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别以为北孟只压迫汉民,其实北孟如今的景象,就是纯粹的强者拼死压榨弱者的最后一滴骨血,好确保自己的财富不在灾害中缩水,又有孟人不断劫掠财富,好在往后亡国时能带着钱财回草原继续过富贵的生活。
几乎所有有能力剥削他人的人都在思索将自己的富贵美好的日子延续到北孟亡国后,只有小部分苦苦支撑。
承安帝在抵达边境后,来迎接他的敌人便是北孟最后一批还算有点家国情怀的人。
但还是那句话,就这年头,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是文盲,根本不存在民族意识或者家国大义,只是浑浑噩噩求生存的半个野兽,北孟那批想再抵抗一下的人领着这样的军士也打不出什么好仗来,他们连饭都吃不饱,怎么可能打得过有秦湛瑛亲自搞后勤的禹国呢?
承安帝就这么打起了他这辈子最宽裕的仗。
他本想先打的是晋西道,不是说不想打作为北孟国都的冀北道,而是那边兵力太重,承安帝的身体已经负担不起攻这样的坚,而且晋西道旁边就是秋瑜管辖的老陕道,打晋西实则会很轻松。
而为了给秦湛瑛往后融合禹泽两国积蓄更多的威望,他也想把这份功绩留给侄子,毕竟皇位都给了,干脆送佛送到西,多为侄子着想和铺路吧。
谁知人到了前线,开战前会议的时候,公认的太子在军方的代言人秋瑜却站出来说:“太子殿下希望我们可以先打冀北道。”
他铺开一张地形图:“这是山川图,各位请看华夏九州沿海的东北部地势。”
这地图出自吕晓璇与沐跃之手,精准而清晰,是当世最适合行军的地图,将华夏九州的地形描绘得一目了然。
冀北平原是一块平坦的沃土,这是毫无疑问的,否则这儿也不至于被纳入中原的范围内。
秋瑜老家在偏南一点的地方,坐高铁时得不断钻隧道,搞得手机信号不好,连个视频都看不了,但一旦去北边,在飞机上俯视下方时会发觉一座座城市立在平地上,坐高铁时经过的道路也大多是一马平川的大平底。
一望无际的田地肥沃而平坦,适合农耕,但也无险可守,而越过冀北、东北大平原,再往北就是冻得要死的西伯利亚,往东则是山地为主的朝鲜半岛……只能说老祖宗很给力,把几乎所有适合人类生存的地盘都给后世子孙占好了。
其他地方真不是巅峰时期的中央王朝打不过去,而是治理起来太麻烦,在那生存成本对于封建王朝来说太高了。
“冀北道无地理险要可守,东北也是,我们只要攻破城池,一路过去就行了,若打晋西,那可是有太行山的。”
说到太行山,秋瑜露出一个微妙的表情,作为涞水县子,他的封地就在太行山边上,可那儿直到现在都没打下来,而秦湛瑛预定好的陵寝打算修在太行山上,也至今还是别人家的地呢。
不打仗的没感觉,真打过仗了就知道地形这东西可太重要了,双方兵力后勤相差不大的时候,有座山给做掩护,那感觉就是不一样!可攻山的一方就会及其吃力。
秦湛瑛给出的建议是合理的,而且一旦攻下冀北道,晋西道的孟军必然也会陷入后勤无力的势态,同时,这也是秦湛瑛对他大伯表达,我的功绩我自己来,无需您谦让,现在去把您自己的功绩拿到手吧。
承安帝懂秦湛瑛的意思,于是他一敲沙盘。
“那就打冀北道!”
秋瑜领了副统领职位,且手握后勤这条线,在军中地位已然仅次于承安帝与两名军中老山头。
大京此时却下雨了,秦湛瑛放下伞,靠在殿门口看着宫城四四方方的天空被灰暗盖住。
五大湖女王玛卡瓦露,汉名沃湖的少女站在一侧:“表哥,你们的国家也在不断征伐吗?”
秦湛瑛回头:“你不喜欢征伐吗?”
沃湖摇摇头:“我喜欢自己的地盘变大,喜欢手中的权力更多,喜欢更多人因为我而过上好日子,可我不喜欢战争带来的负面的东西,比如死去,部落里很多姐姐的情郎出门打仗,就再也回不来了。”
秦湛瑛想起了某个人,他也在战场上,而且是秦湛瑛亲笔在出征将士的名表里填上了对方的名字。
他摇头轻笑一声:“可战争还不到停止的时候,这片土地上还有很多人在孟人的皮鞭下受苦,我们要将他们解救出来。”
沃湖:“解救出来以后呢?”
秦湛瑛:“将他们从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里解救,将他们从贪官污吏、土匪恶霸的手里解救。”
沃湖开玩笑:“您说的这担子也太重,就算是我也知道,花好几代人的性命也不能将他们彻底解救,而且救到最后,是不是还要从皇帝的手里解救?平民没了主人可怎么活呢?”
秦湛瑛:“该怎么活就怎么活,若民智开启,所有人都读了书,那他们自然知道日子要怎么过,也可能到时候所有人都变得和现在的读书人一样抱有傲慢,那时候就要有人重新提起儒学的二人行必有我师。”
“但也不一定,知道的越多,只会越谦卑。”
秦湛瑛喃喃,未来的事,谁说得准呢?
沃湖心中一惊,连忙看向左右,发现宫殿内除了他们兄妹外再没有其他人,这才明白秦湛瑛是趁着没有外人,与她说了些亲人之间才能稍稍提一嘴的心里话。
小女王沉默片刻,坐在秦湛瑛脚边的门槛上:“哥哥,这话你不要和别人说,但是,即使我还小,我也知道你说的是对的。”
“我知道你听得懂,玛卡瓦露,你比我的亲弟弟还像我的手足。”秦湛瑛摸摸女孩柔软的卷发。
随后他往殿内走,如今的秦湛瑛只要执笔,便如同握住武器,他有他的战场要奔赴。
沃湖凑近看了看:“表哥,您不是一向支持文艺发展的吗?还鼓励戏班子们排老百姓爱看的戏,好进行宣传,怎么突然要废掉这个赵家班?他们不是很火吗?”
秦湛瑛轻哼一声:“你要是看过这一家的戏就知道我多恼火了,什么破玩意,尽演些乡贤为民、刁民不解反而误会的东西,我走了那么多乡土,还不知道村里的乡贤是什么?还有他们的当家戏,士绅的女儿爱上将军,最终将军辜负她,然后她跳城墙,将军后悔莫及直接退伍……”
他越说,沃湖的表情越古怪:“怎么你们这的戏里的女人都喜欢被辜负后伤害自己然后换男人的后悔呢?男人的后悔有什么好稀罕的?”
至于一个将军为了个女人放弃征战,这种事情就……嗯,谁来看都很能理解秦湛瑛的心情了。
别的不说,万一承安帝仗打到一半突然为了个北孟公主跳城墙而痛悔莫及,再不进攻,别说已经把识字率推到八成的禹国军士们会不会呕血后发狂弑君,秋瑜绝对会立刻夺过军权继续攻打北孟。
其实这股子在戏曲界逐渐弥漫开来的风潮,已经很能说明禹国的士绅们被秦湛瑛收拾出屁了,为了最后搏一把,他们才会动用自己方方面面的影响力反击。
如何把他们斩草除根是秦湛瑛的事。
而阻拦北孟的皇子公主们和禹泽两国的现任皇帝传绯闻,就成了位于前线的秋瑜和乌鸦的事情了。
第150章 冲锋
北孟即将倒塌,各家都在找出路,曾想到南禹联姻却被太子拒绝的北孟公主身穿红嫁衣,带着降书进入禹国军营,希望用自己的婚姻换取禹国高抬贵手。
洛皇后愣了许久才意识到这姑娘是冲自己丈夫来的。
好样的,前半辈子一直与丈夫感情不睦,后半辈子才渐渐交心,结果临了临了又来一个找不痛快的?
洛皇后的眼神犀利起来,很无辜的承安帝坐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出。
事情发展到最后,小公主压根没人理会,承安帝忙着哄老婆:“我都是要死的人了,早已力不从心,有力也没那心,我在皇位上坐了半辈子,还不知道其他人都是冲我屁股底下的位置来的吗?也就你懂我。”
洛皇后气道:“我也是因为你是皇子才嫁给你的!我懂你什么!”
承安帝:“你当然懂我,你家为了挡南越蛮子付出了多少?你肯定懂自家叔伯兄弟,心疼他们,我也打北孟打了大半辈子,我与你的叔伯兄弟何异?你是心有大义的女子,我、我晓得你的好,你也晓得我的好。”
这话说的洛皇后心里发酸,她转头推了承安帝一下:“别说了,多大年纪了,还什么好不好的,不害臊吗?”
承安帝也是身体不好了,皇后这么一推,他往后一倒,坐在地上,慌得洛皇后连忙去扶,又喊随军御医。
秋瑜急忙忙进来:“哎呀,夫妻俩有话好商量,千万别动手啊。”
承安帝连忙解释:“没动手,夫妻间小打小闹,是朕没站稳。”
他们两口子都是有品的人,真感情不好的那几年即使偶有争吵,也不曾动过手,现在就更不可能了。
与此同时,练好身材的北孟小皇子登上了船只,却被云南道第一美男子洛奇逸、南洋第一美男子陆源、江湖第一美男子梅沙驾船拦住。
曾经被太子献给母亲却又被退货的三位美男子迎风并列,用鄙夷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北孟小皇子。
“哟,皇子殿下这是觉得要亡国了,得作为你们家最后一点血脉出逃呢?”
“我看这小子也不怎么样啊,头发剃得跟二傻子似的,皮肤也不好。”
“呵,个子高,可惜长了一双好短的腿,这般货色,怎么好意思站到我们女皇面前?真是痴心妄想不费钱,谁都敢做白日梦了!”
都不用远在西域的燕红琴涂脂抹粉后过来降维打击,这哥三就俘虏了这批驾船出海意图逃走的北孟皇族,高高兴兴去大京献俘了,路上还不断对北孟小皇子进行人身攻击,阴阳怪气得跟过来的祝大午都自愧不如。
吕女皇是有魅力的,哪怕秦湛瑛把他们送去母亲身边时他们还有点不甘心,等见到吕女皇本人以后,他们三立刻就想通了,若得吕小姐倾心,他们必以一生真情相待……然后就被退货了。
优秀如他们都进不去的女皇后宫,这北孟小皇子真是脸比城墙厚,才觉得自己能进!
祝大午提醒:“差不多得了,快带着人去练舞吧,太子想看呢。”
这事说起来和秋瑜还有点关系,因为秋大将军说过孟族的歌舞很好,秦湛瑛才来了兴致,派人时提了一嘴“要是他们会歌舞的话,路上练一练,等秋瑜回来了表演给我们看。”
于是等把这一船北孟皇族抓住后,甭管他们原来会不会歌舞,现在他们都必须会了。
能歌善舞的每天三个馒头两碗粥,给咸菜,不会歌舞的两个馒头一碗清水,不给咸菜,在抵达京城钱,梅沙紧急找来一批鸡蛋给这群人补身子,好让他们不那么面黄肌瘦,又请祝大午给他们培训宫规礼仪,很快就把人调教出了个样子,尤其是群舞跳得有模有样。
就是进京时看到城门口吊了许多人头,北孟皇族们差点吓尿。
过来接人的是徐静,这是因着俘虏里也有几个公主,总不能和男俘虏关一起,她作为朝中数量不多的女官,自然就过来看看。
正和梅沙等人交接,北孟的七公主望着城门口的头颅,呸了一声:“暴虐!数千年来这九州大地何曾出过这样不将人当人的君王?”
徐静抬头:“七公主,你可知道这些人头原来是什么人么?”
七公主毫无畏惧道:“自是读书人了。”
七公主的哥哥十二皇子一把将妹妹扒拉到身后,赔着笑:“大人勿怪,我这妹妹从小就被儒生教育,饱读诗书,但为人处世还稚嫩,有些事也分辨不明。”
十二皇子有句话没说,那就是北孟的老皇帝本打算将这个女儿嫁给山鲁道的孔家去,这也是北孟皇族施恩汉人与儒家的策略,七公主与那孔家公子见过一面,也是有些情愫的。
徐静“噢”了一声:“读过书啊,在你们那儿是挺罕见了,念到什么程度了?”
她随口提了几个简单的问题,都是把四书五经读完就一定答得上的,本意是要缓和下气氛,徐静知道秦湛瑛既是让人把这些孟人俘虏过来,就是没打算把这些人整死的意思。
太子爷还想着将孟人融入华夏之中,就如同厘人、苗人那般,因此不会对他们做什么残酷的事。
谁知七公主却对她的问题讷讷答不上来,甚至双眼透着股茫然。
十二皇子说:“妹妹只学了些《女诫》、《女则》,当初教她的人都是孔家派过去的,说女孩知道这些就够了。”
徐静:“……”
她看向七公主的眼中带上一点怜悯。
“女孩学这些是不够的,就算学得再多,真当人生的风霜打过来的时候,也都远远不够,还有,我得告诉你们,太子绝不暴虐,至少对百姓还有许多女子来说,他是个仁慈和善到极点的人,等见了太子,你们都要礼貌。”
徐静说了这句略带怅然的话,又收起那股郁气,重新变成温文尔雅的得体模样。
七公主觉得徐静的眼神让她很不舒服,一时又羞愧得低下头。
在和男子俘虏分开前,七公主拉着十二皇子的手:“哥哥,等在太子面前表演歌舞时,我要不要打扮好看些,让他喜欢我?”
十二皇子摸了摸妹妹的额头:“妞妞,把孔家教你的东西都忘了,把宫女们给你看的话本子也忘了,别再说这些没谱的话了,你才十一岁呢。”
这待在宫里被教得有点傻气的小女孩还不知道,这个世界是复杂而危险的,尤其是失去了皇族的光环以后,他们将要面临未知而残酷的未来,禹泽的太子果敢强硬,智谋过人,绝不会因一个女人的美色而改变自己前进的步伐。
而他们作为孟国不受宠的小皇子小公主,没有任何庇护,只能更加谨慎小心,他们总得活下去。
“要保护好自己,谨言慎行。”十二皇子含泪把妹妹推了推,“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要爱干净,对汉人要礼貌,放心,若那位太子殿下当真贤明,就不会为难我们两个这样没出宫建府、从未沾染孟国军权的小孩子。”
秦湛瑛却兴致勃勃,准备替秋瑜提前看看北孟歌舞团的质量,以他如今的权威,只要他开口,便有无数人为他的一句话拼死奔走,只为了将一切尽善尽美的呈现在他面前。
很快,在某日下值后,祝大午就来报,北孟的歌舞可以看了。
“那就一边吃晚饭一边看吧,但愿他们的歌舞别让人吃不下饭。”秦湛瑛转了转批阅奏折太久后有点酸痛的手腕,准备之后叫太医来针灸一下。
胜利者迈向他的宫殿,吃着面条欣赏失败者的歌舞。
一国太子,晚膳居然只是一碗面,而且看起来绿绿的(混了蔬菜汁),里面只有肉丸、荷包蛋、小青菜和葱花,对比他的身份简直朴素到了过分的地步。
十二皇子腊善在孟国皇帝诸多子女中是不算受宠的,晚膳也必须要四荤四素加汤和点心,才不显得寒酸,这是皇族应当有的排场。
而秦湛瑛不需要任何排场,也没人敢对他不敬。
身穿孟人传统服饰的六名皇子打头,包括那个外表最出众差点被献去泽国女皇面前的小皇子,他们或是不甘或是战战兢兢地跳着孟族的舞蹈,身后还有数个血统尊贵的孟人宗室。
秦湛瑛和工作完了以后过来蹭饭的刘紫妍、唐过、张摩腾等臣子说:“孟国老皇帝本事没多少,生孩子挺卖力的,十九个儿子八个女儿,啧啧,估计劲儿没用到政务,全费后宫里了。”
太子吐槽得毫不留情,刘紫妍也毫不客气地笑,唐过和张摩腾等人和太子没多年的交情,就显得拘谨点,但也露出一抹笑意。
在秦湛瑛的身上,北孟的皇子们几乎感觉不到鄙夷或者是折辱的意思,因为他根本就没将自己等人放在眼里,仿佛他们是什么无足轻重的玩意。
这反而更加令人难以忍受了。
歌舞进行到一半,年龄最大的那个皇子情绪上头,他想起自己在孟国皇宫中屡次被武师傅称赞武艺,大吼一声,朝着正前方扑了出去。
禹泽太子轻而快地一甩手腕,手中筷子便没入了这名皇子的眉心。
秦湛瑛对臣子们说:“难为你们陪孤用晚膳时只有一碗面,还险些受了惊吓。”
刘紫妍傲然道:“太子殿下这就小看人了不是?臣在湖湘道端掉的匪寨不知有多少,又有不听话不交税的乡绅,臣也是能按禹律判他们三族俱灭,这点小场面可吓不到臣。”
张摩腾淡定道:“不过是死了一个冒犯太子的孟人,他该死,没什么吓人的。”
秦湛瑛赞道:“不愧是我的臣子,但是以后把你们外放出去时,还是得敬畏生命,不得轻易夺人性命,下刀前要慎之又慎,可若是到了要动刀子的一天,也不要畏惧。”
显然,刘紫妍、张摩腾都是要放到新收复的地方去磨砺的。
十二皇子腊善与其余兄弟叔伯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心里将那动手的哥哥骂了个底朝天,他动手是心里快活了,可是其余人却没了活路!
行刺可是大罪,株连九族都不为过的啊!
腊善满心绝望地等待秦湛瑛的审判,可是最终,上方只传来轻飘飘的一句话。
“之前没出宫建府的那几个小孩就去读书吧,读书能陶冶性情,明心见性,大的那几个去修路队,就这样吧。”
秦湛瑛起身:“孤还有折子要批,你们事儿没办完的就去办,办完的早点歇息,注意身体,孤就不送你们了,自便吧。”
几名臣子一一行礼退下,秦湛瑛大步离开,路过依然跪着的孟人宗室时,他停住。
“歌舞不错,起来。”
腊善爬起,只看到秦湛瑛的胸口,腊善才发觉这名即将掌控庞大地域的太子十分高大,宽肩窄腰,穿一身银白龙袍,发髻齐整,手上戴一枚玉扳指,一副利落又清贵至极的模样。
如传闻一样是人间绝色,却又有着与那几乎要将之传为妖魔鬼怪的流言截然相反的宽和,随口就留下了腊善的性命。
“以后好好读书,你们的姐妹也是。”秦湛瑛微低了头,直视腊善的眼睛,语调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还是个小孩子嘛。”
后来腊善才知道,秦湛瑛一点也不暴虐,打个比方,他从不会因为一时情绪不好就打死宫人,也不会虐待身边的奴才,不会轻易对臣子发脾气,死他手上的,肯定都是犯了禹律的,说白了,只要不犯法,就压根不用怕死太子手上!
有关梅沙等人抓回来的这批宗室,犯过罪的都被拖去修路队,像是废物利用一样,让这些人在死前为老百姓多修几条路,而年纪小的那些都没有受苦,而是被送去了扫盲班好好读书,就连女孩也不例外。
秦湛瑛并不怕留下几个孟人宗室会动摇自己的统治地位,这是他的自信,让几个孩子去读书明事理,在他们有才华时也允许他们去做官,为百姓们做些事,是他的慈悲。
高贵的太子,未来的九州君王,轻轻放过了这些宗室孩子们的“原罪”,允许他们在自己的国度中拥有自己的人生。
腊善想,这下自己的傻妹妹真的不用担心自己以后要去靠讨好一个男人过日子了,太子不需要他们的讨好,就如同他不需要孩子和女人的眼泪一样。
当晚回去,秦湛瑛写了一封信,想要告诉秋瑜,孟人的歌舞的确不错,希望等秋瑜得胜归来后,他们一起欣赏。
谁知他的信还没寄出去,秋瑜的信就先来了。
【瑛瑛,皇帝大伯走了……】
随着肾病的并发症,承安帝夜晚时常疼痛不已,最终,他在某个攻城战开启前,在众将士的注视下披上了开龙帝曾经穿过的小兵的衣服,提着武器,靠着洛皇后的搀扶上了马。
比起一直这么疼下去,他宁肯死在冲锋的路上。
这或许是第一位如此选择死亡的皇帝,承安帝知道自己的任性,但谁叫他就是有任性的资本呢?
出征前,承安帝回头,被疾病折磨得与英俊再没有关系的脸上带着笑。
“阿慧,我这辈子对你不住,下辈子,你要是乐意,我再补偿你。”
说完,承安帝头也不回地骑马离去,留下洛皇后泪流满面。
看完秋瑜的信,秦湛瑛听到太监郑尧的呼声。
“殿下,您流泪了!”
秦湛瑛一怔,摸了摸眼角,才感到一阵酸涩。
“我没有父亲,大伯就像我的父亲,他教了我很多,有关对家国的责任,对权力的洒脱。”
秦湛瑛叹了口气:“小郑,陛下崩了,准备一下丧服,小祝,去召集诸臣工。”
承安十七年末,承安帝离世,未满十八岁的秦湛瑛成为了禹国的第四位皇帝,他没有急着改年号和办登基大典,而是立刻前往前线。
第151章 改元
在各方眼里,秋瑜本就是承安帝离世后接手军权的默认人选,承安帝离世前又再次强调一遍“之后众将士就听令于秋瑜”,所以他接手军权时算得上平平稳稳。
也是因为早就对承安帝的死有了心理准备,他冲锋时的甲胄是将军们一人一件披的,马鞍缰绳同样如此,还有洛皇后扶上马,所以等看到他被射了数支箭的遗体被送回来,洛皇后也没有情绪崩溃。
她只是站在亡夫的尸身前,为他合上了眼,含泪说了一句:“怎么死得和你姐姐一样,身上都插了这么多箭,和刺猬似的,也好,也好,你可算能去见他们了,我知道,你想他们,这些年一直都想……”
说着,洛皇后捂着嘴哽咽起来。
秋瑜心里也难过,就像秦湛瑛说过的那样,承安帝性子好,对秋瑜也不薄,算得上一位不错的长辈,此时长辈离世,秋瑜心里酸痛,但还是支撑着接过军权,收拾他们才攻下的城池。
禹军在秦湛瑛的整治下早已脱胎换骨,扫盲时用的课本里就有军纪,加上军队满饷,没人饿肚子,入了城以后也不会劫掠骚扰百姓。
保城的百姓们只看到一群来自南方国度的大兵们整整齐齐走入城中,在大街上放下了包裹,有军士拿砖头搭灶造饭,穿着铠甲的将军们扶着镶了黄金的棺木,为棺木搭了唯一的帐篷。
没有人去抢老百姓的屋子和钱财,没有人侮辱他们的妻子女儿。
李家粮铺的老板李守财是个胆大的,壮着胆子去送面粉,想打听点消息,顺带讨好这批军爷,谁知竟是没一个军士肯收他的东西,消息却是打听到手了。
这中年人呆呆走回家,才和满面忐忑的妻子说:“是咱们汉人的皇帝带着军队打过来啦,他们把孟人赶走,但是……但是……他们的皇帝在冲锋时战死了,就躺那棺材里呐。”
秋瑜知道,此时的禹国军队创造了数个纪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