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临心中为这少年的脑子惊讶,随即评价道:“你要是不趁早改了这习惯性一心多用做事、时时刻刻思虑的毛病,死得多早都不稀罕。”
谈完这件事后,雪临吩咐弟子呈上一件鲜红的扎规(吐蕃贵族男子的武装)。
说是扎规,其实与吐蕃贵族女子的骑服也有相似之处,更像是两者的合体,穿起来英气而艳丽,又有人将吕瑛的黑发用红珊瑚珠链绑好,他头发多,能编出几十条小辫子,发辫中编了数种色彩鲜艳的绸带。
分明是十分花哨的打扮,可众人打眼看去,第一眼看到的还是吕瑛的脸。
雪临感叹:“小师妹能有你这样绝色的后人,也是机遇,看来迷惑她的那个男人也是难得的俊美。”
吕房的确是南海第一美男子,可吕瑛其实和外祖父没那么像,他和祖母长得最像来着,只是这话懒得说罢了。
“可惜,你和小师妹只有鼻梁最像。”
雪临拿起手中长剑,爱惜地以指滑过剑身。
“我三岁学武,到今年已有整整八十年,岁月滔滔,我有志气超越先人,因而不光修行了《兹和秘典》,更是攀登了天神山脉的最高峰,以苦难磨炼心志,最终创出一套苍茫剑,只是我的弟子不争气,都学不来其中精髓,你过目不忘,把这套剑法记下来吧。”
雪临的剑术非常高明,而且奇诡。
吕瑛从未见过这种可以同时以迷茫和浩大来形容的剑术,且刚柔并济,自带天君临世的迫人威仪,又有不达目的心不死的执著。
创立出这样剑法的人,决不能以剑神、剑圣、剑仙称呼,只能说她是剑妖或剑魔。
但这把剑,又像是随心而挥,除了发力精妙,最重要的还在于使用这套剑法的人是否够灵活,因雪临的剑招暗藏杀机,如同棋盘上设套杀人的棋士。
看完雪临的剑,吕瑛问:“剑法我记下了,可若要学透这套剑法,是不是还要和你下棋?”
“你看出来了?”雪临面露惊喜,又哈哈大笑起来,“你看出来了,你会棋,且棋艺精湛,你能学会,你居然是能学会的,哈哈哈,上天不长眼,给了你这样高的天赋,又给你这样破烂的心脉,老天是在逗你玩呢。”
吕瑛没有恼怒,只是觉得这人笑得声音震脑子,他捂着耳朵柔柔抱怨:“你好烦。”
雪临的笑声戛然而止,第一次有人这样嫌弃她,这让这名性情倨傲的女子很不高兴,但看到吕瑛的脸,她的火气又压了回去。
“罢了,本座不与小孩计较。”雪临轻飘飘放过了吕瑛,转头叫来梅沙,教给对方一副掩饰气息行踪的法门,又要他扛起两百斤的巨石,用轻功绕雪山宗跑五十圈。
梅沙向吕瑛投注求助的目光,吕瑛转开脸,梅沙只能一脸悲愤地扛起巨石离开。
从这一天开始,吕瑛每日午后都要与雪临下棋,这女子果然是棋圣一般的国手,吕瑛前几天都被收拾得丢盔弃甲,但从第七天起,他便有余力回击对方了。
一老一小都察觉到对方算力惊人,不仅精通棋艺,恐怕也是算学大家,果不其然,第八天,雪临开始给吕瑛出算学题。
雪临轻描淡写道:“雪山宗是不在乎门人学什么杂艺的,你外祖母喜欢医道,我喜欢棋道与数道,老三喜欢跳舞,老四学了易容,但她真正喜欢的却是化妆和衣服首饰。”
吕瑛站在领导的角度说:“你们都是人才。”
雪临:“可惜不为你所用?小子,我是吐蕃真正的主人,你泽国离这十万八千里远,可管不到我这里。”
她淡淡道:“自古以来,只有一统的中原王朝的君主,才可以宗主的名义号令周边小国,若泽能达成这一伟业,吐蕃认你们为主也是可以的,可惜泽太靠南了,我从未见过从南往北打还能一统天下的人,便是禹也先天不足,如今又被你们腐蚀了许多领土。”
吕瑛吐槽:“禹确实是先天不足,立国时好多中间商没打掉,税都收不好,若要接手,就得先杀许多人,想想都费工夫。”
雪临:“那又关你什么事?作为泽国未来的皇帝,禹越烂,你就该越高兴,噢,我都忘了,你未必活得到继位的时候,你上头还有个娘,以吕家的长寿,你八成活不过你娘。”
吕瑛:都不知道怎么解释才能让对方明白其实南禹这个烂摊子也要归自己收拾。
除了练武和下棋,雪临还丢过来半个屋子的书。
“这里面有雪山宗保留的唐代文章、密卷,都背下来吧。”
吕瑛有种自己被当人型书阁的错觉,但当他从书架中找到一本用篆书写的《青囊书》后,他就什么意见都没有了。
华佗的青囊书里记载了原版的麻沸散,还有许多在常人看来十分可怖的手术记录,看起来就像一名医者一生行医的精华所在,还有诸多奇特的病例,秋瑜一定会喜欢的。
小人家用最快的速度将这本书反复看了三次,确保自己每一个字都记忆得分毫不差。
除此以外,还有完整的《墨子》七十一篇、《鲁班书》、《太公阴符》以及一堆连名字都没听过的古书。
难以想象这些书籍如何跨过了战乱流传至今。
吕瑛珍惜地触摸着这些发黄的纸页,眼神柔软下来。
他尊重知识,敬佩那些努力将知识传承给后来者的前人。
总有一日,他大概也会写书吧,后世人会需要前人留下的智慧,而前人希望能够被铭记。
再短暂的生命也会因书籍的留存而熠熠生辉。
吕瑛垂下眼眸,翻开一本作者姓名不详但将武者伤势、各类毒会造成的伤势讲解的鞭辟入里的医书。
根据这本书的记载,武功进入比先天更高境界的武者,即使即将死去,也能靠着内力强行钓住一口气,直到这口气散开之前都不会死去。
吕瑛环视这间储存着大量古书的书室,沉默一阵,再次翻开一本书。
五天以内,吕瑛记完了这间书室中所有的书籍,雪临又将他放进另一间更大的书室,里面记录了大量的儒学、道家的书籍,又有历朝历代的法律典籍与案例。
海量的知识随着阅读和背诵涌入吕瑛的大脑。
吕瑛一共在雪山宗待了十五天,十五天后,雪临将他们送回了原来的地方。
梅沙都不明白雪临要做什么:“小殿下,这雪山宗宗主教了您武功和学问,又把您送回来,这是为了什么呀。”
吕瑛:“她把我当仓库了吧。”
梅沙:“诶?”
此时许多患了痘疮的病人都已经死去,又有新的病人过来,还有许多人已经接种了牛痘,那些追随“神女”而来的牧民见吕瑛平安归来,纷纷激动地涌过来嘘寒问暖。
吕瑛面带微笑,端庄疏离而不失条理清晰地告知自己无碍,又询问了此处事宜,投入到对痘疮病人的安置和照顾中。
当晚,他们住的帐篷外有人喧哗起来,吕瑛向来警醒,被这么一吵,便立刻爬起来,披上外衣,走到帐篷外。
在雪山宗的方向,有冲天的火光亮起。
梅沙冲到吕瑛身边:“主子,雪山宗出事了!”
与雪临待了十五天,她没把他们怎么样,反而传道授业,梅沙是江湖人中道德感较高的那一批,拿了对方的好,便不会惦记坏,此时便忍不住担忧起雪临来。
吕瑛皱了皱眉,让梅沙示意牧民与病人们不要惊慌,待梅沙回来,便吩咐:“带我去雪山宗那边看看。”
梅沙:“是!”
贼盗抱起吕瑛,纵身一跃,周边一切便开始飞速倒退。
吕瑛一顿,迅速朝梅沙出手,玉一般的手指携带着风声朝对方脖颈上一割,若非抱着他的人闪得快,大动脉便要被他割开了。
两人在半空中分开,吕瑛轻轻一跃,像只灵敏的小猫无声落地,头也不回地运转轻功自行逃开。
那“梅沙”一抹脖子上的血痕,似是暴怒又似喜悦,用柔媚地女声笑道:“果真天资非常人可比,别逃!”
对方一掀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与沐跃有六分相似却更加柔美和苍老的面孔,朝着吕瑛追去。
吕瑛肯停下就怪了,他是何等聪明的人,雪临已和他说过雪山宗这一代的四师姐喜爱易容,就猜到这个来劫他的人便是雪临的四师姐、外祖母的堂姐沐染。
也就是那个嫁到了巴蜀道程家,生育了包括程家当代家主在内两子两女的女人。
南禹有四大家族,分别是浙杭道顾家、闵福道焦家、粤西道裴家、巴蜀道程家,此四家是什么做派,吕瑛可再清楚不过了,所以这沐染在他心里必然不是好人,而是将来必须对上的对手。
因着可以一心多用,吕瑛心里还有余裕想,看来这生育对女子的损伤果然极大,外祖母也就比这沐染小两岁,看起来却比对方年轻得多。
唉,果然决心不再催娘生孩子是对的,他那么心疼娘,当然不忍心娘因为生育而加速青春流逝,娘都三十一岁了,剩下的青春本来也不多。
等回去后,就立刻着手将娘送回去吧。
只是吕瑛却不知道对方为何会盯上自己,他的武功到底不能和这种老怪物比,跑了一阵还是被抓住点了穴位。
少年身上一软,趴在地上,却还十分冷静地表达了一下不解:“不知程夫人为何要抓我?”
沐染一把抓起他,摸着他的面孔,面露痴迷:“你真美,若我年轻时碰上了你,一定要与你生一个孩子,可惜我老了,生不了了,幸好我有个孙女,今年十六岁,你和她生吧,将感应气象的天赋、这绝色的容貌都留给我的儿孙。”
她轻笑道:“有了神子的血脉,想来我们要征服吐蕃这些愚民,便更加轻易了。”
原来又是个要让吕瑛给他们家配种的。
吕瑛脑子里熟练地飘过一大串脏话,面上依然平静地说了他认为此刻最应该说的话:“吐蕃的子民并不是愚民。”
沐染眨着一双美目,疑惑:“什么?”
吕瑛耐心地解释道:“这里的人从祖辈开始便一直与吐蕃艰苦的气象、环境做斗争,他们很聪明,也很坚韧,即使因苦难而不得不将部分心神寄托给神佛,也不代表他们愚蠢,而且他们大多没有接受教育的机会,吃得也不好,没有足够的营养供给大脑,这和出身有关,和个人是否聪明无关。”
沐染似是忍俊不禁:“你这小脑瓜莫不是有病?我要抓你去我们程家生孩子哩,你却和我说这个?沐跃竟生出你这么个有趣的小东西。”
吕瑛想了想,默默将这个人列入“愚昧无比无法沟通”的行列,也叹息:“外祖母竟然有你这样的姐妹,你们真不像。”
沐染却像是被这句话惹恼了,她一把将吕瑛抡地上,指着他骂:“我如何不能与沐跃比了?她是泽国的太子妃,我却会是吐蕃的太后!你和你外祖母一样,都是只有脸能看的小贱人!”
她似乎很讨厌外祖母。
吕瑛暗地里运转着《天山经》中转移穴道的法门,随口吐槽:“你的情绪控制力好差,不太适合手握权力,不然干活的时候想一出是一出,又轻易被人惹怒,很容易坏事的。”
沐染再怎么也听出了这小鬼是在嘲讽她,当即就要给他一掌,吕瑛正准备躲开,却不料从她身后飞出一个身影,直接对着她挥出一掌,吕瑛就默默躺了回去。
沐染连忙躲开,而雪临却出现,冷笑着就将沐染一剑穿胸。
沐染惊愕得张大嘴,鲜血顺着嘴角滑落,不敢置信。
“你们……居然联手。”
雪临默默将剑一抽,走到吕瑛面前,没有解他的穴道,只是淡淡望着他,那最先出现挥掌的女子却将沐染提起,啪啪两个耳巴子扇上去,毫不客气地破口大骂。
“竟敢给老娘下毒,好狠的心肠!好恶的贱人,呸!”
吕瑛终于解开了穴道,假装艰难地翻了个身,侧躺着看了一阵这女子怒撕沐染的戏码,发现对方和雪临生得也挺像的,抬头问:“您亲妹妹?”
雪临似是不想承认自己和对方有血缘关系:“她是你外祖母的三师姐,雪樟。”
和高冷的雪临相比,雪樟是比较泼辣的性子,骂脏话的水平不输吕瑛在南洋、琼崖岛、两广、巴蜀道见过的任何人,骂了一刻钟都不带重样的,吕瑛偏生是个过目不忘的,听了这一刻钟的骂人声,被迫扩充了词汇量。
好不容易等她骂够了,雪樟大步走到吕瑛面前,提起吕瑛的衣领子,打量了一番他的脸。
“倒是个难得的美人,要换成个女的,我非得尝尝你的滋味,罢了。”
她将人一扔,捂着胸口皱眉,咳出一口血:“泽国唯一的继承人在我们手里,就拿这小子去换吕家给我的弟子支持,想来是能稳住吐蕃境内的势力的。”
雪临:“不,交给我的弟子。”
雪樟忍不住骂:“你的弟子都是死鬼了!就留下桑蕊和桑吉两个丫头片子,她们入你门下只有两下,能干个屁事!不如给白松,白松有个小女儿,正好和这小子的年龄配得上,把他送回去前还能配个孩子!”
雪临毫不退让:“桑蕊的年龄也和他配得上!而且他体质不好,年龄太小,现在生的话孩子必然身体不好,我可以将雪山宗宗主的位置传给他,换取他将来身体长成了再给桑蕊一个孩子!”
吕瑛看明白了,雪家这两姐妹之前大约是被沐染下了毒,为了报复,她们联手用吕瑛设局,要抓住沐染,这么一想,恐怕他入吐蕃之后不久,就开始被她们关注了。
而且她们设局时笃信自己对沐染有诱惑,而这份诱惑的源头在于……他的血脉。
雪樟:“你说让他生他就肯?若现在不下手,当心他日后食言!”
雪临:“他是沐跃的后人,人品不需要质疑,我对他又有授业之恩,他必不会负我。”
雪樟卡了一下,不服输:“那就让他给白松的女儿和桑蕊分别留个后,让我们的后辈接着斗!”
吕瑛这时真想插嘴一句,我的人品一点也不好,你们还是质疑一下比较稳妥。
但小人家忍住了。
吕瑛还记得他屠杀粤西道裴家时,裴家家主的遗言就是骂他残忍狡诈,日后必不得好死呢,为什么这两个统治吐蕃多年的女人,居然会觉得一个执掌政权多年的人有人品这种东西,搞得他怪不好意思的。
吕瑛回忆了一下,发现自己上吐蕃高原后,的确是没干过什么大缺大德的事,大概是这点给了这两位雪女士造成了错觉。
他侧躺了一阵,发现沐染一直在看着这边,他回了一个微笑,然后在对方见鬼的神情中利索地爬了起来。
随着他的坐起,原本还在争吵的雪临和雪樟一顿,突然一起软倒在地。
吕瑛整理着自己的头发,感叹:“怎么现在的高手都和燕红琴一样,随随便便就能放倒的,一点戒心也没有。”
雪临喃喃:“这是阳盛子那个老东西的软骨散,怎么会在你手上的?”
吕瑛好心回道:“自然是因为他退隐江湖后,就住在琼崖岛上了,他和他的弟子们每年都要给我交税呢。”
他站起身,拍打着自己的衣摆,雪樟眯眼看着他:“我记得穴道转移之法只有《天山经》里才有记载,你见过西洛教教主?”
吕瑛:“何止见过,他是我的……便宜师傅,我从他身上学完了整套《天山经》后就用软骨散放倒了他,又切了他一根手指。”
“所以,我是一个会食言、会说谎、会干各种坏事的人。”
吕瑛抽了把柳叶镖出来,指着地上三个女子:“你们一个个要把我拉去配种的做法让我心里相当不爽,作为代价,我要你们联手用照月珠送我入先天之境,不然我就杀了你们。”
顶着她们震惊的目光,吕瑛终于觉得爽了。
【小剧场】:
瑛瑛其实是个从不否认自己心黑的白切黑貌美团子,可惜两位雪女士没能和燕教主交流过,这下吃亏了吧。
瑛瑛终于承认燕教主是便宜师傅了,可惜燕教主没听到,更没有见到三个和自己一样倒霉的女士,是吧,燕教主,好遗憾哦。
要是燕教主看到两位雪女士和沐女士的操作的话,大概会感叹地问一句:“你们怎么敢的啊?你们招他干嘛呀?”
这黑心险恶的崽子都埋了多少想拉他配种的人了。
第87章 重逢
当梅沙终于拍马赶到时,吕瑛已经放倒了两位雪女士,拿着武器对她们威逼利诱,要几位八十高龄的老人耗费功力送他入先天。
即使见识广博如梅沙,看到这一幕也不由得感叹,妈耶,我的主子真是心黑手狠,尊老这个词就仿佛不存在于他心中似的。
于是即使梅沙到来后,现场的沉默也在持续,大家都用一种微妙的眼神看着吕瑛,而吕瑛面不改色,全盘接收。
其实早在桑珠喇嘛说吕瑛需要高手灌顶送他入先天的时候,他就打定主意,不能让自家长辈来干这伤身折寿的事,并寻摸着上哪找冤大头来给自己灌顶。
要不是燕红琴太年轻,功力必然不足一甲子,他都准备去西洛教找这个便宜师傅了。
毕竟燕教主在吕瑛心里一直是一个比较清澈而愚蠢的形象,坑起来比较熟。
雪临沉思许久,决定不纠结吕瑛为何如此心黑,轻笑道:“你是想进入先天之境后自行接续心脉?这倒也是你唯一能走的路了,可惜我和雪樟都不成。”
吕瑛:“为何?你们的真气质量很差,所以用不了?”
雪樟:“呸!你的真气才差!”
雪临深深看吕瑛一眼:“激将法也没用,我和雪樟中了血饮之毒,这是一种天下三大奇蛊,使我们夜夜不得安眠,生机不断被吸取,若我们将真气往外输,只怕这蛊也会开始吸取你的生机,所以,我们的真气不能用。”
雪樟冷笑着补充:“此奇蛊非苗疆凤血教的蓝阿盘才能解,可惜我们早些年得罪了她,她肯定不会救我们的。”
吕瑛想了想,看向躺在地上的沐染,见她被雪临在胸口捅了一剑,默默上前给人点穴止血。
沐染冷笑:“你别想得美了,我就是死,也不会给沐跃的外孙一丁点好处!”
吕瑛劝:“好歹你我有亲戚关系,何必把话说得这么绝呢?”
沐染激动:“你现在正谋夺亲戚的毕生功力呢!”
吕瑛:“什么谋夺,我这是当面强抢。”
他太过理直气壮,以至于大家都不知道回什么话好,只好闭嘴不言。
吕瑛直接拿布巾将沐染的嘴堵起来,让梅沙驱赶牛车过来,把她们拖上车,便开始了他的操作。
首先是找到雪临的弟子桑蕊和桑吉,这两个姐姐分别是十六岁和十八岁,美貌且武功过人,在她们的师兄弟姐妹被沐染用痘疮一波带走后,她们便硬着头皮接管了雪山宗麾下大部分势力,忙得那叫一个焦头烂额。
吕瑛翻了翻账本,思考一阵,和她们聊了聊如何在此乱局稳住己方。
“首先是一定要推行牛痘,得痘疮的人越少,百姓就越安稳,其次便是大佛尊为宗教势力,那么就告诉他,此时一定要去亡者葬礼上劝说他们火葬,不要留尸体再孕育新的疫疾了,这是增长威望之举,大佛尊最好亲自去做。”
至于大佛尊干活以后,雪山宗要不要收拢一下势力,把对方架空,那就看桑吉和桑蕊的操作够不够厉害了。
吕瑛教授桑吉和桑蕊时就显得很熟练,看起来以前玩过这套操作……粤东道就是通过种牛痘和海贸而逐渐落到他手里的。
桑吉年龄大些,见雪临坐在旁边不说话,便问道:“师尊她……”
吕瑛:“她啊,要和我去一趟琼崖岛,我外祖母是雪临婆婆的小师妹,大家都是亲戚,这次吐蕃遇了疫疾,身为一家人,琼崖岛希望能够援助这边一些药材和盐糖布匹,还有和吐蕃做些生意,大家互利互惠一下。”
言下之意,雪临和他走。
桑吉和桑蕊何尝看不出来雪临一直没说话,恐怕是受制于人?
可雪樟和沐染和雪临一块落吕瑛手里了,她们又打不过梅沙……最终只能眼含悲切地送了一堆金银,满心不安地看他们离开。
雪樟这些年支撑白松王与吐蕃各方势力斗争,也不是省油的灯。
她嘲讽吕瑛:“你该不会以为我的属下会和那两个小丫头一样好哄吧?”
吕瑛柔柔回道:“您在说什么傻话呢,有您这样的人质在手,我有什么事办不成的?”
雪樟要是反驳了吕瑛这话,似乎就是承认自己对自己的势力来说没那么重要,威胁不到谁似的,顿时心中不爽,憋得很。
事实上,雪樟麾下还真有不买账,拼着不要雪樟的性命也要拿下他们的,更有甚者,如白松王见雪樟动弹不得,色心一起,要拿钱和吕瑛买这个女人。
雪樟差点没被气得背过气去。
吕瑛将柳叶镖一甩,便割开白松王脖子上的大动脉,血溅了一地,吕瑛又上前将人头一割,提着脑袋出了大帐,过了两个时辰,他迈着轻快的步子回来,告诉雪樟,她的弟子白洛会接手势力。
“你就和我走。”
整合好雪家两姐妹的势力,又叫两家势力将沐染带上吐蕃高原的势力围杀干净,也不过用了十来天,大半的时间还都被吕瑛用在赶路上了。
也是天公不作美,土地不高兴,他们走到一半,吐蕃高原还发生了一次地龙翻身,地面裂开了深深的缝隙,犹如大地张开黑黝黝的大口要吞吃一切。
吕瑛见了,神情凝重:“我们要加快赶路了。”
这一刻,雪临必须要提醒他:“吐蕃与巴蜀虽地形不同,某种意义上却是一体的,吐蕃震了,巴蜀也可能会震。”
“我知道。”吕瑛看着远方,“那里也震了。”
雪临惊讶:“你感觉得到?”
吕瑛也惊讶:“那么明显,怎么可能感觉不到?”
梅沙怯怯提醒:“主子,人里头可能也就你们姓吕的感觉得到。”
雪樟:“啧,这年头装神弄鬼玩弄权力的,就想要你们家这股天赋去骗愚夫愚妇,你和你母亲是你们家唯二能生的,女子生育要十个月,你是男子,要生育只要爽一晚上,你的武功还没你家长辈高,谁不想一把药放倒你,拉到家里配个十胎八胎的?”
女子面带恶意:“这可是美事呢,许多娶不上媳妇的愚民就爱幻想着哪天天降神灵血脉,勾得家家户户都要和他生孩子。”
吕瑛没有被激怒,只认真回道:“只有废物才会把自己当条狗一样四处配种,我有许多比生育更重要的事情做,何况我的身体已经不好,以后便是要生育,也要等到身体长成,否则导致后代如我一般体弱,只会让孩子很苦恼。”
他自己为了心脉之事难过许久,必不能让自己的后代也受同样的苦,吕瑛可是很有责任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