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他打开这抽屉,没个半小时关不上。
性向使然,宋拂之买的大部分都是男coser的作品,其中买得最多的就是章鱼老师,从他出的第一本到最新的作品,宋拂之都有。
但章鱼也就是早年出的作品集比较多,这些年没再出过。
早年时的拍摄技巧和妆造还带着古早味儿,章鱼老师的身材线条也更年轻,更嫩,是另一种风味。
这几本宋拂之都反反复复看过很多遍了,连图片顺序都记得一清二楚,但每次看的时候还是很享受,章鱼老师的这具身子他是百看不腻。
当然他也爱看别的男人,那种男演员、流行网络的帅哥、或者其他男coser,只要好看,宋拂之都爱看。
到处找饭吃——这是宋拂之最擅长的事。
有几个外国coser的身材和气质那是相当好,拥有异域独特的深邃眉眼和饱满肌肉,身材比例好得没话说。
这些帅哥们轮流着当宋拂之的睡前素材,但最后他的审美总是会兜回到章鱼老师这儿来。
因为章鱼老师身上有股难以言说的东方气质,全网无平替。
宋拂之翻着章鱼的写真集,慢慢地就有些来劲。
在这方面宋拂之从来不亏待自己,一个人吃饭就是要大快朵颐。
于是他没什么犹豫地去了卧室,衣柜深处有个小宝库,他挑挑拣拣了半天。
挑完了去浴室,宋拂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意识到一件严肃的事情。
他是马上要跨进婚姻的人了,他要怎么跟他未来的丈夫说,比起两个人共进晚餐,他好像更爱吃独食。
不仅爱吃独食,口味还很刁钻。
结果今晚没那么顺利。
翻了好多页,找了半天也没找着对胃口的作品,高科技到一半儿还突然没电了。
宋拂之保持着卧姿,躺了好几秒,轻声叹了口气。
最后还是认命地还是回了微博。
宋拂之的微博号用了很久,关注了很多人,写手画手coser唱见胶佬,什么圈的都有。
他不管入了什么坑都这一个号,反正宋拂之自己不产出,就爱看别人,默默点赞的老透明一个,没人在乎。
宋拂之的号跟个活化石似的,在他的关注列表里能看到很多圈子的回忆,有些大神不知道什么时候退了圈,再也没出现过,甚至有人销了号,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让人有点伤感,但网络世界就是这样子的,大家欢聚一场,又悄无声息地散了。
宋拂之不知不觉就往下刷了挺久,津津有味地看了一堆挺带劲儿的画。
其间把手机倒着拿了好几次,跳转别的网页好几次,实在是麻烦,但也无可奈何。
就这么翻翻转转好多次,再大的兴致都被磨没了。
翻得快要睡着的时候,宋拂之才一顿,“章鱼”两个字让他瞬间清醒了。
章鱼老师在三天前发了新的作品,这次有图也有视频,他cos了拳皇里的好几个角色,做了个剪辑拼盘。
富有冲击力的画面配上节奏音乐,很酷很拽,每一个角色都很还原,各有特色。
宋拂之一下子就被主角打拳击的那一段吸引住了。视频里的棕发男人动作暴烈地出拳,刘海遮住侧脸,却盖不住一身的霸气。
宋拂之细细看了很久,终于舒心地叹了一声。
章鱼老师太合心意了,这才是他的舒适区。
不用别的,只靠章鱼老师的视频和一些自食其力,宋拂之就吃了顿挺好的夜宵。
过了几天,时章跟宋拂之说他准备好了文件,问他想什么时候去办公证。
公证处只有工作日上班,宋拂之看了看他的课表,也就周四下午可以串串时间,出趟学校。
“周四下午可以吗?”
时章问:“宋老师那天没课?”
“嗯,抱歉我只有那天下午没课,也没别的事。”宋拂之说,“如果时教授时间不行的话,我可以和别的老师换课。高中换课不麻烦。”
时章答:“我周四下午也没课,可以去。”
宋拂之很爽快地说:“好,那到时候见。”
结束通话之后,时章又打了另一通电话:“不好意思,下周四下午的录影,可以换一个时间吗?”
“章鱼老师好呀,我们这边可以的,改到周六可以吗?”
“可以。”时章顿了一下,垂着眼睛说,“添麻烦了。”
那边的小姑娘立刻笑着说:“不麻烦不麻烦,您有什么需求可以随时和我说。”
周四下午时章确实没有课,但他本来和漫展团队那边约了拍宣传片。
负责对接的团队自然知道时章是他们老板钟子颜的挚友,所以事事都很恭敬,改时间也就是时章一句话的事儿。
其实不论是做什么,时章都很少更改计划,只要是和合作方约定好的事,他都会按时去。但这次不太一样,如果不在周四去,宋拂之就得和别的老师换课请假,挺麻烦的。
在时章这儿,宋拂之拥有最高的优先级。
约好公证那天两人直接在公证处见的面。
两人都很准时,宋拂之提前了五分钟到,没过两分钟,时章也到了。
公证处人很少,不用排队,公证员是位和颜悦色的女士,让他们坐下,就直接开始了。
她问了他们的身份姓名,收了各种证件的复印本,问:“二位结婚了吗?”
“还没有。”宋拂之说,“准备结婚。”
公证员把各种财产证件一字排开到他们面前,桌上铺满了冰冷的数字和红色公章,确认道:“这是二位现在各自名下的财产,均将被划分为你们的婚前财产,也就是说不会与对方共享,是吗?”
还是宋拂之点点头:“嗯。”
“这是拟定的材料,两位确认无误之后,请在每页签字。”
公证员把白纸黑字推到他们面前。
宋拂之和时章从进屋到现在一直没什么交流,也没聊天,公事公办得跟同事似的,这会儿也都在认真地翻看材料,像在审阅合同。
一般来这儿公证的有两种情侣,一种是感情很好也很理智的,签协议不影响他们老公老婆的你侬我侬,那种亲密依恋的感情状态一看就能看出来。
还有一种是纯粹的协议婚姻,要么就是被父母催命催出来的,完全没感情,陌生人一样,结婚对他们来说宛如企业的兼并重组,所以他们需要清晰地划定财产界限。
后面这种夫妻一般不仅会签婚前财产,还会约定婚后财产归各自所有,泾渭分明地划开,自己赚的自己花。
而眼前这对同性情侣是两个很帅的成熟男人,各自气质都很独立,即使是阅人无数的公证员,也说不清他们是第一种还是第二种。
所以公证员就提了一句:“你们考虑一下要不要签婚后财产分配协议,可以规定婚后财产分别归各自所有,或者部分财产归各自所有。”
宋拂之停了一下笔。
他之前倒是没考虑过这件事,因为他很自然地觉得,结婚之后,两个人的财产就会放到一起了,一起赚一起花。
宋拂之看向时章,问:“时教授怎么想的?”
这事儿得要征求时章的意见,因为时章赚得比宋拂之多,如果收入都算共同财产,其实时章是“亏”的。
所以如果时章要求各自分开算钱,宋拂之也完全理解。
时章认真地注视了宋拂之一会儿,转头朝公证员礼貌地笑笑:“我们就不签这个了,谢谢。”
公证员点点头。
他们离开之前,公证员提醒他们说:“公证内容婚后才会生效。”
做完公证,两人并肩往外走,时章轻轻笑了一下,声音很柔地洒下来:“宋老师,结婚之后,谁管钱?”
宋拂之不假思索地说:“你管吧,你赚得多。”
“我没这方面的天赋。”时章继而建议,“那我们一起管,一起赚一起花。”
宋拂之笑了笑:“行。”
成年人结婚挺无趣的,张口闭口钱钱钱,但宋拂之倒觉得挺踏实,过日子嘛,就得先把经济基础给整好了,什么虚头巴脑的浪漫都靠边站。
宋拂之想到刚才公证员的问题,有点想笑:“公证员姐姐好像觉得我们是形婚。”
时章突然放缓了脚步,侧过头看着宋拂之。
“我们是吗?”时章问。
他的语气很轻,里面似乎有些宋拂之听不出的情绪。
宋拂之怔了怔,他想说我们当然不是形婚,只是暂时还不太熟而已,但时章认真的神态让人觉得他似乎很需要一个确切的回答。
“时教授,想什么时候一起去看戒指?”宋拂之只问他。
时章没料到突然转变的话题,但还是答:“现在就可以。没想到公证这么快就办完了,我下午没别的安排。”
“我也是,那我们现在去吧。”宋拂之说完便继续往前走,等时章跟上来,他轻轻说了句,“我不觉得形婚的两个人会一起去挑戒指,时教授觉得呢?”
“嗯。”时章镜片后的眼神很柔和,“抱歉,我只是想确认我们想法一致。”
工作日的下午商场里人不多,两位气质不俗的大帅哥停在玻璃展柜前看珠宝,营业员立刻笑着迎上来,亲切地问二位需要什么,可以帮忙介绍。
“戒指。”时章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婚戒。”
“哇,恭喜!”营业员看了看时章,又瞧了瞧宋拂之,由衷赞叹道:“二位很般配。”
这是第一次有人说自己和时章“般配”,宋拂之很轻地挑挑眉,听到身边的时章说:“谢谢。”
“二位喜欢什么风格的婚戒呢?”营业员站在璀璨炫目的戒指展柜前介绍道,“这些是专为男性同性恋人设计的对戒,镶钻的更加精致,不镶钻的款则大方简约,这两款都人气很高,二位要不要试试?”
宋拂之说可以,柜员就帮忙从黑丝绒盒子里取出了两对戒指,请他们试戴。
两个人很自然地各拿了一只戒指,然后戴到了自己手指上。
营业员睁大了眼,好像想说什么,但是又吞回去了。
一般来试对戒的小情侣都会给对方戴戒指,有时候浓情蜜意得让店员都有点害羞,像这样直接给自己戴戒指的还真不多见。
他们现在试的是镶钻款,宋拂之把自己的左手放到时章的左手旁边,两只钻戒闪闪发光。
“有点太闪了。”宋拂之嘟哝了一句。
“嗯。”时章点点头,“试试素环?”
他们又换了干净简约的素环,银色的戒指掐在指根,很素净。
“挺正常的样式。”宋拂之左右转了转手腕。“时教授觉得?”
时章把手放过来了一点,让两人的手挨得更近。
都是修长有力的骨形,时章的皮肤颜色深一点,银戒指戴在他们俩手上都很配,很典雅。
“再多试几个?”时章问。
宋拂之说好。
时章点了点橱窗玻璃:“想不想试试金的?”
宋拂之其实有些惊讶,他以为时章会更喜欢低调雅致的银色,毕竟很多人会觉得金色俗气。
没想到这款金色素戒戴上手的效果挺好,是有些淡的金色,四点五毫米宽,不粗不细,压得住气场,也不张扬,适合成熟一点的人。
“你皮肤白,戴金色的好看。”
因为在看戒指,两人离得很近,时章低沉的嗓音正好扑在宋拂之耳边。
宋拂之没料到他们距离这么近,手指忽地一蜷,耳朵生理性地发麻。
他不动声色地往旁边错了一步,笑笑:“金色确实不错,戴银色的人太多了。”
“而且黄金保值。”时章笑着说。
宋拂之也笑:“时教授真是实用主义。”
他俩意见一致,很快选定,请店员帮他们装起来。
两人很有效率,统共逛了四十五分钟,就订下了这对戒指。
“我们提供免费的镌刻服务,二位可以在戒指背面刻下名字缩写,或者任何你们想要的句子,工期两周左右,两位需要这个服务吗?”店员问。
时章下意识转头问宋拂之:“需要吗?”
宋拂之没想过这个问题,他只觉得今天能把戒指买了就是了却一桩事情,如果要在戒指背后刻字,他们过一段时间还要回来取,这事儿后面就还不能画上对勾。
“我都可以。”宋拂之说。
时章喉结滚了一下,目光在宋拂之身上很轻地落了几秒,然后转向店员,礼貌道:“谢谢,我们不用这个。”
两枚戒指分别装在两个丝绒盒子里,宋拂之和时章一人拎着一个小礼品袋走出了商场。
“现在是不是还不能戴?”宋拂之问。
时章说:“领证那天戴吧。”
宋拂之说行。
两人走到停车场了,宋拂之突然想到一个小问题:“要不我们还是给戒指刻个字吧,刻不一样的,不然好像容易弄混。因为我们俩的戒指是一模一样的,大小也没差。”
“弄混就混了吧。”时章淡道,“婚后财产共享,我的就是你的,你想戴哪一个都可以。”
说来也巧,刚买完戒指回到家,宋拂之就接到了他爸妈的电话。
自从上次宋拂之主动找王老师要时章的微信号,二老就很少查他们的进度,知道他们需要时间互相认识,宋拂之能主动要联系方式就说明他有兴趣,不必紧逼着问。
到现在过去了挺久,王老师觉得可以问问进展了。
打电话之前,王老师还跟宋大夫打了个赌来着,老宋是乐天派,他猜宋拂之和时章处得不错,估计快要确定恋爱关系了,王惠玲翻了白眼,说没准宋拂之又没看上人家,早就吹了。
宋拂之接通电话,听到王惠玲很直白地问:“最近还和时章有联系吗?”
宋拂之说:“有联系。”
耶,老宋小声地欢呼了一下,满脸笑纹里都带着得意。
“噢。”王老师短促地应了一声,眼里明显柔软了许多,接着问:“确定关系了?”
问完这句话,老俩口耳朵都快贴到一起去了,紧张地等待儿子的回答。
“算是确定了吧。”宋拂之说。
亲耳听到答案,老俩口一时被惊得说不出话。
他们儿子不恋则已,一恋惊人,中国速度啊。
还没等他们惊讶完,就听到宋拂之继续说:“我们打算结婚。这事儿定了,日子还没定。”
王老师瞪大了眼睛,老宋张着嘴半天没合拢下巴。
合着他们确定的不是恋人关系,而是婚姻关系。
“你们定了什么……怎么就定了这么快……”
老宋有点语无伦次。
“我们今天下午把戒指买了。”宋拂之说。
电话那端彻底没声儿了。
宋拂之补充了句:“金的。”
半晌,才听到王惠玲严肃的声音:“你们是认真的?”
“认真的。”宋拂之说,轻轻笑了一下,“我说过的啊,遇到合适的人我会结婚。”
“是,是。”
老宋也凑过来:“那你们什么时候一起回家吃个饭?这是大事啊。”
结婚确实得要爸妈过过目,宋拂之答应得很快:“好的,我问问他时间。”
“我这周日要和姐妹出去赏花。”王惠玲已经冷静地开始说自己有空的时间,“所以这周六可以,之后的每个周末都可以,提前一天告诉我,我和你爸买点好菜。”
“好。”宋拂之答应道。
挂了父母的电话,宋拂之转头就给时章发了条消息,问他周六空不空,想不想和他一起回父母家吃饭。
时章收到这消息的时候正在和童童讨论漫展宣传片的妆容,细节到眼影要打多重,口红要不要叠涂。
宋拂之的消息一来,看到“父母家”几个字,时章浑身的肌肉突然就绷起来了,要童童等一下。
周六正是他约好去拍宣传片的日子,这还是已经改过一次的时间。
时章斟酌了片刻,还是问了问负责的姑娘,问她方不方便把周六改成周日,不方便也没关系,实在是不好意思。
姑娘回得很快,说可以,本来周日的拍摄行程取消了,正好可以换成章鱼老师。
时章又说了好几个麻烦了,说这是最后一次改行程。姑娘反倒回了一大堆哈哈哈过来。
章鱼老师在圈里一直都是位挺好合作的大咖,虽然接的单子少,但只要他接,工作相处都会很愉快。
这人太有礼貌和风度了,也从不摆架子,让人如沐春风。
所以章鱼这次连改两次时间也还好,都提前了商量。姑娘还关心地问了句:“章鱼老师最近这么忙呀?注意休息。”
时章回了个笑脸表情。
跟漫展那边换完时间,时章又跟童童说要改时间。
这位可没那么好糊弄,童童眯着眼睛发了条语音过来:“稀奇了,什么事儿能比cosplay还重要啊。”
几秒后又是一条:“章鱼,你最近有问题,你绝对有问题。”
时章淡笑:“我能有什么问题,我一点问题没有。”
童童还在咋呼,时章先去回了宋拂之,跟他说周六可以。
宋拂之说好,又接着问:“我需要什么时候见见你的家长吗?”
这是必要的礼数,时章跟着自己见父母,宋拂之当然也要问问对方。
没想到时章回复说“不必”,接着就是一句:“他们很早就分开了,各自过生活。在我念书的时候。”
宋拂之愣了一会,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倒是时章坦荡地说:“二十年前的事儿,现在我们三个人各过各的,我也不需要给他们打钱,所以没有额外的经济开支。”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最后落脚点还是“不会造成经济负担”,可见时章和父母的感情真的很淡了。
宋拂之想说些话,但手指在屏幕上悬了悬,还是没打字。
三十多岁的成年人,该看开的早就看开了,过去的也都过去很久了,现在再说什么似乎都是没有意义的,有点矫情。
时章:“电话聊聊?”
宋拂之说可以。
接起电话就听到时章沉静的声线:“抱歉,之前没告诉你我的家庭情况。这个会影响你的想法吗?”
“什么想法?”宋拂之问。
时章说:“和我结婚的想法。”
“没变。”宋拂之答,“我又不是和他们结婚。”
他是真的不在意这些。
说得难听点,没有父母需要交际,还给宋拂之省了不少麻烦。
耳边传来一声低低的轻笑。
宋拂之默默地把手机换了一边,然后揉了揉之前那只耳朵。
时章这样笑,让他耳朵有点麻。
“那周末见吧,时先生。”宋拂之说。
时章嗯了一声,在挂断前说了句:“谢谢宋老师”。
虽然宋拂之跟时章说了,要他别买什么东西,但是时章还是带了一块上好的茶砖,空手上门不像样。
宋拂之带着时章上楼,问他:“我爸妈你都见过了,不紧张吧?”
“有点。”时章诚恳道,“不管多大年纪,在班主任面前都挺紧张的。”
宋拂之扬了扬嘴角,转头敲门:“爸,妈。”
下一秒门就开了,老宋笑眯眯地站在门口:“哎,来啦,快进来。小时,穿这双拖鞋。”
时章得体地喊了声叔叔,看到从厨房里出来的王惠玲,又微微弯了弯腰,说:“王老师好”。
“跟宋拂之说了不要你带东西,就知道你还是带了。”王惠玲语气平平,但目光分明是温和的,说完这话又回到了厨房,遥遥地说,“菜马上好了啊。”
宋大夫还在旁边和声:“诶,快好咯。”
时章弯腰把换下来的皮鞋摆好,站起来后还是感觉有点局促,身子僵硬地在门口杵着。
一只手轻轻揽了一下时章的肩膀,体温和触感隔着衣服一瞬即逝。
“先去客厅坐坐吧。”宋拂之松开手,“这边。”
老俩口做了一大桌子菜,都是家常菜,但是味道很好。
饭桌上,王惠玲给俩孩子夹了鱼,直接开问:“所以你们是,想好了?”
宋拂之先说的:“我想好了。”
时章点点头:“我也是。”
老宋笑了:“答得真干脆。”
“我和老宋本来觉得你们进展挺快的,觉得你们可以互相再了解一下。”王惠玲顿了顿,“但结婚是你们自己的事情,既然你们做出了这个决定,那就说明已经想好了,我们也觉得好。”
老宋看上去还是有点担忧,往时章那边倾了倾身子:“小时,你不是迫于以前班主任的威压,才做出这个决定的吧?”
“不是,您放心。”时章觉得宋爸爸太可爱了,“我自愿的——”
“我觉得拂之很好。”
说这话时,时章正垂着眼夹菜,语气淡淡的,但是郑重。
宋拂之筷子一顿,看了时章一眼,过了两秒才继续开始咀嚼。
这男人第一次用名字的后两个字叫他,“拂之”,明明是很平的语气,听起来却有种温柔的感觉,让人心里微微发麻。
“你们准备什么时候领证?”王惠玲问。
时章下意识看向宋拂之,宋拂之接收到他的眼神,说:“找个我们都没课的下午吧。”
“哎对,时教授平时在大学忙不忙?”老宋思维比较跳脱,想到啥就问了。
时章忙不迭道:“您还是就叫我小时吧。”
宋医生引入了学校这个话题,一桌子三个老师顺势聊了很久,说高中和大学的区别,说忙碌的工作,感慨时代变了,孩子们也和以前不一样了。
时章在这一块儿很有话说,融入得很好,反倒是老宋插不进去嘴,郁闷地在一旁扒虾。
聊了会儿祖国园丁的工作,话题终于被王惠玲拉了回来。
“那婚后你们准备住哪儿?”
时章和宋拂之对视着,慢慢说:“这个我们还没聊过。”
“在大学和附中之间找个房子吧。”老宋建议道,“这样上班都方便。”
“一起买个房?”时章问,“我们现在的房子可以租出去。”
“可以考虑。”宋拂之点点头,“我们回去看看。”
吃完饭之后时章和宋拂之去洗碗,老俩口也没拦着。两人做饭两人洗碗,很公平。
吃饱喝足,时章被老宋拉着在阳台下象棋,一老一少谈笑风生,画面还挺和谐。
宋拂之看得有点出神,直到王惠玲站到他面前,做了一个往里的手势。
王惠玲带宋拂之到了屋里的房间,开口就是一句:“你和时章还不太熟吧。”
“……”
“之后会熟的。”宋拂之没否认。
宋拂之知道他们之间的状态逃不开妈妈的眼睛,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演。
王惠玲沉默了一会儿,很轻地叹了口气:“你……准备和他熟到什么地步?”
宋拂之张了张嘴,没讲话。
宋拂之从小就是那种“别人家的小孩”,成绩好,长得帅,而且听话,乖。每个人见着都要夸他“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