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让乔墨准备钱了,你也冷静一点……”
“我冷静不了……他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老爷子提高声音,浑厚的威吓从电话里传来:“徐开,不要慌!”
被一声呵斥,徐开被迫冷静了点。
老爷子又说:“他还好,暂时没有受伤。你刚说你知道他现在的位置?”
“我不确定,他手机上的定位消失了,我猜是手机毁了。”
“这应该就是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绑匪用他的手机给我打电话,这电话应该是把他带到某个地方才打的。”老爷子肯定的语气和镇定的态度给徐开稳住了心神,“你把位置发给我,我这边联系警方。你尽快赶去那里,先找到人再说。”
“我现在就去。”
“到了地方,摸清他们的位置,就等我消息,不要冲动。”
“好。”
“一定要小心,安全第一。”
“知道了,您放心。”
徐开将车速加到了他能操控的极限,努力不让自己去想陈砚乔被绑架的事,只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开车上。他视野也收得极窄,只专注于眼前的道路,别的什么都看不到了。直到一个小时后,车在一个岔路口停下,他才注意到,风雪已经停下。
下车后,他呼出一口白气,鼻子里灌满了荒郊野外的冰凉味道。雪后发白的夜晚,在他面前不远处是一长排黑压压的建筑。他刚就查过了,这里曾经是个钢铁加工厂。
他没走正门,而是猫着腰快速踩过一片干枯的荒草,从垮掉的围墙轻巧进了厂区。他迅疾而灵活地在那些建筑的阴影下穿梭,像一只矫健的黑豹。
没费什么力气,他就找到了绑匪一伙儿所在的位置。一片黑黢黢的破烂厂区,只有一个窗户漏出微微黄光。
他循着那点黄光而去,小心翼翼地绕着那栋楼房观察了一圈。看样子像是个四五层高的宿舍楼,只有一个出入口,那里有人蹲守。亮着的窗户在三楼。
徐开绕到楼栋背后,抓住墙壁凸出的承重柱,踩着窗沿,轻而快地逆势而上,没几下就翻进了三楼的一间空屋子,落脚时踩到一堆碎玻璃,发出的声响吓得他好几秒没敢动。
他脱了鞋子挂在脖子上,再走动时,跟猫一样没有一点声响。
从空屋子出来,中间是一条走廊,站在这头已经能看到那头房间的灯光。徐开不敢拿手机照明,只借着外面一丁点光亮,摸黑挪到了那个房间外面,从关不严实的门缝里瞧见被绑在椅子上的陈砚乔,和另外三个绑匪。
他缩回头,掏出手机,检查了几遍闪光灯和声音,确保都关闭后,他闭了闭眼,深呼吸一口气,屏住呼吸将镜头对准门缝拍了张照片。
光线昏暗,视角狭窄,照片放大后,也只能看清坐着的陈砚乔和另一个背对镜头的绑匪。他将照片发给了陈老爷子,紧张地给老爷子发信息:“我到了,他还好。”
老爷子也很快回复:“警察已经在路上。”
徐开轻轻吐出一口气,躲进了对面房间的门里。这地方能完美隐没他的身形,也便于他观察过道上来的人,无奈对不准门缝,他没法看见里面发生的事。好在这安静的夜里,他能听到交谈的声音。
一个方言口音很重的人,焦急地问:“已经快两个小时了,你打电话问问他爹钱准备好没?”
郁星海不耐烦地看了眼手表:“还有一刻钟。”
瘦子继续催促他:“那快了,你打个电话。”
“不急这十来分钟。临时卡只有这几张,要尽量减少无效沟通。”
“这咋是无效沟通,你要是不问,万一他没准备怎么办?不是你说要准时拿钱走人,免得生事。”
郁星海对这种白痴很无语,但唯独这件事靠他自己做不成。
他是不可欠缺的“饵料”,但光靠饵料抓不住鱼,得有渔夫拿网才行。所以他出狱后,找了之前里边认识的大哥,吴达成。
吴达成这人五毒俱全,只要是搞钱的事,什么都干。郁星海把这计划对他一说,两人一拍即合。跟着吴达成找来另三个同伙,一个联系了帮忙偷渡的蛇头,这瘦子联系了境外的诈骗团伙,利用对方的网络帮他们洗钱。万事俱备,只欠赎金到手就逃去国外。
他还想说点什么,吴达成也发话了:“小海,你打个电话。”
郁星海只好换上临时卡,准备打电话。
郁星海电话很快接通,他张嘴问钱。老爷子不卑不亢告诉他,说好的两个小时,还有一刻钟。
郁星海一个眼神,瘦子一脚踹在陈砚乔身上,将他踹倒在地,鞋子踩住他的脸。陈砚乔忍了,却还是止不住闷哼。
他话还没说完,郁星海提高声音:“现在你搞清楚状况,不是你说了算,是我们说了算。”
“不要伤害他!”老爷子也沉不住气大喊。
徐开听到声音,顾不上处境,趴在门缝往里看,看得揪心,很想冲进去,但理智让他却步。
要是他一个人,这时一对三豁出命去也能和对方拼一拼。可陈砚乔在他们手里,他担心无暇顾及陈砚乔,反会令他受伤。
郁星海语气平和了些,又问:“听到了吗?想让你儿子少受罪,就别跟我唱反调。准备多少了?”
“已经准备了八千万。”
“先把这钱打过来,账号已经发给你了。剩下两千万,你最好准时补齐,少耍花样。”
陈老爷子被迫赶紧答应。
郁星海挂断电话,立马把卡抠出来掰折。
跟着瘦子那边来了消息,他兴高采烈,两眼放光:“钱来了……咦……只有一百万。”他放下手机,又狠踹了陈砚乔两脚,“你爹耍我们玩,他不想要你命了?”
吴达成也拿过手机看了眼汇款,跟着看了郁星海一眼,阴着脸问:“这怎么回事?”
郁星海拿出另一张新卡,插进手机,拨通陈开年电话:“你他妈什么意思?是不是也要从你儿子身上取下些物件,才知道我们没有开玩笑。”
“别伤害他。”老父亲诚恳祈求,“银行卡都有单笔限额,我一笔一笔给你们转,你稍安勿躁。”
郁星海挺高声音:“你在放屁,你还有限额这种东西?信不信我们现在就剁他一只手?”
“别别别,别动他,钱保证一分不会少。”老爷子赶紧解释,“我也不想这么麻烦,是真没办法。公司账户没限额但转不进你提供的那些账户里,我私人卡里平时也用不了这么多钱,就没管。真是这样,我不会拿我儿的命开玩笑。”
郁星海看了看吴达成。瘦子轻声说:“转了五百万了。”
也许是因为真拿到了钱,这厢眼神一交换,吴达成说了句“谅他也不敢耍花样”,郁星海便对他说:“赶紧转,还有十分钟,你儿子的命你自己看着办。”
电话挂完,郁星海再次抽出卡来掰掉。
转来的钱越来越多,绑匪间的氛围略有松懈,大家都没想到事情进展得这么顺利。吴达成按着郁星海的肩膀,抽了支烟给他:“小海,你还真给我们带了笔好买卖,不愧我当初在里边把你当兄弟。”
郁星海推开他的烟:“成哥,还不到放松的时候。”他转而问瘦子,“钱呢,转出去了吗?”
“一到账户里就转了。”瘦子也递给他烟,“放心,这是那帮搞电信诈骗的专门的洗钱网,后面就算想追也追不到的。”
“那就……”郁星海“好”字还没说出来,那破门就被猛推开,吓得三人同时操起了家伙。
转头一看,原来是自个同伙儿,刚要开口骂,其中一个就气喘吁吁:“好,好像,警察来了。”
几人大惊失色。
“警察?”
“警察怎么会这么快来了?”
“看清楚了吗?”
同伙儿一时不知道先回答谁的问题,茫然又呆傻。
吴达成操起手里的木棍飞了过去:“问你俩话呢,哑巴了?”
“我们看到好些车开过来,好像就是朝着这边来的,我们怀疑是警察。”
“好像?怀疑?这种事儿能好像吗?还不滚下去给我看清楚点。”
这两人一连答应,刚转头要往楼下跑,就听到楼下扩音器里传来的声音:
“里边的绑匪听着,你们已经被警察包围了,现在马上放下武器,释放人质,投降自首……”
第81章 危急
“操你妈,还敢报警,老子一刀捅了你!”听到楼下来了警察,吴达成恼羞成怒,将匕首抵在陈砚乔喉咙上。
趁警察喊话,徐开担心绑匪会对陈砚乔不利,猛窜到对门的房间,从窗户翻出去,沿着窗台攀爬,一只脚已经踩住了关着陈砚乔那房间的窗台角。
他挂在外墙上刚好看到这一幕,吓得心快跳到嗓子眼,正要破窗而入,就见陈砚乔斜眼看着绑匪头目道:“杀人是死刑,你今天跑不了。捅死我,你也跟着陪葬。”他仰着脖子,刀尖处的皮肤被扎破,渗出鲜血。
吴达成被他这话激得暴跳如雷,一拳狠狠砸在他脸上,陈砚乔顿时鼻血如注,眼冒金星。
他不由得想起曾被徐开砸的那拳。徐开那拳砸得再重,也是感情债,说得好听点,还有打是亲骂是爱的成分在里头。如果有得选,哪怕脑震荡,他也宁可挨徐开的拳头。
一想到徐开,又止不住大骂他混蛋。感激他叫来了警察,但也正是因为他叫来警察害自个挨这额外的打。徐开肯定也来了吧,等会儿出去就跟他算账。
吴达成把刀丢给其中一个看门的,指挥他:“你来,给他一刀,随便扎哪儿。”
那看门的拿着刀不敢动,也是怕今天跑不掉,罪加一等。
这时,瘦子哆哆嗦嗦发问:“成哥,这,这下咋弄啊?要不还是自……”
吴达成突然掐住瘦子的脖子,黑沉了脸:“你想自首,我现在就把你扔楼下警察堆里。”
瘦子不敢再开口,绑匪中间,一片死寂。
这时听到楼道里一阵动静,警察已经追到了门口,喊话就在那被桌子抵住也关不紧的破门外,近在咫尺:“再说一次,你们已经被包围,唯一的选择就是投降和自首……”
吴达成突然环住陈砚乔的脖子,再次将刀尖对准他,并对门外大吼:“人质就在我手上,敢再进一步,我立马割了他脖子。”
门外的动静突然停下,谈判专家开始劝诫里边的人不要乱来。
吴达成狠下决心,揪住陈砚乔,想了一条出路:“抓他一起跑。”
“别白费力气,你们跑不掉……”陈砚乔挣扎着说。
壮汉的手臂突然收紧,陈砚乔再说不出话。
吴达成咬牙切齿呵呵两声:“有你这条金贵命陪葬,跑不掉也值。”
听到这已经是鱼死网亡命徒的宣言,陈砚乔才真心慌起来,他不会真死在这群杂碎手里吧?徐开真是来救他的吗?
他还没来得及说更多话,再次被胶布封住了嘴,手臂也被重新五花大绑。
吴达成指挥瘦子:“松开他脚上的绳子,我带他走,一会儿你开车,开他那辆车跑。”
“往,往哪里跑?”瘦子哆嗦着,手指也不灵活。
“西边有片林子。”
徐开背贴冰冷的墙壁,听完他们全部计划,心揪着就没放下。特别是听到他们要挟持陈砚乔跑路,这过程实在变数太多。绑匪已然变成亡命徒,他怕陈砚乔有生命危险,没办法再听陈老爷子的话,放心把这事交警察。
瞅准时机,就在陈砚乔脚的绳子解开,被那大块头抓着站起来的瞬间,徐开抓住窗户上方的石板,飞起一脚从空中降落,先是踹碎了玻璃,又带着他整个人的重量,踹到那大块头的后背上。
他像只从高处猛扑下来的猎豹,扑倒那大块头,也带倒了被大块头挟持的陈砚乔。
徐开按住吴达成拿了匕首的手,提起拳头就开揍,同时朝陈砚乔大喊:“跑!”
所有人都被从天而来的徐开短暂地震住,陈砚乔爬起来,横冲直撞撞开那些朝他过来的匪徒。
同一时刻,门外的警察破门而入,举起手枪:“别动!”
在齐刷刷几只枪口下,场面瞬间被控制住。
后面的警察鱼贯而入,依次制住这票绑匪,也接手控制住了徐开按下的头目。
警察一边给陈砚乔解手上的绳索,一边询问他的伤情,谁也没注意到蹲在墙角抱着头的郁星海目光正被落在地上的一把匕首吸引。
他完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这辈子彻彻底底完了。人生像走马灯一样在他脑海里闪现,他想起自己的童年和少年。
他算是小城青年,出身却不差,父母都是公职人员,在那小地方算得上家境优渥。加上他长得漂亮,学习又好,生来便是“别人家的孩子”,一路在所有人的艳羡和吹捧中长大。
这些艳羡和吹捧到了少年时期就彻底变了,他中学上了市重点。在这里,他的成绩并不拔尖,家境更比不上同班同学里那些父母当官的和做生意的,只有长相还算出众,但再也不是众人目光聚集的焦点。
这种失衡让他痛苦,在痛苦里被迫重新思考起自己的人生。在他看来,唯有娱乐明星既漂亮又有钱,是被万千大众仰望羡慕的焦点。他背离了父母家人的期望,走上了成为一个影视演员的道路。
这一路走来,他付出很多努力,吃了很多苦头。然而没钱没背景也得不到家人的支持,所拥有的唯有自己,一切机会都得拿自己去换。
直到他遇到了陈砚乔,这个出生即拥有一切的人——金钱、地位、所有人仰望的目光,这一切都让他嫉妒又不甘。他得到了陈砚乔,却更想得到他所拥有的那些。这种渴望让他铤而走险,直到把一切搞砸。
失去了七年人生,失去了成为明星的机会,父母也跟他断绝了关系。而现在,他什么都没有了,连未来都输得彻彻底底,唯独剩下满腔的恨。
就在他面前的刑警摸出手铐,要将他拷上时,郁星海猛地窜起,推开警察,捡了匕首,朝陈砚乔飞扑过来。
瞬息之间,徐开已经挤进了他和陈砚乔之间,猛一挥拳,将郁星海揍飞出去两米远。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等所有人反应过来,看到的已经是躺在地上动也动不得的郁星海,和站在陈砚乔和警察前面同样不动的徐开。
陈砚乔手上的绳子终于解开,对于身后的动静也是茫然,转过身:“怎么了?”
他看见徐开那在大冷天里冒着热气的后脑勺,顺手扒了他肩头一把:“我今天挨的这通揍,都因为你,你看我这鼻血……”他话没说完,徐开就顺着他扒拉的力度往后倒。
陈砚乔手忙脚乱,差点没接住人。下一秒,他就看见黑红的浓稠血迹从徐开捂住肚子的指缝里渗出,落在地上的银亮刀尖也被染成红色。
“你能不能再快点?他都快要死了。”陈砚乔急得只一个劲儿往前边驾驶座上踹。
小警察也着急,但却很无奈:“我已经开得很快了。”
“很快就不能再快点?人命关天,他要是死了怎么办?人要是死在你车上,这怎么算,我能不能上法院去告你……”
靠在他怀里的徐开皱着一张苍白的脸,有气无力地:“陈砚乔,你逼他也没用,别说话了,听着烦。”
陈砚乔垂下眼,目光落在徐开脸上,他竟然在嫌自己烦。
“你才是,没力气就闭嘴。”
徐开果然闭上了嘴,也闭着眼,除了脸色过分苍白之外,表情还很安详。
陈砚乔瞅了他一会儿:“喂,你别睡觉啊,说句话。”
“……”
“徐开,叫你说话!”
“……”
陈砚乔换了只手按压徐开腹部的刀伤,用沾了血的指尖去撑开他的眼皮,凑近他大喊:“别睡觉,睡着你就死了……”
徐开又皱起了眉,不耐烦又虚弱地:“不会死的,你小声点……我很累。”
“你最好别死。”陈砚乔简直是咬牙切齿地对他说,“我不想欠谁一条命,这玩意儿我也只有一条,欠了就没法还。”
徐开竟扯着嘴角笑了笑,用最后一点力气问他:“要是为你死掉了,我是不是就是你这辈子最喜欢的人了?”
陈砚乔没想到都这种时候了,徐开竟还在想这个。他突然收起他所有焦躁狰狞的表情,口气沉静而肯定:“不是。”
过了一会儿,陈砚乔又说:“你要是真的死了,你陪我走过的所有的路都会被后来人的脚印覆盖。人最喜欢的,只会是那个陪伴在身边的人。
“所以你得活着,才能把我身边那些后来者都赶走,你也知道我很招人喜欢……”
“……”
“徐开,你听见没有?”
“……”
“徐开……徐开……”
很快救护车在半道上截住他们,救护车一路狂奔,到了医院,直接将徐开拉到手术室。
陈砚乔也跟着他的病床车一路往里闯,到了手术室门外,他被工作人员截住:“手术室你不能进,就在外面等。”
他还想说点什么好话,想让人给他开个后门,马上就被另外的医生抓住了,问他:“你跟病人是什么关系?”
“我是他男朋友。”
医生短暂一愣,又问:“他家人呢?”
“什么事你跟我说就行,钱多少都没问题。”
“住院费可以后续再补。”医生咬咬牙,“就你吧,过来签手术同意书。”
陈砚乔跟着那医生走了,没一会儿就把一大沓免责书、同意书放在他面前,指点他签字。手术紧急,他根本来不及看,只听医生快速地给他说着要点,然后在每一份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写着写着他的手止不住颤抖,字迹变得歪歪扭扭,视线也跟着变得模糊,眼泪大滴大滴落在刚写好的名字上,晕开了字迹。
“医生,他不会有事吧?”
“吉人自有天相,你不用这么担心。”
陈砚乔用他脏兮兮的袖子蹭眼睛:“签这么多同意书,他的情况很危险是吗?”
医生什么都没说,拿了他签好字的同意书就匆匆离开。
陈砚乔又回到手术室外,来回踱步,双手合十。
从不信神佛的人,人生中也总有那么些时刻,会让他们无师自通学会最虔诚的祈祷。
不一会儿,陈开年带着大儿和儿媳也到了医院。
面对家人,陈砚乔只觉得愧疚难当,他刚喊了一声“爸”,就被老爷子一耳光甩在脸上。
这次大哥和嫂子都没有维护他半分。
已经比老头高出一大截的陈砚乔,站在父亲面前低着头,垂着双手,还是那个做错事的小孩,哽咽不止:“爸,大哥,大嫂,对不起,可是徐开他……”
“看你这副样子,还像个人吗?还不快去收拾了。”陈开年又气又急。
陈砚乔坚持:“徐开他……”
高秋怡拉着他:“爸不会让小徐他有事的。你也先去找个医生看看吧,哎,怎么弄成了这样。”
第82章 我会守着你
冬日的阳光有一种清脆晶莹的质感,从窗户填满整个房间。床头插了一束向日葵,黄灿灿开得正新鲜,花心对着病床,是这纯白的病房里唯一的亮色。
平日拥有健康麦色皮肤的徐开,安静地陷在这白色的病床里时,也显得过分苍白。他就这样久久地陷着,好似快要和这病床融为一体。还好周围监测他生命迹象的仪器代替了他的脉搏,十分有力地跳动着,时不时嘀一声,证明他还好好活着。
已经两天了,他还没有醒过来。
医生说万幸冬天穿得厚,那一刀虽扎破了他的肚皮,划伤了肠*,却没有伤及其他内脏器官,也没有伤到大动脉,并不致命。然而这一路失血过多,手术做完,没法立马清醒。
那天在医院做完手术,连夜转院到了陈家自己的医院。此时,徐开睡在专属的病房里,得到最完备的监测和照顾,以帮他顺利度过那些和死神擦肩的瞬间。
病房门被轻轻敲响,这声响也把陷入沉思的陈砚乔惊醒。他把握着的手轻轻放回被子里,起身出去,高秋怡过来了。
看高秋怡手里拎的食盒,他说:“徐开还没醒,就算醒来一时半会也没法吃东西。”
“我知道,是带给你的。”
“我不饿。”
高秋怡不由分说拉着他往楼下走:“我知道你担心,但也不能不吃东西,我们也担心你。”说罢她给主治医生打了电话,让他派人去守一下徐开。
到一楼的休息室,高秋怡把食物拿出来,都还是温热的。
医院供给餐食,大嫂还是亲自送过来。陈砚乔知道她这么做的目的,就算没有食欲,也不能不勉强吃点。
趁他吃东西,高秋怡便说:“昨天我去见了律师,那个郁星海这次是绑架主犯加故意杀人未遂,他后半辈子都在监狱里过了。”
陈砚乔咀嚼的动作停下,稍迟疑,他便低下头:“让你们费心了。”
“家人之间不说这些。只当是个教训,以后不能再犯了。”
等他把郁星海给他的U盘插在电脑上,才发现,那根本就是个空盘。
原来他以前被郁星海敲诈的事,家里早就派人调查得一清二楚。只是为了不让他处于风口浪尖,也为了保全陈家的名声,陈家并没有直接以敲诈勒索的罪名起诉郁星海,而是用了更迂回的方法。郁星海说得对,他偷税判七年,的确是陈家的手笔。
而最令陈砚乔在意的那些视频,早就在郁星海被关押后,全部销毁了。大概也是为了顾全孩子的尊严,陈开年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陈砚乔,才出了后来这场意外。
“我真的没想到郁星海会做这种事,我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恨我到这种地步。”
“人与人的想法千差万别,你不用去明白一个罪犯的想法。”高秋怡按着他的肩,“爸说了,这件事也不全在你,也怪他总是怕你吃亏,把你护得太严实,没让你经历太多,才会低估了人的恶意。”
陈砚乔吃过饭,高秋怡让人把餐具都收走:“休息室有床,两天了,你也睡一会儿吧。”
“我不困。”
她将陈砚乔按在床上:“医生说了徐开没事,你不用太担心。要实在不放心,我去帮你看着。”
高秋怡都这么说了,陈砚乔也只好躺下:“要是徐开醒过来,你一定叫我。”
陈砚乔躺在陌生的床上,他知道自己睡不着。一闭上眼睛,他会就想到徐开晕倒前问他的话——要是为了他死掉,会不会成为他这辈子最喜欢的人?
其实不用为了他死掉,徐开已经是他这辈子最喜欢的人。
这个又直又笨的男人,几乎是用一种水滴石穿的毅力和坚韧,非要往他身边凑,非要往他心里钻。他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也慢慢习惯了身边有这样一个人,习惯心里被他占据着。
只是他不想承认,因为不甘。不甘心被这么个蠢货,用那样愚蠢的方法攻陷,更不甘心对方在看到他身后的财富时,还对他打起了金钱的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