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老二次元不能结婚!—— by鳄人行山

作者:鳄人行山  录入:08-21

王老师一如既往的直接:“和时章吃过饭了?”
宋拂之气息还很沉,闭唇回了个“嗯”。
“饭吃得怎么样?”
“正常。”
宋拂之仰头灌了口凉水,有几滴水顺着脖颈滑进了工字背心。
“正常是什么意思?”
王老师皱了皱眉。
宋拂之没有马上回答,揪起领口用力扇了两下风,才缓慢地问:“妈,你有没有他的微信?”
“时章的?有。”
“那你把他名片推我一下吧。”
“哦。”王老师听起来很冷静,又重复了一遍,“你要我把时章微信号给你?”
那头突然传来他爸爸的兴奋的小声:“诶,要微信了,有戏有戏。”
还偷摸地压低声音,好像这样就当宋拂之听不出他们开着免提在跟他聊天一样。
宋拂之有点无奈,也有点想笑,回答王老师:“嗯,谢了妈。”
几乎是下一秒,王老师就把时章的名片发过来了。
宋拂之安静地握了会儿手机,最后还是放下,换成了握哑铃。
时章最近有点烦躁。
和宋拂之见面后已经过了好几天,像一粒石子落入深潭,没掀起一点动静。
他太懂成年人之间的礼貌场面话,下次再聊、下次再约、下次请你吃饭……
大多是再也没有下次的意思。
时章强迫自己不去揣测宋拂之的想法,也迫使自己不去焦虑。工作可以暂时缓解症状,但闲下来时又会被情绪吞没。
微博和视频平台号里又积了很多评论点赞,时章闲的时候会看看,烦的时候也会看看。
距离上次章鱼老师更新,已经过去了挺久,粉丝们嗷嗷待哺,时章自己也有点心痒。
自从和钟子颜欧阳希血拼一晚街机之后,时章就动了cos拳皇角色的念头,一直惦记着。
今天下午他没课,也没有科研安排,终于有时间来落实。
这也是个好机会,能给这些天的焦虑找一个情绪出口。
每当现实中的事情超出掌控时,他都会借助二次元短暂地镇痛,那是他永远的舒适区,从小就是。
本来还有几个生命科学院的教授喊时章一起吃晚饭,时章笑笑说不去了,没时间。
钱教授不满地说:“咱这里面就老时没成家,他倒成最忙的了,出勤率最低,不及格啊。”
时章跟这几个教授关系都挺好,拱手晃了两下:“对不住了教授们,真没时间。要不这样,你们今晚随便吃,我请。”
“去去去!”顾教授是两个孩子的妈,赶起人来特有范,“你修仙去吧,我们给你发照片,馋哭你。”
时章笑笑说好。
时章到地方的时候,场子里已经有些人了。
场子里有个新面孔,时章想了会儿,想起了原因。
之前的摄影老师家里有事,就暂时换了个新的年轻摄影师。
新摄影师是个身材敦实的男生,坐在椅子上打王者,旁边摆着一堆摄影器材。时章走进来的时候他抬头看了一眼,没当回事,很快又埋头打游戏。
妆娘童童招招手要时章坐下:“我先给你试个妆,你再跟他们过一下拍摄流程。”
新摄影师这会儿突然醒了,抻长脖子嚷了句:“啊,章鱼老师来啦?我咋滴没找着呢。”
这孩子口音一出来就给大伙逗笑了,纯正滴东北银,说话自带喜感,特逗。
童童噗嗤一下笑了,指了指时章,口音不自觉地被带偏了:“章鱼老师就在这儿坐着啊。你乱瞅啥呢小缺?”
小缺呆呆地望着时章,半晌突然站起来,带着椅子哗啦一下,结巴道:“章章章鱼老师,不好意思我没认出来,我还以为是隔壁教钢琴的老师走错屋了。”
时章含着笑,跟他说“没关系”。
场务哈哈大笑:“小缺你以前只在网上见过章鱼的cos吧?认不出他本人很正常,你等童童给他画完妆就知道了。”
这确实也不怪小缺,时章今天是直接从学校来的,身上还穿着白衬衫和灰色羊毛马甲,戴银丝眼镜,端正优雅。加上他这淡淡一笑,更像钢琴老师了,举手投足间有种贵族感。
章鱼cos的都是野性猛男,绝世Alpha,小缺理所当然地觉得章鱼老师私下里也该是那种高大威猛、浑身散发着荷尔蒙的爷们儿,没想到是位斯斯文文的高级知识分子。
画完妆,换完衣服,灯光道具都准备就绪,时章逆着冷光走出来,动作随意地戴上纯黑的皮革手套。
这角色是贯穿剧情的主角,中分黑瞳,性格冷厉,白色紧身T恤外套着皮夹克,酷得要死。
时章身上这件短袖其实是最普通简单的款式,纯粹因为他身材太好,胸腹肌肉饱满,把衣料撑得很紧,线条毕露。
妆后整个人的画风都不一样了,发型桀骜,眉目锋利,面部线条很硬朗。
与刚才的斯文教授判若两人。
“我准备一下。”
时章懒懒地活动了一下手臂,陡然破风向前挥拳,“嘭”地一声巨响,拳头砸在沉重的沙袋上。
小缺看得眼珠子都直了,嘴巴傻傻地张开。
这一拳的力量感,应该能直接把他天灵盖掀飞。
“开始拍了吗。”
时章出声,小缺如梦初醒地收回目光,七手八脚地架镜头:“哦哦,开始开始!”
四周笑成一片,说小缺你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小缺羡慕地看着时章,眼里的小星星布灵布灵闪光:“老师,你这个咋练的啊,太牛逼了。嗷嗷!”
童童笑了:“章鱼老师又圈了个小粉丝。”
时章紧了紧手套,只说:“拍吧。”
一般拳皇的cosplay会模仿游戏里的角色招式,或者直接摆静态的造型,但时章是真的在打拳击,毫不收力。
他拳拳都打得很暴烈,汗水飞溅,拳风肃杀,领口洇出一圈深色的汗痕。
渐渐的,空间里只剩下凶猛的撞击声和相机快门声。
砰,砰,砰,一拳拳爆发,竟听得人有些胆战心惊,平时挺话痨的一堆人,现在没人开口聊天。
时章的力道和眼神都狠戾,动作里压着情绪,不明显,但感觉得到。
他打得很专注,浑身都是很沉浸的状态。
小缺弱弱地喊了声:“拍了好多了,章鱼老师,您要不歇会儿?”
时章听到了,但一时没停下来,沙袋又被砸得晃了好几圈才慢慢停摆。
他抽了条毛巾,草草蹭掉肩颈的汗,走到小缺身旁去看照片。
“这张光线差一点。”他不带感情地评价着,呼吸还很沉。
小缺缩着个肩膀,小心翼翼地问:“老师,您是不是今天心情不太好啊。”
时章没讲话,倒是童童骄傲地插嘴道:“你这就不懂了吧,章鱼老师这是入戏!还原角色啊,戏感比演员还专业。”
“哇,好厉害啊!”小缺立刻进入迷弟状态。
时章没说什么,开手机看时间,突然一愣。
微信多了一条好友申请,昵称就叫“宋拂之”,好友申请是短短一句话:“时先生好,我是宋拂之。”
时章垂着眼睛,没什么表情变化。
过了会儿,他很冷静地握着手机去了趟洗手间,用冰水洗了把脸,然后通过了这个好友申请。
等他出来,小缺问他:“章鱼老师,咱再拍几张静态图当封面吧?”
“嗯。”时章答。
“等下!”童童震惊地跑过来,“你刚刚干嘛了,妆怎么掉了?”
时章顿了下:“我洗了个脸。”
“你神经病啊!老娘累死累活给你画的妆……你洗脸干嘛?怕有汗啊?有点汗也挺自然的,总比妆都掉了好吧。”
时章解释道:“我觉得有点热。”
童童彻底震撼了,这春寒料峭的,他老人家穿着短袖,还说热?
倒也不必入戏到这个地步。
补妆又鼓捣了半天,童童大手一挥,恢复拍摄。
时章敞着腿坐在机车上,要摆出一个很高高在上的冷酷表情。
小缺看着取景框,坐看右看,觉得不对劲。
“章鱼老师,能不能表现得稍微再高冷一点?”
时章动了动,手臂搭到挡风镜上。
“呃,不是,我是说表情……您能不能别笑那么开心。”
小缺看着刚刚拍下的照片,有点哭笑不得。
高冷拳王唇角上翘,微微笑着,目光柔和,似乎有什么藏不住的开心事。
——很崩人设。
不是说章鱼老师最擅长入戏吗,这么看来他水平波动挺大的。

第9章 九次元
宋拂之发出好友申请之后就上课去了,连着两节课,一个半小时,回到办公室一看手机,时章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
时章不是单单通过申请就完了,他礼貌地打了招呼“宋老师好,我是时章”,底下紧接着一句“宋老师下次想吃什么?”
按照他们说的,下次归宋拂之请客,所以地方也应该他订。
宋拂之想了想,问他:“中央街的西班牙餐厅,怎么样?”
说实话,宋拂之也就被洛琉璃拉着去试过一次,一家很体面的餐厅,主厨是西班牙人,菜式讲究,价格也不菲。
应该是够格作为江南菜的回请的。
时章很快回复了“好”。
双方散发的信号和态度很明确,他们都通过了对方的第一关,可以继续接触下去。
宋拂之不得不承认,他相亲过那么多次,时章是目前最合适的人选。
他见过语文组的老师改考试作文,五秒看开头,五秒看结尾,十秒看分论点和引用,最后看文笔和字迹,总共二十秒,直接落下一个分数,刷刷地往后翻。
写作文一小时,改作文半分钟。
宋拂之觉得他看人就跟改作文似的,有的人刚看了个卷面,他就打了不及格,但时章一眼就让他想给五十分往上,得停下来细看,判断要不要给满分。
约定见面的那天是周四。
宋拂之早起了半小时,熨平衬衫,刮胡子,梳了个干净利落的发型。
出门前犹豫了一下,还是翻出了柜子里的乌木香水,庄重精致的深灰色小瓶,把它放进包里。
帅哥稍微一打扮就不得了。
宋拂之走在早八上班半死不活的社畜潮中,整个人简直闪闪发光,让好几个睡眼惺忪的白领垂死惊醒,一路上勾走了不少或明或暗的目光。
刚到办公室,别的老师就“哟”了一声。
“宋老师今天有公开课啊?搞得这么俊。”
宋拂之笑笑,说没有。
他其实没想打扮得多好看,只觉得这是应有的尊重。
餐厅在上午给宋拂之发了一条预约提醒短信,里面包含时间和桌号。
宋拂之把消息转发给时章,时章回复他“晚上见”。
不知道是不是宋拂之今天穿得有点帅,班上那群闹腾的兔崽子好像都乖了些,作业一本不少地交齐了。
本来是安排得很妥当的一天,宋拂之按部就班地等着吃晚饭,没想到下午坐办公室里改作业的时候,突然看到视野中出现闪光,锯齿状扩开,眼前阵阵模糊,眼球感到一突突的胀痛,像是要鼓出来。
宋拂之扔下红笔,皱眉闭眼,心中隐隐不安。
他熟悉,这是偏头痛的先兆。
马上还有一节课,宋拂之捏着眉心休息了会儿,在铃声结束前的最后一秒踏进了教室。
这节课撑得有点辛苦,宋拂之表面上不显,讲课仍然条理清晰,板书工整,但神经一突一突地跳着,从里面狠敲他的脑袋。
宋拂之不得不延长了学生自由算题的时间,好喘口气歇会儿。
撑完这节课几乎已是极限,宋拂之觉得自己撑不下去了,症状来得气势汹汹,他现在已经能感到左侧脑袋里搏动性的疼痛,眼睛也开始畏惧光亮。
物理老周知道宋拂之的老毛病,看他面色苍白地摁着脑袋,皱着眉催他:“又头疼啊?快早点回去休息,今天本来就快结束了。”
宋拂之能感受到这波不好熬,没法硬撑,不得不请假回家。
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把每个房间的窗帘都扯紧了,屋里一下子变得昏暗,他才觉得舒服了那么一点点。
疼痛逐渐变得剧烈,难以忍受。
宋拂之摸索出药箱,伸手一摸,往常放着止疼药的格子是空的。
他心里发凉,大概是之前吃完了又忘记新买。
宋拂之只能采取替代措施,他从冰箱冷冻室摸出一把冰块,用毛巾包住,抵到太阳穴上冰敷。
他边走边用力扯开了衬衫领口,在黑暗中膝盖狠狠磕上了门框,整个人趔趄地撞进卧室,卸力栽到床里,半天没动弹。
宋拂之一手捂脑袋一手捂膝盖,疼得发抖,脸埋进枕头里,自嘲地虚笑了下。
真是白瞎了今天这身打扮,现在可是太狼狈了。
他很久没有犯过这么严重的偏头痛。
之前忍忍也就过去了,今天却痛得让他有点想撞墙,脑袋要被锯开的那种疼。
就这种时候,宋拂之还能记得他晚上有饭局,不能一声不吭地爽约。
宋拂之摸到手机,屏幕的白光刺得他眼前一炸,眼球像是要爆开,脑袋嗡嗡。
症状重的时候他很畏光,半眯着眼艰难地找到时章的微信,宋拂之一秒都不想再盯着手机屏幕,直接按下了语音输入。
手机开始录音了,宋拂之才发现自己状态不好。
他沉默地调整了几秒呼吸,清了清嗓子,忍着脑中重锤,尽量平静地出声道:“时教授,不好意思啊。我晚上没法来吃饭了,我们能改个时间吗?麻烦了。”
发完信息宋拂之就瘫了,这该死的头疼折磨得他要疯,躺着难受坐着也难受,折腾得浑身虚汗。
过了一会儿,手机突然响起来,宋拂之闭着眼按了接听,那边过了几秒才传出声音。
“宋老师。”
男人声音沉静,带着电流细微的沙沙声。
“时章?”
宋拂之花了几秒钟来分辨对方的声音,有点惊讶。
“嗯。”时章说,“今天晚上不吃饭了吗?”
宋拂之把手机开了外放,闭眼躺着,缓慢地说:“真的不好意思,我今晚不太方便,跟你说得太晚了。时先生下周有没有时间?”
时章那边安静了一会儿,没有回答问题,倒是语气颇为笃定地问了句:“你不舒服?”
宋拂之下意识脱口而出:“没。”
从小那么多次痛不欲生的头疼他都一个人忍过来了,宋拂之不喜欢麻烦别人,也不喜欢别人看到他的脆弱,说“没事”几乎是种本能反应。
“你呼吸声很重,和平时不一样。”时章陈述他的理由,“语速也不一样。”
“是不是在忍疼。”
“……”
宋拂之平生第一次体验到说谎被老师抓包的感觉。
等了一会儿不见宋拂之回话,似乎是为了确认他还好,时章又唤了一声:“宋拂之?”
宋拂之被喊得四肢一瞬发麻,仿佛清冽的风抚平阵痛。
这似乎是时章第一次叫宋拂之的大名,没想到微沉的嗓音叫他名字会这么好听。
可能这一声有魔力,宋拂之不自觉地就说了实话:“嗯,有点偏头痛,老毛病,治不好。”
“很疼吗?用热毛巾或者冰块敷太阳穴,可以减轻疼痛感。”时章很快就拿出了一个方案。
宋拂之轻笑:“已经在敷了。”
“如果效果不好就吃片止痛药,睡一觉。”
男人的声线平稳安静,让人觉得可靠。
宋拂之觉得自己肯定是被疼麻木了,也或许是昏暗的卧室让他放松了警惕,句子不经思考就脱口而出:“家里止疼药吃完了,我眼睛疼看不了手机,也没法买。”
才说完宋拂之就后悔了,这句话怎么听都有种示弱的感觉,好像在暗示时章帮他买。
于是他很快补上一句:“但冰块就够用了,不太疼。”
时章似乎没听到最后这句,问他:“我帮你买一盒过来?”
宋拂之一听到“过来”两个字,肩背的肌肉都绷紧了。
现在他的样子太糟糕,根本没法见人。
“谢谢,不麻烦时教授了。”宋拂之很快说。
完了他又加了一句:“你别来。”
时章停了几秒,答应着:“嗯,我不来。”
接着,时教授声音更温和了些,征求他的意见:“那我网购一盒药,要快递员闪送过去,可以吗?”
紧绷的肌肉放松下来,宋拂之换了个握冰块的姿势,睫毛盖住垂下的眼睛,默默思考。
“……可以。”宋拂之听到自己说。
“实在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
时章说,“宋老师,方便告诉我地址吗?”
宋拂之报了个小区名,然后说:“要快递员送到门口就行,保安大叔认识我,会帮我送上来的。”
“好,我已经下单了。大概半个小时到。”
这人绝对是个行动派。
宋拂之闭着眼轻轻笑了下,很真诚地说:“谢谢时先生,改天请你吃饭。”
“先别想着请客了,好好休息。”时章说。
简单几句后挂了电话,时章在宋拂之心中的形象又稍微完整了一点。
时章无疑是体贴的,更重要的是,他的体贴恰到好处。
宋拂之让时章别来,他就不会来。
时教授知分寸,懂得给别人留私人空间。
宋拂之的头还是很疼,但心情好了不少。
二十多分钟后,门铃响了。
快递来得还挺快。
宋拂之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随便撸了两把头发,顺手捞了件外套披上,头重脚轻地往外走。
他应着“来了”,打开门,忽地一愣,拧起眉,语气严厉:“你怎么进来的?”
门外站着的,竟然是乔煦阳。
乔煦阳也被吓了一下,磕巴道:“我新学会了烤蛋糕,本来到你学校想送给你,结果你不在,别的老师说你头疼,提前回家了……”
去学校、送蛋糕、一声不吭就跑到家门口,每个环节都在宋拂之的雷点上踩。
宋拂之压着火气问:“你怎么会知道我家地址?”
“我的锅我的锅。”乔煦阳赔着笑,颊边露出两只小酒窝,“我们俩的爸爸不是老同事吗?我以前找我爸打听了你的地址,想着以后没准可以给你个惊喜祝福之类的。这不就用上了吗……”
“没想到你病了。”
乔煦阳笑容淡去,举起手中的袋子,“我在路上买了些治头疼的药,还有我自己做的蛋糕,你都拿去吃。”
“谢谢,但是不用了。”
宋拂之转身就想关门回屋。
“哥。”乔煦阳突然上前一步,英俊的浓眉微微蹙起,脸上的焦急和关心都掺不得假。
“我来照顾你吧,等你头疼好一点了我就走。”
他一手还撑着门,好像要跟进来的样子。
屋子里关着灯,只能看清客厅的轮廓,但如果乔煦阳进屋,五步路就会看到摆满架子的手办和高达,茶几上还有摊开的漫画书。
其实这都是小事,即使家里一干二净,宋拂之也厌恶别人踏足他的私人领地。
宋拂之疼得嘴唇发白,还要跟小屁孩讲道理:“你现在就走。”
乔煦阳皱皱眉还想说什么,电梯里突然出来一个穿工作服的保安,一看宋拂之就挥了挥手,拎着袋东西走过来。
“宋老师,你速递买的药。”
乔煦阳退开两步,看着宋拂之接下了保安大叔递来的那袋药。
“你病了啊?”保安大叔关心地劝他,“少为那些崽子操劳点,自己的身体最重要,啊?”
宋拂之笑了:“谢谢您,会注意的。”
保安走之前还拍了一下乔煦阳的胳膊:“宋老师的朋友是吧?帮着照顾照顾他。”
乔煦阳很甜地回了个“好!”
“哥,你自己买了药呀。”
保安一走,乔煦阳脸上都带上了明显的笑意,“保安叔叔都说了,让我照顾你。那你吃了药去躺着休息好不好?我给你做晚饭。”
宋拂之一手横撑住门框,淡淡地说:“不是我自己买的。”
“嗯?”
宋拂之语气倦怠:“药,是别人给我买的。”
话里的意思足够明显了,有别人关心我,我接受别人,不接受你的。
乔煦阳渐渐敛了神情,心思一转,又笑了起来:“那他人呢?明知道你不舒服,只把药外卖给你,人却不来?”
话里的意思也很明显,这人的真实性存疑。
即使他真的存在,他也没我关心你,因为我来照顾你了,他却没有。
宋拂之懒得跟乔煦阳玩这种纠结的小游戏,疲倦地闭了一下眼睛,转身关门。
“别在我家门口呆着,我没让你来。”
门砰地一下在眼前关上。
宋拂之握着时章送的药躺回床上,很淡地出了一口气。
在这件事上,两人的区别太明显了。
时章知分寸,懂距离,乔煦阳自以为好心,莽撞冲动,非要送上关怀。
只是一盒药的事,宋拂之心里的那杆秤却毫无疑问地分清了高下。
有的人更适合他。
门外,乔煦阳默默地站了很久,弯腰把蛋糕放到宋拂之家门口,才拎着那袋子药走了。
这人的心像是石头做的,怎么都捂不热。
乔煦阳心里清楚,他的拂之哥一次两次地说自己身边有人了,不过就是个拒绝他的借口,其实压根没这人。
一直被拒绝的滋味不好受,但宋拂之身上这股拒人千里的劲儿反而激得乔煦阳更有兴趣了,他挺想把这个禁欲熟男给拿下。
乔煦阳下了楼,顺手帮一个陌生老婆婆扔了垃圾,才溜溜达达地往外走。
在午后温暖的阳光里,街边人来人往,乔煦阳却突然顿住了目光,脚步也慢了下来。
小区街对面停了一辆深灰沃尔沃,车窗半降着,露出了里面那人的上半张脸。
清淡干净的眉眼,眼尾带着柔和的弧度,很有气质的一个男人,正在最有魅力的年纪。
他正望着小区门口,目光很深,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
乔煦阳觉得这男人有点眼熟,但又记不起来在哪见过他。
可能是男人间的直觉,那人猝然抬眸,看向了刚走出小区的乔煦阳。
在眼神对上的那一刻,乔煦阳心头一缩,手脚有点发凉。
他想起来了,在他给宋拂之送玫瑰的那个咖啡店里,这个男人就坐在宋拂之对面。

时章下午本来在帮学生改论文,得知宋拂之生病之后他就放下了手中的活儿。
虽然只是偏头痛,不是什么紧急的重症,但时章还是不自觉地心跳加快,惴惴不安,网购了药之后,立刻开车去了宋拂之的小区。
宋拂之只告诉了他小区名,楼栋和楼层都没说。
成年人对自己的隐私有所保留,这太正常了,时章完全理解。
所以当时章把车停到宋拂之小区对面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实在太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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