到,他心里有石头膈着,不想清楚,不想明白,他没办法坦然的面对鹤禅渡。
他比鹤禅渡自己还怕,怕他是因为同情对方才继续和他在一起。
他不要这份爱的不纯粹,他给的爱和得到的,必须是这世间至纯、至净的。
关醒拼命推开鹤禅渡,涨红着眼道:“给我一周吧,就一周,我回来找你的,相信我,好吗?”
说完了,转身就要走,可是走不动,关醒低头一看。
是鹤禅渡抓住了自己的衣角,带着银镯的手攥的死紧,指节泛白,指尖却充血似破。
关醒深吸一口气,强忍着不回头看:“松手”
那头不松。
关醒湿着眼睛撂下狠话:“再不松,这辈子不会理你!”
那头一点点张开了,露出满指甲血印的掌心,关醒几乎是被烫伤一样移开眼,扯出衣角,落荒而逃。
冲出门前,他似乎听见身后传来自己的名字,是一声低低泣声“珠珠....”
临近大年三十的时候,下了一场很大的雪,屋顶积了很厚的雪层,本来是瑞雪兆丰年的好兆头,关醒却因为帮盛新雪出门买了一袋酵母,而生了病。
是一场不轻不重的感冒。
先是发烧直逼40度,退了三次才勉强退下来,接着就是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咳嗽,去门口诊所打了几天吊瓶,回来后还依旧有几声咳嗽。
盛新雪以为他是冻着了,关醒自己心里门儿清,他是被困住了。
他一天用一半的时间在想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真相,另一半时间用来思考鹤禅渡以后怎么办,鹤灵燃说这病不好治,他得陪他去看病啊!
至于关于他那天纠结出的是否是纯粹的喜欢,关醒把自己想的满嘴都是泡,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他依旧纠结,但依旧喜欢,于是只能先行绕开。
在家待了几天后,张云情约他去南江公园玩,关醒不去,张云情就上门来找他,关醒没办法,看她喜气洋洋的收了盛新雪的压岁钱,在盛新雪的催促声中,跟着对方出了门。
“今天南江公园有灯会,看得人好多,我买了票,我们一起去吧!”
“为什么找我?”
张云情将票交给检票员:“我爸妈今天本来要陪我去的,但临时有事,走之前撂下话,说灯会结束的晚,要想去看,必须和你一起去。”
两人都是彼此的狐朋狗友,彼此父母们都知道。
今年是牛年,公园中展示的各色花灯中,一直气势汹汹的牛造型的花灯尤为巨大,站在所有花灯的中央,被护栏保护着,就等到七点一到,准时亮起。
张云情递给关醒一只仙女棒,等自己这根被关醒点亮了,再贴着关醒的那只一起点着,昏黑的小广场中间又多了两个流星。
关醒看见那点点如星火花,就想起了鹤禅渡的眼,不等他叹气,就听见张云情问他:“有心事?”
关醒不吭声,张云情肯定道:“看来是鹤禅渡有关了,到底怎么了?”
关醒无奈的看着她一脸兴奋的样子,想了想,还是开了口:“我问你,怎么样才能确定自己喜欢对方是纯粹的喜欢呢?”
“什么是纯粹的喜欢?”
关醒想了一下:“就只是喜欢他这个人,不是因为家室、地位亦或者同情什么的.....”
张云情一下子笑了出来:“所有的喜欢一开始都不纯碎吧,你刚开始喜欢鹤禅渡是因为什么,我想想.....应该有他那张脸的功劳吧!”
关醒说不出狡辩的话。
张云情将仙女棒举到关醒面前:“就像这根仙女棒一样,我一开始看上了它好看的包装,点燃了又觉得它燃烧的样子很有氛围感,同时价格实惠,并且还比其他的烟花环保安全,于是我觉得它哪儿哪儿都好,所以以后买烟花,我只买它,本质上你喜欢鹤禅渡就跟喜欢这根烟花一样。”
关醒没来得及皱眉就听见张云情继续道:“一开始你觉得他长得可以,至少不让人生厌,后来和他相处久了,你看见了他身上更多的只给你一个人的闪光点。”
“也许是在意你的一切”
关醒想起他生日时,鹤禅渡带他去游乐园玩,送他很难拼的乐高。
“也许是无时无刻都关注你的情绪”
关醒想起父亲出轨时,鹤禅渡在门口坐了一夜,等自己打开门时,他还问自己为什么这么晚还不睡觉。
“也许是在你深陷困难的时候他愿意抛下一切去帮你”
关醒又想起裴希去世时,他不眠不休的陪着自己,甚至陪他骑车去送裴希。
每一个场景里的,都是陪着他的鹤禅渡。
关醒出了一口气,坐在椅子上,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痛且酸涩,胀且心疼。
“正是这些不纯粹,才让你对他的喜欢变得纯粹。”
张云情又重新点开一根仙女棒,看着那缓慢燃烧的烟火,笑的缱绻温和:“你好好想想,在你知道哪些家室、地位或者是其他隐情之前,你是喜欢着他的吗?”
关醒点头:“是的,很喜欢”
“那现在知道了这些,你还喜欢他吗?”
关醒没有犹豫:“是的,依旧喜欢”
张云情挑挑眉,用仙女棒在空中画了个小小的爱心:“那恭喜你咯,你的爱就是最纯粹的!”
.......
关醒有种别人当头打了一棒的感觉。
他越来越觉得张云情是个有点东西的女生了,被她说了几句,他竟然想通了不少,心头拨云见雾,当下有种盘腿而坐,羽化登仙的感觉。
张云情看着关醒的样子,恨铁不成钢:“就不想让你俩在一起,我今天倒是给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对了...我还想说啥来着?...哦...你们俩一定低调知道吗?!”
关醒疑惑:“怎么了吗?本来也干什么出格的事情啊?”
张云情残酷的打击他:“在这个时代和学校,两个男生在一起就是出格的事情!你都不知道吗?同学之间最近都在传一个谣言”
关醒一下子站了起来,正色道:“什么谣言?”
张云情脸色很不好看:“同学们都在传三班的闻稚和楼逍是同性恋,两人在一起了,有人看见他们接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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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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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醒第一时间就登上学校论坛看了眼,又翻了翻自己的班级群和几个小群,看见没什么异常信息,心才松了一口气。
他给闻稚打电话,闻稚在家里,关醒就急匆匆去了他家,和闻阿姨打过招呼后,他进了闻稚的房间。
闻稚正忙着手底的针线活,看见关醒来了,将最后一针匆匆缝好,就要站起来给关醒倒水。
关醒现在没心情喝水,他看了一样放在操作台上,已经换了一身打扮的闻小稚,低叹一声:“闻闻,你是不是和楼逍在一起了?”
看着闻稚瞬间羞赧的脸,关醒就知道结果了,他本以为上一次闻稚晾着楼逍,两人能淡了,结果两人反倒在一起了。
稀奇但不意外,稀奇是没想到楼逍那个口口声声说同性恋恶心的假直男竟然出柜了,不意外是因为他的出柜对象是闻稚。
闻稚看着关醒那说不上好看的脸,胆怯的解释:“对....对不起啊星星,我...我想要告诉你的,但是...但是我不敢,我怕你骂我....”
关醒哭笑不得:“喜欢一个人、想和他在一起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你喜欢楼逍是你的事情,和我讨厌他不冲突,你不用害怕”,关醒眉头紧皱,轻轻抓住闻稚的胳膊,严肃道:“但是现在,不是纠结这些事情的时候,你听说了吗?同学们之间都在传你和他在一起了?”
闻稚面色发白,但并没有惊慌失措,看来是已经知道了。
“你怎么想的?”关醒想先听听闻稚的想法。
闻稚迷茫的摇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眼神又慢慢变得坚定:“但是.....但是我不想就这么结束,我们..我们才刚刚开始呢,星星,你知道吗?他说他喜欢我啊,我好开心,晚上都睡不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