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一定是辞职之后太闲而已。
他忽悠道:“其实呢……是你的亲人拜托我找到你的,我不过是收钱办事,你不信?我手头还有几个失踪案子呢。不过我也是偶然才进来这里,所以要怎么出去,还得研究一下。”
曾久迟疑道:“你是特殊部门?”
张甘正愁解释呢,他自己脑补,可太好了!
他立即道:“是啊是啊!”
曾久虽然还是怀疑,但再一想,张甘确实救了自己。如果一个人需要说谎来救人,那么对他来说,是可以原谅的。
所以他不再追究,只是道:“你抓着我的手,一会千万不要松手,不管疼痛还是怎样,都不要松手!”
张甘依言抓住了他拿着钥匙的手。
曾久把水倒在钥匙上。
水流原本在黑暗之中看不到,无形无色,然而钥匙忽然发了光,并且散发出白雾。
张甘就看到水被钥匙吸了进去,那些雾大概就是水汽转化的,雾气扩散,形成了一个漩涡,一股巨大的吸力从中心袭来。
水雾将他们包围,张甘感觉到身体被拉扯得四分五裂一样,差点要松手了。
但那感觉只有一瞬。
下一瞬间,他听到了一声脆响,似乎是什么破裂的声音。
等到雾气散开,张甘发现,他们在一个陌生的房子里。
地上叮当掉落的声音,他一看,是钥匙的碎片!
曾久愣了一下,捡起碎片,然而钥匙再也拼不起来了。
张甘连声道歉:“对不住,如果不是我,钥匙大概就不会碎了。”
现在他知道曾久为什么说不能两个人使用了,钥匙会碎!
曾久却一脸茫然,道:“你是……”
张甘道:“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这是个洗手间,原先的传销窝点所在!
曾久收好了碎片,依言而出,到了楼下,依然有点不明所以的样子。
张甘迟疑道:“你该不会……什么都不记得了?”
曾久摇头。
张甘:“那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做什么的,来自哪里吗?”
曾久看着阳光马路上的车流,缓缓点头。
张甘又指了指钥匙碎片:“那这个东西呢,还记得怎么回事吗?”
曾久犹豫一下,道:“这是我家祖传的物件。”
张甘先给曾久的姑姑打了个电话,告诉她人找到了的好消息,然后道:“你要不要先回去看看家里?剩下的,我们慢慢聊。”
姑姑说明张甘的身份之后,曾久放下了戒心,开始和他说起钥匙的事情。
原来曾久的祖上为官之时,有过一番奇遇。
曾祖清廉,颇得乡民爱戴,时常便服巡视乡里,躬身和乡民下田地,了解农耕时务。一日劳作完毕,在河边洗脚,不慎将家中钥匙掉落河中。掉的是铜钥匙,打捞起来时,却只得这一把玉钥匙。
这钥匙原是泥裹着,擦去泥身就露出玉色,十分好看精巧。拿去给玉匠看,都说是稀世之宝。
后来曾祖调任进京,原本要将玉钥匙上供的,然而途中遭遇劫匪。曾祖在追逃之中不慎落水,却没有淹死,而是进了龙宫,躲过一劫,才发现钥匙非凡物。
他再回来时,已是十年后,县中早已换了官,物是人非,便隐姓埋名,安度余生。
“那是龙宫的钥匙?”张甘惊讶道。
“不一定。”曾久道,“他后来乱世几次劫难,还进入过别的地方躲避,都很匪夷所思,不过……”
这些是家族秘史,却不好说给他听了。
张甘也没追问。
这把钥匙从曾祖传到了如今的后人手里,然而却因为他的问题碎了。
他还挺不好意思的。
曾久倒是没有怪他。
不知道是不是玉钥匙碎了的缘故,他好像不记得进入那奇怪空间之后的事了。
“祖上说,这是天赐的宝物,如果有一天不见或者丢失了,那大概也是天收回去了。”曾久笑笑,“我想他应该不会怪罪谁?”
他虽然不记得那个世界的事情,但是还没忘记之前自己卧底传销的事情。
但张甘也没好问他之前都进的什么空间。
曾久不是傻子,一旦问起,他一定能猜出张甘的秘密。
张甘并不想暴露自己不同常人,只是拉了李禩出来,只说自己是为了帮他调查失踪,才去的传销窝点,没想到正好找到他了。
李禩确实受了姑姑的委托,而且去精神病院看过妹妹几回,给她带礼物,还哄她说话,所以曾久了解一番,打消了疑虑。
听说他们还在调查别的失踪案,佩服道:“以后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随时找我,不收钱。”
张甘便收了名片,返回自己的城市。
他是蕉市人,之前也明明在街边等着接外卖单呢,可一转眼消失再出来,就到了橙市的传销窝点,然后又陪曾久回家一趟,这回程漫长。
他坐在高铁上,看着窗外风景飞快奔驰,就像那个世界里的土地奔流,不知朝向何处。
他总觉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什么来着呢……
太心痛了。他又损失了一辆车。
而他并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再次进入那个空间, 把车拿回来,再进去一次, 又能不能出来。
如果那个空间没有人……不, 那里面有另一个脚印啊!
张甘这时才想起透明人的事情。他觉得太奇怪了,那人把他拉进去,并没有伤害他, 难道只是一时兴起?还是……
医院里,李禩猜测道:“张哥,或许他不是坏人呢?”
张甘:“那你被人拖走的时候, 害怕不?”
李禩:“……”
“害怕。”他缩着脑袋说,又提出道:“但是有没有可能,拖我的和拍你的人,不是同一个人呢?我总觉得,你一进去就遇到曾久, 实在太巧了。他好像故意一样。”
张甘迟疑道:“你是说, 他是想让我进去救曾久?”
可是, 他为什么不自己救呢?
所以这个答案不行。
“那他为什么把你拉进去呢?”李禩说, “难道只是恶作剧?”
张甘也说不出。
他其实挺警觉的,自从身上有了那些奇怪的粒子,只要有危险靠近, 身体都会被动躲避。如果当时拍他的人不怀好意,根本拍不到他,一定会穿过他的身体。
所以这个人确实没有恶意。
他相信自己的身体做出的判断。
而在庄园主的空间里遇到的透明人, 却给他十分危险的感觉。
那些人不止一个……
张甘不由皱眉,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来了多少?是不是已经混在人群中?
他一点不喜欢平静的世界被打破。原本身体变异, 他还能装一下普通人, 可这些家伙出现,恐怕就不能了。
看来,下一次他得问问白狐。那个家伙说不定了解些什么,要是哄一下,能让它出手解决麻烦就更好了。
张甘正在打算盘的时候,妈妈来电话了,说家里又出现小偷了!
张甘立刻道:“我马上回去。”
妈妈又怕他急,便道:“这个应该和上次不是同一个偷儿,也没把家里弄乱,就是爱偷吃,我做了什么好吃的,转个身它就能偷吃光!”
张甘道:“怕不是什么小动物?”
妈妈委屈道:“那你帮我抓着它嘛,太气人了,我做的辛辛苦苦,一点没给我留下。”
所以张甘还是尽快赶回去了。
到了家,妈妈一看到他就告状:“昨晚那偷儿又偷吃了你上次给我带回来的零食!”
好在张甘又带了一些回来,安抚了她。
那偷儿十分谨慎,一点痕迹不留,妈妈也从没看到过半个影子。但是每次一转身就被偷了鸡翅鸡腿,这一定不是一般的贼。
她和亲戚那么一说,大家都说是黄大仙。
“但是黄鼠狼怎么会吃我煮熟的肉呢,还有零食!肯定不是它们!”妈妈一口咬定。
她打死不相信黄鼠狼偷辣条。
张甘在她说的地方转了几圈,也没什么发现。这确实是个狡猾又神出鬼没的偷儿,偷的都是人的食物,还一点油渍都没滴落。厨房里的生肉也好好的。
所以张甘也感觉不像动物偷的,更像人。不然为什么没偷生肉,偷熟食呢?
他一下就想到了那些透明的家伙。
这贼有没有可能是他们呢?
这事实在蹊跷,也不过是些吃食,妈妈也没报警,就把他给叫回来了。
张甘问最后一次是什么时候。
妈妈说:“你今早没回来之前,还偷了我一个煮鸡蛋呢!”
这么说,那偷儿极有可能还没走,还很有可能继续偷。就是不知有没有发现他回来了,如果知道,还会不会继续偷。
张甘决定钓一钓,对妈妈道:“今天做点好吃的。”
妈妈很快明白了他的用意,故意高声道:“那就做个啤酒鸭吧,鲜香醇辣,最开胃了!”
张甘道:“我还带了些牛肉回来。”
“那咱们再搓个牛肉丸子!呀,还有猪耳朵呢,我可喜欢这个!”
接过吃的,妈妈一下就忘了先前的不快,美滋滋地分门别类收起来。只不过自己的零食这回没有声张,偷偷锁了起来。
张甘就笑着去弄鸭子。
这一弄就是大半天,鸭子多细毛,处理起来相当麻烦。妈妈爱吃鸭头,又有些强迫症,所以张甘中午回来,烧水宰鸭,去了一下午的毛,愣是傍晚才能下锅。
然而起锅烧起来,妈妈哼着小曲翻炒,香味四溢,他就觉得一点不累了。
鸭肉最先炒好了,张甘端上桌,也没走远,手机放在窗台的窗帘后,开了视频录制,就对着那盘鸭肉,然后就回到厨房,继续帮忙去了。
第二道爆炒猪耳朵,张甘端过去,果然发现桌上的那盘鸭肉,两只鸭腿都不见了。
他没做声,继续回厨房,又端菜去,再回来,猪耳朵果然也少了一些。
妈妈瞪眼道:“两个鸭腿都拿走了?”
奶奶:“偷儿又来啦?”
张甘拿起手机,三个人凑在屏幕前。
妈妈急切道:“看看拍到了吗?”
奶奶:“偷儿!”
张甘打开视频,桌上的鸭肉飘着热气,进度条一拉,什么也没看到。他耐心地一分一秒看下去,然后终于找到了罪魁祸首。
那是个白色的毛绒家伙,速度特别快,就一秒的功夫,忽然间蹦到桌上,唰一下鸡腿就不见了。
张甘暂停了画面,确认这个家伙有点熟悉。
妈妈愣道:“那是什么?”
张甘镇定道:“你看,我就说是什么小动物吧。”
妈妈:“什么动物,从没见过!”
张甘道:“狐狸。”
妈妈:“哈?”
张甘有点无奈。那个毛茸茸的家伙,是白狐给他的门牌没错。
门牌居然是活的!还会吃东西!
妈妈:“你看它哪里长得像狐狸了?”
奶奶:“好小一只哦~”
张甘无奈道:“反正破案了,就是它偷的,回头我抓起来就好了。”
妈妈依然不相信那是狐狸,只是迟疑道:“那你先别伤了它啊,万一是个什么保护动物,咱们可赔不起。上次你四姨婆就是在地里捡了只鸟儿回来,送给孙女儿养,后来被人举报,说是保护动物不给养的,还被罚款了。”
张甘好笑道:“咱家这个不是,放心,吃饭吧。”
他安抚两老吃了饭,自己回到房间里,关上房门,走到床边,拉开抽屉,里边果然躺着个白色的绒球。
他上次回来,把一些东西忘家里了。这白狐的门牌被落下了,大概是妈妈收拾床铺的时候,给他收起来的。
他拿起绒球捏了捏,果然肉肉的,像是活的。但是拿到耳边一贴,没听到心跳声。
这确实是狐狸毛,白白净净,柔软顺滑。它长了一身毛,偷吃鸭腿居然一点没沾上油。
张甘揪了一小撮提起来,抛上抛下,绒球也没有反应。
张甘手指又弹了它一下,道:“你怎么在家还偷吃东西?”
绒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这是打算装死到底了吧。
不过,张甘有的是办法让它出来。他拉开抽屉,把绒球放进去,这次上了个锁。
第二天,妈妈一早就做得很丰盛,这回鸡蛋可算没人偷了。
张甘微笑道:“一定是被吓到,不敢来了。”
中午,凉拌牛肉麻辣鸡。
张甘把鸡腿单独盛开了,一个给妈妈,一个给奶奶。
妈妈美滋滋道:“这回可没人偷我的腿了。”
三人正吃着,妈妈忽然警觉道:“楼上有什么声音?”
她耳朵可真好。
张甘什么也没听见,不过他还是道:“我去看看。”
他上了楼,楼上是他的房间。奶奶腿脚不方便,住在一楼。妈妈为了方便照顾她,也住的一楼房间。
他一上楼就听出来是自己房间传出的声音,心中的猜测不由更肯定了。
他脱了鞋,打开房门,蹑手蹑脚关上,然后到了床头柜前。
抽屉里发出“咚咚”的声响,像是什么东西在撞击。
张甘好笑地打开,绒球一下蹦了出来,划了一道弧线在空中,然后啪嗒一下滚落在地。
张甘走过去捡起,道:“你要进食,怎么不早说。”
绒球又诈死了,没有反应。
张甘道:“想吃什么,给你带一份上来。”
它可真能忍。
然而想起妈妈控诉的,想起它的主人吃起东西来陶醉的样子,张甘一下就找到了它的弱点。
“凉拌牛肉,想吃的话,蹦一下。”他说。
绒球还是不动。
张甘:“还有麻辣鸡,你能吃麻辣的吗?”
张甘只好放下道:“不吃算了,那我走了。”
他把绒球放回去,刚转身,忽然听到“咚”的一生。
它终于忍不住动了,又蹦了出来,落在他脚边,一个劲地来回蹦,像是在抗议不带它一样。
张甘好笑道:“那你别下去了,吓着我妈,我去端一点上来。”
绒球这才安静了,蹦到床头柜上,等着。
张甘关上门下楼。
妈妈连忙问:“怎样?”
张甘拿了碗,装了一些菜,道:“没什么,是狐狸大仙,给它上供一点就好了。”
妈妈纳闷道:“咱这儿山上有狐狸吗?我咋从来没听说过?”
以前黄皮子倒是常有的,所以村里人拜黄大仙的多,就是从没听说过谁拜狐狸大仙。
张甘随口道:“我上次不是去山里找人吗?惹了只狐狸回来。”
虽然不是那次的事情,但确实是白狐在作祟没错。
妈妈便不追究了,只是犹豫道:“那能不能跟那大仙商量商量,别薅我零食了。”
张甘好笑道:“成。”
他下次离开的时候把绒球带走就行了。
这下妈妈才算放心了。
张甘回到房里,绒球正在发呆的样子,一看到他,就期待地一个劲连蹦起来。
张甘把盘子放下,原想看它怎么吃的。但是被人看着,绒球只是咕噜噜绕着盘子滚,并不吃,滚一会停一会,似乎在看他。
张甘心领神会,退出了房间,就在门外,很快听到了吧唧吧唧的咀嚼声,吃得香极了。
他等全家吃完了饭,就上来收盘子。的是,那盘子无比干净,就跟洗过又烘干了一样。
桌上的绒球胖了一圈。但是……也没有两个鸭腿大啊,它吃的食物是填到哪里去了?
张甘再看,它的毛还是那么白净,没有沾上半点油。
这盘子该不会是它舔干净的?
张甘也不去想了,这盘子以后让它专用好了。
吃饱了,绒球就再也没有动静,仿佛进入了休眠。
张甘这回没给它上锁。
他下楼到院里,和妈妈在菜地忙活了一阵,歇着一边喝奶奶煮的凉茶,一边盘算着小电驴还能不能拿回来,要不要冒险再进入那空间一次,怎样才能再进去,还是去跟白狐问问这门牌怎么回事,怎么是活的,是不是给错了……
张甘想来想去,又去捉鸡,准备张罗辣子鸡。
不过在那之前,他决定先去问问泥人。
“镜片?”
河底的空间里,泥人凑了过来。
张甘透过镜片观察,发现泥人的河底干枯,彻底变成了垃圾场。
“……”
幸好,泥人没有眼睛,看的方式似乎也和他不一样,并不知道镜片后它的世界是这么糟糕的场景。
“从没见过这样的东西。”它绕着张甘转来转去,凑近镜片,最后摇头说。
张甘说镜片会呈现末世。
“我等没有预言的能力。”泥人说,“那应该不是未来发生之事,大概是某个世界的映射。”
可为什么只要透过镜片就能看到每个世界的末日呢?
泥人道:“坏了吧?”
张甘收起镜片,又问起透明人的事。
但是很可惜,泥人也没见过那些人。
“我的空间所连接的域,有特殊限制,寻常人类很难找到,你说的那种人类听起来很聪明,应该不会接近。”它解释说。
“域?”
“就是连接外界的点,我的世界连接的是水域。”
张甘明白了。
泥人的世界需要以水为媒介,不仅如此,一般的水也不行,得是有泥沙的水域,所以这边的人类沉到河底之后,才有几率进入它的域。
难怪它总能救起落水的人,因为一般只有溺水的人,才可能沉到河底啊。
张甘算是白跑了一趟,泥人什么也不知道。它自从被罚到了河底,从前的记忆也逐渐在流失。
“没关系,我挺喜欢这里的,不用看守也挺自在。”泥人痴迷地看着上方说。
张甘想起来,进入双生子的空间时,它们也说要守着什么。
可是看守什么,泥人也不记得了。
“也许回去的时候,就能慢慢想起来了。”
张甘又替它清理了一下河道,这里的垃圾真的永远捡不完的样子。
“因为我老是忍不住去接触人类……”泥人心虚地说。
张甘不在的日子里,它就在各个水域游荡,看看没有人在水里游泳。
偶尔它也跑到大江大河,和人类的船只同游,看船上的人工作。但没有人能看到它。从它的空间里看水面的人类世界,仿佛伸手就可得,然而触摸起来,其实很遥远。
张甘还是没有告诉它垃圾永远不可能清理完的真相,想着有一天,也许可以把它送回去。
他当然没有那样的本事,这只是一个想法。
他希望泥人对人类永远保持这样的友好热情,永远。
如果泥人的寿命有限,那就不能保持永远了啊。
张甘想着白狐兴许会知道,但是怎么套话……
回到家,妈妈已经把饭菜做好了。张甘特地让她多做了一份,然后端上楼去,按照先前白狐的要求摆好。
绒球似乎不需要天天进食,昨天吃饱之后,它就没动过。
张甘把它放在座位上,自己也入座,然后按照白狐特别交代的,闭眼虔诚地祝祷,想象它的神姿。
他的脑海中不由浮现初见时,巨大的九尾狐缓缓展开第十尾,合成一尾,摇晃过身前,露出金色的眼瞳。
他猛地睁开眼,那双眼睛正笑眯眯看着他。
“哎呀,你总算来了啊。”
白狐大脑袋趴在桌边,这边嗅嗅,那边嗅嗅,口水都要留下来了,开心道:“这一定就是辣子鸡呀,看起来闻起来都很好吃。”
“是的,我妈做的。”张甘说,“她的厨艺比我好,请尝尝。”
白狐立即拿起了筷子,迫不及待吃起来。
它美滋滋吃了好几块,忽然顿住了,看向张甘,眼睛眯起来道:“你怎么不吃,食物有问题吗?”
“我一会还要陪家人吃,这些是特意为你准备的。”张甘说。
“不行!你也要一起吃!”白狐气呼呼放下筷子说,“不然食物就不好吃了!”
张甘无法理解这个逻辑。饭菜好不好吃,取决于厨师的手法和食客的口味,跟有没有人一起吃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大大的有!”白狐严肃地说,“食物是否好吃,取决于品尝之人的内心。你不想吃,莫非……”
狐狸的大脑袋伸了过来,睁着好奇的眼,耳朵抖了抖:“你心情不好?”
这会儿它有点可爱,张甘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摸一摸狐狸脑袋的冲动,道:“没有。”
“那你也吃。”这里的主人不容分说,往他碗里夹了一块鸡肉。
张甘只好吃了起来。
然而白狐一边吃,一边幽幽盯着他道:“你在想什么呢?吃饭也心不在焉的。”
张甘在想怎么套它话啊。狐狸太警觉了,而且善变,他得好好措辞,别把它惹恼了,更不能泄露泥人的事。
他感觉这些存在之间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好。它们也并不想任何人知道自己和人类有接触。
“在我的世界里,神话中有九尾的狐狸,可以活上千年。你能变很多尾巴,是不是可以活万年?”张甘想了想说。
白狐不屑道:“那是自然。不过,我并不是狐狸,只是在人前选择了以狐狸的姿态出现而已,毕竟你们人类见到未知的事物,总是容易大惊小怪。”
它夹菜的动作一顿,忽然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看吧,它开始警惕了。
张甘叹气道:“我们人类平均寿不过百,百年后我就死了,不能给你送好吃的过来了。”
白狐一愣。
张甘又道:“但是我的子孙可以,你不介意的话,以后我可以让他们继续送过来。”
白狐松了一口气,吃了一口肉压惊,昂头高傲道:“你以为我的空间什么人都可以进来吗?这可不是你说了算。”
它想了想,似乎觉得自己的语气不大好,生怕让这个人类不高兴,又补充道:“我说的也不算。”
它继续夹菜,慢条斯理地说:“我说过,你是特殊的,是被这个世界选中的人类。其他的人类,是不允许进入,也不允许我们接触的。”
这个说法倒是和泥人的一致。张甘暗想,又问:“那如果有人误入了呢?如果你不小心接触了他们呢?”
“如果?”白狐嘴里发出可怕的咀嚼声——这家伙吃鸡肉从来不吐骨头,就那么嚼碎吞下。
它面无表情地吞下。
“没有如果,我对别的人类没兴趣。”
张甘疑惑道:“可你不是第一次吃人类的食物了吧,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会拿筷子了,谁教的?”
白狐正抿了一口酒,闻言差点儿喷了。
“这个……是我和朋友学的!它是聪明的家伙,不仅会用人类的东西,还会做人类的食物!”它急忙道。
张甘装作一脸好奇:“是吗,你还有这样聪明的朋友。”
白狐神秘说:“对啊,我都要怀疑它偷偷藏了一个人类啦,我也经常偷看人类做菜,可是根本学不会!没有人类手把手教的话,眼睛会了一点用也没有,做出的味道完全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