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瑛彻底睡着了,修长而雪白的手指揪着秋瑜一角衣袖,呼吸清浅,睡颜慵懒舒适得让人想起睡得翻肚皮、小肚子一起一伏的猫猫,能让人类胸口的怜爱汹涌到把人淹没。
秋瑜戳了戳他:“没心没肺的。”
那孙紫珍以后大小是个史书留名的人物呢,虽然留的不是什么好名,叫他三姓家奴都是夸他了。
要知道在秋瑜穿越前的历史中,北孟军队一度攻入苏航道,开龙帝性子硬,把都城大京定在了内苏航道,便是不许后人过得安逸,要他们抓住一切时间往北打,打回去,但相应的,北孟只要一破边境防线,便能直冲南禹国都。
南禹防线被破的原因则是边军统领江百岸去世,后来南禹肯定是打回去了,可时任边城县令的孙紫珍却在南禹反击前,毫不犹豫地朝北孟跪下,叫起了主子,他的背叛导致三万边军的战败死亡,孙紫珍本人擅长钻营奉承,讨好了当时的北孟军队首领、北孟太子蟒蛊,竟是一路高升。
然后没过多久,十五岁的秦湛瑛就提着刀子把蟒蛊给宰了,又连克数城,而蛮夷畏威而不怀德,秦湛瑛能打,对面反而不敢惹他,只能丧事喜办,将蟒蛊葬了,而就在这时候,孙紫珍又投靠了北孟另一位鹰派皇子,雕雨,在北孟老皇帝去世后,便是此人继位。
在雕雨掌权期间,孙紫珍依附着雕雨,又是一番升官,且提出以汉制汉策略,要鼓动南禹宗室、文臣集团将还是太子的秦湛瑛拉下马。
等后来秦湛瑛登基,雕雨也被秦湛瑛宰了,孙紫珍又投靠其友人,一个一直给予他帮助的崔姓高丽贵族,但他们在进入高丽领土前,被秦湛瑛给宰了。
总而言之,孙紫珍就是那种咖位不大但生命力旺盛,能从文章开头活到结尾的蟑螂型小BOSS,他搞不死任何一个主线角色,可他恶心,属于后世三观正常的人都恨不得叫个滴滴代打把这人打死的恶心。
秋瑜想,或许那崔姓贵族便是才死了没多久的崔胜龙。
在这不得不夸一下吕晓璇的果断,在得知隐藏在暗处想要害死吕瑛多年的敌人的真实身份后,她就立刻派出手中的钉子,又找蓝阿萝要了点药,直接送崔胜龙上了西天,干脆利落,而平川家也被她亲自踏平,吕瑛甚至只需要坐在家里搞好后勤就好。
女皇陛下自己就把仇报完了。
最近女皇陛下还惦记着要拿弯珑岛呢,按她的说法↓
“弯珑岛肯定要拿,那儿东边全是深海水区,沿海还是山壁,相当于你凿个洞就是现成的潜艇基地,到时候让潜艇往太平洋一钻,神不知鬼不觉……说得难听点,只要握紧弯珑岛,再过几个世纪,某国就要睡不好觉了,天天都得拿探测仪器搁西海岸蹲着,也算咱们为后人攒的财富了,现在那儿也是个宝地,气候温暖,适合种田。”
秋瑜:吕阿姨,按咱们这个蝴蝶翅膀的力度,几百年后有没有某国都难说呢。
只是不知道没有了崔胜龙的助力,现在的孙紫珍还能搞出什么幺蛾子,不出意外的话,大概也就是在脂粉红河中闹出一番风云吧。
吕瑛第二日出门,先去书局买书,接着就搭上一个张姓举人,两人互道了姓名,如此又来往几日,双方觉得彼此品性还成,张举人便提出带着吕瑛一起去参加文会,秋瑜看得明白,吕瑛这是要借此考察苏杭这一代的考生的质量。
秋瑜:“这种文会上会有一群读书人写诗作词,是扬名的好地方,也不知是谁家办的,能把最优秀的魁首的名扬到什么地步。”
那张举人以为秋瑜是吕瑛的护卫,只笑道:“孙家办的文会,扬的自然是孙家的名。”
秋瑜:“孙家,孙紫珍?”
张举人冷笑:“除了他还有谁,到底是母族有长辈在大京做官,杀了人都不用赔命了,他那庶弟在科考中名次比他高,只是母家势力不如,性子又单纯,也被他给害死了。”
秋瑜:“既然您知道,那说明知道此事真相的人有许多,怎么都没人管的吗?”
张举人摇头:“秋侍卫有所不知,那孙家被打死的小少爷是自己上的花船,自己恋慕花娘要带人私奔,孙紫珍做了什么?不过是没有拦着罢了,兄弟死了,他还去为其报仇,这怎么会有人说他的不是呢?只是叹一声孙家小少爷脑子不清醒,为了个婊子葬了前程。”
孙紫珍为了他那个庶弟凿沉了数艘花船,花娘们大多不会游水,只能淹死,世人皆赞孙紫珍是个真性情的好哥哥,而婊子大多无情下贱,死了也算干净,只可惜被污了的红粉长河。
到了文会之上,现场一片文景繁荣之象,孙紫珍穿一身青色素服,说是兄弟才去世,不好穿艳丽衣服,又拱手与诸位同期的浙杭举人道好,见着陌生的客人,便立刻上前询问姓名,谁都没落下,说话处事自有如沐春风之感。
吕瑛哪怕做了些伪装,看起来也仪表非凡,孙紫珍见了他时,一双眼睛都变得直勾勾的,连忙过来行礼:“不知这位公子姓名。”
吕瑛生得高,如今一米七三,孙紫珍还以为他是同龄人。
吕瑛温和有礼:“粤东道来的,姓秦,去年考的举人,今年上京去一试。”
孙紫珍赞道:“当真是少年英才!”
按照文会传统,此时家里有官家背景的文人会在一处,他们身边则依附着那些耕读世家(地主士绅)出身且文采出色、值得投资拉拢的文人,出身再次一些、外貌、文采都不出色的就只能在边角做个衬托红花的绿叶。
吕瑛没细说自己的身世,可他太好看了,也被人拉到中间去。
众人以颂孔师为题,纷纷做了诗词文章来,又一一传递品评。
化名秦英的吕瑛字写得最好,文章结构严谨,以礼字为引,将孔师为礼之一字所做的贡献一一陈述,又讲述了当前世人乏礼,常以礼约束他人却不约束自己。
秋瑜不擅长做文章,但好歹在古代待了十六年,看还是没问题的,吕瑛这文章写的……该咋说,好像是在骂人又仿佛没骂,有点瑛瑛式的阴阳怪气,还怪可爱的。
书生们却不知吕瑛性情,看了纷纷笑道:“秦兄到底年轻,评判世人难免过于辛辣了些,但文采确实好,可列前三甲。”
又有一人说:“孙兄的文采也好,且他的文章以孝为题,正所谓百善百德皆以孝为第一,孙兄立意更高,拿下魁首却是当之无愧了。”
秋瑜:……认真的?长眼睛的都知道瑛瑛的文章才是最好的吧?
不远处的张举人冷笑一声。
吕瑛也不生气,只坐回张举人身边,倒了一杯茶品了一口。
张举人气呼呼:“分明你才是文采最出色的,他们强词夺理,哼,我看这孙家办的文会,除了这君山银针味道好,其他的都坏透了。”
吕瑛:“这茶也就那样吧。”吕家建泽前便是南海首富之家,秋瑜则是湖广最富的大豪商,两个最富最贵的家庭,同时将吕瑛视为最娇惯的小宝贝,能入吕瑛嘴的茶叶自然是天下第一。
孙家这点茶水落吕瑛那金贵的舌尖上,只能评个劣等罢了。
秋瑜俯身,小声问:“瑛瑛,现场除了张兄都是阿谀奉承之辈,没什么好看的,走吧。”
吕瑛:“好苗子还是有几个的。”
秋瑜:“啊?”
吕瑛:“阿谀奉承之辈也不一定就差了,你信不信,过几日就有好戏看?”
秋瑜知道他看人的水平和砍人的水平一样精妙:“什么好戏?”
吕瑛:“你继续看就知道了。”
他提示:“你看那个姓唐的唐举人。”
唐在当地是大姓,秋瑜问:“哪个唐举人啊?”
吕瑛:“名过的那个。”
这下秋瑜就想起来了,过这个名字实在令人记忆深刻,若是换个杨姓,郭襄会记一辈子。
当然了,唐举人是商人家供出来的读书人,与现场其他几个耕读家庭出来的唐姓举人不一样,他行事圆滑,看谁都满面带笑,和善得很,又胖得像个弥勒佛,但因着出身,此人暂时没拜得名师,也无文雅长辈,所以没字。
按理说,对方是现场阿谀奉承之辈最滑稽也最热情的,秋瑜怎么也没从对方身上看出不同的地方,但吕瑛说他不俗,肯定就有不俗的地方。
待文会散去,孙紫珍又数次邀吕瑛参加文会,俨然有亲近之意,还说从家中长辈那问了考题,要与他一同做。
吕瑛应了,随手写了篇东西打发对方,那唐过却不知何时凑到秋瑜身边,笑呵呵踮脚伸长手拍着秋瑜的肩膀,夸他威武高大。
等吕瑛和秋瑜一同出了孙宅,秋瑜从腰带里掏了掏,摸出一张纸条,上面写了一首打油诗。
“孙贼盗题骗文章,上京路上灭你口,他得一甲有荣光,你入黄泉他哭丧。”
秋瑜:“这人果然不俗,眼光敏锐,能看出孙紫珍不是好人,咱们派梅沙带人查了几天才查清楚那孙紫珍科举作弊,先盗考题再让庶弟写文章,最后他考了举人,他庶弟之死实则是对孙紫珍的反抗,这唐过也就普通商人家庭出身,居然也能察觉到这些。”
吕瑛:“我说了他不错了,心中得知真相面上还能不露声色,且有善心,会在得知孙紫珍要朝我下手时暗中提醒,这种人能力、品性都过得去。”
他抖了抖纸条:“总算没白来一趟,只是这科举作弊的案子么,我们还能再跟一跟,背后能扯出一串人呢。”
说着,这少年露出兴奋的神情,秋瑜知道地狱乐子人在蠢蠢欲动了。
秋瑜:“你开心就好。”
秋瑜:古代文人玩得花是真的。
泽因为是新生政权,老大又管得严,不惯着任何权贵去搞违法乱纪的事,加上吕瑛脾气硬,动不动送人脑袋上城墙,所以那边的环境相对比较清明,老百姓日子相对好过,妇女儿童老人等弱势群体能在更加宽松开明的社会里活得像个人。
而在南禹,尤其是苏杭两地,又繁华士绅又多皇帝对此地的约束力还不够大,于是有钱有闲的人都使劲折腾以打发自己富贵的人生。
在认识了孙紫珍后,光是秋瑜看得到的文人们组织起来去走马章台的次数(集体嫖娼),就有五六次。
吕瑛从来不去这种场合的,老吕家的家教摆在那里,他不是婚前乱来的人,何况沿海水手不乏身染性病,吕家军每打下一个地方,也会在治理治安时拯救失足妇女,这又是一批性病患者,吕瑛见过这些人染病的惨状,别提多谨慎了。
这孩子在外喝水时都要先拿帕子沾酒精把杯子茶壶擦一遍,大概率是主持扫黄时被折腾出心理阴影了。
那孙紫珍倒是对吕瑛颇为讨好,不时向他讨教文章,吕瑛写好了文章,他就拿走。
吕瑛就像逗狗一样,有时借口没灵感就一个字不动,硬是要孙紫珍奉上金银之类的,才意思意思给一段。
有人就说这“秦英(吕瑛)”果然是从粤东道那南蛮地来的,一心只钻在了钱眼里头,性子也畏缩,不敢去烟花之地尝风流之乐。
吕瑛本人其实也在鄙视这些人:这连个椰子都吃不到新鲜的、想喝个紫菜虾皮汤都只有翻秋瑜行李、连娼业都不治不打的肮脏穷酸地方和一群道德败坏的贱者。
琼崖岛都被经营成当前时代最先进、法治严明的世界岛了,吕瑛没明着歧视这儿的人和治安已经是挺客气的了。
但他也没空多搭理这帮人如何想,因为他还在琢磨亲娘的人手要接手弯珑岛、又插手更北边的琉球岛、九州岛,会不会太累。
今年台风绕啊绕,最大的那个台风硬是绕过了南禹大陆,跑去东瀛了,给那边造成了相当大的损失。
秋瑜根据自己高中时期的地理知识分析了一下,应该是亚洲低压显示了一把威力,努努力力切断了副热带高压,剩下的则在海上形成夏威夷高压,然后就有意思啦,夏威夷高压一路延伸再延伸,变成了西太平洋副热带高气压脊,引着台风,dun一下,把台风发射去了东瀛。
吕瑛和他妈妈今年过台风季时就很轻松,因为厉害的台风都没到琼崖岛,沿海城县村和各大港口受损不大,该干啥干啥,这份淡定落别人眼里,就显得他越发高深莫测,等东瀛倒血霉,然后吕晓璇在台风季末尾带着人去踏平平川家的消息传来,简直要一波封神。
秋瑜也是跟他混久了,虽然知道南禹科举舞弊案的事不小,但遇到征服东瀛新领地这种更大的事,关注点也自然挪了一下。
他问:“吕阿姨准备硬打吗?”
吕瑛:“不,她在用一种很新的方法征服那里。”
秋瑜:“啊?”
吕瑛:“她只压迫那里的武家和贵族,就是比较高贵的那批人,但对平民百姓很好,还偷偷派出医士和海边的渔民接触,给他们发药和治病,并教人写字,当然了,是汉字。”
秋瑜:“……你娘寿命肯定长,狠狠心能再干六十年,这就是三四代人了,她想一边发展泽一边不紧不慢的蚕食东瀛,为将来更进一步的征服打基础,也挺好。”
吕瑛:“她认为这是一个尝试,而且在我们出发前,和我聊了很久,希望我支持她做这个尝试,我答应了。”
以吕瑛的性子,想要什么地方肯定是直接打的,但吕晓璇却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说服了吕瑛,秋瑜想,也许吕瑛也知道泽如今人手不够,人口不够,在国家主体人口不够的情况下,谈征服外族难免不靠谱吧。
吕瑛:“东瀛那边也有派人来和我们接触,说是我们退出九州岛,他们可以赔金银珠宝。”
秋瑜:“你的意思呢?”
吕瑛:“我的意思是看前线打得怎么样。”
言下之意:用拳头说话。
秋瑜一听就知道吕瑛对倭人还是拉黑状态,现在东瀛流的血对他来说不够。
此时此刻,只有唐过看着吕瑛快愁死了。
作为一个亲爹那一辈跑海才跑成暴发户的商户家养出来的读书人,今年才十九岁的唐过毫无疑问是老家父老乡亲眼中的希望,别看他胖,其实都是常年熬夜读书拼出来的过劳肥,经常眯着眼笑是因为他看远处不太清楚,只好眯眼看人。
“秦英(吕瑛)”展现出来的家世不出众,也没说自己拜过什么名师,小胖子可太清楚这样的读书人想要一路考到举人有多艰难,那真是点灯熬油的吃苦才能走到现在的。
唐过也是没啥背景,原本想交好孙紫珍,也是想着大家是同年中举,之后一起去大京也有个照应,最好还能和孙紫珍母家那位京官舅舅认识一下,若有幸中举入朝,他也不算无门无派孤零零一个。
可和孙紫珍熟了一点后,唐过就知道自己这一步棋走坏了。
唐过亲爹跑海,亲娘经营铺子,唐过跟着这样一对精明的爹妈,心眼只多不少,很快就意识到孙紫珍徒有其表,文采实则连秀才标准都勉强,只是母族肯下本钱给他找枪手,硬是捧出个文名来,他家真正有才的其实是孙家那位庶出小少爷。
而在孙紫珍考中举人后,那庶出小少爷就再也不愿写文章,且流连花船,成日只泡在一位花娘房中,将其当亲娘或亲姐姐一样依恋,唐过就知道,这里头有不对。
之后那孙家小少爷就没了,唐过多关注了一下,就知道这人是被杀人灭口了。
孙紫珍他就不是个东西啊!
如今秦英的境遇比孙家小少爷还惨,他连孙紫珍的亲兄弟都不是,长得还那么好。
南禹文人玩兔爷儿也不是最近的事了,差不多是唐过老爹年轻时出门做生意,就见过不少有钱有势的找男人泻火,有些少爷身边的书童其实也是半个通房。在唐过看来,秦英只差没额头上写要糟两个字,管吧,没那能耐,不管吧,良心过不去。一着急一跺脚,他就偷偷找上了秦英的友人,张举人。
张举人名字叫摩腾,出自写下《四十二章经》的迦叶摩腾,他出身相对普通,爹就是个教私塾的秀才,骨子却很硬,不屑于和孙紫珍同行,找来一辆破破烂烂的骡车准备一路摇摆上京。
他上京的这一路可以简称摩腾骡拉。
唐过找上他的时候,摩腾骡拉正在喂骡。
“张摩腾,张摩腾!”
张摩腾清高转头,不屑与此阿谀奉承之辈交谈,唐过笑呵呵递过去一包饼干:“这是泽那边传来的饼干,说是补骨头的好玩意,你收着啊,我送下一家去。”
这就是秋瑜搞出来的虫子饼干了,里面还添了胡萝卜等蔬菜的碎碎,还会砸骨头粉往里加,后来又加了羊奶粉,等吐蕃到琼崖岛的商路彻底打通,还会有牦牛奶粉过来,又补维生素又补钙还补蛋白,属于慈育堂的小孩每天都要分到三块吃补身子、军士们更要常吃以防夜盲症的好玩意,还很耐储存,南边摆三个月是可以的。
由于这年头很多老百姓都会得一种叫营养不良的病,夜盲症病患更是全球都有大量分布,这种饼干有时候会被当药开出去,也因此多了个“大夫饼干”的名字。
这东西泽国百姓买只要三文钱一包,要加糖版本的就贵一点,商家几乎不怎么赚,完全当国民福利在搞,也就军队慈育堂大量采购时会贴补商家一点。
对老百姓来说,当一种可以当药使且味道不错、带甜味的饼干便宜到乞丐都可以去买的时候,这种饼干浑身上下都只剩优点了,以至于产量没上去时常常供不应求。
南禹皇帝承安帝都夸过:“你们老吕家对老百姓是真仗义,能不能对我们也……”
泽:“南禹太大了,我们只有两个肾,之前借你左肾(吕晓璇),现在又割右肾(吕瑛)给你,你还要我们卖血就过分了啊。”
大夫饼干在泽以外的地方也卖,货不算多,毕竟要先紧着泽的军队和慈育堂、老百姓吃,但从泽出去的价格是不贵的。
唐过的爹知道儿子眼睛不好,怕儿子晚上看不清东西,托人带了一大箱子回来,给儿子路上带着吃,一箱二十两银子……这玩意在外头转手倒卖几次,越往北溢价越恐怖,普通食品硬生生被卖出保健品的价位。
张摩腾对这种饼干是听说过,但没怎么吃过,他看着唐过圆润的背影,面色不变,回到房间,打开纸包,发现里面是一封信,张摩腾看了看,起身去找吕瑛。
“你们有危险,快走吧。”张摩腾将信往吕瑛手里一塞,又把一半的盘缠都拿出来给吕瑛,“上船,回南边去,别考进士了,不然命都保不住!”
吕瑛和秋瑜对视一眼,秋瑜竖起大拇指:“你眼光还是那么好。”
吕瑛颔首:“再看看。”
张摩腾为这两人的神情而面露疑惑,就看到吕瑛摸出一块牌牌递给他看。
“我是梁王与元妃的嫡长子,秦湛瑛,奉命暗中监督此次科举。”
这是瑛瑛第一次使用秦湛瑛这个名字,简直是历史性的一刻。
秋瑜看着瑛瑛将牌子收回去,又去叫护卫好生将张摩腾送回去。
秋瑜忍不住问:“以后你都是秦湛瑛了吗?”
“嗯,就是这样,反正你也不需要适应吧?”秦湛瑛歪歪脑袋:“毕竟你一直叫我瑛瑛和瑛子,以后也可以这么叫我,就算我成了太子,成了皇帝,在朝堂上,你也可以这么叫我。”
秋瑜:“这特权太大了,在那种商议政事的大场合,我还是叫你殿下或陛下比较好。”
不是说秋瑜怕瑛瑛以后变成一副贼讲究他人对他称呼的样子,毕竟这孩子十四岁了还穿着——秋瑜往下看了一眼——妈妈纳的海绵宝宝拖鞋,以这孩子迷恋卡通Q版萌系拖鞋的直率性格,他让秋瑜怎么叫,秋瑜就能怎么叫。
听到秋瑜的回答,秦湛瑛弯弯眼睛:“可以呀。”
他看起来脾气好的不像话,一点没有史书上正处于地狱乐子人时期的恶劣和冷漠。
秋瑜:“接下来你是要开始适应新名字了?”
秦湛瑛回道:“还好,就算是以前,你叫我秦湛瑛,我八成也会应的。”
照年镜有一个很神奇的地方,就是在另一位秦湛瑛留下的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段时期,瑛瑛已经不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在对方的记忆中观看,而是直接在秦湛瑛的躯体中亲身经历对方的过往。
两个秦湛瑛肯定是有不同的,现在的瑛瑛亲娘还在,身边还跟了条两米的大柔鱼,性情相对温和许多,但他的确是秦湛瑛。
他从容地接受了另一个自己的影响。
秋瑜能看出一点端倪,叹气道:“好吧,小乐子人,接下来咱们还要继续钓鱼?”
瑛瑛:“嗯,要钓坏鱼杀掉,也要钓好鱼,我把钱阿全还有很多官吏都留在娘那边了,我自己手头留的人不够,得重新挖人才培养。”
蝴蝶效应之一:本来要在禹朝一路做到阁老首辅的钱阿全现在被留给吕晓璇当马仔。
从秦湛瑛这些年的行动,秋瑜就看出来他有一个长久且完整的战略计划,吕家军在撕咬新地盘,且每占一个地方,军队都会派人和老百姓交流、帮他们种地、帮忙修水利、教他们识字。
两广、湖湘、湖广都是这么消化下来的,云南道、贵乾道、巴蜀道、吐蕃作为新地盘还在消化中,闵福道和浙杭道、苏航道以后也跑不掉这个流程。
太子殿下这是要把江山半重新打半梳理的整合一下,将其从各地豪强士绅割据的散装状态变成一个整体,收拾掉开龙帝那一辈留到现在的烂摊子。
有的人名义上是太子,实际上两辈子干着太宗的活。
但瑛瑛的摊子也铺得比另一个自己大,如今连人才都稀缺到他上京途中努力挖掘的地步,也亏得瑛子已经解决了心脉问题,还有老吕家的长寿基因支撑,不然这漫长的大工程需要的时间简直长到能让平均寿命才四十来岁的皇帝们蛋疼。
秦湛瑛的钓鱼功力比秋瑜深厚得多,以唐过这个好心人为饵,在张摩腾之后,又有一个叫安赏的书生偷偷来劝秦英跑路。
面对这种能瞒得过众人来传信且心肠不坏的年轻人,瑛瑛的做法就是告诉对方,他是皇帝派来监察的宗室,然后继续坐看唐过还能怎么折腾。
安赏、张摩腾之后还来了个赵朋朋,赵朋朋身世最差,他是寡母织布做小买卖供出来的。
秋瑜心里吐槽:“这唐过做猎头或者搞人事肯定有出息,估计以后要放吏部去了。”
可惜之后唐过就没动静了,唐过似乎觉得只有这三人还靠谱,但秦英一直不走,还不知怎么忽悠得孙紫珍不再对其下杀手,一路到进京都没多余的动静,唐过也察觉出不对来。
进京那一晚,小胖子找到张摩腾,瞪着眼睛:“老实交代,那秦英到底什么来头?”
张摩腾严肃道:“你别问,到了殿试,你自然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