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落了一场雨,地面有些湿滑,戚禾还是自己去了吴风那里。
他习武开蒙的早,加上天赋极佳,即使看不见,在吴风的言语加动作指导下,很快摸到了浩然掌的神韵。
还不到一个月,吴风就改了口风。
从开始的看看表现,到愿意屈居人下。
“你也不学炼蛊驭虫,为什么非要认圣子当师父?好吧好吧,我当二师父总行了吧?”
戚禾还是摇头,说:“师父只能有一个。”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认死理啊,算了算了,先生就先生吧,这辈子没这么肚子里有墨水过。”
吴风只能捏着鼻子认了,没见过这么犟的孩子,问题是这孩子还特别有礼貌,加上看不见本来就可怜,被他那么看着就让人觉得强行让他改换师门是罪大恶极的事情。
“谢谢先生。”
戚禾弯唇,那双没有神采的眼眸依然澄澈,在低头纤长睫毛颤动间,才暴露些许幽幽。
如果林织不是他师父了,那他们之间又能有什么关系。
林织将他从春沂城的漩涡里带出来,为他寻师,即使他什么都不教他,这份恩情戚禾也不会忘。
这天他特地没有起个大早,而是躺在床上等着身边的师父醒来。
昨夜师父和他说,今早要亲自下厨给他煮一碗长寿面。
戚禾按捺下心情,闭着眼回想着这些天的种种。
他不止一次确定他做出了冒险却无比正确的选择,若是和其他人走,在那些门派里,他不过是个外人,又如何能过的这么自在,又被照顾的这么妥帖。
师父待他的好并不是事事关心照料的好,甚至并不是经常出现在他身边。
很多事情都是他自己做,天不亮起来习武,夜里和蛊虫接触训练抗毒性,有时候师父忙的不见人影,还会叫林棠带着虫子来帮他训练。
可是只要在师父身边,戚禾就有种莫名的安心。
他甚至很少感受到因为仇恨而带来的焦躁和迫切,师父说过,越是重要的事,就越不能着急。
不止过了多久,戚禾听到了一旁的动静。
林织看着一旁揉着眼睛坐起来的戚禾,让他多睡会。
戚禾摇摇头说:“今日已经是贪睡了,吃了师父做的面我就去先生那里,练够时辰我再回来。”
戚禾的动作看起来像是刚睡醒,可他面上并无困倦之意,没有焦距的眼眸睁着,像是清醒已久。
话语与动作,无一不表现了他的兴奋和期待。
“好。”
对于徒弟自觉表现的勤奋与刻苦,林织没有劝告也没有夸奖。
他起身洗漱,布料和床被摩擦发出轻响,戚禾听着这声音,起身穿衣。
在之前他就已经弄明白了这里的衣服,先前师父给他拿了一套让他穿。
这里气候湿热,因而人们并不会像中原人那般在意衣冠齐整,忌讳肌肤裸露。
上身短衣,下裳宽松轻薄,露出腰腹,戚禾穿了一次,始终不适应肚子露在外边的感觉,还是换回了之前的衣服样式。
师父笑话他说苗疆人夏天的衣服会更短些,会露出胳膊和腿,让戚禾更加不好意思,坚定了穿中原服饰的心。
在戚禾打水清洗的时候,林织点燃了小锅下的柴火,烧水煮面。
林织并没有特地学过厨,也极少下厨,但他吃过的珍馐不少,有些经验,煮出来的长寿面卖相还算不错。
这里雨水丰沛,雨后总能找到不少适合食用的菌子,菌菇汤做底,只放一点盐也极为鲜美。
里面还放了两颗小青菜,卧了个荷包蛋,林织撒上葱花,将面条端到了戚禾面前。
戚禾仔细地捧着碗,嗅闻着汤面的热气,露出笑容对着林织说:“师父,你也吃。”
“今天你是寿星,你自己吃就好,我一会儿吃点别的。”
戚禾点点头,低头吃面。
他吃的幸福又满足,仿佛吃的是什么无上美味。
林织煮了一大碗,戚禾实在吃不下,恋恋不舍地放下了筷子说:“师父这些留着,我中午回来一趟继续吃。”
“有这么好吃?”
林织挑眉,他自然知道不是他厨艺多么惊人,但还是这么问了。
“这可是师父给我煮的长寿面,往后也只有师父会给我煮面了。”
戚禾声音很轻,藏匿着寥落。
“既然知道往后你生辰我都会给你煮,不必强求这一碗,小心一会儿练武的时候吐出来。”
林织看着戚禾打算继续再塞点的样子,按住了他的手。
每年生辰一碗面的事,林织顺了自家小孩的意。
戚禾重新展颜,收拾了一下碗筷去了先生那里。
他早已经将寨子的路线在脑海里描绘了许多遍,哪怕看不见他也知道周围有什么。
戚禾出门后不久,林织也出了门,朝着山下而去。
这两个月林织并不是时常待在山上,就戚禾的情况而言,偏居一隅是不可能的事情,林织一直在做准备,时间还久,足够他图谋。
山下寨子设立的堂口内,林织放出了传信的鸟。
密林间鸟雀啾啾的声响时不时响起,林棠下午待的无聊,带着蛇去看戚禾练武。
她身边这条蛇不是两月前林织给她抓的花蛇,那条花蛇早就被她身边的黑腹蛇毒死。
小少年挥出的掌风将竹叶团聚又打散,让林棠也跟着兴致勃勃地挥舞了几下,可惜软绵绵的什么也没有。
林棠有些遗憾,吹起笛子让蛇游动跳舞。
吴风吓一跳,生怕那蛇咬到了戚禾,不得不管着点调皮的圣女。
旁边咋咋呼呼,戚禾不为外物所动,不停歇地练习着招式。
爷爷说过,刀法要想有所成,必须经过无数次挥刀,有时候哪怕眼睛脑子都没有反应过来,身体也会习惯地做出应对,这掌法应当也是如此。
林棠看了一会儿就跑到竹林里去找虫子玩了,一会儿又跑回来给吴风看虫子,一会儿用草编花环,玩累了就在吴风的躺椅上睡觉。
吴风看着只差一岁的两个小孩,心里不由得更加赞叹戚禾的毅力,又一次惋惜戚禾为什么不是自己的徒弟。
天色近黄昏,吴风家不远处的小路上传来了银铃的声音。
一下午都未开口说话的戚禾停住了动作,朝着来路的方向望去。
他擦了擦滴落到下巴上的汗珠,笃定地说:“我师父来了。”
林棠本来在低头和蛇说话,听到后直接站了起来,但是没张望到人。
她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是舅舅?”
“师父的铃铛声和别人的不一样。”
寨子里的人好银饰,无论男女老少都会佩戴银饰作为日常装饰品,林织的腰上也有一串小小的银铃。
戚禾还知道在这串银铃的上方还有一颗日常不会发出声音的小铃铛,那是林织用来操控蛊虫的东西。
林棠踮着脚,真的看到了走过来的少年,兴奋地招手喊:“舅舅!”
她嘀咕道:“我怎么没听出来有什么不一样?”
铃铛的声音不都是这样吗,大家都是这样,没什么特别。
戚禾没说话,就是不一样,师父的铃铛声要更加柔和绵长些。
“你们先回去,我和你们吴叔有话要说。”
林织摸了摸小侄女的脑袋当做打招呼,他来找吴风有事,顺便接戚禾回家。
林棠向来听舅舅的话,戚禾和她结伴同行。
在小孩们走后,林织递给吴风两张纸。
“这是如今的江湖百晓生排列的高手前五十名,这是十几年前的排名。你看看哪些你还有印象。”
吴风囫囵看了几眼,问道:“给我看这些做什么?”
“小禾是我从他仇家手下带回来的孩子,我们都不知道那些人的身份,但可以确定一定在江湖大门大派中,小禾多了解一些,总不是坏事。”
林织让吴风做戚禾的第一位老师,不只是因为吴风人在苗寨,也不只是看重吴风的功法,还有他的经验。
吴风当年排名前十,都是一场场比试下来的结果,这些经验累积十分重要。
若是在第一日就这么问,吴风多半会闭口不言,但如今两月过去,林织觉得有九成把握。
吴风看了一会儿手里的两张纸,说:“行,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我得好好想想。”
在林织和吴风谈话间,走在小径上的两个小孩也在说话。
林棠是不喜欢沉闷的人,总喜欢找话题聊天。
“小禾哥哥,你说我舅舅会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呢?”
戚禾摇头:“不知道。”
“昨天我看见阿兰姐给舅舅递香囊,舅舅没要,青青姐的虫粉他也不要,她们都很好,但是舅舅不喜欢。”
戚禾微微抿唇问:“有很多人喜欢师父吗?”
“当然了!舅舅那么好看,而且蛊术还厉害,可多人喜欢他了。”
作为坚定的舅吹,林棠当然觉得舅舅是世界上最好的男子。
“要是师父喜欢上了谁,小禾哥哥你可一定得告诉我,阿溪有了舅妈以后,舅妈天天给她扎辫子,还给她做衣服,做各种好吃的,我也想有舅妈。”
戚禾没说话,他没想过有师娘的生活。
林棠见眼前穿着青衣的小少年不吭声,忍不住催促道:“你可一定要告诉我啊!”
“噢。”
戚禾应声,表情没什么变化。
林织在半道上碰见了俩小孩,带着他们回家。
一路上,他发现戚禾有些闷闷不乐。
在他询问下,戚禾有些提不起精神地说:“可能是累了。”
林织看着小孩清瘦的身体,让邻居大娘做了野兔加餐。
等夜间戚禾泡完澡后,林织给他展示了生辰礼物。
戚禾的表情惊喜:“刀?”
“已经开了刃,小心些,别把自己弄伤了。”
林织知道戚禾没有放下横断刀法的训练,只是他没有刀,只能用树枝比划,他特地让人打了适合戚禾的轻刀供他练习。
戚禾欣喜地点头:“谢谢师父!”
这样好的师父,会喜欢什么样的人呢?
戚禾不想知道,也没有问。
…………
寒来暑往,在山林中的雾寨却好似从未改变。
天还没亮,戚禾已经睁开眼。
身边是空的,看来师父昨晚没有回来,又在山林里呆了一晚。
戚禾熟练地在锅里煮上粥,动作上和常人无异。
等他做好了这些,邻居大娘养的公鸡才开始打鸣。
戚禾拿起刀,朝着先生的家而去。
这早不是两年前师父在他生辰那日送他的刀,中间换了几把,那些刀早已经卷刃或者断裂,不能用了。
吴风又一次在刀的破空声里醒来,静静地在屋子里坐着。
收这个学生的时候,吴风就知道他天赋卓绝,但戚禾进步快到还是让他心惊。
他琢磨了小半生不断完善的招数,两年就被一个小子学去了全部,甚至他还配上刀钻研出了有浩然掌神韵的刀法路数。
吴风闷闷笑了一会儿,眼里闪烁着光芒,长舒了一口气。
他倚在门口,看着拔高不少的小少年,忽地开口说:“明日起,你不必再来。”
“去和你师父说,我已经没什么能教你的了。”
“小子你记住,当年把我打下山的是当时排名第九代醉月门的门主贺阳泓,如今他在第七名,他的徒弟在第二十三名,你现在和他徒弟的实力差距还很大,但假以时日你必定能在江湖有一席之地,等到你打败了他徒弟,你问他记不记得我。”
吴风喃喃:“想来是记不得,但记不得最好,他的徒弟被手下败将的学生打过了,才更叫人觉得精彩呢。”
“好,初见时答应先生的话,我亦不会忘。”
戚禾将刀立在地上,刀锋在依旧有着凉意的正月透着凛冽,他给人的感觉却极为安静,没有丝毫的攻击力。
吴风知道他说的是帮他找传人的事,笑道:“算你小子有心。”
吴风轻啧:“你跟你师父真是越来越像了,看起来和和气气,你师父能笑着给人下蛊,你能摆着一张从不害人的脸跟在后边收尸。”
戚禾只是笑,并不回答。
吴风一瞧,嚯,更像了。
天大亮的时候,林织从林子里回了家。
他将放置在隐蔽处的陶罐拿出,将昨夜寻得的毒虫放进了充满血腥气味的罐子里,看着几只虫子在内里厮杀。
王蛊即为万蛊之王,并不好炼成,林素的王蛊炼了六年,林织等不了那么长时间。
这两年他几乎翻阅了所有书籍,不断进行试验。
小半年前他的蛊虫其实就已经能和林素的王蛊平分秋色,但林织仍觉不够。
他去往更深的地方,寻找毒性更强的毒物,有01这个导航在,他不至于迷失在深林内。
罐内几只虫子一时之间未能有胜负,林织一眨不眨地看着。
缠在一块的虫豸让一般人看了都精神不适,林织仍嫌他们之间不够激烈,划开了手掌往里滴血。
类似于腐蚀性的滋滋的声音从罐子内传来,虫子们受到了刺激,让罐子都轻微震动。
戚禾今日回来的早,还没到门口就闻到了血腥味,加快了脚步。
林织看着走进来的小少年,莞尔道:“小禾,我有预感,这次我能得到我要的东西了。”
“恭喜师父。”
戚禾唇瓣上扬的弧度大了些,他走到了房间里放草药的地方,坐到了师父的身边,小心握着他的指尖给他撒药。
这虫子终于炼成了,再这样耗下去,师父还要流多少血。
林织:“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先生说不必再去了。”
林织指尖轻点桌面:“数日前他同我说过你进步很快,算算日子也是时候了,明日我们便下山,我已经为你物色好了下一位老师。”
“好。”
戚禾应答的很快,没觉得这么快动身有什么不妥。
他对除了师父以外的人没有留恋,师父去哪他就去哪。
夜半,林织又往罐子里放了一次血,以及多种毒草捣烂后混合的汁水。
被血液浸泡的罐子漆黑,让人看不清内里的情况。
林织给手腕撒好药粉缠上纱布,让01帮他盯着。
01:【好的宿主,你快休息吧。】
01十分心疼宿主的身体,催促他回去睡觉。
林织躺回了床上,整理了一下思绪,渐渐陷入梦乡。
天蒙蒙亮的时候,放置在角落里的陶罐轻微颤动了一下便安静下来。
动作很不起眼,房间里的其他虫子却躁动了一瞬。
与此同时,在山林漫野间,无数蛇虫鼠蚁离开巢穴,惊起飞鸟。
没等01提醒,林织就已经若有所感地睁开了眼。
他顾不上穿鞋,赤脚踩在了地面上,拿出了陶罐。
内里血腥气味尽数消弭,什么气味都没有,像个空罐子。
室内的光线不够明亮,林织未能窥见答案,他将手伸进去,缓慢地拿出。
他的手掌白皙细腻,指节因冬日的低温带着些红,上面看起来什么都没有,只有十分仔细地观察,才能发现在他手指上爬动的透明飞虫,如同一滴晨露。
林织的唇角上扬,终于成功了。
他半年前的那只蛊虫和林素的蛊虫一样,体表暗红,这不符合他的心意。
林织的性格并不张扬,比起明面上的锋芒毕露,他更喜欢在背地里布置好一切,在尽量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达到目的,如同将猎物困缚到无法逃脱再尽情享用的毒蛛,又如同将食物吞到肚子里的那一刻才露出獠牙的食人花。
因而林织想要他的蛊虫更不起眼一些,最好是让任何人都难以注意到,等到被他下蛊的人注意到的时候,胜负已分。
林织满意地晃了晃腰上特制的银铃,看着蛊虫飞入铃铛内部的凹陷。
做完了这件事,他能腾出更多时间去处理其他事了。
养崽要做的事情比其他世界要做的多些,但也只是这些地方费心,关于戚禾,还没有到他费心的时候,而且就目前戚禾对他的信任和依赖程度,达到目的不会很难。
林织没了睡意,起身穿衣。
他穿的不是寨子里的衣服,而是早就准备好的中原服饰。
此刻是正月中旬,他们要去的地方寒雪未消,林织换好了冬衣,看着睡醒的戚禾。
“时间还早,你可以再休息一会儿。”
“我不困了,我们一块收拾东西。”
天还没亮,师徒俩就已经收拾好了细软。
戚禾将刀缠好,背在了背上。
离开这间居住了近两年的小屋前,戚禾问:“师父,您的蛊长什么模样,我能摸摸吗?”
戚禾想知道林织心血凝成的蛊是什么样子,可是他看不见,只能通过触碰的方式感受。
“当然。”
林织将蛊虫唤出,握着戚禾的指尖,让他触碰到正确的地方。
“小小的,软软的,好像还有翅膀,很薄,它是什么颜色的?”
戚禾在脑海里勉强勾勒出虫子的轮廓,想要‘看’的更清楚。
“它没有颜色,它是透明的。”
戚禾的嘴唇微张:“师父好厉害!”
“那它有名字吗?”
林织声音微微上扬:“你想给它取名字?”
戚禾点了点头,带着些期盼地说:“可以吗?”
这只被师父耗费大量时间和精力炼成的蛊虫,是师父手里最厉害的蛊,或许会陪伴身为蛊师的师父一生。
师父看见这只蛊的时候,一定会想到他这个给蛊虫起名字的徒弟吧。
蛊虫未有心智,听令却不可交流,林织没有起名的打算,不过他看出了戚禾的小心思,便也依他。
得到应允后,戚禾开心地说:“那它就叫天星。”
“以前爷爷教我刀法的时候,爹娘说等我长大了,会给我一把专属于我的刀,会和爷爷的沉风刀一样又快又利,我想了好多名字,最终决定要叫它天星。”
“但我等不到这把刀了,世间所有的刀都不会是天星,所以我把这个名字给它。”
“天星,你可要好好保护师父哦。”
小少年的指尖触碰着柔软的毒蛊,难得展露些稚气。
他见林棠总是和她的那些虫蛇们说话,问过它们听得懂吗,林棠摇头,又说万一呢。
这时候戚禾也在想,万一呢,万一天星能听懂呢。
“它会的,天星保护我,我保护你。”
林织眼眸弯弯,俯身捏了捏小孩的面颊。
他的声音里带着亲昵的笑意,轻柔却笃定。
天还未大亮,晨间山林雾气涌动,呼吸之间清凉之意浸润肺腑,在戚禾的胸腔内化为湿润绵暖的水滴。
林织去寻了林素,和她辞行。
“要多久回来?”
林素在林织带着戚禾回来的时候,就知道会有今天。
这个寨子太小,拘不住外来的灵魂。
“不知道,我会寄信回来。”
林织说不出准确的时间,四年五年太短,七年八年不知够不够。
就算时间够,他大概也不会回来了,毕竟这里不是他的归处。
“你还年轻,出去闯闯也好,如果需要帮忙,记得开口。”
“知道了姐,给你看个好东西。”
林织将天星递到了林素的面前,林素凭借蛊师的敏锐在第一眼看到了那只蛊虫,瞪大了眼睛,面上是毫不掩饰的震惊与兴奋。
林素深深地看了一眼弟弟,深吸了一口气说:“阿娘的在天之灵也会为你骄傲。”
“走之前去和小棠说一声,以免她睡醒看不见你难过。”
林织点头,和林素告别。
林棠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听舅舅说他要走了。
林棠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从床上爬了起来。
“舅舅你要去哪儿啊?”
“去中原。”
“那你回来的时候记得给我带好吃的!”
林棠以为舅舅还是和两年前那样,只是出去一段时间。
林织摸了摸小姑娘睡乱的头发,说:“棠棠,这一次我不知道要多久才回来,若是碰见了好吃的好玩的,我会寄回来。”
林棠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扁了扁嘴有点想哭,她抱着林织的大腿说:“那你可要早点回来!”
林织只是理了理她鬓边的碎发,让她在家要听林素的话,不要跑去太深的林子里抓毒虫。
小姑娘点头,面上满是分别的难过。
戚禾等在门口,听见了林棠和他说再见。
戚禾低声回应:“再见。”
话别终有时,林织带着戚禾离开。
林织又听见了林棠的喊声,戚禾看不见,但也跟着一同转头。
小姑娘头发披散鞋子也没穿,握着拳头喊道:“舅舅,你要是不回来,我长大了就去中原找你!”
“到时候你一定要带我去吃好多好吃的!”
林织点头,对着林棠挥手。
晨光微熹,岚雾绕山,一大一小相携的身影很快隐没在山路尽头。
林织和戚禾正月十二出发,抵达安阳城的时候,正好是元宵。
今日不设宵禁,林织没着急带戚禾去见第二位老师,带上戚禾上街。
戚禾看不见灯,感受一下热闹也好。
安阳城内袨服华妆着处逢,六街灯火闹儿童。
林织买了两碗滴粉元宵,和戚禾一块驱散冬日寒气。
戚禾咬着糯米皮,吸着内里有些烫的芝麻糊,面上带着笑容。
“师父,我刚刚听到有人说不远处有猜谜花灯,我们也去吧。”
戚禾耳力好,刚刚在人群中听见了有人说最难的解谜花灯有多好看,他可会猜谜了。
这两年他虽然练武,但也读书,他看不见,就托认字的吴先生在他练习武艺的时候念给他听。
吴风虽然识字,但是对师父带给他的那些书并不感兴趣,有时候还能把自己念睡着。
可自从发现他能一心二用,一边练武一边背牢那些内容后,就很少睡着了。
戚禾将弄不懂的地方记下,等到晚上回去的时候再问师父,日子过的很充实,戚禾想,他猜谜的功力应当也不会退步多少。
戚禾难得想玩,林织当然带他去。
花灯罗列,游人如织。
安阳城的商贩们非常有头脑,除去每个摊上都有的灯谜花灯,他们还联合举办了一个灯谜活动。
从街头到结尾十家摊子,一个摊子一个活动灯谜,答对了就能拿走一个竹签。
有六个签子就能选一个简易花灯,八个签子花灯更加精美,集齐十个便能带走最大的那盏花灯。
戚禾跃跃欲试,林织牵着他的手,看着他猜灯谜。
戚禾连续答对了七个,第八个时有些难度,戚禾思索了好一会儿,说出了答案,成功的拿到了第八个竹签。
第九个意外的简单,戚禾很快来到了最后一个小摊。
意料之中的,这题非常难。
旁边有不少铩羽而归的人,好奇地望着盲眼小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