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不会就是他想得那玩意吧?
秋瑜沉默地和吕瑛对视。
吕瑛是故意让秋瑜发现自己的袖子不对劲的,他以为秋瑜会探究下去,但秋瑜没有。
“回去吧。”
秋瑜将吕瑛抱起,发现周围灰尘大,用衣袖遮住孩子的口鼻,让身后的芝麻去通知从另一个方向出城的吕晓璇,吕瑛回来了,平安无事。
秋瑜抱着吕瑛上马,吕瑛仰着头,看到秋瑜的下巴。
回到知府宅邸的时候,吕晓璇已候在那里,秋瑜驾马停在她边上,她便伸出手,把吕瑛抱下来摇了摇,又亲了他好几口。
“宝宝,你吓死我了。”
周围有不少人,捕快、捕头、护卫、仆役,吕瑛有点害羞:“我也吓到了,差一点,我就要和你分开,被带去很远的地方了。”
和燕红琴耍心眼是有风险的,吕瑛知道自己顺利回来多少占了点运气,如果燕红琴能更果断一些,他已经被劫走了。
吕晓璇观察着孩子,确认他身上无明显伤口,精神状态也好,又看到孩子红透的衣袖。
她面色不动,谢过秋知府的关心,就借口要给孩子换衣服,检查身体,把吕瑛抱回房间,赶走姜平、仆役。
等室内只剩两人时,吕晓璇对吕瑛伸手,掌心朝上摊开,吕瑛会意,乖巧地从袖子里摸出已经被血浸透的手帕,放在母亲手上,吕晓璇打开手帕,看到手指。
“他想让我和你分开,我生气了,对不起,娘。”吕瑛声音很小,像心虚,但仔细一看就能发现他的眼睛很平静,显然他并不觉得自己错了,只是装一下,表示他知道这样做对常人来说很残忍。
吕晓璇问:“你有机会杀他吗?”
吕瑛回道:“有,但杀死燕红琴可能会让吕家承受西洛教的报复,我就放过他了。”
吕晓璇轻轻抚摸他的小脸蛋:“不经过父母的同意,违背儿童的意愿擅自带走儿童,这种行为叫拐,你能保护自己,这样很好,我没说你做错了。”
吕瑛心虚的表情褪去,变回没什么表情的样子,这是他的真面目,吕瑛认真听母亲说话。
“瑛瑛,你只是比同龄的孩子更聪明、勇敢和冷静,这不是坏事,你反抗了想带走你的人,却没有伤害无辜,对不对?”
吕瑛嗯了一声。
吕晓璇:“那就可以了,娘这些年在外查案,看过很多过得很苦的孩子,有时我会想,要是全天下所有的孩子都能像你一样保护好自己该多好,你们都健健康康长大,即使经历风吹雨打,依然茁壮挺拔。”
吕瑛被母亲抱进怀里,他低头,用脸贴着娘的肩,闭上眼睛,像是被温水包裹,暖和,安全。
手指被吕晓璇收走了,她说:“我打算把手指送给那几个遇害平民的家属,随他们处置,如果他们缺了支撑家计的男人后会过得困难,就把人送到琼崖岛。”
吕瑛心想你天天在外飘着,事情还得我和外祖做,但谁叫这人是娘呢,他只好说:“我知道了,这事我来安排。”
明明儿子身子小小的,说话时却那么可靠,吕晓璇又搂着儿子亲了几口。
“谢谢你!瑛瑛,你太可爱啦!”
吕瑛:我娘又拿甜言蜜语来哄我了,算了。
第二天,吕瑛看到秋瑜抱着只不知从哪抓来的幼猫凑到他跟前,严肃地问:“瑛子,我问你个事,你要诚实地回答我。”
吕瑛:“你问。”
秋瑜举起橘色的猫崽:“看到这只猫,你有没有欺负它的冲动?”
秋瑜听说过变态之所以虐待猫狗,是因为猫狗的面部结构看起来和人类幼崽相似,总之就是想对人犯罪但没那个胆子,只好对小动物下手,虽然这只是江湖传闻,没有被科学家认证过,但姑且还是试一下。
吕瑛先是无奈:“我为何会想欺负一只猫?”然后他又说,“我娘做过和你一样的事,她曾抱着只小狗,问我看到狗会不会想欺负它,我说不想,欺负弱小很无聊。”
吕阿姨,原来你早给瑛瑛做过这个测试了啊。
秋瑜有些歉意:“抱歉。”
吕瑛转而提起另一件事:“你昨天发现我的袖子不对劲了,对不对?”
秋瑜承认:“对。”
橘猫有些怕吕瑛,他挣开秋瑜的手,跳地上一溜烟跑了,院里的桂花树盛开,米黄色的小花落下,香气浓郁。
秋瑜把落到吕瑛头上的小花摘下,吕瑛伸手,他便将这朵小花放在孩子手上。
吕瑛:“那你知道我袖子里藏了什么吗?”
秋瑜:“摸起来像是手指。”
吕瑛:“对,左手小指。”
秋瑜一时不知该感叹这孩子好强,还是该吐槽红叔作为教主居然被六岁的徒弟物理剁手。
说来昨天正好十一月十一日,红叔也算提前五百年过双十一了……
“就算是师傅,也没有不经孩子同意就把人劫走的,在这件事上,你没错。”秋瑜认真回答了这个问题。
他还见过把人贩子反过来卖掉的未成年少女呢,那位少女上新闻的时候,全网可是一片点赞的。
吕瑛低头看着那朵小桂花:“既是无错,为何你要帮我瞒着大家呢?”
秋瑜又捡了一朵小花放他掌心。
“在这世上,儿子反抗父亲、学生反抗老师、妻子反抗丈夫,不管缘由是什么,错的肯定是前者,你无错,但人言可畏。”
吕瑛抬眼看着秋瑜,秋瑜和他不一样,吕瑛长得柔和,看起来像棉花、糖果、云朵一样,无论做什么都是柔软无害的模样,秋瑜却有张冷郁的脸,不笑时就像阴雨中的兽,加上生得高大,是很有威胁性的。
高大的少年垂着眼眸,为吕瑛捡了满满一捧花,抱着他去荡秋千,吕瑛有种被当小孩子疼爱的感觉,明明这个人也只比他大两岁。
秋瑜推着他,秋千越荡越高,耳边是风声,玩够了就到亭子里,看秋瑜用小炉子给他煮甜甜的奶茶。
小朋友有点遗憾:“可惜我回家以后,就没人给我煮这么好喝的茶了。”
秋瑜:“我给你做茶包吧。”
秋瑜找来纱布,将茶叶放进去,然后拿针线封口,他的针线活意外的不错。
“一时做不完,而且你的茶包里不能加太多茶叶,免得喝了以后影响睡眠,最好加一些补气血的药材,算了,等做好了我给你送琼崖岛去。”
进了滨州便是进入吕家的势力范围,他们家有造得极为精良的军用级大船,船只用刷了桐油的木头造好,船头裹着铁皮,沉默立于水上,如无声的巨兽。
天气有些阴,乌云黑沉沉的压着,秋瑜觉得这天气不安全,便劝吕家母子:“吕阿姨,要不你们再留几日?”
吕晓璇和吕瑛一起摇头,吕晓璇说:“没事,我和瑛瑛都在船上,有风浪也避得开。”
她俯身小声说:“我也是来了以后才知道,吕家人天生对气候敏感,从祖辈开始,我们就能感到海上何处有风雨,瑛瑛这方面的天赋格外出众,他说现在出海,路上还能省点时间。”
吕瑛的外祖吕房在废了吕瑛的武功后,依然自信自家外孙以后能顺利继承执掌家业,便是因为吕家人在海上的势力本就不是靠本人的武功建立的,而是比武功更加神秘伟大的海洋。
秋瑜瞪大眼睛:“还有这种金手指?”
吕晓璇忍笑:“世上总有些奇人异士,你不也挺特别的,八岁长这么老高。”
秋瑜突然就明白禹武宗为何海战无敌了。
在这个没有天气预报的年代,瑛哥在海上怕不是和刘秀一样的气象之子……
吕瑛则已跑上大船,他蹲下,拍了拍甲板:“九幽,是你来接我啊。”
九幽是吕房在外孙四岁生日时送他的礼物,吕瑛离开琼崖岛前最爱乘九幽四处航行,玩得最开心时曾一个月不回岛,回家后被外祖扔祠堂里,当着列祖列宗的面骂了一晚上。
水手们都是随九幽一起被赠予吕瑛的,吕瑛是船长,他的副手则是一个叫丰收的男人,他是渔夫出身,和他10岁的儿子芋头一样,都是又黑又壮的模样。
海风越来越大,整个港口只有竖吕家旗帜的船出航,玄黑的旗帜于冰冷湿润的风中飞舞,大船前行的姿态如秦湛瑛决心为这个国家建立海洋霸权时一样无畏,只因他生来就是大海拥抱的孩子。
年幼的君主穿戴雨披站在船头,伸手用皮肤感受气流。
“芋头,左满舵,拉开船帆,快来风了,借着这阵风浪,我们很快就能到琼崖岛。”
琼崖岛,海风吹得椰树的身躯歪斜,身穿白衣的男人坐在一处石屋中,端着一盏碧绿的茶水,轻轻吹着白色雾气,抿了一口。
管家忧虑:“老爷,风这么大,少主和孙少爷会今日出航吗?”
吕房说:“海飞奴喜欢在有风雨的时候出航,有海浪载着,他什么地方都去的。”
吕瑛的乳名是吕房在他出生时取的,飞奴是鸽子的雅称,海飞奴的意思便是海上飞翔的小鸽子。
他们没有等多久,地平线上便出现了九幽的身影,且航行的速度极为惊人。
这么快的船本是不好入港的,怕会撞坏其余船只,但九幽没有减速的意思,见九幽被风浪带着,精准得从礁石与船只间穿过,带起的浪把最大的船推开,自己停在最好的船位上。
管家嘴角抽搐:“看来今日是孙少爷亲自掌舵。”
孙少爷又把老爷的船位抢了。
吕房披上雨披,举着伞柄极粗、由带鳞鱼皮制的大伞向外走去,凌厉俊美的面孔与吕晓璇有七分像,深厚的内力使他瞧着只有三十出头的模样。
“不是他掌舵,谁会在这种日子出海。”
第14章 外祖
风雨之中,白衣长剑的俊美剑客站在港口,手持一柄鳞伞,墨黑的长发在风中飞扬,飘然若仙,不似尘世中人。
吕晓璇抱着孩子用轻功跳下船,讪笑:“爹。”
吕房有一副低沉悦耳的男神音,只是语气带着没法忽视的指责:“混账东西,你还知道回来?”
吕晓璇和吕瑛同时面露心虚,母子俩都有浪起来不着家的毛病,谁挨这句骂都不冤。
吕房又说:“我已五十有六,还不知能活几年,你一直这么不着调,在外做那劳什子官,莫不是要等我死了才晓得回家?若是吕家家业败在我们这一代,到了地下,该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这骂的就是吕晓璇了。
吕晓璇反驳:“可是爷爷、太爷爷都活到了九十多岁,您才五十多啊,保守还能再干三十年。”
吕家绝对有长寿基因,虽然代代子嗣不丰,但族谱上活得最短的那位都是八十五岁才走,最长的活了一百零六岁,这么一想,吕房起码还有三十年好活,继承人的事完全不着急。
虽然吕房不知道后世人的退休年龄,但他也知道女儿想让他延迟退休,他默默将吕瑛抱到地上,拔剑让吕瑛拿着,自己举着剑鞘就要暴打不孝女,吕晓璇拔腿就跑,两人就这么用轻功一路跑远,隔着厚厚的雨幕,很快就看不见他们的身影了。
吕瑛艰难扶着沉重的剑:“姜平,帮我拿剑,管家,外祖要考校娘的武艺,咱们先回家去吧。”
管家举着伞,笑呵呵道:“好,好,咱们先回去,雨大天凉,老奴为孙少爷备了热热的汤面,吃一碗驱驱寒。”
琼山港的风雨很大,生在海边的吕瑛对此很习惯了,他们踏上陆地,浪潮声一波接一波涌入耳中,海面上近百条船只随浪起伏。
海边有数个厘人建的船型屋、石屋,零零散散错落分布在海边。
吕瑛被簇拥着上了马车,船型屋里的人们看到了他,便出来向他虔诚膜拜,石屋里住着从海外过来经商传教的洋番,看吕瑛的目光有种隐晦的恶意。
吕瑛知道他们为什么讨厌自己,因为吕家是“神的子孙”。
琼崖岛自古便是流放之地,来这里的官都是官场的失败者,在孟朝还统治着中原大地的时候,琼崖岛也是他们不屑一顾的地方,那些草原来的骑兵对海上的荒土没有兴趣,但倭寇喜欢这里。
岛上的百姓不仅要被素质堪忧的官员管理、被倭人劫掠,还要面对来自海洋的狂暴风雨,天灾砍百姓一刀,人祸再剥百姓一层皮,直到吕荷出世,她是吕瑛的曾外祖母。
吕荷是厘人头领的女儿,因资质出众,拜一名中原来的剑客为师学了武艺和汉话,之后亲眼目睹了新被流放过来的官员勾结倭寇要侵占厘人的田地,便提剑砍了狗官,在海上利用风浪沉掉来犯的倭寇,在岛上竖起玄黑的吕字旗。
从那时开始,琼崖岛的真正主人就变成了吕家,在海边讨生活的人面对莫测的海洋总会更需要信仰,吕荷的后代长寿、外貌出色、对气象感知灵敏,因而被认为是雨神留在人间的后裔。
吕晓璇在17岁以前一直被视为完美的吕家继承人,现在却不是了,因为她跑去岛外帮助那些汉人,却弃父亲与儿子,以及岛民于不顾,这次吕晓璇又带回来百来位汉族难民,处理不好的话,肯定有麻烦。
吕瑛回了吕家位于琼山港的大宅,琼山港是琼崖岛与中原交流的主要港口,因而成为岛上最繁华的城池,吕家在此处的宅邸也最为华美。
才回家,便有奴仆上前为吕瑛打伞,进了屋子有婢女为他取下打湿的外衣、换上烘干且熏过香的崭新外套,鞋也换了一双。
老管家让人送了汤面过来,碗不大,滴了香油、撒了翠绿葱花的汤水里躺着精细的白面,还撒了胡椒,闻起来很香。
吕瑛喝了一口面汤,夹起一缕银丝般的细面,这在外边是吃不到的好东西,在家却是他吃腻的东西。
吃完一碗面,那对父女也回来了,大雨之下,两人都淋得浑身湿透,衣物紧贴高挑健美的身躯,吕晓璇不断眨眼,却依然有水珠滑入眼眶,她抬右手,用袖子擦脸,袖子也是湿的,擦和没擦一样,只有眼眶是红的。
吕晓璇看到吕瑛靠坐在门槛上,小小的,安静的,仿佛一直看着门口,心中一暖,她走到离吕瑛一米的地方。
“瑛瑛,娘回来了,你等着,我换了衣服陪你吃饭。”
吕瑛轻轻回道:“好。”
吕房先换好衣服过来找吕瑛,他让外孙坐自己腿上,握住他的脉门探了探,穴道还是封着,有些意外。
“你竟真老老实实不再偷练武功了?”
吕瑛低头整理袖口:“偷练也会被发现,干脆不练,省得再被你废一次,你没伤着娘吧?”
吕房冷冷道:“你娘长本事了,这回我只在她左手抽了一下。”
吕瑛:“那你受伤了吗?”
外孙难得关心自己,吕房有点欣慰,他指指自己的左腹:“被她打了一拳。”
吕瑛果断在他伤处戳了一下,吕房吸了口凉气,恨恨掐了下小孩的脸蛋,没舍得用力。
“你也是个小混账。”
吕房想起和女儿交手时,他质问女儿,为何要在中原做官,她说看不惯不公,看不惯是非黑白被颠倒,看不惯世人因冤屈流泪。
后来吕房又问女儿何时归家,她说等瑛瑛找到想做的事,要离开琼崖岛去其他地方时,她就辞官回来为瑛瑛守着这个家,在那之前,她要继续救人,能救一个是一个。
有时吕房觉得女儿过于慈悲,外孙过于冷情,这两人平衡一下就好了。
吕瑛很聪慧,可他看不懂外祖复杂的目光,只能伸出柔软的手指,摁在外祖紧皱的眉心,吕房低头,深黑的眼中映着吕瑛小小的身影。
罢了,罢了,儿孙都是债。
吕房想了很久,对吕瑛说:“海飞奴,若你以后想去岛外行走,便告诉外祖,外祖把你娘喊回来看岛,然后带你去游览河山。”
这孩子不能习武,却又和他母亲一样爱往外跑,放他单独出去会被欺负,不如吕房亲自护着。
吕瑛握住外祖的大拇指,勉为其难地应道:“好吧,若我要走,就带着你一起走。”
吃饱以后容易犯困,吕瑛靠在外祖温暖的怀里,闭上眼睛,吕房用斗篷把他抱起来,一下一下拍他的背。
等吕晓璇过来,看到亲爹抱着儿子,儿子闭着眼睛,呼吸均匀。
她坐在旁边,轻轻说:“上次我带他离岛时,您还说他冷心冷情,让他习武恐成灾祸,可我觉着瑛瑛是有心的,他没有因为您废了他的武功便记恨您。”
吕房:“我知道,他对我很宽容。”
虽然如吕房这样的人本不需要在意一个孩子是否对他宽容,这么想着,他又笑了一下。
“有心无心都是他的天性,慢慢教就是了。”
吕晓璇抿嘴一笑,开始和吕房商量如何给难民分地。
琼崖岛上有不少荒地,适合种植的好地却不多,即使从吕荷先祖那一辈起便在岛上兴修水利,依然有不少盐碱地、沙地无法治理。
琼崖岛气候温暖,若老天爷给脸,风调雨顺的话,便是一年三熟也能办到,可台风一刮,一切白搭,难民垦荒时的口粮由吕家提供,若这荒恳到最后种不出粮食,吕家抛出去的成本也要打水漂。
岛内靠内陆的地方抵御风雨的能力强些,可那些都是厘人地盘,而且山地种植并不容易,靠海的城镇则都靠海吃饭。
还有一点,便是让他们种什么好,是种占城稻呢?还是种甘蔗呢?前者是口粮,后者能制糖的经济作物,各有各的好处。
商量到最后,吕瑛闭着眼睛,突然来了一句:“让他们做盐户。”
吕晓璇:“什么?”
吕房:“你没睡?”
吕瑛打着小哈欠,从袖子里掏了掏,掏出一张叠好的宣纸递给吕晓璇。
“这是秋瑜给我的,他说知道我生日近了,要把这个孝敬给我小人家,换秋氏椰子油进入琼崖岛市场,还有琼崖岛对他爹的支持,唔,他是这么说的。”
这语气可太秋瑜了,吕警官囧囧打开宣纸,发现上面竟是详尽的海盐制法!
吕晓璇:为什么医学生还会这个?
虽然吕警官才为了打击盐帮及其背后不法黑势力,带着军队剿了一趟匪,可若是吕家能获得晒盐法,她却是无法拒绝的。
盐、糖、粮都是战略物资,吕家是土皇帝,若没有钱粮,他们拿什么养岛上的人?光靠岛上这点耕地的产出可不够。
吕房看着这张制盐秘方,问:“这个叫秋瑜的人可信否?”
吕晓璇看着吕瑛睡得发红的小脸,肯定道:“可信。”
“可信。”吕瑛也这么说。
吕房这下是真的惊了,他看着吕瑛:“能让你说可信的人可不多。”
言下之意便是能让吕瑛这般多疑的人许以信任,是件极难的事。
吕瑛眨巴眼睛:“他给人的感觉和娘有点像。”
听到这,吕晓璇心里咯噔一下,总觉得儿子这话意有所指。
吕瑛软软问:“娘,你和他说过我的生日吗?”
若吕晓璇从没和秋瑜说过吕瑛的生日,秋瑜却能准确说出吕瑛的生日,为他送上这么大的生日礼物,嘶——
吕警官不动声色,在儿子面前为老乡打掩护:“我说过。”
吕瑛:“哦。”
吕晓璇也不知他信了还是没信,但一看儿子的眼睛,吕警官便在心里抹了把汗。
这聪明孩子就是不好骗。
商量好了难民的安置,吕瑛问吕晓璇:“这次你能在家里待多久?”
吕晓璇面露为难,吕瑛便知道她很快又要走了。
“要走就走吧。”吕瑛靠外祖怀里,白白的毛领围着玉雕似的小脸,加上他神色淡淡,越发像个小玉人,“我不怪你。”
吕房冷笑一声,看着吕晓璇的表情就是“看,你对外人善心过剩,连亲儿子都不管”。
吕晓璇想说些什么。
的确,这世上没有人有义务去拯救另一个人,可人类是有同理心的生物,看到同类受难,便无法不被触动,然后在情感的驱使下,他们会对苦难中的同类伸出援手,只是穿越以后,吕晓璇发现禹朝的王公贵族、文人雅士对老百姓是没有同理心的。
他们不事劳作,皮肤白皙,营养良好,身材自然也挺拔饱满,而老百姓又黑又瘦,身材干瘪,常年食用粗糙的粮食让他们口腔健康极为糟糕,张嘴便是满口烂牙,这两类人站在一起时,甚至看起来不像一个物种,所以老爷们从不把下头的人视为同类。
吕晓璇不一样,她知道这片大地上的人们和她一样是炎黄子孙,她看着他们受苦,就和看到二十一世纪的人受苦时一样难过。
可她说不出这些话来,任何有可能透露她来自未来的事,她都发不出声音。
吕瑛见母亲欲言又止,说:“你这一去,能不能帮我给秋瑜带一封信?”
吕晓璇答应了,吕瑛就写信去了,第二日吕瑛把信给她时还特意叮嘱:“不许偷看哦。”
吕晓璇郑重道:“好,我不看。”
她走了,带着吕瑛的信。
吕瑛看着母亲的背影,面上流露一丝不舍。
吕房摸了摸外孙的头,想安慰几句,就听外孙说:“她还欠了我钱没还。”
然后吕房就看见外孙掏出一把借条。
吕房:……
南海最英俊的男人冲上去给女儿塞了一把银票,告诉她在外别委屈自己,回家后又亲自和外孙清掉了女儿的债务。
吕瑛数着外祖给的银票,点点头,将借条一把火烧了。
其实他小人家一开始就知道,娘那点俸禄吃饭都嫌寒酸,她欠的钱只有外公还。
第15章 期待
“你娘是个混账东西,你也是。”这句话吕瑛听外祖说过无数遍,也不耽误他给女儿还钱,渐渐的就不把外祖那点狠话当一回事了。
等到晚饭,作为南海第一剑客,吕房还用他保养得极好的手帮吕瑛去鸡腿里的骨头。
吕瑛端着饭碗,很讲究地说:“我不吃鸡皮。”
吕房把鸡皮也剥了,看外孙优雅地夹鸡肉沾酱放入口中,说:“第一次看你给家人以外的人写信,交到新朋友了?”
吕瑛矜持道:“是。”
吕房表达好奇:“写了什么?”
吕瑛:“等他来找我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吕房更好奇了:“你怎么知道他会来找你?”
吕瑛:“我在信里邀他来岛上玩。”
就在此时,姜平过来汇报:“孙少爷,粤王家的管家上了秋家的门,讨要椰子油的配方。”
吕瑛:“粤王?倒也不出所料。”
随着秋家的生意越做越大,秋知府的大腿不够粗,也镇不住宵小了,吕瑛早叫人盯着那边,如今果然等到了饥饿的豺狼。
吕瑛吩咐:“帮我送一份礼给秋知府,大张旗鼓的送。”
秋家需要强硬的靠山挡住贪婪的狼群,吕家便给他们做靠山,在沿海这一带,只要吕家表态要护谁,便是藩王也不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