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以为自己慢慢地改,殷永梅总有一天会在看向弟弟的同时也会分一点儿余光给他。
但从来没有。
日积月累之后,他就在习惯了的责骂声中放弃任何微小的希望。
薛溢辉边走边往毛衣领子里缩,冷风吹得脑袋呼呼地冷,他拉过衣服帽子戴上,走到学校的时候他就只露一对眉毛在外面了。
隔着厚厚的毛衣领子都能感受到门卫大爷惊恐的目光。
一路摸瞎摸到教室,周围吵吵嚷嚷的,偶尔有几个女生经过他旁边的时候会笑几声,其他人几乎不管。
跨进教室的那一瞬间,班上的读书声静止,齐刷刷看向他。
其他人没怎么敢笑出声来,毕竟这个叫薛溢辉的因为在省重点打断了人一条腿被勒令转学的事早就在二中传得沸沸扬扬了,他们惹不起这样一位大人物。
杨子涵看着薛溢辉慢吞吞摘下帽子和毛衣领,挺吃惊:“你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打哪边儿来的木乃伊……”
薛溢辉看了他一眼,坐下来往桌子上一趴,没说话。
也不知道是感冒了还是班上早读声太吵,薛溢辉耳边嗡嗡嗡地直响,特别闹腾。
边上杨子涵又叨叨了几句,讲什么他没听清,不过听起来这位班长非常想聊天儿,跟憋了挺久似的,开了几次头都被薛溢辉以冷漠的后脑勺拒绝。
最后声音越讲越小,自讨没趣地闭了嘴,薛溢辉耳根子总算清净了会儿。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冬天的小尾巴还没走,小动物冬眠还没醒,班上同学上课也都没什么精神。
薛溢辉趴在桌上半眯着,出奇地一连上午三节课都没老师喊他起来回答问题。
一觉睡到第四节课的时候他才被杨子涵晃醒的,一睁开眼看到了一双擦得油光锃亮的皮鞋,蚂蚱跳上去也站不稳的那种。
“薛溢辉,”数学老师站在他旁边拍了拍桌子,“你这么累啊?”
薛溢辉摸了摸脸,抬头看他一眼,站了起来。
“你上来讲一下黑板上这道题。”数学老师看着他说,“过程我已经写在黑板上了,你再把刚才讲的解题思路复述一遍。”
薛溢辉瞄了一眼黑板。
“老师,”杨子涵见状立马举手,发挥他爱护同桌的精神,“他是病号,出不了声儿。”
薛溢辉站着没说话。
“出不了声儿?”数学老师推了推眼镜瞅他,“这么严重?”
薛溢辉点点头,他刚睡醒,还不太舒服。
“对啊,感冒感的。”杨子涵手还举着,一本正经地说。
“我看你中风中的,”数学老师指着他说,“手举那么高|干嘛,放下。”
班上低低地笑了一片。
杨子涵把手放下了。
“那行,你坐下吧,有句老话叫|春捂秋冻,冬天还没过去呢,别穿这么少,到时候老了容易留下病根子,回去多穿点儿衣服。”数学老师摆了摆手。
薛溢辉坐了下来。
杨子涵往他这边凑了凑,好像想说什么,只不过还没凑过来就被老师叫住了。
“杨子涵你这么热情啊,来,你上来解一下这道题。”数学老师看着他。
“啊?”杨子涵愣住了。
“啊什么啊,关心别人倒挺起劲,上去。”数学老师把粉笔伸到他面前。
“……哦。”杨子涵拿着粉笔上去了。
薛溢辉低头偷着乐了半天。
在班上杨子涵的成绩并不算特别好,尤其是在这同样还是个文科班需要死记硬背的环境里,他怎么都学不会,别看他整天戴着个眼镜晃来晃去地显摆说什么自己是因为学习所以近视的,其实压根儿就没什么度数。
不过杨子涵理科成绩倒是挺好的,就是有点让人搞不懂为什么会选文科班,而且还当了文科班的班长。
时间捏得挺巧,杨子涵做完这道题就下课了,铃声一响,带头的几个男生就刷地蹿了出去,老师看了看他们,连题目对错也没讲,拎着课本出去了。
大概也赶着吃饭去。
二中的氛围远不如二十四中那么好,二十四中的学生没有下课时间,而二中可能是吧二十四中的下课时间匀过来了,让薛溢辉完全体会不到高中的辛苦。
那个做完题目的倒霉玩意儿一脸正气凛然走回座位,拍了拍薛溢辉:“我救了你。”
薛溢辉看着他。
“你要感激我的话,”杨子涵特别严肃,“就请我吃饭吧。”
“小恩小惠,下次报答。”薛溢辉喝了口止咳糖浆,哑着嗓子说。
“你真不客气,”杨子涵啧了一声,“走啦,吃饭去了。”
“好。”薛溢辉活动了一下胳膊,和他一起走了出去。
杨子涵人缘不错,薛溢辉被他拉着和一堆女生挤在了一块儿,有几个女生应该是别班的,老往自己这边儿瞟。
食堂大锅饭味道很淡,他没有食欲,吃几口就过去把饭倒了。
“哎薛溢辉!不吃啦?”杨子涵在他后面喊了一声,“那你出去等我啊,我一会儿就过来!”
薛溢辉很敷衍地摆了下手。
掀开帘子走出去,扑面而来的一阵大风刮过来吹得他倒着走,闭着眼睛原地打了好几个旋儿。
“操。”薛溢辉原地蹦了几下,骂了一声。
这个学校的午休和二十四中不太一样,二十四中从下课到吃饭再到午休完统共一个小时,中午做完作业以后睡觉的时间就那么几分钟。
二中的午休根本就不算午休,第四节课一完就跟茶会散伙儿了似的,下午两点之前爱干啥干啥,学校也没有明确规定不能出校门,篮球场操场礼堂什么的地方都能去。
不过一般这时候,学生大多选择直接回家。
毕竟食堂的菜不好吃。
学校的占地面积应该是和二十四中差不多的,大概是因为人少,所以场地显得又大又空。
篮球场上有几个男生在打球,还有一堆人蹲在一边,看着打篮球的那个人,排排蹲,特别像一堆木桩。
“哎,那个同学!”篮球场上一个看起来特别瘦的男生冲这边喊了一声。
听着好像是喊他的,但是薛溢辉没理。
操场这么大,“那个同学”是哪个同学?
见他不搭理,那个男生顿了顿,又喊了一声:“转学的!”
薛溢辉看了过去。
薛溢辉一眼就瞄到了他,男生长得很瘦,白白净净得像个文绉绉的好学生,长得高又瘦,搁在人群里还挺好找。
主要还是太高太瘦了。
没等他有所反应,一个蹲着的木桩男孩就站了起来。
“你,”男生站了起来,往薛溢辉前边儿一指,偏了偏头,“把球扔过来!”
麻杆回头看了木桩一眼。
薛溢辉低头看了看,一个小破篮球不知道什么时候滚到了他前面十步远的地方。
这么近不会自己走过来么?
于是薛溢辉站着没动。
“听见没啊!把球扔过来!”那个木桩说,正当薛溢辉想走人的时候又喊了一句,“快点儿!”
薛溢辉眸子一凛。
是来挑衅的?
薛溢辉看着他,慢慢走过去对着篮球踹了一脚,球翻滚着快速往更远的地方去了。
蹲在哪儿的一群木桩吹了好几声口哨:“嘿!牛逼啊!知不知道何奕是谁啊?”
瘦瘦高高的男生看着他没说话,周围起哄吹口哨的声音越来越大,对瞪了一会儿,高个子男生妥协,向那群木桩们偏了偏头:“去拿过来。”
那群木桩们推搡了一会儿,一个胖胖的男生跑去把球捡了。
薛溢辉不想说什么,转身继续朝前走了。
那男生也没喊他,就盯着他往前走,薛溢辉消失在视野里的时候转头向那个捡球的男生问了一句:“姜珂,这个转学的叫什么名字来着?”
“好像叫薛溢辉,高二三班的。”姜珂说。
何奕拍了拍球,笑了一下:“挺有个性。”
许溺:听说你爱打篮球?
何奕:爱呀。
许溺:听说你欺负我男朋友?
何奕:……害呀。
吃完饭之后还有那么点儿短暂的时间是觉得自己身上热乎乎的,在操场上走了几圈儿之后那阵暖和很快就被冷风磨没了。
薛溢辉手揣兜里来回蹦了几步,前面是学校的礼堂,这会儿没什么人,他想都没想就一溜儿蹿了进去。
学校礼堂挺大,舞台上还留着之前没拆完的气球和彩花,中午学生们都出校了,这也没什么人,偌大的礼堂里只有他一个,很空旷,走路声大点儿还能听见回音。
薛溢辉在舞台上走了走,舞台估计很久没换新木板了,每走一步都嘎吱嘎吱响,他探头往后面瞧了瞧,幕布后面还有一间小屋子,里面应该是专门控制灯光。
薛溢辉觉得特别稀奇,之前在二十四中的时候学校会举办依然活动,艺术节呀才艺展示呀……想他这种被列入“危险分子”的学生就算有才艺也不会被允许上台。
然后他就真的在二十四中的两年里面一次都没在舞台上露过面,现在站在台上他忽然有一种傲视群雄的满足感。
台上还有一架钢琴,椅子被人挪出来了,上面还放着一杯水,里面是……
菊花枸杞茶?
不知道是不是哪个学生或者老师练琴忘了拿走,薛溢辉总觉得这个老年款式的水杯好像有点儿眼熟。
礼堂有两个门,一个门朝北,直通外边儿,另一个门朝东,正对教学区的走廊,薛溢辉跑得急,进的正好是北边儿的那个门。
正想随便找一排坐下来,往窗外瞄过去的时候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啊,是两个。
陆校,和许溺。
房东啊……
薛溢辉默默地跑过去,扒在窗口俯视下头的俩人。
原本在礼堂里头待得好好的许溺被陆校拉着站在这儿已经被风吹了很久,面对陆校最近几乎一天一次的殷勤,说实话,许溺现在挺想迈步走人的。
“许溺啊,你就当为学校争个光,去试试。”陆校是个看着挺和蔼的中年男人。
“不去。”许溺叹了口气。
许溺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绝陆校这种强塞着给别人机会的方式。
“我们几个老师商议挺久的了,最后还是选择让你去,这是老师们对你的期望啊。”陆校语气挺诚恳。
“我真不行,”许溺推辞说,“我也不想去。”
“全校钢琴就你能拿得出手,你不去谁去?”陆校坚持不懈,“梁旭吗?”
“你不如找他试试去,说不定真能得全国一等奖,这也是给学校争光。”许溺转身想走。
“哎!你这孩子,站着!”陆校立马说。
“没走呢。”许溺说。
陆校叹了口气,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小许,你得对钢琴有上进心。”
“我挺有上进心的,叔,”许溺摸了摸口袋,想点根烟,他看了一眼陆校又把手拿出来了,“这么说,我其实也就个三脚猫功夫,真要去比,我上不了台面。”
“谁说你上不了台面……哎,这不一样,这是全国性比赛,”陆校顿了一会儿,“听他们说,赢了比赛是会有一大笔奖金……”
“叔,”许溺打断了他,“我很感激你这十几年对我的照顾。”
陆校看着他。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许溺叹了口气,“好吧……我会好好考虑的。”
陆校点点头:“下周填报申请,我希望能看到你的申请表。”
陆校离开之后,许溺转身去礼堂准备再练会儿琴,转身一抬头,看到了趴在楼梯栏杆上同样呆住的薛溢辉对上了眼。
“巧啊,房东。”薛溢辉压着嗓子说了一声。
许溺懵逼地看着他点了点头:“巧。”
“嗯。”薛溢辉觉得有点好笑。
许溺之前和他说过自己也是二中的学生,不过这种偶遇方式让薛溢辉觉得有点儿突然。
像是偷听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吃完饭出来吹冷风,你挺有兴致。”薛溢辉说。
“还成。”许溺走了进去。
“刚刚校长找你干什么,什么比赛?”薛溢辉见礼堂里没有人干脆就敞开了说话,反正面前这人早就听过他现在有些沙哑的声音。
“钢琴比赛,”许溺走过去拿了杯子喝水,“有个钢琴比赛想让我报了。”
薛溢辉这才反应过来这水杯原来是许溺的。
啊,怪不得眼熟呢,菊花枸杞茶……啧啧啧。
“那你去吗?”薛溢辉问,舞台的幕布上绑了几个瘪了的气球,他伸手戳了戳。
“不想去,我准备把名额让给别人。”许溺一屁股坐了下来,指了指旁边一排空座位,打趣道,“客气什么,坐啊。”
薛溢辉坐了下来。
许溺打开钢琴没有立即开始弹,转过头看了看他,他也看着许溺。
“你……这两天心情不好?”许溺问。
薛溢辉笑了笑,没说话。
“脸垮成这样,难怪没人找你玩儿。”许溺搓了搓茶杯,喝了一口。
“转个学而已,也不至于这样吧。”许溺看着他,把茶杯搁在钢琴上,看出他对二中的不满意,“二中其实也没想象中那么差,你到时候生高三你就知道压力了。”
话说完笑着转过身弹琴了。
薛溢辉瞪着他的后脑勺,半晌,叹了口气。
这个点儿估计教室里也没人,如果现在回去的话不会有人吵到他睡觉,不过他不想回去,愣坐在这儿发呆也挺好的。
许溺舒缓的琴声让他放松下来,不知道是刚刚走了一会儿有了些暖意还是礼堂本身就暖和,坐了一会儿,薛溢辉就迷迷瞪瞪有些困了。
感觉自己越来越像头猪了,吃饱了就睡,没事儿干也睡,薛溢辉想了想,好像转学过来的这几天做的最多的事确实就是吃和睡。
被许溺叫醒的时候自己已经歪七歪八倒着睡了半个小时,薛溢辉自己都佩服自己居然能在这里睡着。
“要上课了。”许溺正在一边看着他,手里捧着茶杯搓来搓去。
这种搓来搓去的动作让薛溢辉想起了洗脚店门口的搓茶聊天老大爷。
“哦,好。”薛溢辉收回视线,坐起来揉揉后背,刚睡觉的时候磕椅背上了,这会儿有点麻,“谢谢。”
“我回教室了,一块儿吗?”许溺问。
“高二高三一栋楼吗?”薛溢辉问。
“嗯,挺近的。”许溺说,“到时候你有不会的题目,你不好意思问老师,你过来找我也行。”
远处刚好有从食堂出来散步的几个女生,看到许溺向他笑着挥了挥手。
许溺也远远地和她们挥手,他转头看着薛溢辉有点无奈:“你这一副杀人的表情怎么回事啊,你看把人吓跑了都。”
“可能还没睡醒。”薛溢辉打了个呵欠,扯着嘴角笑了笑。
“哎。”许溺喊了一声。
薛溢辉回头。
“你刚来,没准儿有人找你麻烦,”许溺也走上来,叮嘱道,“不是吓你,放学回去的时候注意着点儿,别什么人都惹。”
说完,他就继续往上走。
薛溢辉看着他没说话。
许溺笑了笑:“走了。”
回到教室之后杨子涵只字不提薛溢辉忘记等他的事儿,只顾着自己回头跟那几个女生讲话。
薛溢辉刚来学校没几天,和谁也不熟,所幸班主任刘艳人还不错,他请了几天假回家休息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发了烧,在家休息的这几天做了很多梦,乱七八糟一大堆,薛溢辉感觉把大半辈子的梦都给做完了。
许房东白天去学校上课,下午还是一回来就弹琴,除了吃饭的时候会喊薛溢辉出来,两人平时也没有太多的交流。
休息了这么几天,嗓子差不多恢复了。
这天,薛溢辉躺在床上睡觉,许溺房间那边传来的声音不是曲子,叮叮咚咚听着很扎耳,他忍了一会儿没忍住,趿着拖鞋走过去看了两眼。
混血的小姑娘没来,许溺站在钢琴边儿,手上不知道拿了个扳手似的东西拧来拧去。
许溺听到声音,抬头看着他:“吵到你了吗?”
“没,我就看看。”薛溢辉摇了摇头。
许溺看着他点了点头,继续调音。
“哎,”薛溢辉有点好奇,“你们学钢琴的都是自己调音啊?”
“请不起调音的就只能自己调了。”许溺盯着琴,开玩笑说了一句。
“……哦。”薛溢辉应了一声。
外边下大雨,看起来齁冷的,不过越是这种天气他就越是高兴,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单纯喜欢下雨天,现在盯着许溺单调地调琴这么长时间还不觉得无聊。
“走吧。”许溺调完音,手指在琴键上滑了个音阶,把琴合上了。
“去哪儿?”许溺手指在弹琴的时候挺好看,薛溢辉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吃饭啊,”许溺站起来拿了钥匙看着他,似乎挺奇怪,“你不吃吗?”
前几天薛溢辉因为自己转学的事心情很糟,对于房东的一些热情邀请总是一而再再而三拒绝,现在冷静下来,觉得总那么对人家好像很没教养。
“吃。”薛溢辉想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
这座城市人少,生活节奏很慢,马路上的人和车每天都很少,比S市要舒服很多。
“你之前是二十四中的?”许溺撑起伞遮到薛溢辉头上,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啊,是。”薛溢辉应了一声,把帽子戴起好,下意识往一边撤了一点儿,他并不想和别人有太多接触,尤其是男人。
“别出去啊,淋雨。”许溺又把他拽回来了,看他就跟看神经病似的,“感冒刚好就淋雨,你不怕得脑震荡?”
薛溢辉愣了愣,有点茫然。
……什么逻辑?
“你以前成绩应该挺好吧?”许溺问,“我们做过二十中的题,比我们学校难得多了。”
二十中威名之大,几乎每一个人都认为进去的人不是天才也快接近天才了,但也有那么一小部分是走后门进来的。
很显然许溺太高看他了,以为他是凭真材实料进去。
薛溢辉沉默了一会儿:“成绩好的话,学校也不至于让我转学。”
许溺看了看他,笑了笑,没再继续问。
“这边走。”许溺指了指一条小巷,安慰他似的又说了一句,“其实二中也挺好的。”
薛溢辉跟在他旁边没出声。
来之前他就听说过二中的威名,说这里什么人都有,盖世渣男有,混世垃圾也有。
聚集在这里的人很大一批都是抱着“想学就学不学拉倒”的心态,殷永梅特地让他转学到这个地方的用意他摸不清。
可能是像老爸安慰他所说的“在艰苦的环境里会有不一样的经历”,还是间接放弃了他。
许溺突然问:“你是一个人来的?”
“啊?”薛溢辉没反应过来。
“你一个人转学过来的,父母没跟来?”许溺问。
“嗯。”薛溢辉愣了愣,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这样啊。”许溺似乎明白了,没再说话。
东一拐西一拐,薛溢辉也不知道拐进哪儿了,狭窄的小巷两边开始出现各种奇怪怪的小餐馆,没多干净,但看着比之前那条大街热闹得多。
“你们这儿还有个美食街呢?”薛溢辉左右看了看,挺稀奇。
“美食街倒也算不上,也就晚上摆点儿摊,平时没什么人愿意来的,这一片都是私宅,大家都认识,开饭馆也就图个热闹。”烧烤店老板站在门口抽烟,许溺笑着和他打了个招呼。
“哦。”薛溢辉说。
又没走几步许溺就停下来了,一脚跨进右边一眼看起来就让人觉得很不简单的小门里,小门两侧是俩快满了的垃圾桶,他犹豫了一会儿,也跟了进去。
门里是一个极其狭小的空间,面一股不知道是什么鬼的气味扑面而来,加杂着鸭杂鸭肚鸭血的油腻腻暖气。
从门帘边开始就挤满了客人,大口喝酒大块吃肉,薛溢辉和许溺一进去,他们回头看了一眼,然后继续举酒喷飞着唾沫。
空气中间都弥漫着浑浊。
许溺压根儿没有注意到薛溢辉的不适,他掏出手机看了看,对服务员说:“一碗牛肉面……你吃什么,我请你。”
薛溢辉微微皱着眉:“……一样的吧。”
“好,来两碗。”许溺付了钱往靠角落的一桌坐下来开始玩手机。
薛溢辉走过去看了两眼,顿住了。
椅子上有些脏兮兮的油泥,就连桌子底下也有,踏两下还能感觉到脚底黏糊糊的,他有些不能忍受,抽了几张餐巾纸连擦带摸好几个来回才敢坐下去。
“你有洁癖啊?”许溺盯着手机,头也没抬地说。
薛溢辉把纸团成团扔进垃圾桶,又艰难地把垃圾桶往里面踢了踢:“还……好吧。”
许溺没说话,他举起手机侧身,突然“咔嚓”来了一下。
薛溢辉等反应过来许溺把他也拍进去的时候,许溺已经把手机放了下来。
“自拍。”许溺放下手机一脸淡定,低头咔哒咔哒打字,“要不要看看,挺帅的。”
“你这自拍连我一起拍进去了吧。”薛溢辉瞪着他,有点无语。
“嗯呢。”许溺看着他笑了笑,语气相当欠抽,他把手机递到他面前,“看看?”
薛溢辉凑过去低头看了一眼。
-下雨天,不寂寞[太阳]
配图是刚才看起来有些傻的自拍。
照片里离镜头最近的是许溺,就露了一只大眼睛,左上角的自己一脸茫然地瞥着镜头,表情略微有点呆,有点像好朋友之间那种专门搞怪的自拍……
可他发了朋友圈。
“有意思吗……”薛溢辉不在意别人拍他,但还是叹了口气。
“一个人拍才没意思,”许溺站起来走到后边,又很快走回来,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两碗面,“给。”
“……谢谢。”薛溢辉接过面吸了一口。
这店看着虽小,牛肉面的分量给得倒是挺足,不像之前在S市的时候一碗牛肉面里的牛肉总共加起来也不到三片儿,面也很劲道,还挺好吃。
起初在家里他还没怎么感觉饿,现在闻着面香肉香食欲一下子来了,吸面戏得比许溺还起劲,吸溜吸溜仿佛肚子空了好几天。
在这个过程中,许溺还跑去对面买了几串烧烤回来。
薛溢辉放下筷子的时候,许溺也吃的差不多了,之前自己一直病着外加上心情糟到透顶,转学到这座城市后他就一直没怎么吃好过,这一顿热乎的吃得他也忘了自己现在是在什么环境下。
果然,有些东西还是要在饭桌上解决,吃一顿,说不定心情就好了。
很满足。
“饱了吗?”许溺也放下筷子,靠在椅背上叹了口气,转头看着薛溢辉。
“嗯,”薛溢辉吃得暖烘烘的,全身都是很舒服的暖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