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儿,我得出去看看。”
“对了,你还没说呢,哪天开始打的?我刚才看见好多伤兵。”
阎云舟叹了口气:
“前天,一直到昨天白天,你看见的是比较重的伤员被抬到里面的院子,还有外面的在打扫战场。”
“那,胜负如何?”
阎云舟微微挑眉:
“你觉得我会输吗?”
“要不要这么猖狂啊,我的阎王爷。”
宁咎也笑了,他虽然只是和阎云舟在随州的时候经历过几场战斗,但是也看得出来,这人一步一步算的精准,几乎是牵着别人的鼻子走,用兵确实是厉害的。
阎云舟起身倒了杯水,递给宁咎一杯:
“没输,但是赢的也并不轻松,羯族这一次是发了狠,若不是后来用火药压了下去,死伤的人数还要上去一些,这群人就是一群恶狼,不痛是不会退的。”
“火药,这白城中的火药也是和随州城的一样吗?”
阎云舟摇了摇头:
“不一样,当初随州是有那个机关在,所以用的是大口径的炮,那火药做的也非常大,就是为了用的时候可以炸毁整座城,白城这边的就没有那么大了,是架在城墙上的,但是距离便没有那么远了。”
这也是这边火药的一个缺陷,只有将敌人很近的时候火药才能招呼上去,离得太远,这火药的作用也就减弱的,这是他们第一次用,到了后面,羯族和北牧摸清楚这炮的射程之后便不好弄了。
宁咎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也就是说这白城虽然是有火药,但是只能在城墙上使用,这样一来局限便很大了。
“青羊道人那边不是已经做出火药了吗?他的那个火药虽然不算大,但是胜在好携带又灵活,放在这里应该是适用的。”
“嗯,我前几日已经让人去接青羊那老家伙了,先将他做好的运过来了一些,只不过他做的有限,一共也没有多少,算算时间,他今日应该也要到白城了。”
他其实早好些天便让人去接了青羊道人,只不过那人磨磨蹭蹭的,非说要将手里的东西做完才过来,又吵又闹的,这才拖到了今天。
宁咎明白阎云舟说的意思了,这火药现在虽然是被青羊道人给研究出来了,但是现在的产量也就是个实验室级别,就和他的磺胺差不多,他能制出来,但是没办法实现所有人一块儿做,也就是没办法量产。
宁咎在心中盘旋着,这火药的量产应该比磺胺的要简单多了,之前他所有的心思都扑在制药上,毕竟那个时候阎云舟的情况是等不得的,但是现在磺胺做出来了,他倒是可以倒出些功夫来去青羊按老头子那看看。
毕竟黑火药反应本身应该就是量的掌握,他虽然从没有在实验室做过,但是这化学的东西,一通百通,就是再难,那难度也绝对是比不上磺胺的。
就是他若是会做火药这个在阎云舟的眼里是不是太炸裂了,虽然他现在能确定他不会怀疑自己,但是要想完美解释也有些困难。
宁咎再一次冒出了将他的来历告诉阎云舟的想法,只要这个事儿说通了,让阎云舟相信了,那他真是可以大展身手了。
阎云舟看着他愣着,笑着在他的眼前挥挥手: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宁咎回事儿,手握住了他的手臂:
“想怎么帮帮青羊那老家伙弄火药,手怎么这么凉啊?”
作者有话要说:
宁主任若是坦白了,那就是大展身手了
没有什么可以阻止的了宁主任走进化学
第71章 手术震惊所有人
宁咎拉着阎云舟的手,这人的手凉的和冰棍似的,这杨生也算是这个时代的名医吧?怎么调了这么长时间,这人的气血还是这么差?让他治病做手术行,但是要论调理身体他是不在行的,如果问他怎么办,那就一个办法,靠养。
但是他又看了看周围这环境,还打着仗,能消停几天就不错了,就别提静养了,静养对阎云舟简直就是一件奢侈的事儿。
宁咎起身去找了一个暖炉塞到了他手里:
“你傻呀,手这么冷也不知道找个暖炉。”
宁咎现在和阎云舟说话越发放得开了,言语间再没有之前将人当成王爷的那种忌讳,阎云舟也丝毫不在意,他喜欢看着宁咎这样在他面前全然放松的样子。
“这不是有你在吗?”
“把我当你丫鬟了?”
阎云舟抬手戳了一下低着头他手上伤口的人的脑袋:
“丫鬟可不敢说我傻。”
宁咎也“噗嗤”一下乐了出来,倒也是:
“这手怎么还包着?这么多天还是没有好吗?”
算起来这伤口也有一周多的时间了,怎么还在包着?阎云舟往回缩了缩手:
“哦,刚才出去的时候难免要拿兵器,所以包住了。”
看着他这往后缩的动作宁咎就知道不对劲儿,认识了这么长时间,他对阎云舟的尿性也是有所了解的:
“我看看。”
不由分说地拉过了他的手腕,他去洗了手,又找酒精消了毒这才拆开他手上的纱布,说起来自从这人放血给他“招魂”之后他都还没有看见他的伤口呢,这一拆开宁咎就忍不住皱眉,几乎是贯穿手掌的一条伤口,看着就不浅,那伤口周围泛红,结痂的边上还有些没有愈合的口子,不知怎么地他看见这伤口,宁咎一股气就没压住:
“你说你,这不是你自己的手啊,怎么下手这么狠啊?”
那天必然是阎云舟自己划的手,不然谁敢上去给他直接弄出这么深这么长的一道口子,或许真的是宁咎作为医生的威压太过强烈,每一次看着宁咎那身上的气势起来,阎云舟心底都有些发憷,这感觉他自己都有些无奈,又说不清楚。
“那会儿有些着急,手上的动作没收住。”
宁咎拿过了屋里的酒精,大蒜素和金疮药,这伤口有些发炎也不足为奇,伤在手心确实是不爱好,就算是包裹的严实,手心也会出汗,导致伤口的愈合缓慢,更何况,这两天打仗,阎云舟这手免不得拿兵器什么的。
他抬眼看着那个看着大蒜素微微皱眉又没有敢说什么的人,那点儿怒火消散了不少,坏心思地晃了晃手里的大蒜素:
“王爷表现的很好,奖励一瓶大蒜素。”
阎云舟别过了头,不看这气人的人,宁咎帮他包好了伤口,时间也差不多了,阎云舟要起身去寻营,宁咎也跟着站了起来:
“你去伤兵营吧?我来都来了,就去做点儿贡献吧。”
这么长的时间宁咎也算是了解阎云舟的喜欢了,每一次的大战之后阎云舟必然是第一个到伤兵营寻营的,他在那些兵士的眼中就是主心骨,他在,那些将士才能安心。
阎云舟转身:
“你累不累啊?还是休养一下吧?”
宁咎这也算是大病初愈,宁咎一边穿上披风一边摆手:
“不用,也不是什么体力活,我量力而行,放心吧。”
宁咎出去之后便发现好多人在向他这边看过来,看过来的时候那目光好像还带着点儿揶揄?一个两个也就算了,好些人都这么看着他,而且还都是一些穿着铠甲的,宁咎在军中这么长时间,也认识,穿着这样铠甲的,在军中大小是个头。
实在是太多人看他了,他忍不住用手肘怼了怼阎云舟:
“哎,他们是在看我吧?为啥老看我啊?”
宁咎还没有自恋到以为这些人看他是因为他的颜值,虽说他这张脸是不错,挺精致的,但是和阎云舟站在一起,就没有那么吸睛了吧?
阎云舟目光一扫周围的将领,方才那目光几乎是一扫而光,立刻该干什么干甚了,然后他侧头:
“现在没人看了。”
阎云舟刚一走过,后面的几个将领就凑到了周维的身边:
“王妃可真好看,除了洛大人,这军营中数王妃最好看了。”
“那是,你不看看那是谁,那是王妃,那个词儿叫,叫什么来着,冲…啥一怒来着,哎呦,我这个脑子啊…”
周维扫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地开口:
“冲冠一怒为红颜,让你多读些书。”
“啊,对对,红颜,红颜,王妃值得,魏长青那杂碎活该。”
进了伤兵营,宁咎好似回到了老家,看见那一排一排的伤兵,他的脑中再一次冒出了那四个大字,“患者自由”,是的,他又实现了。
“王爷。”
阎云舟微微压了压手:
“都躺着吧,好好养伤,别的不用操心。”
阎云舟就是活招牌,他一到,这伤兵营的气氛都不一样,宁咎就近查看了几个人的伤口,杨生现在缝合学的有模有样的,一般四肢上的伤口问题都不大,有几人的伤口是杨生刚刚缝合完的,他看这宁咎正在看伤口,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那模样活像是等着老师品评的学生,宁咎看见他这表情也笑了,怎么这么像他第一次缝合之后看他老师的神情?他忍不住开口肯定:
“缝的挺好,不过像这样的伤口,针脚可以不用这么密集。”
杨生立刻点头,这一幕看的一边几个将校都有些摸不着头脑,杨生这几年跟在王爷身边,在兵营带了一辈子,在他们眼中,杨生算是最好的军医了,这刚才是什么情况?王爷的王妃在教杨生?
就在杨生刚要开口说话的时候,营外有忽然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让一让,让一让。”
营中有这样声音出现的时候多半是送来了伤兵,所以就连阎云舟都让开了伤兵营门口的位置,一个抬着人的担架被送了进来,抬着人的兵将大声喊着:
“杨军医,杨军医…”
那担架上的人腹部都是血,那里正是一支箭,他的领口系着黑色的三角巾,这是哨兵的标识,一般只有放出最远的哨兵脖子上的三角巾才会是黑色的。
杨生看见他腹部的伤神色也是一紧:
“快,平放下来。”
杨生的手掀开了一下那人的衣襟,小腹的位置已经血肉模糊,从以往的情形来看,这样的伤兵救治过来的可能性已经微乎及微了,宁咎扫了一眼伤口,顾不得说太多:
“杨生,先给他吸麻药,我的那套刀呢?酒精,缝合的线拿过来,过来个人。”
阎云舟上前了一步,他清楚床上那个伤兵的情况,这样的伤口,几乎就没救了,他下意识问:
“可以救?”
“试试。”
几个人这才看到阎云舟竟然在,慌忙要行礼,阎云舟微微抬手:
“都起来吧。”
宁咎先给这人止血,之后等着麻药的劲头上来,这伤兵营中伤重的不少,麻药熬的也浓,很快那人便在失血和麻药的双重作用下,失去了意识,阎云舟看了一眼宁咎:
“我帮你吧。”
宁咎点了点头,要说是手术助手,在这个时代他的第一个助手就是阎云舟,宁咎找人将灯都搬了过来,虽然不比无影灯,但是现在也就这条件了,这个位置的腹部开放性伤口,小肠肯定是破裂了。
宁咎迅速给手消毒,阎云舟同样给手消毒:
“都散开些,别走动。”
宁咎拔出了那人小腹上的箭头,看了一眼箭头的模样,很遗憾,带着倒刺,看见这个倒刺阎云舟的心都跟着一沉,下意识便看向了宁咎,宁咎心中也是一叹,一般来说腹部创伤,小肠破裂算不上是多么复杂的外科手术。
如果伤口整齐,那么一般将腹腔冲洗干净之后,缝合小肠,当然,小肠的位置多变,上面的疮口未必只有一个,手术的难度主要是探查破裂出血的位置,但是如果伤口不平整,甚至挫伤严重的话,那么最干脆的做法就是直接切除这一段小肠,再将小肠重新链接缝合。
而现在的情况很显然,这样倒刺的箭造成的伤口是没办法保住这一截儿小肠了:
“右2止血钳。”
阎云舟立刻将止血钳递给他,没有再问任何的话,就连这整个伤兵营都寂静了下来,甚至很多人探着脑袋要看这边的情况,现在是什么情况?
宁咎眯了眯眼:
“灯帮我拿进一点儿,这一截小肠保不住了。”
阎云舟帮他拿着灯,忽然想起了他给杳儿做的那个手术:
“要,要切下来吗?”
“嗯,这样才有可能保住命。”
上一次的阑尾炎手术加上这一次的腹腔术,是宁咎做的两个视野最差的手术,眼睛都要瞪瞎了,他由衷感谢“宁咎”没有用眼过渡搞出一个近视眼,这目测2.0的眼睛真是关键时候能救命啊。
“盐水。”
自从上一次教了杨生怎么缝合之后,宁咎还教了他怎么配置和使用生理盐水,就在隔壁的地方,蒸馏水几乎是昼夜不停地在收集,阎云舟递给他准备好的盐水。
宁咎冲洗清理了腹腔,瞪着眼睛找疮口,虽然同样是腹腔手术,但是这一次的是实打实的外伤,和上一次阎月杳得的阑尾炎还不一样的,腹腔中没有什么脓液,因为送来的还算是及时,所以也没有什么肠黏连。
腹腔中几乎都是血,创面相对来说也要大一些,终于在眼睛瞪瞎之前找到了疮口,找到了下一步就好办了。
宁咎找准了位置,上下探查了一下,找准了那需要被切除的一段小肠的位置:
“线。”
宁咎开始给小肠做结扎:
“右四号钳子。”
阎云舟看着他手上熟练的动作,将钳子递到了他的手上,宁咎用钳子钳住了那被结扎已经破裂十分严重的一截小肠。
“盘子。”
一截被从腹部切下来的小肠就这样放在了阎云舟手上的盘子中,这一幕不知道震碎了附近多少伤兵的瞳孔,这…这这这…
别说是别人,其实就是杨生看见这一幕要说头皮不麻那都是假的,他只有上一次宁咎帮阎云舟做胸口清创的时候看见过宁咎这种程度的手术,但是那一次剔下来的是腐肉,好歹是外面,这,这一次是直接切下来了一段肠子啊。
他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人真的还能活吗?
这样的手术其实在现代的急诊手术室便时常能碰到,难度没有比切除阑尾难多少,顺利切除之后,宁咎开始链接小肠两端,在最后他再一次检查了一次腹腔,再一次清理腹腔之后,他准备缝合伤口。
这一次探查小肠位置要比上一次手术探查阑尾的位置容易,但是缝合伤口可比上一次麻烦多了,上一次是他开的刀,伤口规范整齐,一共也就6cm左右,而现在他眼前的伤口是箭簇造成的,还是一个有倒刺的箭簇。
他依次对好伤口:
“线。”
阎云舟再一次递过去线,宁咎开始缝合腹膜和后鞘,再一次缝合腹直肌前鞘和皮下,最后彻底关闭了腹腔。
然后给伤口消毒,涂上了大蒜素,这一场小肠破裂切除术宣告了结束。
阎云舟看了宁咎那额头的汗问了一声:
“好了?”
“那一节被箭刺伤的小肠被切除了,后续只要腹腔不感染,问题不大。”
周围不知道已经惊呆了多少人,这,这就算是救活了?
宁咎冲洗净手,看向了杨生:
“这几天他有发烧的情况是正常的,排气后进食,发烧就上阿司匹林,一天三顿磺胺。”
他自问方才的手术情节没有问题,只要这人后续能不感染,就能活下来。
他说完才看向阎云舟,笑了一下:
“好了,助手的工作结束了。”
他的话没有往下说,但是阎云舟也听得出来他后面要说的话,这是要他回去休息了。
阎云舟点了点头,和帐中的伤兵又说了几句话,交代了今日负责伤兵营的将领之后才回去,他还有线报没有看。
宁咎一下午的时间都留在了伤兵营,那个刚才做完手术的伤兵是过了大半个时辰醒来的,他醒过来简直已经是伤兵营的一大奇迹了。
而宁咎只是简单嘱咐了他几句需要注意的事项便去处理别的伤员了,那姿态简直云淡风清的不像是刚才给人开膛破腹取出了一截肠子。
宁咎天黑了才回了阎云舟的住处,阎云舟的住处其实分前后两部分,前面是白日里议事的地方,是个大厅很大,中间还摆放了一个沙盘图,后面才是休息的房间,宁咎进去的时候营帐中还有几个守将没有走。
他一进去,就被所有人行了一个注目礼,这一次的注目礼与之前的好奇不同,甚至有两个人的目光看着他都有些怵。
时间也晚了,阎云舟挥了挥手:
“西域那边的布防周维去安排吧,外松内紧。”
“是。”
“好了,到这儿吧。”
几个将领绕过宁咎出去,路上还有两个人向他拱手,那动作怎么看怎么有些小心的感觉。
宁咎这一下午手腕都酸了,人都走了他也不装了,直接瘫坐在了椅子上,心内还在呐喊,难道他来这里真的是普度众生来的吗?他拿的是救苦救难观世音的剧本吗?
阎云舟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人是累的不轻,绕过桌案走了过来,宁咎抬头:
“他们这是怎么了,看着我一个个跟看见鬼似的。”
阎云舟走到他身边坐下,笑着打趣道:
“宁公子现在还不知道你已经威名传遍全营了吧?”
宁咎挑眉:
“下午的手术?”
“嗯,伤兵营那么多的人,现在你截了一截肠子将人救活的事儿整个营中的人都知道了,不出意外,今天这大营中,就是烧火的晚上讨论都是你。”
阎云舟一边说一边倒了一杯热茶递给他,宁咎是真的渴了,这一下午的时间真是一口水都没有顾上喝,咕咚咕咚两口就喝了进去,然后将杯子往阎云舟的面前一撂,阎云舟十分有眼力见儿地又给他倒了一杯,宁咎这一次才慢条斯理地端起来:
“这么说我是出名了?”
阎云舟点头:
“嗯,算是出名了。”
他也知道宁咎到军营,只要出手救人肯定会引起一些注意,但是怎么都没有想到他这才第一天到白城的军营,就露了这样一手。
“算了,出名就出名吧,我对这种身外的赞美早已司空见惯了。”
宁咎笑着摆了摆手,那模样颇有几分调侃的意味,阎云舟也笑了:
“是是是,宁公子早就习惯了,那宁公子的肚子现在饿不饿,是不是可以用晚膳了。”
宁咎还挺喜欢看着阎云舟这样说话轻松的样子:
“走着。”
晚膳被送到了后面,两个人回房吃,宁咎真的是饿了,现在也不讲究和阎云舟客气,上桌就是风卷残云:
“慢点儿吃又没人和你抢。”
宁咎吃到差点儿打嗝,吃完之后才看向阎云舟,问了一句:
“你刚才说西域的布防,怎么扯到西域了?”
他看过大梁的地图,说实在的大梁虽然不存在于他所知的历史上,但是从地图上来看和中国古代的封建王朝大同小异,感觉就像是平行宇宙一样,北方是被一些游牧民族所扰,东边临海,西边则是西域属国。
西域属国和中国古代大一统王朝一样,是按年纳岁贡的,但是原则上并不直接属于大梁的藩镇,属国,也就意味着他们虽然对大梁称臣,但是却还是以国的身份。
他看过地图,白城的方向要比随州更靠近西部,也就是位于大梁中心地带的西北部,白城再往西南便是西域。
阎云舟撂下了筷子:
“魏长青与西域的两个国家通过书信,被截了几封,但是到底还是流出去了两封信,魏家打的是让我四面皆敌的主意。”
宁咎的眼皮一跳:
“他们想要借助西域各国的手来对付你?”
阎云舟靠在了身后的椅背上:
“可以这么说。”
宁咎微微皱眉:
“西域各国虽然对大梁称臣,但是理论上他们还是国主,魏长青以什么身份联系他们?光是一个魏家哪够他们看在眼里?”
魏家就算是这些年在朝野上手段通天,但是到底就是个臣属,联系西域各国这个名头可不够看。
阎云舟想起那两封信脸色便冷了下来:
“怎么会是魏家呢?魏长青的信中有天子六宝中的一玺。”
宁咎听了这个都有些惊了,天子六宝?这应该是指皇帝的六枚印章吧,这东西是传国有用的,魏长青手中竟然有这样的印信,那就说明是皇帝的意思了。
阎云舟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怒色难掩:
“西域的属国能安分这么多年,是因为大梁的强大,边疆的守军无可匹敌,而现在,李启这样的做法,无异于告诉属国,大梁内乱,国将不稳,他想借由属国的力量压制北境,让北境腹背受敌,却不知那些属国怎么会白白出兵?
减岁贡都是小事儿,若是北牧和羯族借此机会和西域勾连,这北境若是真的被踏破,这半边之地,那些虎狼又怎么可能还臣服与他?”
这是宁咎第一次听到阎云舟直呼当今天子的名字,从前就是气的再狠,他也不过是来一句“宫里那位”而已,而这一次,他恐怕是真的对现在的那位皇帝失望了。
宁咎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说那皇帝糊涂吗?但是他知道李启的做法不糊涂,他只是自私而已,他在乎的从不是大梁的江山,也不是这大梁的百姓,自始至终他在乎的只有他身下的位子。
阎云舟缓了一口气,他只要想到那两封信胸口便泛着堵,他的手肘撑在了一边的座椅的扶手上,按了按眉心,声音中的疲惫再也无从掩饰:
“先帝无论谋略还是贤德,皆不输给从前任何一位君主,朝中也有一位稳坐东宫的太子,这大梁本应该有一位心怀子民的帝王,却是阴错阳差,那高位落在了李启的头上,我知道,只要起势,大梁必将有一段时间的内乱,我一直在犹豫。
我怕成为大梁的千古罪人,又怕什么都不做才是愧对先帝,愧对先祖,愧对那些跟着我出生入死的北境将士。”
阎云舟的脸色苍白了下来,宁咎能够看穿他的疲惫和无奈,抬手握了一下他的手臂,其实他也能看出来,若不是阎云舟觉得自己不久于人世,北境的将士失了他将再无活路,他也未必能真的下此决心。
毕竟这这个时代,造反也不是说说而已的,而阎云舟最后真的做了决定,其实也未必完全是为了北境,而是大梁,他知道,大梁再在李启的手上,恐将衰落,国破,遭殃的不会仅仅是北境的士兵。
“你做的没错,李启不配为大梁的君主,他的眼中只有屁股下的龙椅,你听过一个词吗?叫偏安之君。”
阎云舟抬眸,喃喃重复了一遍他的话:
“偏安之君。”
半晌他的脸上泛起了一抹讥讽,确实,宁咎开口:
“你说过,先端懿太子有明君之风,这天下本就于李启无关,但是世事难料,谁都没有想过先太子会英年早逝,这皇位会落在他的头上,对他来说,这皇位就像是一个天大的馅饼,一下砸在了他的脑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