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兵为什么不出现？他是不是真的受了很重的伤，所以才无法行动？可刚刚的事又要怎么解释？难道救他的不是格雷？那格雷又在哪里？
哗的一声，就在向导出神的时候，他背靠的墙体温度再次瞬间升高。
林辞急忙躲避，作训服的后背却还是被烧出了一个窟窿。
向导抿唇皱眉，忍痛脱掉了还冒着猩红火星的上衣，丢到身旁。
带着绿植青涩气息的焦糊味小范围地弥漫开来。
转身看向触手怪那只刚刚成型便被再次烧毁的断肢，林辞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因心神不宁，差点就被怪物偷袭成功。
是哨兵再次保护了他？
林辞却不敢确定了。
——格雷？
仍旧没有回应，攻击怪物的人也没有出现。
林辞习惯性地用力搓捻指尖，却忘记了指腹上高高鼓起的水泡。
“嘶！”向导咬住舌尖，用以抵消十指连心所带来的剧痛。
不论是不是格雷，他都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是助力，不是累赘。
林辞收心，微微垂首，眼神凌厉地看向怪物：即使已经没有能量使用精神力，他也要战斗到底！
第二次攻击被打断，怪物被彻底激怒，躲藏在砖石瓦砾下的本体发出了阵阵尖厉的嘶鸣，扭动着向外钻出。
那是个外皮透明的球状生物，与林辞想象中借用了“乌贼”梭形外貌的家伙完全不同，其内部混乱复杂的生理结构幽幽地散发着荧绿色的微光，一收一缩间，像是在呼吸，又像是……不，那是在培育着什么令人更加恐惧的东西！
是那种看不见的外星生物！
是他和格雷在在普若刚日冰川之上遇到的那些东西！
林辞的指甲狠狠掐入破损的指腹，他深深吸气，再缓缓呼出：触手怪竟然是无形怪物的母体？而他现在竟然可以明确的感知到那些无形的怪物的存在？！
人类拥有“形、声、闻、味、触”，五感，但林辞现在用以感知无形怪物的“感觉”并不在其中。
引起这特殊的变化的原因或许和他能够读取安琪尔记忆的缘由相同，向导眼前忽然浮现出阿卜杜断作两截时的场景。
那是他吞噬的第一个属于哨兵的精神力。
青绿的藤蔓自怪物母体内荧绿色光团的边缘生出，纠缠着，冲出透明的体表，将残缺的触手填补成型。
林辞看到那团透明的生物转动着，露出了一直埋在地面的“胸腹部”，也可能是“口腔”——密布着排排狼齿的圆形开口花朵般绽放，黄绿色的粘液最先流出，劈啪作响地腐蚀着残砖废瓦。
然后，是那些还未被完全培育的“无形怪物”。
林辞“感觉”到那些虫卵般聚缩在一起的幼年怪物，被“母体”斩断了联系，推出体外。
在接触到空气的瞬间，怪物们被强制唤醒。
林辞知道，敌人的下一次攻击马上就会降临——伴随着数十个强大的、以空气为承载物的隐形怪物——他没有胜算。
林辞灰头土脸地滚下废墟，躲过了一只无形怪物的攻击——如果这里有其他人在，大概只会对他突然的行为感到莫名与不解。
幸好这些怪物都是未发育完全的个体，幸好母体重新催生的触手比不上原先的灵活强大！林辞一边逃跑，躲避着来自不同方向的攻击，一边尝试调用精神力。
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守，能用就行！
可惜，他的身体素质只是个普通人，能量的恢复速度也只有普通人的水平。
林辞越过一道触手砸出的沟壑，又用别扭的姿势抽身躲开了正前方无形怪物的扑面袭击。
满身是血昏倒在不远处的女性向导忽然出现在林辞的视线中。
他不知不觉间，竟然绕回了机甲附近。
吞噬是一种进化。吞噬的感觉却好像进食。
林辞脑中忽然冒出了这样两句话。
是啊，他可以吞噬向导的精神力，从而获得能力的提升，补充能量和精神力……
圣母这种东西，他只要当一次就好了。
只要，杀死朴智恩，他就可以……
林辞缓缓抬手，捂住了自己咚咚直跳的心脏。他左肩上的伤口早已痛到麻木。
不，没有精神体，你根本没法吞噬精神力！
而如果精神体肯出现……林辞摇头：他却又不再需要吞噬他人的精神了。
——如果你不想和我一起死在这里的话就出来！
林辞在精神域中搜索精神体的存在。
那个一身浓雾，手持镰刀的“死神”却依然毫无踪迹。林辞找不到它。
嗡的一声耳鸣！
男人早已透支的体力再也支撑不住他如此剧烈的运动。
林辞眼前一花，向地面扑去。
“啊！”
但这并不能被算作好运。
向导面露痛苦，抚上左腹——一段蛇尾粗细的触手贯穿了那里，耀武扬威地扭动着，让撕裂的伤口愈发严重。
像是一场等价交换，新生的幼嫩藤蔓吸食他的鲜血和生命，换他可以“站立”在这片废墟之上。
腥甜的味道伴着疼痛，涌入喉间，林辞嘴角溢出粘稠的暗红色血液。
根据被刺穿的位置和身体反应，向导确定自己伤的最重的地方是胃，这不至于让他即刻毙命。可一旦怪物将触手抽出，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因大出血而脑死亡。
又或者……
林辞看着从四面八方向自己聚来的无形怪物，惨笑。
他或许根本等不来脑死亡的瞬间，就会先被怪物母体“产下”的这些幼崽啃得渣都不剩。
这次是真的不行了啊。
精神体始终没有出现。
那个救了他两次的人也没有再伸出援手。再一再二不再三，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格雷……
救他的人不是哨兵，那他的哨兵现在又在哪里？他怎么样了？
死亡的威胁带来寒冷，让疼痛麻木，让意识困顿，让思念更甚。
林辞终于倦倦地合上了双眼。不需再看，无形怪物的利齿即将落下。
“啊！——”
一声震耳欲聋的惨叫将林辞的意识从黑暗边缘拉回。
同时，也在千钧一发之际吸引了怪物的注意力。
怪物暂时放过了向导。
林辞重新睁眼，强撑着看向声音的来源：是那个叫崔浩宇的S级哨兵醒过来了。
巨人般强健的哨兵浑身浴血，在黑夜与月光的拉扯下，疯癫地大喊大叫着，将自己的头一下下重重地砸向地面。
这里是南岛。
林辞突然意识到。南岛在白塔之外，不受白噪音保护。
——失去了白噪音保护的未结合哨兵会因五感的过度进化，从生活中收集过多无用信息。
——而这些无用信息，则会对哨兵的精神造成压迫，导致狂躁、暴力、自残、伤人等一系列严重的问题。
这是印刷在向导生课本上的基础知识。是在登上塔岛之前，珍妮丝曾对所有向导生说过的内容。
崔浩宇是S级哨兵，通常情况下只有S级向导可以与之进行精神结合，让其在塔岛外获得正常行动的条件。
崔浩宇先前能够与朴智恩结合，是因为女向导借助模拟器，提升了自己的精神力等级。
在停车场的战斗中，林辞切断了他与朴智恩之间的精神结合，之后又对其成功进行了“行为管控”。
正是因为行为管控，失去了精神结合保护的S级哨兵才能“老老实实”地跟随林辞乘坐机甲离开北岛的范围。
但现在……
连自救都无能为力的林辞，根本不可能再对哨兵造成任何精神层面的影响。
而朴智恩，则还在昏迷中。
当然，就算女向导能够醒来，她也无法帮助这个可怜的S级哨兵消除五感过度收集信息所带来的“副作用”。
女人的受伤情况不明，但可以确定的是，她已经没有力气再次提升自己的精神力等级了。
咚咚咚！
林辞脚下的地面在震动。
“啊！……啊！！啊！！！”
S级哨兵的强悍人尽皆知，林辞眼睁睁地看着狂躁的哨兵高声嘶吼，疯狂自残。
血染红了哨兵狰狞的五官，废墟地面被砸出了一个硕大的坑洞。
哨兵的动作忽然停了。
林辞屏息。
地狱恶鬼般的黑影石化了似的，静立了片刻，忽然扭头看向身侧。
哨兵看到了朴智恩。
月光是个冷血无情的吝啬鬼，林辞只看到那黑色的人影弯下腰，拉住了女向导的手臂。
刺啦——
肌肉撕裂，骨骼分离的声音令人胆颤。
早就昏死过去的女人不知是从未醒来过，还是被疼醒后根本没能发出声音，便又昏死过去。
鲜血的味道溢散在空气中。
除了海浪和树叶的沙沙声，南岛安静极了。
扯掉了朴智恩一条胳膊的疯狂哨兵终于又动了。
他看向林辞所在的方向。
一场惨烈而血腥的速斗。
能够感知到无形怪物存在的林辞，目睹了一场S级哨兵与外星生物间的激烈战斗。
发了疯的哨兵是冲着林辞来的。他看不到无形的怪物。
但哨兵身上散发出的血气吸引了那些东西。
鲜血让怪物兴奋，它们在哨兵抬步的瞬间，像是被按下了启动键，一齐涌向哨兵。
失去了一只手掌的哨兵痛苦哀嚎，发现了无形怪物的存在……
一只怪物被撞飞。
哨兵的肩头被撕去了大片皮肉。
一只怪物被躲避开。
哨兵的前胸留下了深深的刮痕。
一只怪物……
哨兵的潜能帮助他快速恢复。
看不见的怪物不停地在哨兵身上留下伤痕印记。
但不论如何，那都是个正在发疯的S级哨兵。
依靠经验和本能，哨兵成功避过了大部分看不见的攻击，迅速靠近林辞。
被腹部的藤蔓触手限制了行动，林辞无法躲闪。
或许，他的死法还要再加一个……林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有心情想这种无聊的事情。
大概是因为已经麻木的伤口不再疼痛难耐了吧。
嗖！——
S级哨兵的奔跑带起一阵尘沙。
“咳咳！”林辞呛咳，诧异地回头看向身后：本该无差别进行攻击的哨兵竟然越过他，直奔向远处怪物的母体？
是被无形的怪物激怒，所以才选择先对付母体的吗？
飞起的砂石掩盖了战场。什么都看不见了。
但林辞知道，是S级哨兵赢了——他腹部穿体而过的藤蔓瞬间枯萎，不再挣动。
失去压迫的伤口瞬间涌出大量的血液。
林辞摔坐在地，用不知从哪来的力气扯下了半截破碎的裤腿。
他用颤抖的双手给自己包扎。
“不能死。格雷还在等我，我还没有见到他，我们说好的……我还不能死……”向导念叨着，望向砂石漫天的区域。
S级哨兵杀死了怪物，他的下一个目标必定是自己！
要想办法活下去，要想办法！
砂石坠落，不远处的一切重回平静。
林辞哑然。
荧荧绿光熄灭，原本晶莹剔透的巨大圆球萎缩成了半人高的干瘪花苞，上面布满绵密的暗紫色经络。
怪物的母体确实死去了。
但，那个一击斩杀怪物的S级哨兵也失去了生命：一具失去了头颅的尸体直挺挺地“站”在干瘪“花苞”的身前，再无声息。
是那些看不见的东西咬下了他的脑袋，正如在那个在冰川脚下杀死达瓦旺青的怪物一样。
林辞戒备着空无一人的废墟四周：这些怪物和母体的生命并无关联。母体死亡后，它们仍旧可以存活。
而且，它们拥有智慧。
数十个看不见的怪物将林辞团团包围。
数十只看不见的外星生物将林辞层层包围。
或许是知道重伤的向导无力反抗，又或许是因为母体被人类斩杀的仇恨让它们不想轻易放过凶手的“同伴”。
怪物们并没有立刻冲上来将这块鲜肉分食殆尽，而像是猫捉耗子那样，心存逗弄，一点点地，慢慢地缩小着包围圈，消磨猎物的心理防线。
达摩克里斯之剑悬于头顶迟迟不落的时间永远是最煎熬的，这远比死亡真正降临更令人恐惧。
没有能量，没有精神体，没有哨兵。
失去了一切助力的向导按压着伤口，沉默地闭上了双眼。
但不是放弃挣扎。
林辞有个猜想。
不，也不算是猜想。那是一段被他选择性遗忘的记忆。
这么多年来，他从没再细想过这件事。也从未再尝试过一次，去使用那个能力。
他的猜想可能是正确的，也可能是错误的。
但现在，这是他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他要活下去。
怪物们终于安耐不住了。
因为那神奇的“第六感”，不需要视觉的帮助，林辞也能看到它们向自己扑来的样子。
这是一场用生命作筹码的豪赌。
林辞不喜欢这种感觉，但这是他现在唯一可能活下去的机会。
回想起来吧，回想起你杀死那人的瞬间，那种情绪，那种感觉……
不能死，他不能死！
他还不知道哨兵的情况！
他还想和他的哨兵重逢！
他还想再见到他！
难以言明的激烈感情凝聚在心脏的位置，混沌的大脑瞬间清明，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巨大能量喷薄而出。
驻地废墟静悄悄的。
在普通人的眼里，这里其实一直都是这样，静悄悄的。
疯长的花草在月光的照耀下开遍废墟，生机勃勃。
林辞捂着腹部，急促喘息了好一会儿，才将那颗几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脏安抚下来。
脑内那些属于怪物的痛苦嘶鸣彻底消失不见。
他赌赢了。
在这个宇宙里，任何一种生物的存在都不可能是完全孤立的，一定有迹可循。
可人类现有的信息库中，却没有一个与这些外星生命体相似的生物。
除了“死神”——他的精神体。
林辞知道自己的精神体应该是不能被划归成一种“生物”的，可那东西又确实拥有只属于它自己的独立意识。
再加上，这些怪物和他的精神体之间的相似点：明明具有实体却可以不被人类的视觉捕捉，能够吞噬他人精神力作为能量。
还有，林辞是在精神力再次得到加强进化后，才能够感知到这些东西的存在的。
于是，他猜测，看不见的怪物或许与精神体是同一种东西，最不济也该是与那可以实体化的精神力相似的存在。
既然是精神力，那他就应该可以吞噬它们。
是的，林辞在渐渐镇定的情绪中承认了他曾经最不愿承认的事实：他是可以在没有精神体的帮助下，吞噬他人精神力的——在那段他不愿回想起来的记忆中，他是先吞噬了向导的精神力，杀死对方，才成功召唤出“死神”的……
向导摇头，甩开不愉快的记忆。
这场孤注一掷的豪赌为他赢得了生命。
林辞同时也得以确认，那些怪物的存在形式真的是“精神体”。
苦笑着慢慢从地上爬起，林辞摇摇晃晃地向不远处的机甲残骸处走去。
在吞噬了几十只精神体后，他的精神力确实得到了补充，虽然补充的量与他所想的相比要少了很多，但用于防御自保已经足够。
只是，他不是哨兵，精神力的补充并不能阻止他的身体因失血而渐渐丧失机能。
他的伤必须得到治疗。机甲残骸里或许能够找到医疗设备，或者一些消炎药什么的。
林辞边走，边伸出精神束向四面八方探查开去。
他还在被通缉，预警和防范都不能轻忽，并且，这里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东西。
另外，最重要的是：格雷，他的哨兵，他要找到他的哨兵……
哗啦！哗啦！
向导本就缓慢的动作骤然停止。
他不敢置信地放出了更多的精神束进行探查：结果没有变化。
是外星生物。
是数不清的、与那只已经被彻底消灭的怪物一模一样的外星生物！
在整个塔岛周围的漆黑海域中，无数散发着幽幽荧光的怪物母体破水而出，静静地浮在海面，对大洋中的两座孤岛虎视眈眈。
林辞愣在原地。
片刻后，母体们动了。
它们舞动着触足，划水前行，随翻滚的浪花爬上南北两岛。
成功登陆后，那些荧光色的球状生物便立刻将一团团精神体卵囊抛出体外。
难以数计的幼年体怪物被遗留在岸边，等待着破茧而出的那一刻。
而更多的、早已孵化成型的无形怪物则直接从海中飞起，低空滑行，追随着母体的足迹。
轰隆隆！
一阵巨响传来，由远及近。
林辞扭头望向距离自己最近的声源。
黑沉沉的人造雨林将他的视线遮挡，但向导伸出的探查精神束依然让他清晰地“看见”了正发生在黑暗中的一切。
是白塔。
是包围在北岛四周的白噪音制造仪。
沙沙！沙沙！
环岛一周的人造雨林发出悲鸣，四季常青的树叶颤抖着散落一地。
入侵南岛的大批怪物正在向废墟靠拢。
砰！砰！砰！
北岛哨兵生活区的上空最先有火光喷射，一道灰白色的硝烟在光芒消失的同时拔地而起。
紧接着，战火便如被这一击点燃般，四射向北岛所有有人生活的区域，落地开花。
沉重的阴霾覆上林辞心间。
母体怪物已经足够可怖，但更大的威胁是来自于那些连格雷都不能轻易杀死的无形入侵者的。
这是战争，是外星生物发动的一场侵略战争。
它们想要将人类最得力的战斗武器摧毁在摇篮中，釜底抽薪！
这些东西是怎么来的？已经死去的张德安？超新星与外星生物有所勾连？
塔岛上的人要怎么办？哨兵要怎么办？人类要怎么办？
巨大的绝望将向导淹没。
嗡嗡嗡！
飞行器的低鸣从远处传来。
林辞猛地抬头，看向夜空的西北方。
一艘巨型舰艇同无数伴飞机甲宛若蜂群般出现在缺月之下，五颜六色的粒子尾焰，烟花似的，点亮了死寂的夜，也点亮了林辞眼中的光。
他看到了舰艇上T.P基地的缩写字符。
竟然是T.P基地！
在林辞的震惊中，舰艇下降，快速靠近驻地废墟。
硕大的投影超过了飞奔而来的外星生物，悬停在向导的正上方。
刺耳的噪音从舰艇上响起。
数不清的伴飞机甲像是得到了命令，飞向北岛。
林辞因噪声皱眉，仰头看向上空。
月色被遮挡，但他还是看到了舰艇正下方的舱门从内部开启，一台火红的机甲跃然而下，眨眼便立在了他的身旁，没有激起一丝尘埃。
舰艇是TP基地的，机甲却是特别行动组织的。
林辞在火红机甲的侧臂看到了“SOE”，那个由中子星连接而成的标志图案。
“尼克，带他上舰。我去对付那些东西。”莉莉的声音从机甲的扩音器中传来。
“是！”
高大健壮的A级哨兵从机甲肩头跳下，腰上别着个不小的急救箱。
腹部和肩头的伤口被简单地上药包扎后，莉莉的哨兵将林辞轻松抱起，攀上了舰艇放下的收缩绳。
驻地废墟在向导身下慢慢缩小，舰艇的舱门在向导眼中逐渐放大。
“欢迎h……小向导。”高空劲风将男人的话吹走了大半。
刮了一半的胡茬，明显消瘦的脸颊，唯一不变的是那一头显然的紫发。
“张德安死了，尸体在废墟里。”这是林辞见到杰拉德的第一句话。
“嗯。”杰拉德简单回应，并没有因任务目标的死亡而责备林辞。
“朴智恩是超新星的人。她或许会知道你们想要的信息。她就在下面，抓住她。”
“好的，我知道了。”杰拉德挥手，立刻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冲了上来，将尼克手中的林辞平稳地转移到担架上。
尼克同杰拉德敬礼，再次跃下舰艇，追寻着莉莉的机甲而去。
有士兵带着工具，顺绳索滑下，是去抓捕朴智恩的。
林辞的伤很严重，医疗人员们简单查看后，便惊呼着想要将他送进无菌手术室。
向导奋力挣扎，阻止了他们的动作。
“还有怪物。那些看不见的东西，都是精神体。”林辞紧紧地攥着担架边缘，黑色的尘土，红色的血迹，还有那些已经无法分辨的黄色液体在雪白的聚乙烯纤维表面刻下了令人牙酸的印子。
“好的，你放心，我们已经知道了。听到外面那令人烦躁的声音了吗？庄小鸟发明的特殊波频装置，专门对付那些怪物的。”杰拉德看着年轻人的惨状，态度难得的变得严肃起来，他按住林辞没有受伤的肩膀，强制他躺下，道：“你的任务，在刚刚已经结束了。现在，你需要治疗和休息。”
林辞失力地摔在担架上，直勾勾地看着男人，他的身体确实已经是强弩之末，但因为那些被吞噬的精神体怪物，他的脑子却格外清醒。
固执地伸手，年轻的向导抓住了年长者的衣摆：“我的哨兵不见了……帮我找他，救他，求你……”
杰拉德的眼中划过一丝不忍，长长了许多的紫色发梢适时地滑落，挡住了他的双目。
“我们……尽力。”
林辞知道杰拉德是怎么想的，但格雷没有死！他执拗地抓着男人，不肯松手。
滋啦滋啦！
“杰拉德，天空！”庄一鸣的声音从杰拉德别在衣领的无线对讲仪中传出。
紫发向导神色一凛，挣脱了林辞的束缚，走向战舰舷窗。
林辞骤然起身，想要下地追赶，剧烈的动作崩裂了先前被哨兵处理包扎过的伤口，吓得一众医护手忙脚乱地将他按住。
向导拒不配合，奋力挣扎，无奈，那些普通的医疗人员只能抬着担架靠近舷窗。
“那是……”林辞怔愣地看着窗外的夜空。
一条条蓝绿色的曲形光带扭动着，遮盖了稀疏星光，高悬夜空，延绵数百公里。
“极光。”杰拉德皱眉，低声道。
“天啊！”
“怎么可能？！”
“这里，这里可是赤道地区……”
同样看到了极光的医护们惊恐地低声叫道。
极光，一种等离子体现象。是高能电子流进入地球磁场后，使大气分子或原子发生的电离现象。
林辞忽然想起伊万曾对他讲过的知识。
极光的生成需要高磁纬度，大气，和带电粒子的轰击。
对于地球而言，塔岛所在的位置是微磁的低纬区，根本不该有极光出现。
“这是什么？什么人在说话？”
“什么？小钱，你突然发什么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