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记得有一年家里的冬瓜接的特别好,”他笑起来,“摘了运不完,还借了邻居家的车。”
蒋芳容点了点头,不由地怀念起她的那一亩三分地来。
她有很严重的心脏病,本来一直都维护的很好,可前年年底因为劳累犯了次病,简巍逼她关停了为打发时间才开的咖啡店。
好不容易病情有点起色,偏偏前阵子家里又出了事儿,不仅遭遇了债主围攻,还经历了魏家退婚,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病情一下就反扑了起来,差点没能救过来。
这也是简渊两口子过来闹,她却没有下楼的原因。
只是她不知道,如果不是因为傅家,他们连这座宅子也保不住,不仅如此,外面还有难以承担的,巨大金额的债务。
所以这一刻的安稳平静也不过是风雨飘摇中的小舟,即便简夏父子已经尽力隐瞒营造,可也有随时翻船的可能。
“吃饭了吗?”蒋芳容安静片刻,慢慢放下了手里的笔。
“爸去给我下面条去了。”简夏笑着说。
母子两人正说着话,简巍捧着一大碗西红柿鸡蛋面上了楼,除了一个荷包蛋外,最上面还盖了一个金灿灿的煎蛋,在寒冷的冬夜里,热腾腾的很是勾人食欲。
简夏将碗接过来,就坐在他母亲身侧的小沙发上,捧着碗喝了口热汤,满足地笑了起来。
“妈,”他说,“我谈恋爱了。”
蒋芳容很是惊讶,魏家退婚也就一个多月,以她对简夏的了解,这孩子不可能这么快就开展一段新的感情。
甚至于他对魏城,可能都还没开窍。
但很快她又笑了。
“是范岭那孩子吧?”她问,“你范叔叔在国外不知从哪听到了咱们家的事儿,前天范岭打电话来,说要回国一趟,现在国内形势好,他想在国内开个工作室。”
她看着简夏,笑容里不由地多了点调侃。
“不是,妈~,”简夏有些无奈,“我说的这个人,比岭哥长得帅,比岭哥有钱。”
“那谁呀?”蒋芳容的好奇心彻底被调动了起来。
“傅寒筠。”简夏仰了仰头,像周礼一样得意洋洋道,“傅家大少爷,你不会不知道傅家吧?”
“傅家?”蒋芳容愣了下,简巍也不自在地轻咳一声。
不知道这孩子怎么这么会撒谎,面不改色的。
“比魏城好多了吧?”简夏说,像是恨不得立刻得到蒋芳容的夸奖一般,“比他帅了一万倍,比他有钱一万倍,比他好一万倍……”
“这都几个一万倍了?”简巍打断简夏的话,“先吃饭,一会儿凉了。”
“我在电视上看过那孩子,家世长相当然都是很好的,”虽然觉得简夏喜欢一个人的样子特别可爱,但蒋芳容想的显然更多一些,因此语气中难免有些犹疑,“但咱们家这种情况,人家是认真的吗?”
傅家的产业十分广泛,简家就算是全盛时期也无法望其项背,别说现在还破了产。
外加娱乐圈又玩儿得很开,傅寒筠还开着娱乐公司,经得多见得广的。
蒋芳容第一反应就是担心,担心人家只是玩玩而简夏却认了真。
别说是蒋芳容,就算换了简夏自己,这种情况下他也一样会生出这种疑虑的。
可此刻他却十分笃定。
“那当然咯。”他说,嘴里含着面条,一侧腮边鼓了起来,倒露出了些家里没出事时的天真模样,“他都向我求婚了。”
“咳。”简巍忍不住不又咳了一声。
这次蒋芳容虽然更惊讶,但大概是以毒攻毒的原因,她倒真信了几分:“这么快?”
又说,“过两天带那孩子来家里看看吧。”
“行。”简夏把最后两口汤喝了,应得利落,“等他忙过这一阵,我跟他商量下。”
车子缓缓驶入老宅,穿过梅林与巨大的人工湖泊,停在了主宅前的停车场上。
傅寒筠推门下车,拒绝了司机递过来的雨伞,抬脚往前走去。
主宅前面种着一片修竹,在雪夜里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但却遮不住房间里热热闹闹的说笑声。
傅寒筠眉心微蹙,但脚下却丝毫未停。
直到进入回廊,他才停下脚步,抬手拍落肩头的落雪。
“刚谁的电话?”房间里传出林静雅的声音。
“还不是周礼,”万柏青的语气有点夸张,“向我吐槽那个简夏呢?”
“不是他三了简夏吗?”傅聪立刻接话,“他还好意思吐槽人家?”
“那都是外面乱传的,”万柏青不以为然地说,“按理说魏家都退婚了,现在魏城又投资了洪流,简夏要是懂得看人眼色,应该主动退出去才对吧?他倒好,周礼都赶人了,他还赖着不走。”
“可是剧组先定的简夏啊。”傅聪争论道,“魏城去投资不是恶心人吗?还有周礼,还非要进组就是显摆呗,表哥,你以后离这个周礼远点吧,茶里茶气的。”
房间里蓦地静了一下,片刻后傅老爷子爽朗的笑声响了起来:“两个小东西说什么呢,老头子一来就停了,有什么还是我不能听的?”
“傅爷爷。”万柏青立刻站起身来,将反驳的话强行咽了回去。
“坐下坐下。”傅老爷子含笑道,“自己家里不用这么拘谨。”
“他们说娱乐圈那些乱七八糟的新闻呢。”傅庭卿起身过去扶他父亲,“您一准儿不爱听。”
“那可不一定。”傅老爷子笑着在主座落座,四处张望了下,“说起娱乐圈来,筠筠还没到吗?”
今天周三,是傅寒筠一贯过来陪老爷子进餐的日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傅寒筠和傅庭卿一家开始错开日子过来陪伴傅老爷子,一个习惯于周三,一家则喜欢周六过来。
今天不知是万柏青过来还是有别的的原因,下着大雪,傅庭卿夫妇竟也带着两个孩子过来了。
“今天大雪,哥离得远,说不定堵路上了。”傅聪说,“等会儿大约就到了。”
万柏青也赞同地点头,忍不住再次往门口看了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巧了,这次他的目光还未及收回,房门就被人从外推开了,傅寒筠携着一股寒意迈了进来。
“爸可真是金口,”林静雅立刻笑道,“刚说小筠呢,小筠就到了。”
相对于她的殷切亲密,傅寒筠的表情却显得有些冷淡。
他脱掉大衣,松了领带,摘掉袖扣,递到迎过来的莲姨手里,随后才在傅老爷子身侧落座,叫了声:“爷爷。”
又冲傅庭卿夫妇点头:“叔叔婶婶。”
“身体不好就多穿点。”傅老爷子看着他,“以后也不用每周都过来了,累了就歇着。”
“这是怎么了?”林静雅看向傅寒筠,眉目间现出一缕担忧来,“要不是在公司听王老提起,我和你叔叔还不知道你生病。”
“是呀,小筠。”傅庭卿立刻附和道,“身体不舒服怎么也不跟叔叔婶婶说?”
“就是,哥,”傅聪也凑过来,“你还好吗?”
一桌人嘘寒问暖,即便万柏青没说话,一双眼里也装满了隐隐的担忧,一时间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傅寒筠身上。
果然,周末不过向几位叔伯透了一点风声,傅庭卿夫妇就坐不住了。
傅寒筠薄唇微微勾起:“一点小病,不值得叔叔婶婶操心。”
“到底什么病啊,”万柏青终于也忍不住心底的担忧,问道,“有没有看医生?”
傅寒筠的皮肤打小就白,此刻看起来甚至带着点不健康的苍白,更衬得他眉眼漆黑,削薄的唇角勾起,连笑意好像都带了点难言的虚弱与讥诮。
越是这样,万柏青就越是担忧了起来,一颗心都紧紧揪了起来。
莲姨和玲姐已经开始上菜,老爷子吩咐玲姐把上次那瓶酒取来,又对桌上人道:“他就是点小病,容易疲倦,不经累,别的倒是没什么,养两年也就好了。”
“那就好。”林静雅说,不动声色地与傅庭卿对视一眼。
之前他们听说,傅寒筠可是悄悄请了行业内的大拿们为自己诊治,小病怎么可能会这么慎重?还偷偷摸摸的?
而且老爷子的话也颇为耐人寻味。
越是这样欲盖弥彰,越说明有问题。
傅寒筠难道真的得了什么大病?
最近几年老爷子正打算退休,这么重要的关节上,确实让他们没办法不蠢蠢欲动。
“我姐那边认识几个不错的护理人员,特别会照顾人,青青也跟着学过不少按摩手法,,对缓解疲劳特别有效。”林静雅说,“回头我安排几个人到你那边,照顾的也精细些,还有青青……”
万柏青喜欢傅寒筠已经不是一年两年的事儿了,林静雅立刻为他创造机会,“你将来有空也可以多去你哥那边坐坐,照顾照顾你哥。”
“嗯。”万柏青立刻乖巧点头,
“不用了。”傅寒筠拒绝道,“有那些人不如留着给叔叔用。”
傅庭卿前阵子喝醉酒摔了一跤,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才好,此刻闻言不由地有些讪讪。
“他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那边也不缺人照顾,”老爷子开口道,“你们夫妻俩不用那么担心。”
“这不是关心则乱嘛?”林静雅笑着说,“咱们傅家可都指望着小筠呢。”
酒上了餐桌,一家人边吃饭边叙家常,傅寒筠只喝了两杯,就被傅老爷子命人将酒杯收了起来。
他只得捧着人参鸡汤来,刚喝两口,万柏青忽然怯生生地叫了他一声。
“哥,”他说,“我最近新接了两个本子,就上次和你说的,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能帮我看看选哪个比较合适?”
谁都知道傅寒筠在影视投资上眼光毒辣精准,万柏青有这样的请求也不算奇怪。
崇拜与爱意几乎压不住,但也隐隐含着委屈,万柏青一双眼睛紧紧地盯在傅寒筠微微垂低的漆黑眼睫上。
上次他借着这两个本子约傅寒筠见面,可傅寒筠却毫不留情拒绝了,结果他自己赌气在餐厅等了一夜,傅寒筠连人影都没有出现。
“不过是两个电视剧本子,还不是主角,”傅寒筠还未说话,林静雅倒先开了口,“你哥公司据说要开几个大项目,都是大制作的电影,与其让你哥帮你看本子,不如求求他给你个好角色。”
似乎终于意识到现场还有万柏青这号人物,傅寒筠淡淡地抬眼看了他一眼,随即毫不留情地道:“他不合适。”
或许是这些年忍着忍着就习惯了傅寒筠这种目无尊长傲慢无礼的态度,林静雅强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
“你说合适,别人谁敢说个不字,”她涵养极好地笑了笑,“我可是听说了,夏日娱乐那些项目就连导演都要你来定,别说主演了,退一步讲,就算导演定了主演,也是要过你的眼的。”
“公司确实是有这个流程,”傅寒筠神色散漫,话没两句眉目间就现出了一缕微不可察的倦色来,“只是我个人从不徇私,毕竟也要为其它投资人和整个团队负责任。”
“人家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呢,”林静雅笑着对傅老爷子说,“可爸您看,到了小筠这里真是一点脸面都不给留。”
“近水楼台先得月?”傅寒筠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
他坐在那里什么都不用做,只那双狭长深邃的眉眼微微一抬,就足够动人心魄。
疲倦与脆弱瞬间散去,微挑的眼尾处透出一缕难以言说的凌厉和讥诮。
林静雅又笑了一下,可心底到底因为那双眼睛而虚了起来。
“哎呀,妈,”一顿好好的团圆饭非要把气氛往反方向搞,傅聪第一个忍不了了,“哥都说不合适了,你干嘛非得这样,表哥又不是没戏拍。”
林静雅气得不行,偷偷在桌下踢了傅聪一脚,忍不住小声骂:“生你不如生块叉烧。”
万柏青也垂下眼睛,带着股让人心软的可怜劲儿:“算了,姨妈,哥既然不方便,那肯定是我还不够优秀,以后我会更加努力,等我再磨练磨练演技,哥一定会愿意给我机会的。”
“那我来说句公道话吧,”傅庭卿总结道,“小筠也不用特意为青青开后门用特权什么的,就给他个面试的机会,你看行不行?”
傅寒筠笑了一下,随即漫不经心地对万柏青道:“回头你联系我助理吧。”
闻言,万柏青眼睛里终于泛起了喜色,立刻道:“谢谢哥。”
一顿饭吃的敷衍。
回去时外面的风雪变得更大,被车辆碾压过的路面结了一层薄冰,司机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将车开得极慢。
车载电台里播放着经典老歌,傅寒筠靠在座椅深处,安静地偏头看向窗外。
雪花大片大片,和七彩的霓虹一起映入他寒星般的眸子,让那副俊美容颜更显冷肃。
女歌手的嗓音沙哑忧郁,将暗恋唱成了忧郁,在车厢中不停回旋。
“独自空等我怕你会不知
这份爱多么想告知你
其实我一生只爱你一人
仍愿意痴心为你等
就在雨夜你悄悄的走过
已占据初恋里我的心
凝望你今天走到我身旁
来让我讲一声
I love you
冷雨悄悄停吧
天真的心因为你
哪管许多风雨天仍和你在一起……”
冷雨悄悄停吧,傅寒筠想。
即便不能停下,他也想要展开双臂,将他遮挡在风雨之外。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飞快敲击在屏幕上,傅寒筠在文字输入框中编辑了一条信息,随后点击发送了出去。
简夏看到那篇说说,是从浴室出来之后。
细碎的水珠从发尾滑落,顺着修长洁白的脖颈,慢慢滑进浴袍衣领里,他一手握着毛巾,一手从书桌上拿起正在震动的电话。
“夏夏。”朱茜的声音传过来,“等会儿你看下邮箱,之前郭导说的那个客串角色,剧本刚刚过来,我已经转过去了。”
不等简夏应声,她接着道:“戏份不多,大约两三天就能拍下来,我看报酬还不错,就直接帮你应下来了。”
朱茜是简夏的助理,和一般的助理不不同,她不属于任何公司,但为人机灵又能干,在拍黑色.童话前一直帮蒋芳容打理咖啡店,是简夏从小就认识并信任的姐姐。
小事儿上,她的自主权很强,可大事儿上又极有分寸,尊重并遵从简夏的选择,让简夏信任又安心。
“嗯。”简夏低低地应了声。
家里现在缺钱,而洪流还有半个月左右才能开机,这样的工作对简夏来说,可谓是适合至极。
“朱姐。”简夏将湿漉漉的毛巾丢到一边,抬手将湿发捋向脑后,将光洁的额头与秀致的眉眼露出来。
大约因为热水澡的原因,他浓密修长的眼睫下,一双比普通人略浅的琥珀色眸子中透出隐隐的血丝来,和在蒋芳容与简巍面前坚强又放松的样子很不一样。
甚至于,此刻的他,隐隐透出了一股极单薄的脆弱感。
“我决定去傅家了。”他轻声说。
“你想好了?”朱茜问。
“嗯。”简夏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我们家现在这种情况,确实需要傅家。”
朱茜那边安静了片刻,随后试探着道:“前两天我听蒋姐说,范岭不是要回国发展了吗?”
又说,“你可别说自己不知道人家是为谁回来的?”
范岭是模特,十六岁出道,目前排名已跻身世界前十,不仅影响力巨大,财力也不可小估。
如果不是当年简夏刚成年就和魏城定了婚的话,范岭大概也不会随家人远走他乡。
这么多年来,范岭虽然什么都没说过,但却一直没有交过男女朋友。
而现在简夏刚一退婚他就要回国发展,只要不是瞎子,谁都能看出其中的缘由。
所以那天蒋芳容和自己提起这件事儿时,朱茜一度以为,简夏和范岭终于可以修成正果,而简家的危机也将随着两家的结盟而逐步化解。
只是她没想到,简夏会选了傅家。
毕竟,巨大的身份地位差距,本身或许就是另一种压力。
“我知道,”简夏说,“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更不能回应他。”
他顿了片刻,“从小到大,我都把他当做哥哥,并没有其它的感情,如果只是为了家里的困境而选择和他在一起的话,对他不公平。”
朱茜明白了。
对于傅寒筠,因为双方各有所需,所以于简夏而言,那最多算得上是一场公平的交易。
而对于范岭,如果在明知对方心意的前提下,依然选择利用对方脱困,那么于简夏而言,就显得自己格外无耻了。
这么多年相处下来,朱茜深知简夏在为人处世上的通透与倔强,知道自己没办法改变他的想法,于是便笑了笑。
“其实去傅家更适合你,”她说,“毕竟傅寒筠手里有夏日娱乐,掌着娱乐圈的半壁江山,如果你能讨了人家的欢心,将来别说钱了,影帝的奖杯都摆的整整齐齐等着你去拿信不信?”
“那我努力。”简夏敷衍。
“傅家那边怎么说?”朱茜问。
“我今晚才刚刚和父母谈过,打算明天约下傅寒筠,看他有没有时间,”简夏说,“这种事情还是当面说比较好。”
他说着不觉有些焦虑,“你说,如果电话过去,我报出自己的名字,而他根本想不起我是谁该怎么办?”
“不会这样吧?”朱茜说的不太有底气。
“如果他不知道的话,我就向他做个自我介绍吧,”简夏抿了抿唇,随即认真预演了下,“你好,我是简夏,你的结婚对象。”
挂了电话,简夏打开电脑,认真看了一遍朱茜刚发来的那个本子。
他的戏份不多,但却通过回忆杀的形式埋下了许多伏笔,因此本子中角色的行为与台词都有不少需要细细推敲的地方。
看得正认真时,手机忽然震了一下,是林轻发来的信息。
“夏夏,明天回宿舍吗?卞星辰回来了,明天一起去吃好吃的呀。”
而在林轻的信息下面,还有一颗点缀着黄色星星的信息提示:您的好友白果刚刚发布了一条说说。
这些年来,简夏的聊天软件,从□□到微信,几乎全都是自己的家人,朋友以及合作对象,从没有加过陌生人。
可白果却是一个例外。
那是他高三毕业季和同学互留联系方式时误加的一个好友。
即便后来确认对方并不是自己的任何一位同学,但出于礼貌,他仍保留了对方的联系方式。
而对方也格外安静,除了逢年过节发来的节日祝福外,几乎从未主动打扰过简夏,之后他的头像更是一直都保持在灰色状态,好像再没上过线一般。
后来,简夏的社交重心慢慢转到了微信上,已经许久没有登陆过企鹅账号,直到家里出事,魏家退婚,他为了清理魏城的联系方式好不容易才重新找回密码,登陆上来。
他还记得自己那天的惊讶,白果的祝福一条接着一条的弹出来,好像他记得每一个节日。
而每一条祝福也不尽相同,让人无法确认是否群发。
儿童节他会祝他节日快乐,希望他可以永葆童心。
中秋他会祝福他阖家团圆,叮嘱他记得添衣。
春节就更是祝福他新的一年事事顺心,注意休息。
而更让简夏意外的是,对方当时竟然在线,彩色的头像更是格外好看。
阳光透过金黄色的银杏树叶洒落下来,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点,风吹树梢,即便只对着屏幕,仿佛都能听到树叶间的互相摩擦的沙沙声。
安静,悠远。
让人仿似一下就回到了高中时那段悠闲快乐,无忧又无虑的岁月中去。
简夏将聊天记录往上拉了拉,最初的节日祝福都是有来有回的,可后来好像就变成了白果的独角戏。
他抬指想要回复句什么,可那些祝福早就已经时过境迁,现在回复,也只会让人觉得可笑。
也是那一天,简夏点进白果的空间,进而意识到,白果或许和自己一样,同样陷入了人生低谷之中。
因为他一向空白的空间中,开始出现一些励志语录,也就是大众俗称的“心灵鸡汤。”
大约是因为“同病相怜”的原因,那些平时看起来并没什么太大感觉,甚至有时候会让人觉得略显矫情的简单文字,在人陷入绝境时,仿佛真的有鼓舞人心,给人带来希望的魔力。
不知道多少次,在简夏最为无助无望的时候,那一段段简单的文字,默默鼓励了他,让他在狂风暴雨中站得更稳也更加从容。
“我记得小时候有人对我讲过,如果一个人已经跌入了谷底,那么往后等待他的便只有触底反弹--再等等,好运就要来了。”
好运真的会来么?简夏安静地看着那段简洁的文字,忍不住微微出神。
如果好运真的可以到来的话,那么他想,他应该好好谢谢白果。
谢谢他在他跌入谷底时,无意间的陪伴与鼓励,让他把所有委屈与不安都不得不压在心底时,找到一个新的出口。
他抿了抿唇,微微抬手,第一次为白果点了个赞,并在回复框敲下两个字:谢谢。
但随即,他又意识到,白果应该并不知道自己的处境,这样的话或许只是他的自我鼓励。
“谢谢”两个字被逐字删掉,换成了“真的吗?”,简夏犹豫片刻,最后还是抬手发了出去。
这是他重启□□号码后,第一次和对方互动,有点突兀,但又好像自然而然。
不过片刻,白果的回复便弹了出来。
“真的。”他说,斩钉截铁。
简夏垂眸看了片刻,忍不住长长吁了口气,嘴角漾起一点笑意来。
在这么艰难的时刻,因为这样笃定的两个字,他心里的压力疲倦与对未来的不安好像一下子就淡了下去。
清晨,夏日娱乐。
总裁专属电梯叮地响了一下,傅寒筠带着自己的助理唐格走了出来。
“傅总。”
“傅总。“
“……”
等梯的员工纷纷招呼,傅寒筠礼貌点头,他腿长步阔,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了电梯间里。
“诶,有没有发现,领导今天心情好像不错诶?”
“领导的表情不就是每天都没什么表情吗?这也能看出来心情好不好?”
“确实和以前不太一样,”又一人加入讨论道,“眉眼柔和了些?眼睛特别亮,就算没表情也能看出来心情不错。”
“你们这都是拿放大镜看的吧,”第二位发言的员工压低声音笑着对身侧的年轻人说,“别说我不知道,小张,你每天这个点来等电梯就是为了多看领导一眼吧?”
“瞎说什么呢?”小张的耳根红了,举起手里的文件夹去拍对方,“还不是陆副每次都这个点要资料?”
电梯叮地一声,身后梯门打开,正是小张嘴里说的了陆副,夏日娱乐的副总陆修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