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ray—— by念宝儿

作者:念宝儿  录入:08-15

不知多久的时间里,他没有再去抓那些在自己耳边或开心,或难过地说着各色话语的家伙。
他也没有吃饭,没有喝水,没有睡觉。
他甚至开始不再移动。
“草,都两天了,他还是一滴水都不喝……再这样下去,他得活活渴死啊!”
“一个贫民区的垃圾,死就死了呗?”
“你新来的吧?这人是从重犯那边接过来的,上将不让他死啊,就是要他活受罪!真要是死了,背责任的可是咱们!”
“那,那怎么办?要不,硬灌?”
“……今晚上他要是还不吃不喝,我们就,灌吧!”
林辞被水呛醒,他虚弱的手抓住了那些按在自己身上限制了他自由的手。
是他们吗?是本和菲奥娜他们吗?他们终于来找自己索命了?
不是。林辞意识到自己攥住的手腕并不属于少年和女孩。
咔嚓嚓——
磨砂玻璃球无声地炸裂了。
林辞的视线渐渐清晰。
他看到了那些穿着褐色制服的守卫,他回到了现实。
冰冷的水流任意妄为地流过他的食道,甚至呛进了气管。水从鼻孔中流出,林辞开始挣扎,但虚弱的身体终究挣扎不过这些身强力壮的敌人。
“这样就差不多了吧?”
“行了行了,应该是喝了点的。别灌了,再呛死就坏事了。葡萄糖!医生给开的葡萄糖粉呢?直接灌进去,别饿死了……”
清醒的意识与残酷的现实摧残着一颗还在跳动的心。
林辞从沉默的怪圈逃离,又跳进了歇斯底里的深渊。
——让我死,让我死,让我去死!
“嘶,今天的牢房怎么有股怪……”
“我的妈!41号那个囚犯,他割腕了!”
“快叫医生,叫医生来!”
“怎么弄的?他不是连爬都爬不起来吗?哪来的力气割腕?”
“好像是……这!铁架床这里,有个断口,很锋利……”
“妈的!赶快叫人来把床换了!”
体温随着血液缓缓流失的感觉停了下来。
但,没关系,他还有其他办法。
“老卫,咱们这样不行啊,一个人想死,那办法不多得是啊?他现在就是没恢复力气,等他恢复了,什么上吊、咬舌自尽,就是拿脑袋撞墙,撞狠了,我们也就不过来啊。他虽然是个囚犯,但是……我们干脆……反正上将就是要他活着嘛!”
“对啊,卫哥,咱没法每时每刻都分人出来看着他,而且,也不是每次都能及时把他救回来……”
“……行,就这么干吧!”
林辞虚弱地躺在新换的木质单人床上,走廊里的几个守卫只要稍一放低声音,他就听不清他们的对话了。
他们,打算做什么?
林辞很快便得到了结果。
为了防止他自杀,监狱的守卫将他的四肢用束缚带紧紧地绑在床上,除了喝水吃饭的时间,他的嘴都会被一块布团塞住,再黏上宽胶带。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令人痛苦的事。
但对林辞而言,最痛苦的或许莫过于现在这般:生不如死,却求死不能。

为防林辞寻死,狱卒们将他锁在床上,彻底剥夺了自由。
起初,那些用来维持他生命最低限度的食水还会被狱卒强行灌下去,但渐渐地,林辞开始呕吐,刚刚咽下的东西全都被他一丝不剩地吐得精光,直到他再也无法吃下任何食物,连喝水都会造成严重的呕吐和胃痉挛,那些人便带来了吊水和针头,用输液的方法为他续命。
更甚,因害怕出现意外导致这个“被上将特地关照过”的囚犯死亡,林辞连大小便也不被允许离开那张单人木床。
他就那样在四肢被缚的状态下,将一切生理问题直接解决在床上,狱方则安排负责清理卫生的老婆子来给他更换囚服和床垫,每周一次。
呼吸,痛苦的呼吸。
一个人如果除了呼吸再做不了其他任何事情,没有尊严、没有未来、没有希望,甚至连情绪都要被强行剥夺,那他还可以被称作是一个人吗?
林辞不知道。
在那段煎熬而难堪的时间里,他活着,但也只是活着——浑浑噩噩,时而清醒,时而疯癫,无数次崩溃地求死,却始终痛苦而麻木的活着。
而,就在监狱众人绞尽脑汁、挖空心思,只为保住一个“贫民区垃圾”的性命时,众人口中的史密斯上将却好像完全忘记了林辞这么个人。
他或许是因为已经报复够了这个胆敢顶撞欺骗他的老鼠,或许是因为已经杀死了本,为他心爱的小儿子完成了复仇,又或者只是单纯的忘了——基地上层再也没有人来“特别关照”过林辞,也就没有其他更令林辞痛苦的折磨降临。
“这里?是这里!天呐,戴焱,戴焱!他还活着!”女人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哭腔,与金属间清脆的撞击声一同传进林辞的耳朵。
“林辞?!”
林辞漆黑一片的瞳孔微微震颤。
吱嘎——
锈蚀的牢门被猛地推开。
吴炎和戴焱熟悉的身影,一前一后快速钻入牢舍。
“他们!”吴炎握着把极为锋利的漆黑短匕,却因手抖,几次都没能割断绑在林辞脚踝的束缚带。
“那帮狗娘养的畜生!”女人愤怒着,发泄般骂道,终于解放了林辞的双脚。
相比爱人,戴焱的情绪要稳定得多,他飞快地切断了林辞手腕上的尼龙带,毫不在意年轻人满身的恶臭和秽物,宽厚的手掌一用力,便将人扶坐了起来:“炎炎,水。”
林辞垂着眼,呆呆地望向递到唇边的塑料瓶口,却一动不动。
“先喝点水缓缓。炎炎,你给他简单检查一下,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戴焱将林辞暂时交给吴炎,转身走到牢房门口,警惕地前后查看了一下:“林辞,咱们家还有很多人也被抓来了,你知道他们被关在……”
“杀了我。”
“什么?”
“你在说什么胡话?”
异常安静的监狱中,林辞低若蚊蝇的呢喃被戴焱和吴炎清晰地捕捉。
“发烧了?来,让姐姐给你看、看……”吴炎强打起精神,向往常玩闹那般,抬手就要摸上林辞的额头。
“我想死。你们能不能,帮帮我?”林辞躲开了女人的手,终于抬起头,直视那两人:“他们都死了,本、布兰迪、利昂、克丽丝、拉尔……还有戴娜……还有戴娜和菲奥娜……他们,全都死了。”
年轻人空洞的双眼让吴炎和戴焱心惊,两人一时说不出半句话来。
“是我害死了他们,是我。如果不是我顶撞史密斯,如果不是我利用戴娜又出卖了她,如果我看好本,不让他偷进富人区……让我死吧,让我也去、”
一声巨响回荡在狭窄的牢舍内。
“他们死了关你屁事?你不是还活着吗?!”
火辣辣的左脸阵阵胀痛,林辞看着吴炎收掌为拳,却仍高举着的手,愣住了。这是吴炎第一次打他。女人虽然泼辣,却从不对帮里那群“儿子、女儿”动手。
“基地那帮王八羔子把你抓走以后,并没有按约定恢复贫民区的水电供应,他们依然用火枪大炮包围着我们,并且变本加厉地进行资源财产的剥削和掠夺!于是,最后,大家就一起反了。”吴炎松开紧握的双拳,按上林辞的肩膀,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
“儿子,”戴焱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能说出口,最后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对不起,其实我们都以为你早就……被抓来的人大都是因为现在的对抗才会被抓,他们的死不能怪你。他们的死,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不,史密斯是为了报复我,他们被切割成……还有戴娜,是我出卖了她,是我……”林辞说不下去了,呼吸变得短促:“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他们才会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碎了,烂了,他们连尸体都……”
“那该死的就是史密斯那龟孙!杀人的是他!”吴炎打断林辞,强行架起他,要拖他下床:“你听好了,我再说一遍。那个王八蛋,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贫民区,他早就看我们这帮垃圾不顺眼了。他也不是只和你有仇,非要说怨怼,那就应该从咱们各大帮派同他们的争持开始算起。还有那个贵族女孩,杀死她的是那个恶魔向导,不是你!我不知道你在这里的时间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是我知道你受苦了……”
吴炎说着,声音再次变得哽咽,但她很快就重新调整好自己的状态,继续道:“你那个小女朋友,是死于自己的行为,她要为自己选择的结果负责。不论好坏。而那些孩子,菲奥娜他们,包括我和戴焱,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争取本就该属于我们的自由和活下去的权利,没有人是为别人而死的,我们所做的,所得到的一切,都只是因为自己,也只是为了我们自己!”
“错的从来不是你,错的是那个狗眼看人低的向导。你不该轻生,也不需要自责。”戴焱接上了吴炎的话,认真道:“与其浪费时间在纠结这些无法改变的事情上,我们更应该向前看。去后悔、纠结、挣扎那些注定的事实,都是最没意义的事。”
“醒醒吧,我的傻弟弟。”吴炎说着,用凉凉的手背贴了贴林辞红肿的侧脸。
那冰凉而温柔的触感,终于彻底将林辞即将崩塌殆尽的世界托了起来。
悲伤与痛苦仍在,愤怒与释怀却随着来自亲人的话语一点点将他从无尽的深渊中救赎。
“啧,二十出头的人了,还得你妈哄~真是个傻小子!行了,我们走吧!”戴焱轻轻舒了口气,恢复了往常那种有点不着调的作态:“你见到金姆了吗?我们这次其实是来救他的,你说那家伙好歹也是咱们帮里的二把手,怎么就这么粗心大意地被史密斯那孙子给抓了呢?”
戴焱说着,握紧武器,率先钻出牢房,警戒着四周,在前方开道。
“可不是,他手里还拿着咱们几个帮的战略计划呢!”吴炎将水瓶塞给林辞,搀着他站起,跟在戴焱身后走出监狱牢舍。
昏暗的廊道中,每走十几米,便有一具狱卒的尸首倒在阴影中。
“金姆也被抓了?”林辞声音沙哑,长时间的卧床让他两腿发软,即使再不想给吴炎造成麻烦,也不得不借着对方的力,缓步前行:“我、咳,我没有见到他,最近史密斯没有再……”
“我确实还留着那个家伙。”一句令人毛骨悚然的话语忽然从三人背后冒出。
吴炎迅速拉着林辞躲到了戴焱身后。
史密斯依旧顶着他的啤酒肚,穿着一身昂贵的白色西装,从哨兵高大的身影后步出。
“一个有眼力价的垃圾,与一块难啃的硬骨头相比,”史密斯说着看了看林辞,“自然是应该得到奖励的。”
“更别说,那个垃圾竟然还帮我抓到了——火焰帮的首领?哈,两条大鱼!”

对哨兵而言,普通人的力量和武器根本不值一提。
那个高大的A级哨兵没费什么功夫,便轻松抓住了林辞三人。
林辞本以为他们这次必死无疑,但史密斯却没有这么做。向导只是命令哨兵将三人关进了一间稍大一点的牢房,严加看守。
当年的林辞还不懂,只以为史密斯是为了从吴炎和戴焱口中获取有关贫民区反抗军的信息,才捏着鼻子留下了他们。
但当他也成为了一个向导后,他才真正地明白,那个恶魔究竟是多么得恶劣狠毒。
向导可以借助载体直接对普通Mute展开精神域探查。
史密斯若只是想知道反抗军的消息,根本就不需要让吴炎和戴焱自己说出来。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他想要折磨贫民,这些他眼中的垃圾的借口。
就像是一只满怀恶意的猫,在成功捕猎后,却不急于吞吃饱腹,定要先将猎物在掌心玩弄一番,才会心安理得地杀死那些惊慌恐惧的食物。
史密斯那颗扭曲而变态的心,可以从这样的过程中获得无上的快感。
他们在史密斯眼中,大概自始至终都只是一群下水道里的耗子,一群被牢牢握在掌中,随便他捏死捏活的猎物。
金姆的背叛对戴焱的打击很大。他们是从小玩到大的至交好友,他们一起乞讨,一起打架挨打,一起抢便利店,一起创建了火焰帮。他们做朋友的时间,甚至比吴炎和戴焱相识还要久:“金姆怎么会背叛?我们这可是二十几年的交情啊,我们、”
“闭嘴。”吴炎打断了戴焱的话:“那死胖子的话不一定是真的。而且,就算金姆真的背叛了我们……”
吴炎叹了口气:“他想活下去而已,只能说和我们不是同类人。你自己之前还跟孩子说已经发生的事情没有办法改变,做人要一直往前看呢!”
戴焱不甘地抹了把脸,深吸一口气,重新振作起来:“老婆,你说的对,还好,我还有你。还好我们……”
戴焱没有将话说完。
牢房的铁门被人暴力推开。
“你,出来!”手持电棍的新狱卒站在门外,指着林辞道。
“干什么?”
吴炎和戴焱立刻从地上爬起,将林辞与狱卒隔开,护在身后。
“你们叫他出去干什么?”戴焱警惕地看着狱卒。
“干什么?呵,你们马上就知道了。”狱卒冷笑一声,挥了挥电棍:“带走!”
立刻就有三个壮汉从他背后出现,将林辞从吴炎和戴焱的保护中抢出。
林辞虚弱的身体始终没能恢复,不论多么奋力的挣扎,三个壮汉的辖制他仍旧挣脱不开。
牢门在林辞身后重重合拢。
林辞是一早被人带走的,直到晚上才被送回。
被丢进牢房的时候,他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浑身上下皮开肉绽,多处骨折,只剩下半条命。
“林辞!”
“儿子!”
吴炎和戴焱飞扑上前,却根本不敢触碰林辞。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吴炎红着眼,瞪着送人回来的几个狱卒恶狠狠道。
女人到底是做惯了上位者,明明是阶下囚,简单的一句话却气势压人。
那几个狱卒被震慑地你看我,我看你,差点就忍不住要开口回答。
“他们不知道。”回答她的是一个低沉冷漠的声音:“你问他们,不如问我。”
是史密斯的哨兵。
哨兵推开狱卒,出现在牢房门口,作战服的袖口还染着斑斑点点的暗红色血迹。
“史密斯上将让我来和你们说声抱歉,他昨晚忘了说,现在才想起来。”哨兵的表情和他的口气一样冰冷,仿佛真的只是一台用来传话的无生命机械:“上将说,他想知道你们的藏身点,金姆那个废物带来的信息已经过时,他很可惜,没能一把火烧了你们的老鼠窝。”
吴炎和戴焱仇恨地看着哨兵。
“这是他给你们的礼物。”哨兵却并无所谓他们的愤怒,随手丢给二人一件被鲜血染的完全看不出原貌的夹克外套:“你们应该认识。”
那是金姆的衣服,他被抓走时,穿的就是这件!
戴焱瞬间瞪大了双眼,目眦尽裂。
“戴焱!血不一定就是金姆的!那个胖子不是说……”吴炎一把拉住了男人。
“不论你们信不信。”哨兵幽蓝的眼珠在两人之间轻轻滑动:“上将说,给你们这个,是因为实在找不到完整的体块。”
“上将还说,好好考虑,不然明天,他会让你们看到一场精彩的现场表演。”哨兵指了指陷入昏迷状态的林辞:“就用他。”
史密斯的恶趣味从未变过。
只是这一次,曾向他低头求死的林辞不再值得他费心折磨。
这一次,他的目标是吴炎和戴焱。
第二日。
白炽灯照亮的刑室。
被铁链拴住的男女疯狂挣动,声嘶力竭地怒吼咒骂。
史密斯却如闻仙乐,他尽力冷着脸,保持着一个向导该有的仪态,傲慢的眼底却满是藏不住的兴奋与激动。
“怎么样?想好了吗?”史密斯说着,指了指脚边。
昏迷的林辞被狱卒随手丢到地面,恰好就是菲奥娜曾经倒下的地方。
吴炎难受地摇着头,闭上了眼。
戴焱眼白布满血丝,死死地瞪着史密斯。
“你们火焰帮看来盛产‘硬骨头’啊……”史密斯眼中露出嗜血的精光:“我最喜欢的,就是把硬骨头敲碎,凿骨吸髓。”
他抬手,哨兵为他递上了那把吴炎带来的锋利短刀。
男人弯腰,握匕对准林辞的左胸,笑着抬眼,看向吴炎和戴焱。
“我shu……”戴焱在史密斯挥刀的瞬间,高声嘶吼。
但他的话没能说完。
“去死吧!”
咚的一声闷响。
吴炎和戴焱难以置信地看着被哨兵一掌拍飞砸到墙上的林辞。
年轻人的手中握着一片沾满仇人鲜血的尖锐塑料片——是从矿泉水瓶上撕下来的。
没人想到他是在装晕,也没人知道他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将那个塑料水瓶变成了奇袭的武器。
连戴焱和吴炎都不知道。
“你!你!”史密斯紧张地捂着鲜血直流的脖子。
他的哨兵沉默地为他递上了止血绷带。
那只是一片带尖的塑料片,大小与林辞惯常使用的刀片差不多。
他虽打了史密斯一个出其不意,但因哨兵阻止及时,还是没能伤到动脉,无法对向导造成致命伤。
哨兵的攻击不是普通人能够轻松接下的,林辞眼前一片漆黑,口中溢血,四肢、胸口痛到不能自已。
他现在是真的连爬都爬不起来了。
史密斯却仍对刚刚的事心存余悸。
男人惊魂不定地大口大口喘息着,接过绷带的同时回过头来,愤怒地瞪着自己的哨兵:“你这个废物!竟然没有发现他在装晕?让他有机会刺杀我!”
高大的哨兵低着头,没有做任何辩解,但心中也忍不住疑惑起来——为什么这个Mute可以瞒过他的五感信息收集能力?他到底……
“杀了他。”史密斯打断了哨兵的思绪,脸色铁青地命令道:“去杀了他!”
听从向导的指令是哨兵的第一职责。
男人向瘫软在墙角的林辞走去。
“别杀他!我说!”
“不!放过他,我全都告诉你!”
戴焱和吴炎几乎是同时大喊道。

滴答,滴答——
林辞眼前一片漆黑,他能感觉到有粗麻绷带缠绕在他的眼部。但他却什么都看不见。
刑室那一击,致使他脑内出现淤血块,压迫了视神经。
他看不见了。
医生说这可能是永久的,也可能等血块被吸收后就会恢复原状。
但这不重要。吴炎和戴焱在松口后被史密斯带走了,到现在都还没回来。林辞心急如焚,却无计可施。
他们难道真的会只为了救自己就供出反抗军的消息?他们会不会只是为了暂时稳住史密斯而说了假话?他们会不会出事?
滴答,滴答——
吊水滴落的声音勾起了林辞不好的回忆,他更加焦躁,难耐地想要挣扎起身,甩掉那挂在头顶的药剂瓶,却无法行动。
哨兵的攻击力实在骇人,林辞全身上下裹满了石膏、夹板和绷带,仿佛一具从古金字塔中掘出的木乃伊,只能僵直着身体,等待着未知的未来。
一天后。
牢房外终于传来了纷杂的脚步声。吴炎和戴焱被重新关了进来。
“林辞!”
“儿子!”
“你们真的把大家的藏身点告诉了史密斯?只为了,”林辞撕扯着干裂的声带,痛苦道:“救我……”
没有回答。
因为看不见,林辞的听力就变得极为敏锐。
吴炎和戴焱只是轻轻地喘息着,什么话都没说。
是了,如果不是告诉了史密斯有关反抗军的信息,他怎么可能还活着?吴炎和戴焱又怎么回得来监狱?
“不该说,你们不该说……”林辞失落地喃喃着。
——即便两人是为了救他,他也不会感到开心。
——这样做的你们,和背叛了大家的金姆又有什么区别?
林辞想要嘶吼,想要质问。
但他却是唯一一个没有资格责备他们的人。
林辞的声音渐低。他不再说话。
吴炎和戴焱也没有给他任何回应和辩解。他们只是沉默地照顾着无法移动的林辞。
牢房里的气氛凝滞到冰点,沉闷而压抑。
直到深夜,连负责看守的狱卒都深深睡去。牢房里的三人始终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林辞。”趴在林辞床边,好像睡着般的吴炎忽然叫了一声林辞,极轻极轻,却又极为郑重。
吴炎的话音中,林辞听到戴焱也凑了过来。
“我们没有出卖贫民区的大家。”接着,林辞又听到吴炎凑到自己耳边,用更轻的气声道:“都是骗那个死胖子的。”
史密斯会信吗?林辞疑惑,心下不安。
但……应该是信了的吧。
林辞安慰自己:如果吴炎和戴焱没有骗过那些人,他们的情况绝不会是现在这样。
戴焱:“我们离开基地前,就和大家商量好了。我们一走,他们就会立刻转移。我们不知道他们的下一个目的地。如果被抓,就用假地点骗过史密斯,为大家争取时间,如果能成功逃回去,我们会去特定地点留下通讯信息,他们会主动找到我们。”
“被抓住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决定‘告诉’那家伙他想知道的信息了。只是不能那么轻易就说出来。”吴炎轻轻捏了捏林辞没有被割伤的手指:“我们没想到,你竟然想装昏,刺杀那个畜生。”
“哥,姐,对不起……”巨大的愧疚漫上心间,林辞嘶声道。
他不该怀疑他的亲人。他们救了他,他应该是最清楚他们为人的人。他们不是好人,但他们从来光明磊落,偷了就是偷了,抢了就是抢了,做了坏事就是做了坏事,他们从来不会虚伪地为自己的错误找补。
反倒是他自己,林辞懊恼,他一时冲动做出的决定让自己身负重伤,还差点打乱了两人的计划。他刚刚甚至还在怀疑他们!
现在这样目不能视、丧失行动力的自己,只会成为那两人的累赘,拖他们的后腿。
虽然眼睛被纱布包着,但林辞的表情轻易出卖了他心中所想。
“你个笨瓜!”戴焱舔了舔干裂的下唇:“我们只是被你那个突然的暴起吓到了!你小子,装晕竟然还装到我们眼前了?啊?都不告诉我们的,你还拿不拿我们当爸妈了?你个逆子……”
戴焱说着,抬手就要往林辞脑袋上敲。
男人的手被吴炎截住,女人压低了声音,骂道:“干嘛呢?!他还伤着,眼睛就是因为头才看不见的!你怎么能打他头!”
“……”戴焱是个怕老婆的拧耳朵,瘪了瘪嘴,讪讪地收回手。
推书 20234-08-15 :背阴面—— by万经》:[近代现代] 《背阴面》全集 作者:万经星【CP完结+番外】CP 2023-02-14完结收藏:474 评论:235 海星:1847 点击:57173 字数:25.69万 人气:10.97万文案:自私美人攻x外冷内热受燕惊秋x梁鹤洲阅读指南:咯噔矫情文笔废废话多很丑1.此为删减版,包含番外的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