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怎么回事？还在睡懒觉吗？！”突发状况出在自己的学生身上，珍妮丝黑着脸，指挥道：“换16号进去，别耽误事。派个人去宿舍叫她！”
通讯器里能说上话的都是领导，那工作人员闻言立刻改换了结合顺序，又派人去宿舍找向导生。
唐羽没有对珍妮丝的指示提出异议，显示器内，哨兵们先向导一步进入监测室。
监测室是一个三米见方的小房间，由一块特制玻璃从中间隔断，玻璃两侧的空间各有一扇门，分别供向导和哨兵进入。
向导们开始进入监测室。
当最后一扇门关闭时，监测室内的检测设备开始播报：“精神结合测试即将开始，请向导生准备展开精神屏障，对哨兵进行精神域保护。”
“倒计时，三，二，一，开始！”
在语音播报结束的一瞬间，坐在众人中间的唐羽也按下了通讯器上的计时功能。
S级以下的向导与哨兵进行精神结合，根据精神力的强弱等级，大概需要2-30分钟不等。个别能力超强的向导或适配度较高的组合，结合时间可以缩短至一分钟内。
“房间01，结合完毕。恭喜您成功结合哨兵，顺利毕业。”
“23秒16。”站在唐羽身后的陆博然说到。
唐羽看了下自己按下的计时器，分毫不差。
“01号房间的向导生名字。”唐羽向其他人询问。
“莉莉·伊丽莎白·拉斐尔。”珍妮丝回答。
唐羽挑了挑眉：“那个皇室家族的小女儿。”
珍妮丝自豪地点头：“是。她是这届毕业生中最强的向导。”
“房间03，结合完毕。恭喜您成功结合哨兵，顺利毕业。”又一个监测室传出通报。
陆博然：“38秒33。”
唐羽对他摆摆手：“超了，后面的不用计时了。”
“嗯。”
房间内的其他人了然，唐羽和陆博然应该是来为特别行动组织挑选人才来了。
第一组十五人的精神结合在进行到10分钟的时候全部结束，向导生全员完成结合测试。
第二组哨兵和向导开始准备进入监测室。
“张莹莹人呢？”珍妮丝作为教导主任，还是很负责的，她询问通讯器对面的工作人员。
“去找的人刚回来说人不在宿舍……他又去别处找了。”
“不在宿舍她能跑哪去？现在的学生怎么都这么无组织无纪律？！怎么说也是学号靠前的好学生，她在干嘛？！”张莹莹人不在眼前，珍妮丝的气全撒在了通讯器那头的人身上。
十五个一组的结合测试进行得很快。除了D级那组耗时多了一些，其他的组别都在15分钟内完成了结合。
大概等了一个半小时，林辞打开了07号监测室的门。
格雷已经站在了玻璃的另一面。
两人间没有任何眼神的对视，就像是完全没见过的陌生人一般。
林辞是最后一名，他一进入房间，检测仪就开始发出指令：“精神结合测试即将开始……倒计时，三，二，一，开始！”
“房间07，结合完毕。恭喜您成功结合哨兵，顺利毕业。”
倒计时结束后立刻传来的“恭喜”震惊了所有人。
格雷和林辞也同时不解地看向播音喇叭——林辞根本没有展开什么精神屏障。
别说就凭他的能力展开那东西不知需要多久。他一开始就清楚自己和格雷不可能结合，所以这次结合测试他根本没打算做任何事！
监控室内。
唐羽惊讶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0秒09。不排除有语音播报间隔造成的时间误差。”陆博然同唐羽汇报道。
“这个向导生……”唐羽的话还没说完，珍妮丝就冲着庄一鸣尖叫起来。
“大校！你们就算资金再紧缺，也不能用坏掉的仪器来测试！这是对我学生的不负责任！”
“不可能，我们的仪器每个季度都会检修维护，绝对不会出错！”事关工作能力，庄一鸣据理力争。
“没出错？这学生是个E级向导！你告诉我一个E级向导竟然可以在一秒内完成精神结合？”
“这……”听到向导生是个E级，庄一鸣也犹豫了。
“传这对向哨的资料给我。”唐羽阻止了珍妮丝后续的责问，说：“杰拉德，去拿更精确的精神结合检测仪，对那两人的结合结果再进行一次检测。”
“是。”杰拉德领命，大步走出监控室。
庄一鸣从通讯器中调出林辞和格雷的资料，传给唐羽。
预测等级S级的E级向导和……全塔岛最弱的哨兵？
监控室里的人看着唐羽在虚拟投屏上调出的两份资料，神色不一。
珍妮丝的脸色尤为怪异：她突然想起林辞好像确实给她打过一个通讯电话，申请更换哨兵来着。
“这……E级里的S级也算S级吧？他俩精神力等级差得有‘点’大，能这么快完成结合，也不是不可能……毕竟，从来没有要求说向导必须选择排名靠前的哨兵。”跟随珍妮丝前来的助教老师有些尴尬地说。
“报告，二检完毕。结合成功。”庄一鸣的通讯器里响起杰拉德的声音。
监控视频里，杰拉德正拿着精准检测仪向监控室内的众人招手。
“E级里的S级……”唐羽若有所思地看着陆博然。陆博然却仍旧以木桩子的姿态笔直地站立着，没有回应他。
“报告！紧急报告！”庄一鸣的通讯器再次响起，众人的注意力被这句“紧急报告”抓走。
“呼……我，呼……”报告者明显是跑回来的，说话伴着强烈的喘息：“我们找遍了，整、整个生活区，呼，都没有找到缺席的向导生。现怀疑，向导生失踪！”
向导生失踪！——像一道惊天巨雷劈到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身上。
珍妮丝几乎要站不住昏倒，被身旁的助教老师扶住：“失踪？！你们是不是根本就没认真找？向导是能随便失踪的吗？！去！全都再去给我找啊！”
通讯器那头的所有Mute工作人员闻言，立即放下手头的工作，四散开去，寻找张莹莹。
珍妮丝推开搀扶自己的助教老师，对庄一鸣恶狠狠道：“都是你昨天硬要停止精神结合！如果我的学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必须负全责！”
第18章 问答游戏
“珍妮丝女士，先不要着急。您的学生目前只是失踪，未必就是遇到了危险。眼下最重要的事，还是先进行搜查，找到人再说。”
在唐羽的劝说下，怒不可遏的珍妮丝暂时消声，离开了监控室。
庄一鸣叹了口气，挥退跟随的人，屋子里只剩下他和唐羽、陆博然三人。
“唐少将，我不允许哨兵进入生活区是……”
“我明白你们的难处。这件事不能让学院和鹰派的人知道，如果让他们知道了那个组织的存在。哨兵和Mute争取平权的道路将更加艰难。”
庄一鸣点头：“三年了，那个组织也只有这次才终于露出一点马脚……哨兵中可能有对方的人，贸然让他们接近向导实在太危险。”
“你做的很好。”唐羽拍拍庄一鸣的肩，“目前的首要目标还是找到失踪的向导生，其他的麻烦我会尽力帮你分担。先让向导生们带着哨兵回宿舍吧。多安排些值班巡逻人员。在失踪的学生尚未找到前，禁止他们私自外出行动。”
完成了精神结合的向导和哨兵可以立即前往食堂用餐，然后从驻地工作人员处领取哨兵的生活物资，再返回宿舍。
在张莹莹失踪事件的调查结果出来之前，这是他们最后一次在食堂用餐。
因为进行了二测，林辞和格雷进入食堂的时候，里面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意料之外的结合让林辞和格雷这顿饭吃得格外沉默。
再次进入林辞的房间，格雷仍是小心翼翼地贴墙站立，不敢随意行动。
“你和其他的向导结合过吗？”两次检测竟然都显示他与格雷结合成功，简直莫名其妙！林辞无心顾及格雷谨小慎微的姿态。他背对着格雷问。
林辞知道答案肯定是否，哪有向导结合了哨兵却不带走的？可他一时也想不出其他解释。
“没有。你是我在塔岛见到的第一个向导。”格雷顿了顿，补充道：“没有向导会愿意同我结合。”
“那你是不是不需要精神屏障的保护，也可以离开白噪环境生活？你其实不需要依赖向导。”林辞提出了另一个假设。
“不。我的耐受力确实比其他哨兵强，但五感的敏感度也更强。”格雷摇头。
“那我们是怎么结合成功的？总不会是在梦里吧？”与格雷的成功结合让林辞感到烦躁。
如果格雷并不知道他精神力的真实情况，这个哨兵将会是一个理想的结合对象。可格雷知道，不仅知道，还和自己打了一架，自己还打不过他！昨晚被吸收的精神力，到现在还没完全恢复……
“难道是，昨晚的‘吸收’造成了结合？”除了这，林辞再想不出两人之间任何有关精神层面的“交流接触”。
格雷：“……”
他不知道，也想不出其他可能的原因。
“既然已经这样了，那没办法了。”林辞深吸了一口气，氧气充盈肺部的感觉让他舒服了一些。
向导转过身面对格雷，清秀的脸又戴上了文质彬彬的面具，他仿佛一下子变成了刚见面时的那个男人，温润，优雅。
对格雷伸出手，林辞：“重新认识一下，我叫林辞。从现在开始，是你的向导了。”
格雷愣了下，伸手去同林辞交握：“格雷·冯·布兰德特。”
啪！一声特别响的拍打。
格雷手背一疼。
林辞垂着眼皮，明明比格雷矮了半个头，却做出了俯视的效果：“你昨晚欠我的。”
格雷收回手，手背在裤子上蹭了蹭，除了火辣辣的疼痛，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酥麻。
林辞报了仇，便不再甩脸子给格雷看。
他指着凳子让格雷坐下，自己则坐到了床上：“既然我们现在被这个结合绑到了一起，那一些昨晚不方便说的事情，或许还是交流一下比较好。”
格雷点头，坐到椅子旁边的地上。
“我们互换问题，不想答的可以跳过，对方再问一个。”林辞看着空荡荡的椅子，微不可见地皱眉道。
“好。”
“我先问。”林辞抢先说：“你到底是什么等级的哨兵？我从来没听说过可以使用精神力的哨兵。即便是拥有精神方面特殊能力的哨兵——他们和你对精神力的使用也绝对不一样。”
“我不知道。但应该不是D级。”格雷诚实地回答：“从懂事起，我就可以使用精神力。”
“好，你问。”林辞抬手让了下格雷。
“你的精神力……那个是精神力吗？”格雷想了想问。
“是。你浪费了一个问题。”林辞提醒他。
“你为什么要装D级，还是最后一名？凭你的能力，即使隐瞒真实等级，也能成功混到高等级离开这里吧？”
面对这个问题，格雷有些犹豫，他想了一会，才回答：“因为……”
没说完，便被林辞制止了：“不想说可以不说。你试过自己精神力的最高上限吗？或者说，你知道自己精神力的等级吗？”
“A级，尽全力应该可以让行为暗示产生‘实物’感，做不到行为管控。”格雷这次很快地给出了明确的回答。
林辞皱眉，哨兵给出的等级低于他的猜测。只从自己被其精神力攻击造成的损伤来看，这家伙的精神力绝对远高于莉莉——至少莉莉释放出的精神力压迫对他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
可哨兵的眼神真诚，语气肯定……自己没见过S级向导，也不知道A级的最高上限是什么，一个比莉莉厉害的A，也不是不可能。
林辞想事情的时候，格雷一直没有出声。
“你问。提醒你下，不用问我为什么精神力有实体，昨晚上不告诉你，是我真的不知道。”林辞结束思考，对格雷说。
“你又为什么隐瞒实力？”
“不想当小白鼠。要是被学院知道，我现在就应该在实验室的手术台上，而不是和你玩问答游戏。”
这不是全部的原因，但也确实是原因之一，他可没骗人，而且两人提前约定了，不想说的可以不说，林辞心虚地快速接上了自己的问题：“你昨天来生活区干嘛？”
“我的朋友……出事了。死亡现场与丢失相机时一样，没有留下任何作案者的痕迹。我想找到凶手，那位女向导的相机里或许会有线索。”格雷卡了一下，还是无法将“死亡”这个词成功缀在范四的身后。
很多事知道是一回事，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了。
“你是来偷相机的……朋友，就是那个你想给他带饭的朋友？”
“嗯。”
房间里的气氛有些低落。做样子给别人看的安慰林辞可以张口就来，但真实的他其实并不懂得如何宽慰一个失去了朋友的人。
“再伤心难过，死去的人也不会回来。”他干巴巴地说。
“嗯。你……”
见格雷要向自己提问，林辞忽然反应过来，之前自己顺口问了个毫无意义的问题，连忙反悔道：“……刚才那个不算！”
“嗯。”格雷有点想笑，耍赖的林辞也很有趣。
“你为什么认为线索与张莹莹的相机有关？是发现了什么吗？”
“没有。但万事总会有个起因。凶案的共同点是没有痕迹的凶手，而这个凶手最先出现的事件，却是个盗窃案。”
林辞并不清楚范四死亡事件的细节，但听格雷这么说，想来情况应该与村上的相类似。
“相机不在张莹莹那里，我听说驻地把相机收走了。”
怪不得他找遍了宿舍什么也没找到。
格雷点头。轮到他提问了，格雷的表情却有点纠结：“你……昨晚……”
林辞以为他也要问自己出现在张莹莹宿舍的原因，正欲回答，格雷续上了自己的话：“你昨晚的伤好点了吗？”
“……你就问我这个？”林辞有点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好多了。”
自己的白痴问题是不小心问的，这家伙却是真的想知道这个无意义问题的答案。因为林辞第一次在那张帅气逼人，表情不多的高级脸上，看到“松了口气”这种表情——在他表示自己没事后。
“你今年多大？”实在没忍住，林辞选择浪费一个提问机会。
“23。”
“……”好吧，确实比自己小。可也只是小了1岁而已！
“你呢？”格雷回问。
“……24。”
真是够了，林辞不想再陪他犯傻。
“你对昨晚的事，有什么看法。”
“很奇怪。”格雷回答。
昨晚，格雷在离开林辞的宿舍后再次潜入了305。然后他惊讶地发现：宿舍复原了。打斗中倒地的摆件装饰物回到了它们原先的位置，淋浴房破碎的磨砂玻璃回到了钢化框架上，没有一丝裂痕。而女性向导的尸体，也不见了。
“确实，什么都恢复了。这是怎么做到的？”林辞和格雷有着同样的看法。
“你也去了那房间？”格雷会这样问他其实很正常。但林辞却不知怎么得，听出了一丝责备的味道。
“是，你不也去了第二次吗？”否则他不可能确认自己进过那里。
“嗯。”
两人说完，又同时陷入了沉默。
即便发现复原的房间，对于整件事来说，也不过是又蒙上了一层迷雾。关于事件的真相，他们仍然没有丁点头绪。
格雷的疑惑比林辞更甚。作为哨兵，超强的感官和记忆力让他清楚地认识到：那房间的复原是多么令人迷惑，恐惧——不是简单地将物品复位、坏掉的东西被换成新物件，而是他们在那里所造成的一切痕迹都消失不见，完美恢复。玻璃还是那块玻璃，摆放在床头的音响根本就没有移动过的痕迹……简直像是被人反向拨动了时间的指针。
幻境？还是真正的时间倒流？
“算了，不想了。没意义。”林辞最先从凝固的空气中挣脱出来。
“你不为朋友报仇吗？”
林辞听到格雷的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语气冷淡地说：“谁和你说她是我朋友了？你想为朋友报仇，你随意。我不会帮忙，也不会限制你。我们在互相合作、保密的基础上，是两个独立的个体。你只要能保证可以和我一起离开塔岛就行。我暂时不想换哨兵。”
林辞说完，拍了一下手：“好，我没有其他问题了。你要还有疑问，就憋着吧。公平公正的问答游戏结束。”
“嗯。”格雷对游戏公平与否并不在意，他愿意回答林辞的问题，所以就回答了。
被“禁足”的向导哨兵们只能暂时待在宿舍。林辞在床上坐了会儿，就抱着枕头缩进了被子里。他的伤还没好利索，需要休息。
格雷坐在地上，像块没有生命痕迹的石头，一动不动。
他记事早，从有自我意识起，整整期待幻想了二十年的离岛竟然就要实现了。
可格雷却兴奋不起来。一系列古怪的事件压在心头，范四的死更是让他无法释怀。
向导的呼吸渐渐平稳。林辞睡着了。
作者有话说：
你喜欢不喜欢林辞不重要，格雷喜欢就行了。没法律规定主角必须完美无缺，被每个人喜欢吧？我想写的是活人，不是完美无缺纸片人，这个世界上唯一能招所有人喜欢的东西只有钱。
林辞已经整整睡了五个小时，却没有醒来的迹象。
怕吵到他，格雷在那人敲门前，先一步打开了房门。把工作人员吓了一跳。
晚餐是盛放在塑料盒里的。虽然塔岛的气温不低，但放久了还是会凉。
天色渐暗，格雷打开照明灯。与其他宿舍的不同，林辞房间里没有灯罩，明显不配套的小灯泡瓦数很低，散发着昏暗的橘光。
在又等了半个多小时后，格雷决定叫醒林辞。
褪去伪装的向导脾气并不好。格雷本以为林辞会有起床气。却没想到还在犯着迷糊的向导竟出人意料的乖顺，让做什么都应好，说话的声音比往常低哑，调子却软软的。
宿舍只有一套桌椅，为林辞摆放好餐盒，格雷自觉地端着自己的那份，在靠门的墙边蹲了下来。
期间，林辞大概是慢慢从刚睡醒犯迷糊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向格雷投去了好几次目光。
格雷吃饭快。林辞餐盒里的主食才下去一半，他已经清空了所有食物。
格雷起身将餐盒丢进垃圾桶。
林辞放下筷子，走到衣柜旁。
打开柜门，空荡荡的挂衣杆上只有一个衣架，上面挂着件酒店用的珊瑚绒浴袍，墙白的颜色看起来极为廉价。这是驻地为向导生们准备的生活用品，但几乎没有向导生会用这些东西——担心不干净。
林辞应该是个例外。他的这件有使用痕迹。
取下浴袍丢给格雷，林辞指指卫生间：“你暂时先穿这个吧。里面有洗衣机，洗澡的时候顺便把衣服洗了。”
虽然前天刚清洗过自己，但他的衣服确实很脏。
格雷走进浴室。
林辞的房间面积比其他向导的小，卫生间也相应地被缩减，里面没有单独的淋浴间。马桶、盥洗台和洗衣机把仅有的空间瓜分殆尽，只在最里面靠墙角的地方留出了不足一平方米的空间，围了一圈浅浅的瓷砖，用来阻止淋浴时水流的扩散。
好在设施还是比较新的，使用起来非常方便。
温凉的水从花洒中喷出，这个温度对普通人来说有些低，却刚好适合哨兵。
格雷在水声中听见林辞又打开了衣柜最上层的拉门……掐断自己继续利用五感探知林辞情况的行为，格雷强制自己将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洗澡这件事上——搓澡的手劲儿就没太控制得住，前胸和后背都被自己搓得发红。
驻地准备的浴袍是均码的，林辞180cm的个子有些偏瘦，穿这衣服还算合身。格雷穿就小了不少。
浴袍的前襟靠系带勉强在身前合拢。格雷赤脚走出卫生间，浴袍下完全是真空状态。
天已经黑了。不甚明亮的橘光变得温暖，柔和地包裹着目之所及的一切人与物，为他们染上暧昧的味道。
格雷看着床边给被子套被套的向导，一时间没能理解他在做什么。
“这屋里的备用床品被梅……几个家伙踩过，我没洗，表面不干净。我帮你把套子反过来了，你就凑合睡吧。”林辞说着拉好拉链，抓过床头柜上的浴巾，往浴室走去。
格雷眼前的单人床上是紧贴在一起的两个枕头和两床被子。
“你……”格雷话未出口，林辞已经关上了卫生间的门。不一会，水流的哗哗声就出现在门后。
安静的房间里，格雷怔怔地站在原地，没有动。
直到15分钟后，卫生间的门被打开，他才转动身体看过去。
林辞头上顶着深蓝色的浴巾，揉搓着湿发走出来。额前遗落的几缕碎发间滑落了一滴水珠，滚过向导粉红的脸颊、脖子、锁骨，躲进他宽大的T恤衫里。
那T衫的质量不太好，薄薄的一层，受了潮的地方变得透亮，格雷的目光从两朵若隐若现的粉色樱花上一闪而过。
他心虚地移开视线，喉结滚动道：“我睡地上就行。”
其他哨兵也都是这样的，他们不可能与向导同睡。
“你就那么喜欢地板？刚洗了澡再去滚一身泥？我没有养狗的习惯，去睡床。”林辞对格雷一直以来的拘谨不以为然。
格雷自然不是真的喜欢睡地板，他看着无知无觉的林辞，有些尴尬地提醒道：“昨天，我和你告白了。”
林辞愣住。
“我说，我喜欢你。”格雷明确地再次道出“喜欢”。
“不……我们不过才见了几次面。你喜欢我什么？脸？性格？还是帮了你？”林辞有些语无伦次，他本以为这件事早在昨天就被解决了——格雷喜欢的不是他，只是自己表现给外人看的那个壳子。
格雷其实也很难说清楚自己究竟喜欢林辞什么。但他还是认真地想了，然后发现林辞说的，他都喜欢。
于是他如实回答：“都喜欢。”
“……”林辞被格雷的发言惊到没能第一时间说出话来。
短暂的思考后，他严肃地对格雷说：“我们不讨论脸的问题……等我老了，这张脸就会变丑。我认为，你喜欢的应该是我演出来的那个‘人’。帮你的是‘他’，不是我。但‘他’是不存在的。我那么做不过是想维持自己的人设罢了。甚至，你可能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你或许只是因为‘他’帮了你，所以才对他产生好感，而这种好感不叫喜欢，叫感激。”
说话间，林辞已经坐到了床上，他看似淡定的将浴巾搭在床头，甩了甩半干的头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