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琅只比吕瑛大一岁,又是家中最美的女孩,也想过以后要嫁给父亲袍泽所生子弟中最英俊的那位。
可、可她已经被秦湛麒强娶,在洞房时心不甘情不愿地被强暴,她已经没有做梦的权利了呀。
而这个龌龊的男人,现在却又要强迫她去给那位只闻其名从未见面的小太子跳舞。
这便是当面争不过,要用阴私手段去害人了,一旦有了与堂兄弟妾侍有染的污点,那些嘴利的官吏也可以挥动手中笔毫,写些香艳故事来污太子的名声,使那无懈可击的强敌有了破绽。
然而这一次,江琅依然无法反抗,她不想被吊起来用鞭子抽打,更不想被灌了酒,推到侍卫们的房里待一晚。
她只能听话。
另一边,秋瑜终于备好了物资,要出发去边境了,这一趟有风险,所以他还穿了身皮甲,若有冷箭,好歹能挡一半箭头。
小太子亲自过来送行,在秋府门口和秋瑜说话:“你这一去又要看到战场了,可别像多年前那样不适应。”
秋瑜想起以前秦湛瑛头一回押送粮草去边境支援母亲,自己也跟过去,却被边城乱象吓了一跳的事迹,不仅无奈,有个记性太好的竹马,最苦恼的便是这小伙伴总把他的黑历史记得清清楚楚了。
“你可少糗我了,多帮我呱几声,请雨神保佑我别牛痘还没接种完,对面又打过来了呢,我看你给的情报,那边冬天过得很是艰难。”
秦湛瑛说:“不会的,你没那么倒霉。”
秋瑜摊手:“我霉不霉你说的不算,我去钓鱼时看看是不是鱼儿们争抢着上钩,才能判断我是不是霉气冲天。”
秦湛瑛:“那我把我的玉送给你护身。”
说着,小太子将自己脖子上戴的一枚妈祖娘娘玉牌摘下,抬手,秋瑜配合地低头,让他把玉牌挂好。
秦湛瑛又握着玉牌,不许秋瑜站直,只认真对玉牌说:“干娘,这个人是我心中最重要的朋友,我还有许多话没对他说,您帮我保佑他。”
秋瑜低垂眼眸,和秦湛瑛对视着,两人注视了多久秋瑜不知道,但应该是超过了十秒吧。
他们离得很近,近到秋瑜可以看清楚瑛瑛脸上细细的、浅色的汗毛,闻到草仙粑粑留下的浅淡香气,甚至能看到这孩子的瞳孔微微收缩,呼吸声微微有些急促。
秦湛瑛微微扬起头,想要去看清秋瑜眼中的虹膜纹路,秋瑜却果断伸手,用轻柔的力道在他头上揉了揉。
秦湛瑛握着玉牌的手下意识一松,听到高大的少年郎俯身在他耳边说。
“走了。”
第122章 梦境
热气扑在耳上,让耳廓有些发痒,于是秦湛瑛换一整个下午都时不时挠一挠那处,可他的皮肤嫩,频繁抓挠就让雪白的左耳耳廓红得格外明显。
章芍出门公干去了,现在看着秦湛瑛的是她哥的学徒淮山(女),还有七星观派来的竹因子道长。
两人来看诊时小心翼翼,生怕漏了小太子哪儿不舒服的地方,竹因子见秦湛瑛耳尖的红意,疑惑:“吕家似乎没有人会过敏?”
吕家从很久开始到现在,貌似都没什么过敏史,这就和他们家从来没人老年痴呆一样,属于一种平时不显眼但很能保证生活质量的特质。
秦湛瑛摇头:“没事,不用管了。”
他将头上的发髻放下,黑发便自然而然地盖住了耳廓,回了秋府,坐在一株才种了没多久的桂树下,思考在这棵树今年会不会迎来第一次开花,开花之前秋瑜能不能回家。
还有,那个人到底是真的不懂他的意思,还是懂了却装不懂?
越想越气,忍不住去照镜子,左看右看,发觉这气没意义。
毕竟秋瑜打断他抬头的读条,肯定不是因为他不够好看,秦湛瑛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谁比自己好看呢!要知道他还有一个马甲是武林第一美人蓝桂花啊!
坐了一阵,梅沙过来:“殿下,浙王世子过二十四岁生日,希望请您参加他的生辰宴。”
秦湛瑛:“不去,我还有孝在身。”
自吕房去世,秦湛瑛要守孝三年,虽然不影响处理公务,但不会参加宴饮,不商谈婚事,如今这孝才守到第二年呢。
梅沙:“浙王世子说没有大办,只自家人吃些饭菜,再有就是浙王有宝物要献给殿下。”
浙王是南禹最富庶之地的藩王,手里握有大笔财富,与浙杭道顾家一起发了这么多年的财,在大京的府邸也修得华美宽敞,秦湛麒便是一直住在其中,成亲生子也都在此处。
秦湛瑛:“他请我就去?”
浙王在横,在秦湛瑛面前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说罢,转头就要去休息,他为了送行秋瑜而向承安帝要了一天假,这假期也不能白要,不如下午睡三个时辰的午觉,好好补眠。
谁知才躺下呢,乌鸦就过来了。
乌鸦,两广侠客杂艺三绝中的大哥,后来义弟义妹黑角、白梅一起投靠了泽国,成为了吕家情报部门百闻坊的小头目,这次也随秦湛瑛来了大京。
他献上了自己从边境带回来的信件:“殿下,这是江家的信。”
秦湛瑛又爬起来,披了外衣看信,边境统帅江白岸今年五十五岁,已经是不折不扣的老将了,但由于边境局势紧张,他多次递的告老折子都被承安帝压下,如今这老头只能硬着头皮将自己能为将能不能为帅的儿子拎起来培养,又不断上折子催承安帝派靠谱的年轻人过去,他那儿急需新鲜血液。
这次秋瑜和追嵬军统领程开路一起前往边境种牛痘,秋瑜完事后可以回来,程开路就得留在那里,这也是承安帝和秦湛瑛商量过后的结果。
江百岸也知道秦湛瑛这种目带大片领土的皇太子的地位多么稳固,更与承安帝君臣多年,了解主君的意思,因此也意思意思写了封信给秦湛瑛,算是为江家和未来的君主打好关系,大家熟悉一下。
这老将很客气,信中的遣词造句和蔼可亲中透着谦卑。
他在信中言明边军的汉子们都很期待牛痘的到来,届时定然将秋瑜奉为上宾,好好照顾和看管(不要担心医生们的人身安全)。
又说当年和女皇陛下并肩作战时十分敬佩,大家也是老战友了(拉近关系)。
老头儿这儿有个不情之请,就是弟弟有个闺女在京城做侧妃,嫁出去两年,已经一年半没回信了,您帮我送点钱给她,信里附了五千两的银票。(给太子施恩的机会,也有如果太子殿下要搞浙王世子。且留江家姑娘一命的意思。)
看完以后,秦湛瑛揉了揉额角:“是个会当官的,难怪能在边境统帅的位置上坐这么多年还稳稳当当。”
他又问了问乌鸦江家的人口结构,发现这一家人丁不算兴旺,江百岸这一辈七个人,五男两女,都是能提刀上战场砍人的,二十年前就在死的只剩下江百岸和一个庶弟江百回,这两兄弟一共生了七个儿子,分七房,除去继承江百岸和江百回家业的,其余五房则都过继给了已经去世的叔伯姑姑。
而江家姑娘江琅比较特别,她是江家第二代里唯一的姑娘,江百回生了三个儿子后才有的小闺女,正宗的江家宝贝蛋。
所以在几年前,吕晓璇还在军中为将时,江家就有过和神弓吕结亲的意思——我们家唯一的女孩嫁你琼国公的独子不寒碜吧?只要娶了江琅,以后你儿子要继承父亲军中人脉时,江家也会全力扶持,江家也不图你家别的,就图你神弓吕长得帅、人品好、有钱有爵位,你儿子肯定也不差,姑娘嫁过去就是过富贵日子、睡着大帅哥,指定不会受委屈。
江家的判断其实是正确的。
要不是吕晓璇不搞包办婚姻那一套,又顾及着秦湛瑛的脾性,这门亲事说不定就成了。
谁知没多久,那江家姑娘就突然被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秦湛麒看到了脚,然后秦湛麒便请求娶江琅为侧妃,彼时顾阁老势大,且普遍主张要打击边将集团,让承安帝顾不过来,无法改革地方税制。
江琅就是这场斗争中的牺牲品,而她嫁到秦湛麒府中后,最开始半年还能写信说自己过得不错,再后来就一点讯息都没了。
江家担心呐,秦湛麒首先长得不怎么样,脸还算清秀,身高却只有禹朝男性的平均水准——一米六,江琅继承了武将父亲的高挑,十三岁就有一米六五的个子,江百岸和江百回都是男人,哪里不晓得男人会嫉恨女子任何比自己强的地方的道理?
再有就是秦湛麒府中妻妾身世都好,又大多是文人那边的出身,秦湛麒本人也是文官扶持起来的,江琅过去真的不会被磋磨吗?
可女儿都被嫁出去了,他们再担心也管不了,江百岸在信里请太子爷帮忙看顾和塞钱过去,恐怕都是江琅的母亲在江百回面前哭得快瞎了眼的缘故。
秦湛瑛捂住额头:“关我什么事啊。”
他不忌讳使用女官,是因为能在他跟前冒头的女官必然能力极强,而且女性自带的身份桎梏会让她们只能团结在自己身边,忠诚有保障,而且她们生育的代价大,也不会像男性官员一样一旦富贵了就娶十几个老婆生几十个儿子且要让自己的后代继续占据巨大资源。
但他本人是不会掺和别人后院里的事的,首先他根本没空!而且“管别人的老婆”这话说出去也不好听。
可江百岸这信一写,真不管又有点说不过去,要知道秋瑜正在去江百岸地盘的路上呢!
那就接下秦湛麒的请帖吧,只是午睡依然要继续,秦湛瑛往秋瑜的大床上一倒,滚了滚,将自己卷进了被子里,捧着照年镜嘟囔几句“想外祖父了”,就在暖炉煨过的被褥中闭上眼睛。
梦里有人哭着对他说:“我宁愿战死沙场,也不愿再回去做妾,陛下,父亲死了,大伯也死了,让我披甲上阵,作为江家人,最后为禹冲锋一次吧!”
梦里的秦湛瑛很冷漠地回道:“你看看自己羸弱的模样,上战场也是添乱,且回去安置将士们的妻儿,冲锋轮不着你。”
转身离去时,那干瘦枯败的女人还在哭喊:“我能冲锋,我会骑马的,我三岁就上马了,我也会射箭,让我战死吧,陛下!”
秦湛瑛被吵得怒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若非这个梦结束后,场景就转换到一奇怪的楼房里,秦湛瑛就要怒到醒了。
那楼房是真的很奇怪,由水泥砖块堆叠,在禹朝绝对是豪华配置,这楼却看起来很简洁,而且内里结构很朴素,一楼能住好几户,一户能住七八口人!
其中最大的那一户是两室一厅的格局,厨房和茅房都打理得干净,空间却狭小得很,男主人高大英俊,和吕空太公公长得很像,女主人清丽温婉,正提着丈夫的耳朵在骂,但具体骂什么,秦湛瑛听不清,只知道女主人脾气上来了直接举着丈夫往阳台冲,男主人扒着门框,嘴里不停辩解着。
两个大男生端着玉米面碴子粥、炒鸡蛋和杂粮馒头上桌,两个女孩在走廊里打架,其中一个拳头不小心擦到了墙上,轰出个坑,两人顿时露出“大事不妙”的神色,最矮最小的孩子则背着书包回来,搬了板凳缩在角落里写作业。
这里的一切对秦湛瑛来说都很陌生,可他却意外的不讨厌这热闹的场景,只是蹲在写作业的小孩身边,又闭上了眼睛。
再次睁开眼睛时,午睡结束。
【小剧场】:
吕房日常:全家都是哥斯拉,就自己一个小可怜。
吕空与妻子的相处日常:每天都庆幸自家住二楼,被老婆从阳台扔出去,连个皮都不会擦破。
太子驾临,全场跪了一地。
秦湛瑛步入浙王府时,江琅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什么叫美人能令蓬荜生辉,秦湛瑛便是这样的美人,他站在哪里,哪里便是和熙春景、人间仙境。
十五岁的少年个子很是高挑,比大了近九岁的堂哥要高挑修长得多,等秦湛麒上前行礼时,也可以明显看出他的骨架更大、身材更加结实有力,这不是秦湛瑛多壮实,十五岁的少年有心脉问题,肠胃也不行,这还能壮实肯定是打药了。
是秦湛麒的问题。
太子看着也是偏瘦的体型,可秦湛麒在他面前就像是一只干瘪的瘦狗,可笑又滑稽,自命不凡的浙王世子被对比成了平庸的凡人,当然,他是凡人里最恶心的那一批。
难怪自从太子归禹以来,秦湛麒从来不愿和他站在同一个场合。
顾王妃看着太子的身影,忍不住恶意地想,浙王也是个细瘦的男人,可好歹看起来不矮,但他只找那些身量娇小苗条的女子、幼女生孩子,于是生下来的孩子也大多矮瘦,现在四五十岁了,反而开始偏爱高个女子,要她们来生孩子。
秦湛麒与其父不同,他不是偏爱比自己矮小娇弱的女子,而是喜欢将高大优秀的女子娶回家,然后将她们凌虐驯化成听话的模样,她、江侧妃,还有后院的其他妾侍,都被狠狠磋磨过。
顾妃是个心思灵巧的女子,她知道,今夜等太子离开后,只怕后院女子又要不好过了,秦湛麒总喜欢对外礼贤下士,回到府中就将他的不如意发泄到女人身上,原先府里只有最高大美丽的江侧妃被推入过侍卫房,前些日子连徐侧妃都被推了进去,是以不敢多看太子一眼,生怕招了秦湛麒那小人的记挂。
秦湛瑛也没空手过来,他送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纯金寿桃,被请到上首坐好,秦湛麒殷勤地倒酒。
秦湛瑛:“不喝酒,守孝呢。”
其实过了守孝的第一年,他就可以喝酒了,但秦湛瑛还真不能喝,不是他酒量差,而是秋瑜之前和他玩骰子赌大小,秦湛瑛赢一次秋瑜吃一根香蕉,秋瑜赢一次,秦湛瑛就要到二十岁以后才能喝酒。
那天秋瑜吃了三十根香蕉,在第三十一次掷骰子后获得了自己想要的保证。
太子爷不乐意的事情,没人能逼他,只慢吞吞剥了个橘子,但他之前外出公干时长期不吃东西导致了一点胃部反酸的毛病,所以橘子剥好了也不吃,就放原地。
秦湛麒心中暗恨太子谨慎,一直小心陪着说着话,秦湛瑛便问了几个浙杭道民生相关的问题。
“浙、苏一带纺织业很是兴旺,那儿的丝绸也最好,目前浙杭道的桑田多少,粮田多少?一户人家若专心侍弄桑田,一年嚼用可够?”
这就问到了秦湛瑛最关心的点,浙杭道的粮食自给率如何,有没有出现桑田侵占粮田面积,导致丝绸吃人事件。
其实秦湛瑛心里也明白,丝绸吃人肯定有,这就像糖吃人也曾一度在琼崖岛出现一样。
但等他听到秦湛麒信誓旦旦说:“浙杭道当地官员颇为贤明,官民和乐,粮食装满了粮仓。”
秦湛瑛心里咯噔一声,心说坏了,那儿的粮仓也有问题。
为了以后能够北上干掉北孟,承安帝这些年也有干实事,他也不光是放任秦湛瑛带着吕家军撕扯那些地盘、推行田亩税,更有一点就是改良地方的各处弊端,尽力提升民生,最终目的还是让百姓多生孩子、敢生孩子。
不爆人口怎么开新地盘!
人口就是财富!
而人要吃粮食才能活,所以这儿可以列等式:粮食等于财富。
承安帝兢兢业业干了这么些年,虽然还是有天灾人祸吧,但许多改好田亩税、又杀过地主豪强、提升治安的地方,的确是人口更多了。
秦湛瑛六岁时南禹的人口只有三千万多一点,现在重新统计一下,三千六百万应是有了,要是加上泽国九百万人口,就是四千五百万,这也是近一百五十年来,以汉人为统治主体的国家的总人口第一次压过北孟。
然而浙杭道的人口依然只有四百万,甚至部分县的人口在七年时间中从三万人锐减到了两万一,七年人口倒退近三分之一,下面呈报说是因为发生了饥荒导致大批百姓死亡和逃荒,而朝廷至今不知道那个县在那一年到底有没有遭天灾。
秦湛瑛也不管这是秦湛麒的生日,直接把问题提出来,询问某县人口到底如何,那儿的灾情详况为何没有呈报大京,你妻子顾氏母族就有田庄在那,总该知道一些吧?
秦湛麒早已被问得冷汗连连,秦湛瑛问的问题他一个都答不上来,只能讪笑着说“我一直在大京,如何知道底下如何”。
而突然被提到的顾妃惊愕抬头,隐形人装不下去了。
很不幸的是,顾妃很清楚其中的缘由,不论是顾家为丝绸利益以桑田侵占粮田,还是顾家有大批隐户佃农的事,在出嫁以前,通过宅斗获取大批嫁妆的顾妃都发现了,可这话她要是敢说,今晚她就会被病逝!
最后浙王世子秦湛麒要献给秦湛瑛的宝物都不是为了害他而哄着人喝了酒才让出来的,而是为了抵抗秦湛瑛的问话,赶紧的拉出来的。
一身披彩色丝衣、纤长袅娜的身影赤着脚,脚腕系了碧玉铃,如风一般飘入席间翩翩起舞。
秦湛瑛:……这就是你们家的宝贝啊?
这一刻太子殿下真的觉得带着个纯金寿桃过来赴宴的自己是个大傻子。
过来没合口味的饭菜吃,饮料只有酒水,问点情报吧,秦湛麒胸无点墨,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承安帝亲口评价“文章做得不如昏宗好,昏宗治国不行,字写得还行,还能写两首酸诗,没想到那些官发现有点能力又拥有帝王权力的大傻子搞得江山一片腥风血雨后吃了教训,再教秦湛麒时直接把人往傻子上头引,这小子也是彻底废了。”
顾妃似乎是聪明一点,可她姓顾,肯定是不会说真话的,而且看她那要用厚重妆容才能遮住的憔悴和跟饥民相似消瘦,以秦湛瑛多年救饥抗灾的经验,顾妃绝对是饿瘦的,而饿瘦的人脑子一般会相对正常状态更迟钝。
江侧妃手持一把细剑,如同穿花蝴蝶般舞剑。
太子殿下差不多觉出秦湛麒的打算了,他心中既觉得荒唐又觉得无语,一时又佩服蓝阿萝的药香管用,但凡顾阁老没被药香折磨得精神状态摇摇欲坠,也不至于让秦湛麒使出这样的昏招来。
而且你让一个舞女来干这活都算了,你让自己的侧妃、江家独女来色诱太子堂弟,踏马合适吗!
秦湛麒轻哼一声,觉得自己终于找回来一点面子,他昂起下巴:“太子殿下?我浙王府的宝物如何?”
秦湛瑛忍了又忍,干脆不忍,他实事求是地说:“充满了吃不饱饭的可怜劲。”
作为一个在书画领域颇有水准的人,秦湛瑛是有审美的!而且他的审美先后得到了吕晓璇、秋瑜、承安帝等多人的认可,赞他目光高级,太公公建泽国御花园时都要找他审图纸。
在秦湛瑛的审美观念里,一个人要谈美,首先要吃饱饭,把精神状态调整好,洗个热水澡,穿上干净衣裳,看起来人模人样,否则就只会让他想把人往粥棚扔好吗?
还有那个衣服剪裁不够好,配色显脏,而且明明都穿花蝴蝶一样的彩色衣服了,为什么要戴碧玉首饰!艳彩加鲜绿,看起来就更完蛋了,简直是折磨正常人的眼睛。
还不如秋瑜审美好,瑜哥哥在他生日时送了一件深绿丝绒长衣,搭配纯金镂空袖口和墨色刺绣。
色诱失败,皇太子不仅不喝酒,还嫌江侧妃。
顾妃、江侧妃一时间也顾不上被丈夫逼着参加这种下作场面的悲伤,只觉得皇太子真的很敏锐,她们真的很久没吃过饱饭了!
太子殿下临走前叹了一声:“我看浙王府也没少贪,怎么府里从世子到女眷连饭都吃不起,晚上来你们这,和见了一窝饿死鬼似的。”
抛下这句让人双腿一软的话,他一挥袖子走了,满心晦气,觉得自己那纯金寿桃还不如给自家的细犬兔子叼着玩。
江琅望着秦湛瑛的背影,露出一个似哭似笑的神情。
阿娘说得没错,吕家的小公子,的确是很好看,个子高,气质好,通身的富贵做派,一看就知道跟着他过日子不会受穷,说话有点毒,但又感觉得出没恶意,目光清正。
所以……她当年为什么要牵马去河边踩水玩呢?
处理完了浙王府的事情,秦湛瑛回府睡觉,第二日去销假上班。
秋瑜带着一批牛痘和粮草出去了,秦湛瑛这边也不消停,首要的一点便是去卫龙营。
而秦湛麒准备的那些要散布流言的人都没有行动,京中舆论无波无澜,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由于太子送了浙王世子一份礼物,还有人赞皇太子友爱兄弟。
秦湛麒暴躁地在书房中踱步:“为何没有动静?那些人都拿了我的钱的!赵三,你说,他到底怎么回事!”
浙王府侍卫赵三跪在地上冷汗涔涔,他想,能是怎么回事?还不就是浙王府玩不过皇太子,他们收买的传播流言的人要么就是被控制了,要么就是没了,要么……一开始就是秦湛瑛的人!
最后一个猜测太过可怕,赵三将这个猜测死死压在心里。
服侍秦湛麒的太监膝行到他面前磕头:“主子息怒,奴才们无能,可主子万万不能气坏了身子啊!”
这阉人最是巧言令色,秦湛麒被他好言捧着,又气得连踹数脚,才连着赵三一起被轰了出去。
太监被踹得很是痛苦,扶着胸口不断吸着凉气,赵三扶了他一把:“多谢乐公公,此番人情,赵三铭记在心。”
乐公公呵呵一笑,喘着说道:“赵侍卫,别忙着谢我,如今什么景儿您也见到了……咱们,还是尽早找出路吧。”
这话说的意有所指,赵三心头一跳,他在浙王府中混得不如意,不然这找人传流言的差事也不会落到他头上,机灵点的都晓得避开。
这乐公公恐怕也不是个单纯的人呐。
两人没再说话,只是相互搀扶着回去上药,浙王府虽主子脾性变态,可秦湛麒却让其中许多人碰了……江侧妃。
能玩弄边疆统帅家独女的机会可不多见,算起来,这些人都是共犯,被酒色财聚集起来,除了一起做过诸多见不得人的事,也因此凝聚成了一个紧密的整体。
对于已经生出异心的人来说,他们现在最该做的,就是藏好自己。
与此同时,江琅接到了一张五千两的银票。
以往总是要掐、刺、踩、调弄她的嬷嬷脸色发白,整个人眼神发木,竟是偷偷携带了一个夹了鸡蛋肉沫、蔬菜丝的馍给她。
“吃吧,你娘托人照顾你。”
江琅已经许久没吃饱过了,她捧着那个馍狼吞虎咽,吃着吃着,眼泪就落了下来。
是娘托人给她带的银票和吃的,家里人是不是知道她在浙王府的遭遇了?知道她被那些人……
江琅一边吃一边无声哭泣,只觉得本就已经丧失的尊严又被撕扯了一遍,可那被折磨得已经被压在心里不敢露头的恨意,却又一次涌上了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