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祯开着车淡声评价:“没经验没基础一头扎进去搞轻工业,挺难的,前期投入大耗时长,回报慢也没有保障,而且市面上老品牌太多了,尤其是医疗化工这种行业,人家都签十年二十年的合同,都只认大品牌,你这条路并不好走。”
陈浔风捏着自己的手机,有一搭没一搭的在手上转,他挺能理解陈祯的意思,陈祯说得客观,他们这个行业就是不好做,大型仪器的使用寿命长,更新换代慢,并且他们不像新媒体或文娱行业,做出新意打个广告效应就能快速出头,他们的出头只能靠产品积累的口碑,而这会是个相当漫长的过程。
陈浔风停了手上的动作,他慢慢说:“老品牌也是从头做起来的,什么行业都有新旧竞争,周霭他们实验室每周都有人去推销仪器,它们也不是不可取代。”
陈浔风觉得自己又开始登山,最初是在高中时,他从山脚往周霭身边走,现在他换了座山,但这次他拉上了周霭,他没有什么顾虑和害怕的,他只往上走,陈浔风又喝了口水,然后他才回答陈祯最先提出来的问题,他给出的理由相当简单:“我对其他的都不感兴趣,就选这个了。”
陈祯透过前镜看一眼陈浔风,陈浔风依旧是极其年轻利落的脸孔,他穿宽松的T恤,耳朵上挂着深蓝的耳钉,手臂上刺着青色的藏文,他靠在车窗上,就是大学校园里男生的模样,但他身上慢慢多了让人摸不透的沉稳,陈浔风站在了男孩与男人的分界线上,他在逐渐跨过那条线,变成年轻的男人。
陈祯难得收敛脸上不正经的笑,以平平淡淡的语调说:“好,你想好,舅总是支持你的。”
陈浔风视线轻移,看向车前镜,他说:“谢了,舅。”
车停下在饭店门口,下车时陈祯又看见陈浔风手臂上那显眼的纹身,陈浔风穿黑色短袖,露出来的手臂偏白,所以很容易就看见他手上的东西。
陈祯拍着陈浔风的肩膀问他:“手上纹的什么?”
陈浔风低头看一眼,说:“健健康康。”
陈祯以为陈浔风在敷衍自己,拍了他的肩膀说句:“扯淡。”
陈祯没再追问,但陈浔风确实没敷衍也没骗他,他和周霭就是在手臂上纹着两个最普通的愿望,在西藏的寺庙前,陈浔风许愿周霭永远健康,周霭许愿陈浔风一生平安,陈浔风在右手臂上纹愿望,周霭在左手臂上纹平安。
他们把许给对方的最普通的愿望永远带在了自己身上。
到饭店门口时,有人领着他们往包间去,这次由萧医生牵线,陈浔风他们的合作方是所市里的医学院,进门后他和几位行政领导说着话,却总感觉有道视线定在他身上。
陈浔风端着玻璃杯,不着痕迹的顺着视线看过去,视线尽头是张男人的脸,男人戴眼镜坐在桌对面,是副斯文又内敛的模样,看见陈浔风的眼神,还对他勾唇笑了下。
陈浔风眉心微动,他隐约觉得对方眼熟,却想不起来具体在哪里见过,陈浔风只看过去那一眼就收回,没再理他扰人的视线。
饭局过半,桌子上的人慢慢聊起来学生和教育,对面的郭院长突然拍拍身边人的肩膀,说:“其实本科生是很好给高中生做教育的,我这个学生之前给人当家教,就带出个省状元来。”
陈浔风酒喝得多,他现在才开始夹菜吃,听到“省状元”三个字,他的筷子轻顿。
桌子上有人问:“带了几年?”
陈浔风听到桌对面那个男人的声音,和他本人相似的斯文,他轻声说:“6年,从他初一带到高三。”
但桌上的人大多不买账,大部分人都会更重视学生本人的主观能动性,有人淡淡说:“能考到省状元的,其实跟老师关系都不大了,大多是人家自己有真本事。”那人又思考了下似的,然后边想边问:“你说的省状元是市里的?前几年六中那个?”
这指向性已经相当明显,陈浔风在此刻慢慢抬起头,刚好与桌对面戴着眼镜的男人对上眼神,那人嘴角挂笑,看一眼陈浔风,才轻轻点头,说:“是的,姓周。他很聪明也很刻苦,我确实没教到他什么。”
话题结束在这里,陈祯转头看一眼陈浔风,陈浔风已经收回视线,夹了片菜在吃,他脸上很淡,没什么表情。
吃完饭已经是下午两点多,离开前陈浔风去了趟洗手间,他开着水龙头洗手时,有脚步声停在他身后,那人依旧用那种斯文的强调,他问陈浔风:“你们居然还没分手吗?”
陈浔风扯了旁边的纸擦手,他边擦手边转过身去,他当着男人的脸叫出他的名字:“陈驷流。”
在对方说出“姓周”两个字时,陈浔风突然就想起来他,陈浔风确实见过他,在他们高一时的一个雨天,周霭被胡成的表哥带人围堵,他跟丢了周霭,最后是面前的陈驷流接上了周霭。那时周霭隔着斑马线站在对街,那是他们重逢后第一次对上视线,当时给周霭撑伞的,就是现在面前戴着眼镜的男人。
陈浔风完全没搭理陈驷流的问题,而是直接向他发问:“问你个问题。”
陈驷流笑得暧昧:“关于周霭的事情吗?”
陈浔风将用过的纸巾投到旁边的垃圾桶里,他靠着水池台依旧比陈驷流高,所以陈浔风微垂了视线去看对方,然后才说:“周霭念高一的上半学期,先是从楼梯上摔下来伤了腰和腿,然后就是手——”陈浔风滑了滑自己的掌心:“从这到这,拉了两个刀口。”
陈浔风不多解释,说完情况就问对方:“是你吗?”
刚才他想起来这个人的存在,又听见他说是周霭的家教老师,陈浔风就反应过来高一时周霭身上的伤,他到现在都不知道理由,周霭没告诉他,但他自己从来没忘过。
陈驷流听见问题却在笑,他笑出声音来,笑得摘下眼镜问:“周霭连这都不告诉你?”
陈驷流的反问模棱两可,但陈浔风却像是从里面知道了答案,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对面的人,淡淡道:“是你吧。”
陈驷流笑着笑着却突然暴起,陡然扔了眼镜扑过来掐住陈浔风的脖颈,陈驷流脸上的青筋暴.起,他朝陈浔风吼着问:“你凭什么?他可以喜欢男人的!他可以跟男人接.吻跟男人抱在一起!凭什么就是你?为什么就是你了!我陪他六年!他为什么选你啊?”
陈驷流的表情像是魔怔了,他质问着陈浔风:“他12岁我就认识他了!我看着他长大的…但是为什么是你?为什么他妈的就能跟你?凭什么?”
陈驷流的情绪毫无由头,说到这里,他又开始笑:“伤?他为什么受伤?他为什么会受伤?”他重复两遍这个问题,才反应过来似的,陈驷流指着自己说:“因为我碰他一下,他就要杀我,他拿着圆规,他要用圆规尖要捅.死我。”
陈浔风冷冷的看着他,然后卸掉他的手,直接把他扔到地板上,陈驷流的头在地上撞出“咚咚”两声,陈浔风淡漠的背过身重新洗手,陈驷流像是酒劲上头,他全然脱去了斯文的表皮,狼狈的坐在地板上仰头问陈浔风:“你跟他接吻时,他为什么不捅.死你?”
陈驷流说:“我都看见了,别墅门口,周霭和你。”
陈浔风在水龙头前洗着手,听见这话,他的眉心突兀的跳了跳,陈驷流说的是他们高三的事情了,周霭当时只说他爸爸看见了他们两个,但到现在陈浔风才知道,这里面居然也有陈驷流的参与。
陈浔风低头看着眼前的水流,他想起当时瘦成把骨头就要倒在风里的周霭,也想起周霭脸上的巴掌印,他的喉结轻动,然后抬手关了面前的水龙头。
陈浔风的脸再次出现在手机屏幕里时,也才过去5分钟,他像是随便找了个安静的楼梯间坐下,楼梯间的光影并不清晰,在他脸上划出明暗的分界线,他望着屏幕上的周霭,动了动唇,然后说:“没打他。”
周霭安静的看着陈浔风的脸,然后朝他轻点了下头,5分钟前,他坐在酒店的房间里帮师兄审投刊的文章时,陈浔风给他打过来视频电话,他始终在这边听着声音,陈浔风和陈驷流交流的全过程周霭都知道。
周霭稍微顿了顿,然后将刚刚编辑好的那条消息发过去,他给陈浔风解释自己曾经的腰伤:那次从楼梯上摔下来,是周佑宝来拉我,我没踩稳,跟他没有关系。
陈浔风看着那条信息,淡淡反问:“那别的就是有关系了?”他看着周霭的脸,慢慢说:“我刚刚上楼梯的时候还想起来,有年春节,我也是跟你开视频,那时你坐房间的窗台上,湿着头发吹冷风,那会你的情绪也不对,是他吗?”
周霭望着屏幕上陈浔风的脸,光线暗淡,他不能彻底看清楚陈浔风的表情,但在这刻他突然觉得也许是他做错了,很多事情他瞒着陈浔风,他不想告诉陈浔风,在他这里他可以过去,但陈浔风历来都是个执拗的人,陈浔风过不去就是过不去。
现在他们大三快结束了,高一的事情已经过去整整六年,但陈浔风仍旧可以清晰的说出来每件事,每件跟他相关的事,所有的细节,陈浔风都记得清清楚楚。
陈浔风是这个性格,他自己都说,遇到周霭的事情上,他就过不去,周霭不跟他说,他就自己记着、念着,他总要找出来结果。
周霭觉得自己做错了,他早知道陈浔风的性格,他就不能去瞒陈浔风,周霭安静的看了陈浔风许久,然后轻轻的呼出口气,他朝陈浔风轻点了下头,然后边开着视频,边给对面编辑信息,他在对话框里写:是因为陈驷流,春节那次,他跟我爸回家,我洗完澡发现他进了我的房间,然后我把他摁进了水池里。
周霭坐在酒店房间的软沙发上,他看着镜头里沉默的陈浔风,慢慢的给他发消息,他将陈驷流的引导、陈驷流的恶.心和陈驷流的骚扰,事无巨细全都跟陈浔风说。
他没再隐瞒陈浔风,他也不想再瞒他,他解释很久,解释到最后,周霭补充了句:他的所有只让我觉得恶心和厌烦,陈浔风,如果真的有情感启蒙一说,那我的启蒙全是因为你。
陈驷流的引导和暗示太过明显,但周霭会爱上个男人,与他的引导和暗示毫无关系,他的感情萌芽全是因为陈浔风,他想让陈浔风清楚的知道这件事。
陈浔风今天有些沉默,他就在对面边抽烟边看周霭发过来的信息,也许是因为年龄增长,陈浔风这两年沉下去许多,刚刚在卫生间里,陈驷流几度挑衅,陈浔风都表现得冷静,他不是不生气,只是他现在考虑的东西更多了。
监控就在门口,但凡动手他就不会给陈驷流留活路,但他同时也非常清醒,他不愿意把自己浪费在这样的渣.滓身上,他现在是个大三的学生,他现在是家企业的负责人,他还是周霭的人,周霭只有他,所以他不会冲动的跟陈驷流动手,他不会让自己发生半点意外情况,他得让周霭安心。
而他要解决陈驷流的方式,就实在是太多,暴.力也许是其中最差的选择了。
陈浔风灭掉手里的这根烟,他看着屏幕里周霭的脸,他们才分开两天不到,但他现在特别想抱周霭,想了他就直接说了,陈浔风的声音总是偏冷,即使放轻放缓,也依旧改不掉那种冷质,他就用着偏冷的声音慢慢跟对面的人说:“周霭,我想你了。”
这句话说完,陈浔风又补充了句:“特别想。”
两个人再见上面已经是3天后,那天晚上周霭从厦门回,陈浔风又去了趟河北,所以他从河北回。
他们一个坐高铁,一个搭飞机,到站不同所以没能顺路,周霭先一步到家,到家后他刚放下行李箱,就听见外面又传来开门声。
周霭刚准备从卧室里出去,就被刚进门的高个男人堵了路,可能是工作的原因,陈浔风今天罕见的穿了衬衣和西裤,严格剪裁的衣服勾出他清晰的肩腰线条,刻画出他带着男性压迫感的那面。
两个人正脸相对,陈浔风直接搂着周霭的后背将他抱了起来,见面两个人没说话,陈浔风只沉默的把周霭抱到后面的床上,他单膝跪在周霭身边,就要来解周霭身上的衣服,最开始周霭只坐着任他解,但直到陈浔风的手往他的裤子上摸时,周霭才压了他的手。
周霭偏头看一眼浴室的方向,示意他还没有洗澡。
陈浔风揉了揉周霭的后腰,他直接亲过来,亲了会,他的声音才慢慢从唇齿间逸出,陈浔风说:“不影响。”
周霭抬手将压在自己背后的枕头扯开,陈浔风过来帮他,扯开后他靠在周霭耳边说:“那个畜牲,真的强.奸了别的男学生,他死定了。”
这句话陈浔风说得轻,但也说得狠,周霭只抬起自己的手挂在陈浔风的脖颈上,房间里没来及开空调,他们贴在一起,都出了许多汗,但没人有松开的趋势。
陈浔风有只手始终抱着周霭,他探手拉开床头柜,翻出里面的东西后,他亲了周霭汗湿的额头,陈浔风低声说:“太想你了,等会肯定会痛,痛你就拍我肩膀。”
周霭看着陈浔风,只抬手摸了摸他的睫毛。
陈浔风对周霭永远是温柔的,但这并不包括在他们的亲.密行为上,在这方面,陈浔风像是释放出心里那头名为欲.望的兽,他压不住自己的欲.望,而周霭还总是无限纵容着他,所以他靠近周霭就想咬他,并且越靠近,陈浔风只会更狠。
这天晚上他们10点多前后脚到家,但等房间彻底安静下来,已经是凌晨3点,周霭侧着身体睡在新换的床单上,陈浔风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但陈浔风现在还不能休息,明天就是他们学院这届毕业生的毕业典礼,陈浔风要代表优秀学生发言,他这几天始终忙碌,所以他的发言稿完全还没有准备。
房间里的冷气缓缓吹在他们身上,陈浔风看一眼睡在自己旁边的周霭,然后才在电脑空白的屏幕上打下第一行字:尊敬的各位老师、各位同学,大家上午好,我是来自工学院精密仪器301班的陈浔风。
——正文完——!
“周霭——”
周霭正拎着塑料袋站在棵行道树下,听见声音,他抬头看向朝自己跑过来的陈浔风。
上周他们刚入学,这周就开始紧锣密鼓的军训,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多晚训结束,陈浔风穿整套的军训服,停在他面前时带起阵轻轻的风。
陈浔风单手拿着帽子,另只手触过来摸周霭的脸,见面第一句话,他先问周霭:“今天热吗?”
陈浔风的手摸到周霭的脸,周霭感觉到触碰带起的刺痛,但他并没躲,只摇摇头,然后将手里提着的塑料袋拿给陈浔风。
“这什么?”陈浔风顺势拉了他的手,牵着他往回去的方向走。
周霭偏头看陈浔风,朝他比了个动作,示意他喝。
他们短暂的松开拉着的手,陈浔风抬手用吸管插.进塑料杯,动作时他始终偏头看着周霭,然后喝了口手里绿色的饮品。
周霭淡淡观察着陈浔风的表情,陈浔风边走边给他评价味道:“冰的,不酸不甜,挺香的。”
他们走出树下,走到盏橙黄色的路灯下,周霭给陈浔风指了指塑料袋上印着的名字,这是他刚刚在学校食堂打包的绿豆豆浆。
陈浔风吃不惯豆制品,也不喜欢那股豆腥味,今天周霭罕见的在学校里喝到处理得很好的豆浆,所以就想着带给他尝尝。
陈浔风抬起手臂搭上周霭的肩膀,说:“豆浆还有这种味道。”他另只手将豆浆的吸管递到周霭唇边:“好喝,喝一口。”
周霭今天已经在学校喝过,但他并不拒绝陈浔风,只低头又喝了口,他再抬头的时候,陈浔风突然在他旁边说:“等下。”
陈浔风停下脚步凑近周霭的脸,像是在观察,他顺手将豆浆递到周霭手上,然后控住他的下巴:“我看看你脸。”
他们见面后就走在树底下,橙色的路灯光偶尔透过树叶间隙洒在他们身上,光线始终是模糊的,这会两个人走出来,陈浔风才看见周霭脸上不正常的红。
周霭安安静静的站在原地,微抬着下巴任由陈浔风看,今天尤其热,他们在太阳下站了整天的军姿,从下午开始,周霭就始终觉得脸上有刺痛,他大概猜出来自己是晒伤。
陈浔风没再用手去碰周霭的脸,他只敛了眉,稍微指了下周霭的鼻梁:“这都破皮了。”
周霭近距离的看着陈浔风的脸,他眼里藏了点笑,他拿着那半杯豆浆跟陈浔风打手语,表示自己没什么关系。
陈浔风抬手挺重的捋了把周霭的黑色短发才终于退开来,退开时他顺手接过周霭手上的东西,说:“走吧,回去上点药。”
第二天早上不到五点,周霭就在床上醒过来,他感受到脸上凉而滑的触感,然后他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见悬在自己上方的陈浔风的脸。
陈浔风正在往他脸上抹东西,他满脸清爽,身上带着潮湿的水汽,像是已经洗漱过,卧室还没开灯,他们在暗蓝的光影里对视,陈浔风的手指反复抹在他鼻梁侧边,他声音有晨起时特有的磁,他说:“涂点芦荟胶,等会起来洗了。”
他们现在按照军训的作息走,两个人又在校外住,所以早上要比正常上课时间早许多,周霭看眼床头的时间,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在浴室里洗漱的时候,陈浔风给他拿过来要换的衣服,他们现在在军训,衣服都是相似的迷彩套装,但周霭还没换衣服,就拉住了陈浔风的手。
陈浔风带着点疑惑的“嗯”一声,问他怎么了。
周霭打开衣服,给他看手上这件T恤的后背,T恤的后背印着大学的名字,陈浔风拿过来这件,明显是他们学校的。
周霭刚洗过脸上的芦荟胶,脸上湿漉漉的,陈浔风低头亲他的额角靠近发际线那处,笑着说句:“拿错了,不然你就成你们学校卧底了。”
第83章
周霭和陈浔风其实都不算是特别有仪式感的人,不说各类节日,就算是两个人自己的生日,他们也没能正经过上几次。
但大一这年有些凑巧,陈浔风过21岁生日时正好赶上2.14的情人节,周霭提前看了日期,他本来做了些准备,但他们两个人之间,好像永远没法做计划,因为计划总是追不上变化。
陈浔风生日的当天下午,周霭和他在学校的图书馆自习,但自习结束刚出图书馆的大楼,陈浔风就被他们班里的学生堵住了。
陈浔风大学班级的班委实在太过负责任,他们立志要给来自五湖四海的每个学生以归属感,所以班里每次轮到学生过生日,他们都会组织着全班同学一起庆祝。
这次轮到陈浔风,陈浔风自然也躲不过去,陈浔风不算是个好性格的人,但他不至于不合群。
班长是他们工学院尤其稀少的女生,在进饭店包间前,她对周霭笑得略微抱歉:“他们可能都有点人来疯,尤其是对你…就挺好奇的,等会可能会挺吵。”
陈浔风手臂搭在周霭肩头,偏头看班长和团支书,问他们:“故意的吧?来把周霭堵了。”
班长就在那笑:“满足一下群众们嗷嗷待哺的好奇心。”
但班长实在是对他们班级有比较重的滤镜,他们班30来人坐个大包间,人不算多,但却几乎是周霭见过最吵闹的吃饭场合了,男生们闹得像是要把天花板掀开,而今天吃晚饭的主要目的还不是给陈浔风庆生,他们就是想找个由头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周霭坐在桌边,听旁边的人给讲陈浔风的事,也是从他们嘴里,周霭才知道陈浔风已经把几个社交帐号的名都改了,改成个挺简单直白的:有对象。
周霭偏头看一眼陈浔风,陈浔风给他倒杯果汁,轻声示意他:“先喝。”
他们的举动就在这群人来疯的眼皮底下,所以周霭刚低头喝了口,周围就同时响起许多声“啧”,然后就有人在模仿陈浔风,倒着果汁叫身边的人,“你也喝。”“你先喝。”
陈浔风靠在座椅里,问他们:“是不是有病啊?”
他们相当自来熟,围着周霭给他八卦许多东西,陈浔风之所以把社交帐号都改成“有对象”,自然也是有原因的,他们工学院大院,院里人多,随便上个专业课就是三百人的大教室,所以自然而然,看上陈浔风的人也多,通过各种渠道来添加他联系方式的人则更多。
陈浔风烦不胜烦,有段时间几度改名,说到这里,有个染着绿色头发的男生突然笑起来,旁边几个人似乎也想起来,憋着笑掏出手机给周霭看截图。
陈浔风对这些事挺无所谓的,班里的同学怎么说他都不阻拦不遮掩,他就坐在周霭旁边看着他们闹,他们班的人其实都不错,就是刚高考完放出闸门的男生,爱闹爱扯,周霭前面十多年过得太孤独,远远的游离在人群外,不说朋友,他跟家人的亲缘都淡薄。
周霭总要长大,总要融入社会,陈浔风想让他身上沾点人气,想让他身边变得热闹点,想让他体验来自陌生人的善意和热情,这与他要独占周霭并不矛盾,周霭是他的,周霭的根扎在他身上,但周霭该是自由的。
周霭生来就被各种东西限制,所以在他身边,他要周霭变得无拘无束。
陈浔风靠在桌边,单手撑着自己的下巴,就静静的看人群里周霭的侧脸。
周霭低头看男生递过来的手机,手机屏幕上是张课程群的聊天记录截图,有男生发了张自拍照,下面跟着句解释,说:你把我照片发给陈浔风,他看了我照片,肯定要来加我。
周霭看一眼群名称,是门课容量300人的高等物理课程群,所以这人大概是发错了消息。
绿头发的男生滑了滑手机屏幕,憋着笑说:“看下一张。”
下张依旧是聊天记录的截图,在那个男生的照片底下,群里有个匿名的用户发了张陈浔风社交帐号的截图,陈浔风当时的社交账号名是个单字,叫“滚”。
男生们又在笑,有人将坐在后面看热闹的班长推出来,介绍给周霭,说:“她发的,反应贼他妈快,卡着三分钟的时间,就算那人反应过来也撤不回消息了。”
他们把陈浔风的八卦全抖在周霭面前,又开始找他俩要料,本来打算晚饭吃完就换场,但最后大家就将就着在饭店里玩起来,玩的是百玩不厌的真心话大冒险,全班就整他们俩,所以他们总输,输了男生们就猴急的追问陈浔风和周霭的各种恋爱细节。但他们再疯,也都知道周霭的特殊情况,他们逮着周霭问的时候,很贴心的只问他可以用简单的“是否”来回答的问题。
周霭没应对过这种,也没玩过这种游戏,所以问题多是旁边的陈浔风来回答,他像个大爷似的,遇到想回答的才回答,不想回答就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