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望舒那张看起来小白花一样单纯的脸先是皱眉,继而出现了名为懊恼的情绪,用着撒娇般的语气:‘尊者等一等吧。’
顾潮玉还以为宴望舒终于放弃了要自己做,结果就听到——
“我的儡术还不够精通,”宴望舒转了两下戒指,‘但不会让尊者等太久的。’
顾潮玉也是不明白,他只不过是想要串再普通不过的糖葫芦,怎么就能和儡术牵扯上关系,‘你修习儡术做什么?不对,你是什么时候可以修习儡术的?’他怎么一点都没注意到。
‘就是最近。’宴望舒给了个比较含糊的回答,然后才回复了上一个问题,‘我可以用儡术操纵那小贩给尊者做糖葫芦。’
顾潮玉无法理解,头都大了,“那里不是有卖的,直接买一串就好了,不需要那么麻烦。”
‘不一样。’宴望舒浓密眼睫轻垂,遮掩住眸中的执拗,‘那就不是尊者从我这里得到的了。’
顾潮玉发现这次的核心太想在他这里体现出价值,已经到了偏执的地步,‘一样的,钱是你出的,本尊没有。’
听到这话,宴望舒的纠结已经摆在了脸上,直勾勾盯着不远处的糖葫芦小贩,盯得小贩心里直发毛。
小贩心善,以为是哪家的公子脸皮薄,所以自己走了过来,“公子,是想买糖葫芦吗?”
宴望舒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你一直在这里卖糖葫芦吗?”
糖葫芦小贩点点头,“是啊,公子你有所不知,我做的这糖葫芦可是一绝,吃过了还想再吃,价格又便宜……”
“你之后不要做了。”宴望舒打断。
糖葫芦小贩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不过看眼前人神情认真,不像开玩笑的样子,也怕自己惹上了不该惹的人,“公子,我这一家五口好几张嘴,就指着我买这糖葫芦过活,您这……不让我卖了,我以后该怎么办?”
宴望舒从晏家主给他准备的储物袋中,取出了一袋子的金瓜子,“这些够你去做其他的事了。”
糖葫芦小贩没想到自己还有能接到天掉馅饼的运气,捧着袋子的手都在抖,恨不得再跪下给宴望舒磕两个响头,“多谢公子,多谢公子,我以后肯定不会再卖了!”
“若是再做?”
“我不得好死。”
小贩想也不想地回答,不过他说这话时也不知道面前看似纯良的小公子,是个会把誓言给履行的狠角。
让小贩离开前,宴望舒将小贩手中没卖完的糖葫芦要到了手里,又让小贩写了他做糖葫芦的秘方,在小贩转身离开后,宴望舒用使了个术法,确保小贩会履行诺言。
这一通操作,让顾潮玉人都看呆住,他真没想到宴望舒会这样做,直接把小贩的糖葫芦给买断了。
‘尊者,你要的糖葫芦,好多,都给你。’宴望舒邀功似的说道。
顾潮玉咬着牙道谢,‘本尊现在没办法吃。’
宴望舒听了完全没有自己被耍了的恼怒,反而更多的是为顾潮玉无法吃旁人做的东西而欢欣,‘那以后尊者能吃了,我给尊者做。’
在一旁看完全程的安少御大概能猜到怎么一回事,宴望舒平日行为再异于常人,也不会莫名其妙买下那么多的糖葫芦,看那心满意足的模样,定是在与那漂亮虚影交谈。
那漂亮虚影是不是狐妖幻化出的精怪,最善蛊惑人心?
那边安淼又买完了一堆无用的东西,转身刚好看到宴望舒手中举着的糖葫芦,一边走过去,一边问:“是这卖糖葫芦的大哥让你看摊子?能给我一串吗?”
“不能。”没有任何犹豫的回答。
安少御就知道会是这样,赶紧将自己傻乎乎的妹妹拉回来,“卖糖葫芦的多得很,待会再买。”
安淼别的不谈,在听兄长的话这方面无人能及,“成。”也没生气,就是愣了一下没料到会被拒绝,毕竟只是一串糖葫芦而已。
“望舒,你把糖葫芦收进储物袋吧。”安少御好言提醒,主要担心他们继续逛,有人将宴望舒当成卖糖葫芦的上前搭话,宴望舒也不是会委婉说话的人,若是闹出什么矛盾就不好了。
宴望舒点头,打算将糖葫芦收起,不过还是晚了一步,一黄衣少女直冲冲地过来,一看就是冲着宴望舒手中的糖葫芦来的。
“终于找到了,我要来一串糖葫芦,多少钱?”
宴望舒:“不卖。”
黄衣少女一愣,柳叶眉紧蹙,语气不善:“不卖?!”
安少御长叹一口气,走过去挡在宴望舒和黄衣少女中间门,将剑拔弩张给隔绝开,解释道:“他这是给旁人买的,不打算再卖出去。”
黄衣少女也并非不讲理的人,不死心道:“就一根也不成吗?”
“不成。”安少御摇头,“不过我在前面还见了一家卖糖葫芦的,姑娘可以过去看看还在不在。”
黄衣少女点头道谢,“我这就过去。”
宴望舒在黄衣少女和安少御交谈的工夫,已经将糖葫芦给收进了储物袋。
【宿主。】
顾潮玉现在一听见个六的机械音就知道没好事,但又不得不听,‘又怎么了?’
【刚才走开的黄裙少女。】
‘嗯。’
【就是核心这次下山应该要碰见的“红颜知己”相思燕。】
顾潮玉沉默了,‘我现在让宴望舒把那女孩给追回来,然后送糖葫芦还来得及吗?’
【这个操作能不能让相思燕对核心印象改观我不清楚,但核心对相思燕起杀心,是一定的。】
顾潮玉:“……”现在的个六讲话越来越直白了,一点情面也不留,不过从宴望舒糖葫芦都不让他吃旁人的这一点来判断,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不过剧情上来就出现偏差,他习以为常,‘不是我的问题,是这次的核心性格上来就不对劲。’
个六对此不发表任何意见。
顾潮玉则是继续对着个六唉声叹气,‘你们有没有反馈机制?’
个六听到“反馈”二字表达情绪的像素面板立刻蛋花眼流泪,【宿主,你要投诉我吗?】
顾潮玉:‘想。’
个六用机械音哭,吵得顾潮玉脑仁疼,‘不是,我只是想问一问这次的核心性格是怎么回事。’
个六实在不想和主神有任何正面接触了,代码飞速运转,终于让它想出了可行的答复:【宿主,你填写了性格偏好对吧?可面板系统也没承诺一定会按照你想要的来呀。】
顾潮玉后知后觉,确实是这么一回事!他是不是真的太以自我为中心了,怎么会产生世界核心按他要求来的认知?不过就算是这样,‘剧情中的核心和现在核心的性格也有偏差。’
【还小,教育一下说不准就好了。】
顾潮玉很怀疑个六是在骗他,不过尝试一把也没什么损失,他想了想,简单组织了一下语言,‘望舒啊。’
‘尊者?’宴望舒每次回应都很快,被顾潮玉喊望舒的时候尤其。
‘你今年才十五岁,性子不能太沉闷,要活泼一些,多笑一笑……和安淼一样热闹一些。’
【宿主,别拿核心和别人比较。】个六实在担心其他重要角色的生命。
顾潮玉被提醒,立刻转了话锋,带了些诱哄:‘你笑起来比较讨喜一些。’
在宴望舒的认知中,讨喜,讨尊者喜欢,他朝安淼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点头,‘尊者,我知道了。’
安少御注意到了宴望舒的视线,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是安淼哪里惹到了宴望舒,便直接问了:“淼淼怎么了?”
“没什么。”
很寻常的一句回复,却让安少御难以置信到一阵恍惚,因为宴望舒是笑着对他说的这句话,而且那笑容怎么看都真诚明媚到可怕。宴望舒长相纯良,出现明媚笑容其实并不违和,就是和其漠然本性冲突太过强烈,以至于到了不合理的地步。
“发生什么令人高兴的事了吗?”
宴望舒嘴角依旧勾着弧度,“没有。”
安少御觉得眼前人真是越发令人琢磨不透了,不过笑起来的宴望舒并不会让人产生虚伪的感觉,就是个讨人喜欢的邻家弟弟,还透着傻气的那种。宴望舒是无法用表情去判断是否真诚的人,不知该说是太过纯粹,还是过分狡猾。
而让宴望舒露出笑容的顾潮玉,他发现说句话还挺管用的,又紧接着为宴望舒没了红颜知己叹气,幸亏宴望舒不是走吃软饭剧本的龙傲天,不然升级流可就升不下去了。
本来说好的剧情没有了,人一路逛下去也没发生什么特殊的事情,安淼买了一大堆的东西,若不是有储物袋兜底,如何拿回去还是个令人发愁的问题。
宴望舒回到自己小院的第一件事,不是修炼,更不是休息,而是从储物袋中找出了块木头给顾潮玉弄木鸟。
显然,他不是只会嘴上说说的人。
顾潮玉也是闲来无事,幻化出虚影,在个六的要求下他用的依旧不是自己的真实面目,他用的脸俊美非常——是上个世界的核心游文瑾的脸。也不是想用就用了,只是让顾潮玉按想象来,就很容易安排的嘴歪眼斜,所以倒不如用自己熟悉的脸,不会出错。
其中还有一些顾潮玉的小心思,想着核心都是一个人,会不会对这张脸有印象。
为此,他还特意问了一句,“宴望舒,我这张脸看起来如何?”
正切着木块的宴望舒掀起眼睫,答非所问,“不像是尊者的脸。”
顾潮玉:那之前嘴歪眼斜的老头就像是他的脸了?是不是他的脸压根不是重点,“确实并非本尊的脸,是与本尊相熟的一位故人,他曾是凡尘界的君主。”点到为止。
宴望舒记性不错,垂眼,拇指擦去木屑,“这么说来,上次尊者出神也是为这位故人?”
顾潮玉有上个世界的经验,肯定不能承认,不过他也当戒指器灵太久了,久到被说中时的表情管理都有了懈怠,嘴里说着“并非”,表情却仿佛再说“你怎么知道”。
宴望舒正在用刻刀雕琢鸟雀的尾羽,神情专注,缓缓道:“原来尊者也会说谎。”
顾潮玉哑口。
宴望舒的视线始终在面前的木头块上,但确实在对顾潮玉说话,“尊者说他是凡尘界的君主,那应当是死了吧?”
“嗯,不修仙的凡人寿命太短。”说到这里,顾潮玉心情不受控地低落,“他是好皇帝,事事亲为,早早地累坏了身子。”
“他如我一样捡到了尊者?”
顾潮玉扶额,“那时本尊还不是残魂。”
他以为宴望舒会继续往下问的,问当初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经历过那些事,可宴望舒并没有,紧抿着唇瓣,让话题十分突兀地终止。
个六:【核心难道没有好奇心这种东西吗?】刚才聊下去的时机多合适,怎么就突然闭嘴了?
不过就算没被问,宴望舒也要继续说下去,作为虚影的他飘到了宴望舒的面前,让宴望舒想无视都没办法,然后继续追忆往事,“当初本尊在皇宫中……”
“尊者。”宴望舒蓦然抬眼,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做木鸟要专心,尊者可以安静一会儿吗?”
顾潮玉:“哦。”好吧,是他招人烦了。
个六作为辅助系统自然也看了全程,从去逛街买糖葫芦它便觉得古怪,这次的核心说痴迷宿主也不够准确,而是掌控欲,让宿主只能接触到他给的,只想守着眼前能看到的,对宿主他不曾干涉过的过往没有任何兴趣,但这种掌控欲又并非上位者的高高在上……
总之随便了,不是它能管得了的。
宴望舒将木鸟给雕刻好雏形,又在上面涂染料,每个步骤都要问一嘴顾潮玉的意见,努力做到尽善尽美。
宴望舒确实听进去了顾潮玉的话,嘴角弧度上扬,那张无辜且俊美无双的脸,给其他同门造成了他好相处性格好的错觉,有人约着他对练或者出山门关四处游玩,全都被他以需要修炼为由推拒。
不过也并非找借口,宴望舒每日除去必要的早课,基本就是窝在小院中修习,与旁人的沟通少之又少。
顾潮玉需要教给他的功法不少,遇到口头无法简单叙述的,就得用动作描述,顾潮玉作为一块虚影要演示起来还是很简单的,不过在演示时他也从不用自己的脸,前几个世界核心的脸轮着来。
刚开始顾潮玉问脸好不好看,宴望舒还会搭理两句,到后来直接当听不到。
宴望舒除了修炼,遇到瓶颈就会到转籍殿,在那儿手中捧着书简,一坐便是一整日,明明是因为修炼瓶颈才去的,但看的书却从不与修炼相关,都是些儡术、纵心、虫蛊……
顾潮玉看了心里莫名压力很大,就问:“你学这些去操纵旁人,对那个人难道公平吗?”
宴望舒并未合上书简,“旁人都是在天道的操纵下过活,与被我操纵又有何区别?”
这话是指所有人都按照天道五常行事?顾潮玉认为区别非常大:“至少被天道操控下做的事,他们认为是由自己来决定的。”
“我也可以让他们如此认为。”
宴望舒说的话不可谓不自大,但顾潮玉知道他这话是认真的,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第117章 龙傲天×戒指残魂(十)
临谷峪处于多条灵脉的交会处,山上的花叶吸纳灵气永不败落,在上面待久了很容易混淆时间,直到山门的师兄告诉宴望舒说明日的早课不需要继续来了,马上要来新的师弟师妹的,顾潮玉才恍然原来已过三年。
求道成仙,本就是逆天而行,修行者所求的是打破天道原有的规则,延长寿命,青春永驻,但也必须顺应天道,才能得到真正的羽化,求道路上满是相悖与冲突,可于宴望舒而言,却并没有挣扎不解的过程。
偶尔顾潮玉会猜想,宴望舒眼中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在宴望舒打算去后山修炼时,安少御刚好看到了他,将人拦下,“望舒,我听说你已经迈入金丹期了,恭喜。”
宴望舒微微颔首,也没说一些拉仇恨的话,在顾潮玉的三年教导下,他也是会说场面话的人了,“你也只有一步之遥了。”
安少御笑笑,他自己最清楚这一步到底有多难跨越,他将人喊住也是有正事要说,“掌门让你到静心阁找他,许是有话要说。”
“好,我无事时便过去。”说完宴望舒转身就要走。
安少御重新挡在前面,无奈道:“望舒,你还是现在过去比较好,不要让掌门等久了。”整个临谷峪也就只有宴望舒,能在收到掌门传唤时不紧不慢,说等有时间再过去了。
本来顾潮玉是打算和宴望舒回小院展示一下自己变化的,不过既是掌门有事要寻,还是得赶紧去,‘没事,不急,先去静心阁听听你那掌门要说什么。’
静心阁位于临谷峪主峰,整个亭阁都是由万年寒冰玉打造而成,距离还有五十里时就能感受到那刺骨的寒意了,这地方有益于修行者精心去躁,甚至还可镇压修士们无法彻底解决的心魔……不过也只是简单地镇压罢了。
宴望舒已是金丹期的修士,寒冰的冷意却仍如尖刺般挤进他的骨头缝,敲门进入,看到案前摆满书简的掌门,先行礼,“弟子宴望舒拜见掌门。”
掌门摆摆手,示意宴望舒入座,“你已金丹,不能继续在外门荒废时间了,进入内门,你可有心仪的尊者长老?可作为师父教导你。”
于宴望舒而言,有没有师父并不重要,他转动了一下指尖的戒指,“随掌门安排。”
掌门点头,顺了两下大胡子,终于说出了这次喊人过来的目的,“那你可愿拜我为师?愿意的话,喊一声师父便是了。”
宴望舒行了个拜师礼,恭敬认真地喊了声“师父”,刚起身,手中便被塞了拜师礼——一柄不过食指长的剑,透着精巧,剑柄位置缠以锁链。
没等他发问,掌门便给了解释:“这是黔灵剑。”
宴望舒或许不知此剑的珍贵之处,可作为大能残魂的顾潮玉却是再了解不过,这把剑这传闻中由夸父死后幻化出的山岭木枝所化,削铁如泥,世上没有几把剑是他的对手。不过这么厉害的剑,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驾驭的。
“使用此剑之人万不可有邪念,不然必遭反噬,断了修仙路,成为堕魔。”毕竟夸父就是追逐太阳连被渴死都不愿放弃的人,念生执,执生妄。
宴望舒接了剑,又被塞了本功法,掌门让他潜心修炼,遇到不同的再来静心阁。
安少御在门口候了有一会儿了,因为翌日他作为师兄要领新弟子入门,有些话需与掌门商议,宴望舒从不行刻意遮掩之事,所以安少御自然也看到了他手中随意拿着的黔灵剑。
安少御倒没有任何艳羡,只是惊讶,“掌门怎么将此剑给了你?”
安少御忧心忡忡,毕竟在他眼中是个人都比宴望舒更不容易入魔,现如今宴望舒又得了把邪门的剑,岂不是火上浇油?但他只是个弟子,虽然在同门中有些威信,却也不能抢旁人的东西,只能嘱咐多嘱咐两句:“若是觉得心境浮躁了,便多到静心阁,万一入魔……”宴望舒肯定会是最冷血无情的大魔头。
宴望舒点头算作回应,但等到周围没人时,充满困惑,‘尊者,成仙入魔有何区别?’分明都是摆脱天道桎梏,为何还要泾渭分明?
顾潮玉还是修士时,便是喜欢走邪门歪道的,自然不会说入魔的坏话,‘入魔被人嫌恶讨厌,成仙为人推崇膜拜。入魔后修炼的那些法子,太过洒脱无羁,也不懂得规范自身,总是伤到其他生灵,名声自然就臭了。’
宴望舒:‘尊者同样厌恶魔修吗?’
顾潮玉:‘自然。’这个问题,就算崩人设,他也不能给出含糊回答,万一宴望舒这小子想着尊者不讨厌,所以可以做怎么办?
回到小院——
现在的小院没有半分破败之气,绿藤春花,满目欣欣向荣,木质篱笆上放置着各种木头雕成的小玩意儿,像是鸟雀、池鱼或者百草灵珍,全都出自宴望舒之手,基本都是顾潮玉随口提了一句,他便做出来了。
除去这些拿来逗乐的,小院中还有个人形木儡,教旁人路过一眼晃过去,恐以为是真人,但也是宴望舒做出来用来对打的。
木儡并无生命,但在宴望舒的娴熟操纵下表现得能与常人无异。
剧情线里宴望舒也没琢磨儡术这玩意儿,顾潮玉一直想不通到底是什么地方出现了偏差,他看着正忙活的宴望舒幻化出虚影,“你这又是在做什么?”
宴望舒正在朝木儡的身上贴薄纸一样的玩意儿,颜色看着与常人肌肤无异。
不过就算这木儡做得再像人又有何意义,倒不如在修炼上多花些工夫。顾潮玉这般想,也就说出口了,“做得再像人,还不是用来挨打的吗?让它保持木头的样子就好了。”
宴望舒一贯听话,这次却没有停下,细致小心不减,“会有用的。”
仔细想想,说不定这木儡以后还能用来当逃脱用的替死鬼,顾潮玉也懒得再干涉,宴望舒自己心中有主意,又不是傻的,他看着木儡上已经贴好的部分,伸出手去触碰,惊讶得一双凤眼都睁大了。
是的,不是桃花眼而是凤眼,他随心所欲,这次用的是第二个世界核心的样子,少年形态。
“摸起来就像活人一样,怎么做到的,这薄纸是何物?”
比起解释薄纸是什么,宴望舒现在有更在意的,“尊者能触碰到?”他迈入筑基后顾潮玉便能外显出虚影,可也仅是虚影罢了,没有实际的触觉,无法触碰旁人,更无法为旁人所触碰。
这就是顾潮玉今日想说了变化了,“你是金丹期修士了,我作为器灵与你绑定在一起,能吸纳的灵力也多了,确实能简单触碰些东西了,不过并不能持续很久。”说着他将手穿过宴望舒的脑袋作为演示,“只要我不刻意控制,大部分还是虚影。”
顾潮玉解释完了,追问他方才的问题。
宴望舒慢半拍地回答:“鲛人脱落下的鳞片、肉太岁晒干后研磨成粉,混合在一起,涂在由千丝树枝叶中的细丝编成的薄纱上做成的。”
听起来就好麻烦,顾潮玉随手取了一块“纸”放在掌心,轻飘飘,“你的灵石都花在这上面了吧?”先不说肉太岁了,鲛人鳞片他有印象,安氏兄妹拉着宴望舒一起去千拍阁参加拍卖见见世面,当时拍下鳞片花了整整一千上品灵石。
比起给木儡与常人无异的肌肤,其实有更快捷让木儡看起来像真人的法子,“你就不能给这木儡刻一张脸吗?对你来说又不是多难的事。”
岂料他这话说出口,宴望舒幽幽地看了他一眼,在叹了一口气后移开视线,小声嘀咕了句,“还不是因为尊者。”
“什么?”
“尊者从未让我看过你真实的脸。”
顾潮玉挑眉:“你还要照着本尊做木儡?”他想到木儡和宴望舒对练时被胖揍的惨状,回忆自己是不是在哪里得罪了这闷葫芦,“本尊偏不如你的愿。”
宴望舒也习惯了尊者偶尔的孩子气,也为顾潮玉的迟钝无奈,“难道尊者不想有自己的肉身吗?”
顾潮玉眯了眯眼,“你的意思是要用这木儡给我做肉身?”他嗤笑一声,满是不屑,“我用不上,至于肉身,我自有打算,你不必在这上面消磨精力。”
宴望舒觉得尊者在骗人,实际上应该完全没考虑过肉身这回事,不过他也早已学会顺着宴望舒的心意往下说:“知道了。”言行不一就好了,尊者不会计较那么多。
顾潮玉估摸着,还差一个秘境剧情,他就得暴露真面目了,总不能等到宴望舒到了元婴期……那时候经历过三重雷劫,五魂七魄也被淬炼一通,那他夺舍的难度会提高不少、虽不是真心想夺舍,但从人设出发,这是必须要考虑到的。
顾潮玉将目光落在木儡空白的面孔上,伸手抚摸了一把,“宴望舒,你觉得本尊应该长什么模样?”
“我认为?”宴望舒怔愣片刻。
顾潮玉上扬着嘴角,用食指抬起了木儡空白的面庞,“本尊想知晓在你认知中,本尊应该长个什么样子,毕竟你总说本尊用旁人的脸不是吗?”
“可……”宴望舒还想说些什么。
不过被顾潮玉给打断了,“试一试,若是合本尊心意了,本尊一高兴就给你看看真面目。”
话说到这里,宴望舒也无心再拒绝:“好,我答应尊者一试。”
虽说答应了下来,宴望舒却也并未立刻动手,盯着那木儡的空白面庞皱着眉,怎么样也下不去第一笔,“尊者,我需要想一想。”
顾潮玉耸肩,无所谓道:“不着急。”还有大把的事情需要做,比如去做门派任务什么的,那是临谷峪弟子们获得收入的最佳途径。
门派任务除去每月必须要完成的份额,还可以额外接取其他同门发布的,门派强制要求每月完成的一般是临谷峪方圆千里的百姓诉求,他们镇守一方,也并非全然褪去烟火气,而同门发布,基本都是收集灵兽奇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