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的武器极为怪异,非常难对付。它有形又无形,明明可以实际接触、伤害到格雷,在空间中快速移动却带不起丝毫空气的流动,几乎完全无法被捕捉到踪迹。
格雷只能凭借生物本能和哨兵潜能应对。
卫生间的空间狭小,格雷速度上的优势被压制,只能一面强化全身肌肉,一面被对方逼着向磨砂玻璃围起的淋浴房退去。
管他是什么东西,能不能看清!先干掉对方再说!
格雷的后背贴上了冰冷的玻璃表面,在预感到对方再次袭来的时候,他骤然释放了精神力。
随着自己精神力给对方带来的压力,他躲过攻击,猛地窜出了卫生间,直冲向不明袭击者。
淋浴房的玻璃被袭击者的武器砸碎。玻璃碴稀里哗啦地裂了一地。
格雷狠狠地压住袭击者,坚硬如铁的手青筋暴凸,掐在那人的颈间。
“你是什么人?”格雷低声问。
袭击者不答。
不说话?那他就自己剥下那层伪装。
强大的精神力随着格雷渐渐收紧的手,残忍地吞噬着包裹在敌人身上的“隐身衣”——与看不见的“武器”一样,那东西也是有实体的——在接触到的瞬间,格雷便意识到,那是这个人的精神力!
随着隐身衣的消失,袭击者的面容逐渐清晰。格雷的眼睛缓缓睁大。
然后他听见面色苍白,口中含血的袭击者问:“你杀了她?”
第15章 第三个(2)
幽暗的消防通道里不见一人。林辞从二楼走廊踏入其中。莹白的指尖,一支陈旧的老式钢笔轻盈地打着旋,在指缝中移动旋转,循环往复。
——我这几天总觉得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在被人监视,像是有人在跟踪观察我似的。
走到三楼通道口的时候,林辞突然想起了张莹莹白天的话。
他垂眸看了眼手中的钢笔,将它塞进了西装外套的上衣口袋,然后走进宿舍三楼的走廊。
空荡荡的走廊两侧时不时传来向导生们制造的各种噪音:有人在吹头发,有人在玩桌游,有人在煲电话粥……
世界一片宁静祥和,安全得很。
林辞站定在305号房间前。
张莹莹好像不在宿舍——她房间里没有灯光。现在还不到11点,据林辞观察,这个年轻女孩的入睡时间从来不会早于12点。
当然,也不排除她今天想睡个美容觉。林辞的目光扫过带锁的门把手。
他皱起眉。
有人撬动过这把锁,痕迹还很新,或许就是刚刚才造成的。
林辞迟疑片刻,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最后还是选择调动精神力,把那个东西召唤了出来,在脑海中命令道:开门。
“你杀了她?”
格雷怔怔地看着被自己扼住喉咙的林辞,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想知道他为什么在这里?这奇怪的精神力又是什么?他不是E级向导吗?
可格雷只听见自己轻声地问了一句:“什么?”
哨兵手上的力度早就卸掉了,但失去了精神力保护的林辞无法挣脱他的束缚。紧贴在颈动脉上的指腹粗糙、滚烫。林辞不舒服地扭了扭头,用舌尖舔掉了唇角的血腥,咽进肚子,否定了自己:“不对,不是你。”
“?”格雷不知所以地看着林辞。但很快,他似是心有所感,转头看向身后。
在完全失去了玻璃的淋浴房中,全身赤裸的女孩正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跪在地上。她垂着头,腰板却挺得笔直,一双娇嫩的手,掌心撑地,十指向手背的方向折断,扭曲成了奇怪的形状。失去了血色的皮肤苍白如纸,泛着青灰,与淋浴间地面早已干涸的黑红色血迹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这是……向导?”格雷回过头,脸上是茫然与震惊。他自然知道这是相机的主人,他只是难以相信自己所见到的情境。
在看到这一幕前,他竟然对一切毫无察觉——没有血腥味!没有任何不正常的痕迹!无论是关于这个向导的,还是凶手的,什么都没有。
如此近的距离,哨兵灵敏的嗅觉和观察力竟然什么都没能发现?
甚至,直到现在,格雷却还是什么都闻不着,看不出。
屋内的两人相对无言。
咚咚咚!一阵暴躁的敲门声响起。
“张莹莹!干嘛呢?大晚上的,你烦不烦?!”敲门的向导生语气不善。
格雷和林辞瞬间连呼吸都轻了下来。
啪啦!!!
就在这要命的时刻,淋浴间玻璃墙的框架上,一块摇摇欲坠的碎玻璃终于支撑不住,坠落到满是血迹的瓷砖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悲鸣。
“张莹莹?!你有病吧?说句话!”外面的人被这声吓了一跳,气冲冲地吼道。
然而屋内一片死寂,没有人能回应她。
“你等着,我叫老师来处理!”屋外的人说着跺着走廊的地板,离开了。
来人就坏了!会被当场抓住!
林辞握住格雷卡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说:“从窗走,四楼左数第一间宿舍。”
格雷没有犹豫。他打开窗,小心地探出头去观察了一番,确定了目标和建筑物外墙上灯光照射的死角,快速划定了路线。
接着,他将从地上坐起的林辞拦腰抱起,跨出窗沿。
四楼左数第一间宿舍的窗锁是坏掉的。格雷抱着林辞,轻而易举地钻了进去。
扑面而来的冷香环绕着格雷,这是林辞的房间。
两人一进宿舍,林辞就从格雷怀中跳了下来。他摸着黑,踉跄走到书桌旁。
格雷站在窗边,看到林辞用颤抖的手拿起一次性纸杯,他想过去帮一帮他,但想到几分钟之前的事,脚下却仿佛生了根,牢牢地将他定在原地。
冷水冲去了嘴里的铁锈味,暂时压下了翻腾着的呕吐欲。格雷的精神攻击让他伤得有些重。
从Mute死亡案开始,向导生活区的守卫就变得森严起来。白色的强光探照灯每隔二十秒就会划过林辞房间的窗棂。看了眼在窗口罚站的高大哨兵,林辞说:“张莹莹的尸体马上就会被发现,我们刚刚在那间宿舍的事瞒不住。你站那,是嫌被发现得不够快吗?”
听到林辞的话,格雷想要从窗边移开,可不知是楼层还是位置的原因,林辞这间房间比起张莹莹的小了整整一倍。不多的几件家具和两个大男人,几乎就要把屋子里所有的空间填满。格雷左手边是撑着桌椅的林辞,右手边是林辞的床……他不知道该往哪去,最后只畏手畏脚地向前走了一步。
林辞叹了口气,指指自己的床:“去那坐着。”
“我、身上脏。”格雷看着林辞雪白的被子,说到。
“那你就坐地上。”林辞这话说得赌气。
格雷却真的走了过去,坐在地板上。
懒得再管他。林辞双手紧握着水杯,靠坐在书桌上。他的精神极度紧张。发现张莹莹的尸体后,驻地不知要多久才能发现他们曾经在凶案现场待过——但一定不慢,他和哨兵的缠斗破坏了半个房间,到处都是他们留下的痕迹。
要怎么办?难道就只能坐等被抓?
驻地一定能够发现凶手另有其人,可他要怎么解释自己出现在那的原因,以及那间在打斗中被破坏的房间。
随便一个哨兵就可以通过现场痕迹复原出两人的战斗过程——那可不是一个E级向导个一个D级哨兵能做到的。
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有了再次冒头的打算,林辞难受地把杯子递到唇边,粗重的喘息声在杯壁间回荡。
林辞静默喝水的时候,格雷一直注意监听着整栋楼的情况。
两人从二楼爬到四楼的功夫,那个在门外叫骂的向导生带着一楼的中年女舍管上到了三楼。
叮——是电梯打开了。
从电梯走出的两人逐渐靠近张莹莹的宿舍。
格雷听到向导生在咒骂、抱怨:为什么向导之间的事,却要一个Mute来解决?
听起来,是驻地不允许向导学院的教师随意进入北岛,并将这件“普通的邻里纠纷”事件交给了Mute工作人员处理。
而那个中年女人则一路陪着笑脸,劝解安慰着向导生。
咚咚咚——是舍管敲响了305的房门。
吱!!一阵尖锐的耳鸣在脑中横冲直撞。格雷皱眉,用力掐住自己的太阳穴。他什么也听不见了,除了塔岛经年不断的白噪音还在耳边,其他所有的声音讯息全部消失了。
林辞小口小口地抿着水,以抵抗一阵阵的恶心反胃。没有注意到格雷的异常。
几分钟后,尖锐的耳鸣终于停止。格雷松开快要捏爆颅骨的手,掌心满是冷汗。他又能听到方圆百米内的信息了。
“神经病!”他听到Mute女人与向导生分开后,独自走进电梯,在电梯开始下行的时候,她小声的骂了一句。
而那个向导生,径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继续和男朋友打起了语音通讯。
两个人像是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她们没有发现死亡的张莹莹?
又静静地等待了1分钟。
格雷将自己探查到的情况告诉了林辞:“……所以,她们没有发现尸体。我们也没有暴露。”
“这怎么可能……”林辞一把捏扁了手里的空纸杯。
“我去看看。”格雷说着,起身向窗户走去。那房间到底是怎么回事,或许只有再回去看过才能解释。
“我也去。”
林辞的话让格雷停了下来。
“你不能去。”林辞被自己吞噬了精神力。
虽然格雷在发现袭击者是林辞的同时就立刻停止了所有攻击,但林辞那奇怪的精神力还是被他吞噬了至少1/2。
格雷知道自己有吸收他人精神力的能力,但这是第一次在真人身上使用。
他不清楚这么做林辞究竟会受多重的伤,但无论如何也不会太轻——林辞的呼吸很重,手一直在抖。
“你管不着。”林辞离开书桌,向与格雷相反的方向走去。那里是房间的正门。
“你受伤了。”格雷看着他。
“你伤的。”林辞说着就走到了门口。
格雷知道向导的话只是在陈述事实,并不含有任何责怪、埋怨、生气的成分。但他还是感觉心脏被揪了起来,有些难受。
没再听见哨兵的声音,林辞握着门把,压了下去。
很轻的一声闷响,门把弹回原位。林辞的手被人捉住,按在门板上,高大的身影瞬移一般从窗口出现在他的身后。结实紧致的肌肉在距离他很近的地方,散发着灼人的热量。
林辞被哨兵钳制着,完全不能动弹。
磁性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对不起。”
“对不起。”格雷低沉的声音敲击着林辞的耳膜:“我不是故意伤你的。”
甩了甩手,林辞将手腕从格雷掌中抽出。他在由哨兵的双臂和身体构成的牢笼中转身,仰起头,冷冷地同格雷对视,或者说瞪着格雷。
林辞不说话,应该是被他的多管闲事气到了。但格雷不能放他去那间存在未知危险的房间。所以,格雷也只好回看着他,一言不发。
盯着林辞小巧挺立的鼻尖,格雷不自觉地开始走神。
这晚的向导和之前见到的样子完全不同。
姣好的面容不再挂着温温柔柔的笑,清秀俊逸的五官被他的淡漠疏离演绎成了冷艳孤傲。明明变得攻击性十足并不是什么值得称赞的事,却意外地让原先的林辞染上了几分活力与生机。
让人不由自主地觉得……更加想要触碰。
“咳咳!咳!咳……”剧烈的呛咳拉回了格雷不着边际的思绪。
被喉头涌起的腥气呛到,林辞一手掐住脖子,一手将格雷胸前的作战服攥成一团,他猛烈地咳嗽着,在这场与格雷无声的交锋中败下阵来。
躬身跌进怀中的人显然是难受极了,格雷顾不上其他,半扶半抱着林辞坐到床上。他飞快地找了杯子倒水递给向导,然后拍打抚顺着他的后背。
男人很瘦,肩背单薄,格雷不敢用力,手下的力度轻浅温柔。
咳了半天,肺都开始抽疼,喘不上气的感觉总算是好了一些。林辞猛灌了一杯水,快要冒火的嗓子终于平静下来。
哨兵见他情况好转,便停下了抚摸他后背的手,靠着床边坐回了地上。
林辞看着男人头顶的发旋落到自己的视平线之下,失了神。
晃眼的探灯一遍又一遍的扫过窗口。
寂静无声的房间里终于响起了声音。
林辞的嗓子有些哑了,他低声说:“太安静了,你说点什么吧。”
林辞的要求提得无端。格雷却仍认真地思索起要说什么。可这一想,他又忽然发现自己想说的实在太多:你疼吗?是哪里不舒服?我当时没有认出是你。你的精神力好像不太一样?305号房间又是怎么一回事……
话太多,就都堵在了嗓子里,反而一句也说不出来。
格雷想了好一会,才决定要先解释一下最大的误会,他干瘪地说到:“人不是我杀的。”
“我知道。”林辞回他。
他将溜门撬锁进入305的格雷误认作张莹莹口中“跟踪”她的人,进屋就是冲着对方去的。
两人的争斗意外打碎了淋浴间的玻璃,看到张莹莹的尸体时,林辞着实吓了一跳,来不及思考,他下意识地认为凶手就是偷进房间的人。
直到被格雷压倒在地,听到熟悉的声音问自己“什么”时,他才反应过来——凶手不会是格雷——格雷显然对淋浴室内的情形毫不知情,自己进屋时,格雷应该是刚刚打算进入卫生间。
“你……还难受得厉害吗?”见林辞久久不语,格雷想来想去,还是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林辞一愣:“……我以为,你就算不和我讨论为什么她们对305的情况没有反应,也至少会先问问我的精神力是怎么回事。”
格雷顿了顿,依言问他:“你的精神力是怎么回事?”
林辞在黑暗中白了他一眼:“不告诉你。”
格雷看着床上的人,准备开口讨论张莹莹的死亡和她那个奇怪的房间。
可惜他才刚刚张嘴,林辞便“未卜先知”道:“问也没用,我不知道。”
话音落地,林辞自己先笑出了声:“你……傻不傻啊……”
听着林辞的笑声,格雷的嘴角也勾起了弧度。
他在心里默默地回答了他:或许,是因为遇见你,才变傻了——这样的话自然是不能说出口的,听起来就像是告白。
笑声停了,房间便又回归安静。
过了一会儿,林辞道:“再说点什么……别停。”
再说些什么呢?格雷思索着。
两人现在的关系其实有些尴尬。原本将要进行精神结合的哨兵和向导打了一架,相互窥探到了对方秘密的一角。
秘密之所以成为秘密,就是因为不能被发现。
如果不是林辞的要求,格雷不会追问那些他不愿意说的事情。
那就只能说自己了。
“我来这里是因为……”
明明是他让格雷说点什么的,林辞却冷声打断了格雷的话:“别告诉我,我不想知道。你来这里干什么,你的精神力和能力是怎么回事,都与我无关,我不问,你也别说。我们今晚就当没见过。”
“好。”格雷应下。
这样反复无常,喜怒不定的向导是新鲜的,也是陌生的。虽然他们其实也不过只见了三面,根本称不上熟悉。是格雷自己单方面地“熟悉”了林辞。
两人能聊的东西实在太少,格雷思来想去,犹豫地开口:“你的精神力受伤了,结合测试……”
格雷吸收了林辞一部分精神力。他不知道这对向导来说会造成什么影响,精神力应该是可以再生自愈的吧?林辞来得及在精神结合前恢复吗?
卑劣的老鼠被人发现了,林辞已经知道了自己隐藏的实力。他们的精神结合注定失败。
他还可以更换选择其他的哨兵吗?
林辞好像误会了他的意思:“对于精神结合,我只能说抱歉了。我没骗你,我确实是E级向导。虽然我的精神力它是……那个样子的。但普通向导能轻易做到的事,我确实不一定能做到。更何况,你的‘隐藏等级’这么高,就算我没受伤,结合也不会成功。”
格雷的精神力等级在向导的评级标准中最少也是个A,即便林辞的精神力等级真的是S级,也是个顶着E头衔的S。发挥不出能力,是什么都不重要了。
“嗯”。
林辞能通过格雷的回答感受到他的低落。
是因为不能离开这里了吗?
但他说的都是事实,他无法带走哨兵。
安慰不能改变事实。
高大的男人背对自己,曲着一条长腿,靠坐在床边的地上。从林辞的角度,只能看到他宽阔的肩膀和饱满的后脑勺。
虽然长相偏向亚洲人,但从名字看来,哨兵应该是个祖上有亚裔血统的欧洲人。
房间里再次陷入沉寂。
林辞出神地目视着眼前和黑色融为一体的男人。
在黑暗里变成了黑色的眼睛忽然转了过来,反射着窗外划过地光亮,违反了他们身高差的规定,自下而上仰视着他——是和那天哨兵半跪在自己面前,为他拂去身上的脏污时一样的眼神。
还是不一样的。
因为林辞听见哨兵说:“我喜欢你。”
“啊……”是个简单的语气词,林辞觉得自己好像并不是太意外。
只是哨兵口中的“你”,真的是代指他吗?
哨兵喜欢的应该是那个救他于水火,态度温和,举止文雅的向导。总归不会是他。
“你现在看到的才是我。你或许,喜欢错了人。”林辞抬手摸向胸口,忽然在胸前的口袋里发现了一只钢笔。
他将钢笔拿出置于手上,强行使用了受伤的精神力。将钢笔缓缓碾压作了一堆散沙般的金属颗粒。林辞扬手,金属颗粒坠入老旧的地板缝隙间,消失了。
喜欢错了人……吗?
格雷只是淡淡地看着林辞洒落的金属粉末,没有回应林辞的话。不反驳也不承认。想来他说出的喜欢,并不是需要林辞回应的那种。
话说到这,就真的再没什么可说的了。
林辞看了眼通讯器上的时间,十二点整,已经是第二天了。
他同格雷说:“回去吧。小心被发现。”
格雷:“嗯。”
林辞:“再见。”
格雷知道,这次的再见,是提前说的“再也不见”。
精神结合失败后,他们终将成为彼此生命中的过客。
“再见。”
——————
咚咚咚!
中年女人敲响了面前的房门。金属质地的房号牌就嵌在她视线的正前方,数字是305。
“就说了让Mute来根本没用!”身后的向导生不满地抱怨着。
女人脸上挂着笑容,好声好气地劝道:“您别着急,要是问题不好解决,驻地一定会允许您的老师上岛。”
向导生撇着嘴,一脸不耐,没再发牢骚。
咚咚咚!女人看到自己只涂了两颗甲油的手指攥成拳,再次敲击在门板上。指尖未干的甲油被蹭花了。
里面的人转动了门把手。
门打开了,一脸困意的女性向导从门后露出脸来。
“张莹莹,你干嘛呢?”不等中年女人说话,门外的向导生先一步责问道。
“不好意思啊……我这两天睡眠不太好,吃了片安眠药,看着电影睡着了。音响开得有点大……”
张莹莹说着拉开了房门,干净整洁的屋子里,只有床上的被褥是皱巴巴的样子,看样子人是刚从被窝里钻出来。床头柜上,一个造型别致的牛角型音响还亮着红色的电源灯。
门外的向导生沉着脸:“这破地方根本没隔音,你就不能用耳机吗?什么素质……”
“抱歉,真的不好意思!我一定注意!”
将向导生送回自己的宿舍,中年女人乘坐电梯回到一楼。
随手关上房门,她看着自己被蹭花的指甲,忍不住再次低声骂道:“神经病!”
大晚上开外放扰民的那个是,狗眼看人低的那个也是!
“是特别行动组的人到了?”珍妮丝看了眼表,向刚进门的助教老师询问。
“到了。现在就在庄大校的办公室。”
“那好,准备下,一会我们跟行动组一起上岛。”珍妮丝说着起身,拿过挂在椅背上的防晒服。
助教老师却面露难色。
注意到对方的异常,珍妮丝奇怪:“怎么了?”
“主任,来的是唐羽和陆博然……”
“怎么是他们?”听到这两个名字,珍妮丝的脸色不太好看。
向哨特别行动组织与驻地的上级机构——向哨医学研究会同级,都隶属于向哨联盟。
但特别行动组织有些特殊。
它主要是由已结合的向导哨兵组成,专门负责执行针对宇宙生物的高危、高难任务,是人类最强军。因此在三大机构中都说得上话。
而在已结合的向哨中,向导毋庸置疑地占据主导地位。所以,该组织虽然隶属于以“维护向哨共同利益”为目的的联盟,实际上却与只对向导负责的向导学院有些相似——整体上是向导的一言堂。
珍妮丝会申请他们的帮助,主要也是因为这点。
只是“整体上的一言堂”和一言堂还是有差距的。
特别行动组织内部有两大派系,其中一派坚持维护向导和哨兵的共同权益,也就是说,他们支持哨兵拥有与向导相同的权利。
这一派的领导者,就是唐羽和他的哨兵陆博然。
来了两个麻烦的家伙!珍妮丝披上外套,还是往庄一鸣的办公室走去。
——————
现在,测试楼的监控室内,或许是自建立起五十年来最拥挤的一次。
珍妮丝、庄一鸣、杰拉德、特别行动组织的向哨二人以及七个随行人员和两个原本的Mute操作员,把这个不大的房间挤得满满当当。除了级别最高的唐羽(少将),其他人都只能站着观看挂满整面墙壁的显示器。
“报告!哨兵均已就位,正在查点向导人数。”庄一鸣的通讯器开着外放,工作人员的汇报从中传出。
“这么大的测试楼,一次竟然只能检测15对向哨的结合情况。驻地的工作效率可真让人难以苟同。”珍妮丝阴阳怪气。
“每年精神结合用的都是这栋楼、这几间屋子,您又不是没见过。驻地资金不足,您要是实在不满,可以请学院给我们拨点款,改善一下条件嘛~”知道庄一鸣说不过珍妮丝,杰拉德先开了口。
正坐在显示墙前的唐羽对他们的口舌之争置若罔闻。他的哨兵陆博然则跟块木头似的,笔直地站在他身边。
“报告!”庄一鸣的通讯器内再次传来汇报。
工作人员的声音有些急:“第一批进行结合的向导生少了一个,学号0957011号学员,张莹莹,没有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