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谦白远远欣赏了一下,顿时头晕目眩,心跳如擂鼓,他飞快摇头:“我们走吧,去寺庙那边,再待下去感觉我要旧病复发了。”
两人没再寺庙逗留很久,转了一圈就离开,谢清许没有看到,在他踏出庙门的时候,一道身影正挤在那条长龙里。
柳谦白身体虚,一路爬上去费了不少劲儿,又受了那么一遭惊吓,下来的时候两人脚程很慢,几乎是晃晃悠悠往下走。
走至一半,转过几层台阶,谢清许正停下来喝水,边上忽然蹿出来两个小孩,大概八九岁的样子,绕着台阶嬉戏打闹,后边紧跟着一个女人有些担忧的呼声:“你俩小心摔下去,别闹了!”
两个小孩傻了眼,不敢动了,他们身后的女人急匆匆的追上来,数落两人一顿,又蹲在谢清许身侧:“对不起,你没事吧?需要喊人过来吗?费用我这边可以全出。”
谢清许撑着台阶坐起身来感受了一下,掌心手肘还有膝盖处有些轻微痛意,估计是擦破了,至于最疼的地方,是刚刚磕到的脚踝。
除此之外没什么大事。
他朝着女人摇摇头:“没事。”
谢清许只觉得身体一轻,再下一秒,人已经稳稳落在陆谨言背上,鼻尖抵着冲锋衣领口,他嗅到一股似乎总是让人格外安心的雪松味。
心情似乎跌落至谷底,脸色也难看至极,陆谨言一句话没说,匆匆背着他下山,很快将身后的柳谦白和其他一众人甩在身后。
山上总是难免发生什么意外,山下有个小型救助站,陆谨言硬生生将时间压缩至上去时的一半,在傍晚时分将他放在病床上。
药膏和指腹的触犯一起细细密密的落下,谢清许垂眸看着那头黑色的短发,一股热度从耳廓蔓延至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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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谢清许扭脚后,陆谨言的脸色就没好看过,导致这一路柳谦白都不敢说话,车厢里气氛一度安静到让人窒息。
不知道为什么,对上陆谨言的视线,柳谦白总觉得此刻的场景像谢清许老公在吩咐他照顾好谢清许,而他一旦做的有什么欠缺的地方,就会分分钟原地去世。
陆谨言闻言,终于没再看他,目光落在谢清许身上:“这几天注意着点,记得按时上药,尽量少走动。”
“要让我知道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我不介意亲自来学校照顾你。”
柳谦白有被陆谨言吓到,每天兢兢业业的照顾谢清许,除了上厕所,连床都没怎么让他下过,饭都是买来直接送到桌边的。
看过几次叶淑音后,国外那名教授那边也终于传来了消息,说是手术方案基本已经确定,其他的,需要叶淑音本人过去之后才能继续下一步。
陆谨言接到电话,听着谢清许那边难得开心的声音,心情也跟着上扬,随即又问谢清许:“签证在办了吗?”
谢清许点头:“在办了。”
他没出过国,不清楚那边的风土人情,仅有的一点了解来自于书本或者是他人口中,他甚至不能预料去之后可能会发生一些什么样的问题。
“如果碰到什么问题怎么办?你也知道,这场手术不能出任何问题。”陆谨言顿了顿,又道:“或许,我可以跟你一起去。”
陆谨言这些年一手建立又扩张自己的商业版图,手中有不少业务不可避免的要跟那些外国人打交道,也多次出差去往国外,说到国外,绝对比他了解的多得多。
陆谨言透过灯光和袅袅升起的雾气盯着谢清许的眉眼:“虽然我以前混蛋,连你喜欢吃的东西都记不住,但你现在这幅表情也多少让我觉得有点伤心。”
他不问,陆谨言也不说,两人就这么安静的吃了一顿许久没能一起吃过的晚餐,一瞬间好像是回到了几月前。
吃差不多,谢清许下意识要起身收拾,陆谨言开口:“等等。”
盯着那个并不好看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一塌糊涂的蛋糕,他喉间忽然有些酸涩:“这个蛋糕,不会也是……”
“是,很难看,所以麻烦谢同学将就一下。”陆谨言翻找出一个打火机,如同去年他问他一般:“要许愿吗?”
哪怕吃东西一向慢条斯理,陆谨言也比谢清许先吃完,放下叉子抬眸一看,谢清许唇珠沾着一块儿白色奶油。
陆谨言眸光慢慢沉下去,有那么一个瞬间,几乎要忍不住凑上前去尝一口,看看那张唇是不是比奶油还甜。
里面躺着的,赫然是之前拍卖会上陆谨言一掷千金拍下的那颗顶级蓝钻,那颗名为“挚爱”的,全球有且仅有一颗的蓝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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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上谢清许似是有些疑惑的眼眸,陆谨言想起当时他拍下这颗蓝钻的初衷:“当时看到这颗蓝钻的第一眼,就觉得它很适合你。”
谢清许垂眸看着礼盒里漂亮到无以复加的蓝钻,半晌,情绪复杂的摇了摇头:“抱歉陆先生,我不能接受这个生日礼物,这太贵重了。”
不是没想过谢清许不会接受,只是再一次被谢清许如此拒之门外,到底还是不可避免的涌起几分失落。
不过很快,陆谨言将这份失落驱散,拿出另一样东西:“这个不贵重,你总该收下。”
当时他以为陆谨言已经下山,谁知后面当他扭脚时陆谨言又忽然出现,现在想来,陆谨言可能是……
“对,排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的队。”陆谨言将平安符递到谢清许跟前:“听说很灵验,能保一个人平安健康,还能带来好运。”
陆谨言眉眼间终于染上浅浅的笑意,在暖黄的灯光下望着谢清许:“谢清许,二十三岁生日快乐。”
谢清许攥着手里的平安符,长睫煽动,许久,轻声道:“谢谢。”
又过几日,谢清许的签证顺利办下来,跟国外那位教授及医院商量过后,确定了在两日后启程去往国外。
当天,谢清许辞了兼职,开始着手准备出国事宜。
“别怕。”陆谨言抬手习惯性的想要落在他头顶揉一下,最后却又收回,只是落在座椅后背,像是虚虚将谢清许肩膀搂住:“我在。”
几人在机场碰头,陆谨言已经安排好一架私人飞机,将叶淑音连同医疗器械一并转移至飞机上,飞机即时调试起飞。
很久没有时间能这么陪着叶淑音,这一周中谢清许什么都没干,就静静的守在叶淑音床头,叶淑音中间醒过两次,隐约察觉到什么,问谢清许她是不是要做手术了,谢清许只握着她的手道:“一切都会顺利的。”
谢清许看着叶淑音被送入手术室,靠在手术室外的墙上摇摇头,素来的冷静自持摇摇欲坠,垂在手侧的手冷到一片惨白,不管他怎么握都握不暖。
陆谨言站在他身侧:“会好的。”
谢清许茫然的回头,只觉得周围的声音都笼罩在一层水中,连同陆谨言的声音,模糊的像是从很远之外的地方传来。
好半天,等下颌上落下一股温热,陆谨言将他的脸扳正,强迫他同他对视,谢清许才有片刻像是被人从水中捞出来,他听到陆谨言在说:“吃点东西,否则你撑不到她从手术室出来。”
可能等了有一个小时,又或者是两三个小时,等到神经紧绷至一片麻木,浑身都冷得像浸在寒冬腊月的冰水中,甚至心慌到没办法坐直,终于,手术室的门“吱呀”一声打开来。
教授示意护士将谢清许拉开,这才有些疲惫的用英文道:“手术过程还算顺利,不过病人暂时还未脱离危险,需要观察之后是否会出现排外反应。”
他站在原地,眼睫颤了好几下,才看向陆谨言轻声道:“手术还算顺利,说明,不会有太大问题,对吗?”
他见不到叶淑音,里面不允许任何人进去,大把的时间都坐在房间的窗前发呆,有时候能坐一整天,从白天坐到黑夜。
也不怎么睡觉,偶尔睡过去,也会很快惊醒。
人在无能无力的时候总会把希望寄托在外物,谢清许也不例外,听到这句话,他眼珠迟缓的转了一下,终于在数秒之后站起身来。
这是这些天他头一回走出医院去到异国他乡的大街上,陆谨言带着他穿过满是白鸽的广场,穿过桥下波光粼粼的长河,一路去往教堂。
他走进教堂,跟着主教一同祈祷,离开时带走一枚十字架。
再然后,人群骚乱的更加厉害,陆谨言嗅到不远处传来淡淡的血腥味,透过人群看到猩红的液体溅在地面。
随之,是第二声,第三声。
陆谨言回眸,一枚子\\弹正刺向他瞳孔,瞳孔骤然一缩,陆谨言几乎是下意识的,将谢清许往怀里一扯,抱着他转过身。
被人拥着转过身的那瞬,谢清许看到一枚近在咫尺的子\\弹从眼前闪过,混沌了数日,在这一刻乍然清醒。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所有的话却都哑在嗓子里,再吐不出一个字。
然后,陆谨言的身体颤了一下,在他耳边落下一句闷哼,一同落在他耳边的,还有一股温热的液体。
打湿了他的领口,烫的他皮肤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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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清许抱着陆谨言坐在广场上,十字架被血迹染的一片斑驳,他伸手触碰陆谨言渐冷的脸,眼泪一滴一滴坠下来:“陆谨言,睁眼……你睁开眼看看我……”
谢清许忽然心慌成一片,像是又回到了叶淑音手术的那个下午,他手指拼命的抓握,却好像什么都抓不住,身边的一切都像是在离他远去。
谢清许和姜明成先后迎上去,医生摘下口罩:“幸亏子\\弹的位置偏离了心脏几厘米,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现在只需要等人醒来。”
随之,陆谨言跟叶淑音一样,被送入了重症病房。
原本姜明成还担心接二连三的意外叫谢清许彻底倒下,谁知陆谨言不在,谢清许倒恢复了正常,每天按时吃饭,按时睡觉,按时去问叶淑音跟陆谨言的情况。
大概是连老天都不忍再看下去,又或是平安符或者十字架起了效果,陆谨言进入重症病房的第二天,叶淑音醒了。
谢清许终于可以进去探视。
病床边,看着躺在床上虚弱至极的叶淑音,谢清许帮她理了理鬓边的白发:“妈,你感觉怎么样?”
叶淑音尚且不是很清醒,缓了好一会儿,才答话:“手术,结束了吗?”
谢清许眼睛眨了一下,一滴眼泪坠在两人交叠的手背:“陆谨言,你再不醒来,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今天谢清许照常走入病房,病床上,叶淑音脸色好看了点,精神也比前几天好了些,他足足读了十几页书,叶淑音才有了困意。
指腹一遍一遍描摹熟悉的眉眼,最后,谢清许低下头去,轻轻抱住陆谨言,闭上眼,眼泪顺着眼角留下,他出声,声音喑哑到几乎是在祈求:“陆谨言,你醒醒吧,求你。”
“我答应你,只要你醒来,我什么都答应你。”
谢清许拿着毛巾给叶淑音擦手,叶淑音抬眸看着他动作:“这几天没有好好休息吗?怎么更瘦了?”
他别开眼,不让叶淑音看到自己发红的眼睛,却看到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来,有个女护士走进来,满脸的笑意:“谢先生,隔壁那位病人醒了!”
谢清许站着没动,半晌后,才开口:“我没事,受伤的是你,当时,你不该帮我挡下那颗子\\弹。”
“陆谨言。”谢清许忽然没由来的生气:“当时你为什么要帮我挡下那颗子弹?”
“我没想到那么多。”陆谨言躺在病床上,一张脸脆弱苍白,那双眼睛却漆黑深邃:“我只是下意识的想要护着你。”
“我只是觉得,我不能承受失去你。”
很多次,当陆谨言出现在松靖嘉家中,当陆谨言出现在废弃工厂,当陆谨言守在他床前一整晚,当陆谨言无数次的找借口见他。
他只是害怕陆谨言不过是突然心血来潮,害怕陆谨言再一次把他当成是别的谁,害怕动了的真心再无法收回。
谢清许看着那双眼睛,那双眼底只有他的眼睛,眼眶一点一点变得通红:“哪怕为此,你差点再也醒不过来?”
“我醒过来了。”陆谨言伸出手:“因为我在睡梦中听到有个人说,只要我醒过来,就什么都答应我。”
谢清许以为陆谨言或许会提出想要跟他在一起,或者更直接,如同几个月前,想要跟他再一次结婚。
叶淑音跟陆谨言相继醒来,且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谢清许渐渐忙碌起来,每天几乎在两个病房间来回穿梭。
正在给叶淑音削一颗苹果,谢清许听闻隔壁陆谨言醒了,加快速度将苹果三下五除二削好,跟叶淑音打了声招呼,去隔壁看陆谨言。
撩起陆谨言额前碎发从上往下擦,到擦至眼睛,陆谨言眼睛都不眨不眨的看着他,谢清许被他看的脸颊发热,轻声道:“闭眼。”
盯着镜子里的人看了好一会儿,谢清许掬了把冷水拍在脸上降温,等脸色恢复正常,才从里面出来。
走回床边,他接着帮陆谨言按摩,陆谨言现在基本还不能有太大的动作,怕扯着伤口,但躺久了难免肌肉紧绷,他帮着按按。
叶淑音卧病在床的这几年,谢清许练了一手按摩的好功夫,从陆谨言的胳膊一路往下按,最后来到手掌。
为了方便按摩,谢清许干脆坐在床边,双手托着陆谨言的左手在他掌心打圈。
那道追随着他的目光好似无声般一寸一寸在他脸上掠过,手中皮肤擦着皮肤,擦出热度,那热度又好像在安静的房间中扩散开来。
某个瞬间,察觉陆谨言手指动了一下,指腹蹭过他指节,谢清许动作一滞,松开手:“应该差不多了。”
二十三年来,他从未跟叶淑音透漏过自己的性取向,叶淑音大病初愈,他不确定叶淑音是否能承受这个消息。
况且眼下,他跟陆谨言好像也确实只是朋友。
谢清许将轮椅退至床边,在这件事上丝毫不退让:“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继续在房间里躺着,要么让我推你出去。”
这家私人医院环境非常好,正值秋季,道路两旁的法国梧桐纷纷扬扬落下,在路边积了厚厚一层,轮椅碾上去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天边夕阳正好,大片的橘色混着粉色蔓延,浪漫的像中世纪诗人笔下的描述。
叶淑音卧病在床好几年,身体的虚弱不是一天两天的修养便能补回来,所以这么些天过去,依旧大部分时间都在床上。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到陆谨言。
谢清许站在原地微微发怔,没有很快开口,他跟陆谨言之间并非三言两语便能说清,他还没想好怎么跟叶淑音说。
斟酌片刻,才开了口:“不是,我跟陆先生是在国内一个机缘巧合的情况下认识的。”
谢清许心口无端麻了一下,总觉得“很好的朋友”这几个字从陆谨言嘴里出来,有种说不清的微妙。
“再好的朋友帮了这么大忙也该谢谢的。”叶淑音庄重道:“回国后如果陆先生不嫌弃的话,还请到家中一坐。”
陆谨言应下:“您客气。”
“说不说都行,随你心意。”陆谨言并不是很在意,也并不希望谢清许在这件事上为难,他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不过有关于我的身份,什么时候能升个级?”
一行人在国外待了三月,陆谨言虽然身体好了,也没提前赶回去,放谢清许一人在这边他不放心,后面索性就在病房里开始远程办公,只是提前让姜明成代表他回去帮着处理一些必要的事务。
陆谨言先帮着谢清许一并把叶淑音安置在后座,这才坐进副驾。系好安全带,他问姜明成:“交待给你的事情都办妥了吗?”
姜明成点头:“都办妥了。”
谢清许坐在后座看酒店,回国前他就早有打算,先找家差不多的酒店跟叶淑音一起住着,然后同时慢慢找房子,等找到合适的再搬过去。
他点进去,看了一下酒店的具体位置,对前面的姜明成道:“姜秘书,麻烦送我去学校附近那个佳航快捷酒店就行。”
不等姜明成说话,前方就传来陆谨言的声音:“不必,房子已经找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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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他说完,陆谨言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开口打断:“没有帮你们付钱,只是帮忙找了一间房子,房租还需要你们自己支付。”
灯打开,一间八十平左右的房间呈现在眼前,最外面是客厅,放了一张沙发外加一张茶几以及几个矮凳,右手边是两间卧室,其中一间挨着洗手间,厨房则在左手边,用了一扇推拉门作为隔断。
陆谨言站在客厅,却不甚满意,从小到大他都没住过这样的地方,这里所有的房间加起来甚至抵不过他的卧室大。
不过,只要谢清许满意就好。
从前陆谨言从不会过问他的意见,不管他想不想要,只随手扔至他眼前,现在他会在意他的感受,会给他他真正想要的。
谢清许边干咳一声边摸索着往下走,谁知下一块儿台阶竟是一块儿中间凹陷下去的台阶,眼前黑着,他没看清,只觉得脚下一滑,整个身体朝前倒去。
恰在此时,边上忽然伸出一只手来,将他手臂抓住,顺势一拉。
无人动弹,走廊间安静到只有透过窗户缝隙吹进来的风声,谢清许手臂攀着陆谨言的脖颈,嗅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
谢清许盯着那张模糊到好似覆了一层黑纱的脸,察觉到那股雪松味愈发浓烈,在向他靠近,好似像一秒就要将他吞没,完全包裹起来。
谢清许看看四周,这里确实很陌生,他并不知道最近的超市在哪里,冬夜的风又不饶人,站了这么几分钟,就刮的人脸生疼。
沉默片刻,他坐进去。
谢清许本想目送陆谨言上车再转身,但看陆谨言这态度,如果不是他先回,他们两人可能会拉扯至天亮。
唇角不自主的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他率先转身。
谢清许套了件外套出了门,站在门口一看,走廊的台阶上站着一群工人,正在修补那些因为年岁过长而变得有些磕磕巴巴的台阶。
正想着是不是陆谨言的手笔,拐角处,姜明成走上来:“吵到谢先生休息了?早知如此,我晚点再让他们过来。”
谢清许摇头:“没。”
到办公室都黑下来,陆谨言才终于能喘口气,本来正要忙里偷闲打电话给谢清许,倒先收到了谢清许的电话。
叶淑音病刚好还需要继续修养,谢清许没让她进厨房,听到动静叶淑音走到厨房门口:“好像是陆先生来了。”
“我听到了。”说着,谢清许擦了手出门。
锅里还烫着青菜,谢清许进屋后就直接进了厨房,陆谨言看着那道身影,跟叶淑音说了一声就进了厨房。
额角擦过一道带了水迹的冰冰凉凉的触感,谢清许抬手蹭了下,低下头,长睫遮住眼底的一点笑意。
砂锅中的汤咕嘟咕嘟冒着泡,炒锅中的油滋滋作响,狭小的厨房,两人动辄碰到肩背,偶尔对视,偶尔小声说话,偶尔轻轻一笑。
里面有汤咕嘟冒泡的声音,有炒菜的声音,时不时还夹杂着水流的声音,以至于显得那两道说话声格外低,听不清在说什么。
因为家庭的缘故,谢清许自小性格懂事孤僻,读书数年来,身边的朋友寥寥可数,自她生病后,更是习惯忙忙碌碌独来独往,很久没见他跟谁关系这么好。
头顶的灯光昏黄,陆谨言长腿踩下一层台阶,漫不经心的看过来:“明天有空吗?一起出去吃饭看电影?”
谢清许不是一个会食言的人,既然上次在医院他答应了给陆谨言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这次就没理由拒绝陆谨言的邀约。
翌日晚六点,接到陆谨言打来的电话,谢清许下楼。
早在十分钟前谢清许就帮叶淑音备好晚饭,闻言,将下巴埋进围巾里:“不了,有个朋友来找我。”
看到谢清许身影的同时,看到了一辆熟悉的黑色迈巴赫,紧接着,陆谨言的身影便从车里出来,动作熟稔又略带亲昵的将谢清许的围巾往上扯了扯,连嘴巴都一并捂住。
摇曳的烛光后,陆谨言看过来,看到谢清许有些凝滞的动作,忽然记起大半年前在卡萨之春,也是西餐,谢清许除了甜点什么都没吃。
当时他只以为是谢清许吃不惯,现如今恍然清醒,谢清许大概是不太习惯用刀叉。
沉默片刻,他将自己盘中已经切好的牛排连同餐盘一并递至谢清许面前:“在我这儿不必觉得窘迫,怎么舒服怎么来。”
某个瞬间,谢清许还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小姑娘的惊呼声:“我的天,你看到了没?前面那两个大帅比,绝配啊。”
整个影厅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倒吸凉气声以及低低的尖叫声,周围的小情侣都各自把脸埋进了自己对象的脖颈或是臂弯中。
谢清许也是心口一跳,下意识抓住了陆谨言的衣袖。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传来阵阵笑声,笼罩在两人周围的玻璃罩像是消掉,谢清许迟滞的再度眨了下眼睛:“过去了吗?”
又过半小时,电影进入收尾,男女主感情升华,周围有人落泪,也有人相拥,还有人在黑暗的角落中亲吻。
旁边,陆谨言忽然低咳一声,伸手过手来,将他的手和可乐一起拉至唇边,就着他刚刚咬过的吸管低下头去:“我的喝完了,有点渴。”
这是他第一次牵谢清许的手,谢清许的手比他的小了不少,他的手掌近乎能将他整只手包裹在里面。指腹覆了一层薄茧,皮肤却依旧比他的细腻不少。
好几年没有过这样的时候了,以至于站在人潮拥挤的超市,和叶淑音一样一样挑着计划好的东西,谢清许感到一种久违的幸福。
电视里小品依旧在继续,窗外鞭炮声也依旧时不时响起,谢清许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却忽然有些百无聊赖。
不知道这个时候,陆谨言在做什么。
不知道人跟人之间是不是真有心有灵犀这件事,前脚他的念头刚冒出来,后脚,陆谨言的电话打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