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伦虽然和吴刚不对付,可还是对温特公爵这难看的吃相极为愤慨。
“将军,这事,如果温特公爵真的找到你头上来,你可无论如何都不能答应!”
容玉烟这时屈着膝坐在护栏上,背靠在墙边,送了口酒,悠悠说:
“我已经答应了。”
索伦闻言,眼珠都恨不能瞪出来,他腾的一下从护栏上跳下来,
“您怎么能这样轻易让步?今天温特公爵能征召一个副统帅走,明天他指不定敢不敢征召一整个营去?
“这要是传出去,全亚特兰都知道我们星际军是最好欺负的那个软柿子了!”
容玉烟见索伦这跳脚的模样,眼底不见丝毫波澜,靠在墙边继续喝了口酒,然后说:
“你觉得,你的将军,就是这样任虫宰割的角色?”
索伦恍然意识到自己刚才是有些急了,竟然会小瞧了自己的将军。
容玉烟虽然年轻,可坐在统帅这个位子上这么久,却是从未让星际军近百万军雌失望过。
想到这里,索伦试探着问:“将军,您是……另有所图?”
容玉烟点头,“吴刚,我可以给他,不过,我从温特公爵那里,换了一只军雌过来。”
听到这里,索伦立即来了兴致,“换了谁?肯定是我的那几位师兄弟里的一个吧?”
容玉烟点头。
索伦立即双眼放光:“李小峰?伍尔特?还是蒙特卡洛?”
反正换了谁,都比吴刚这个一身反骨的家伙强上千百倍。
索伦越想越兴奋,满心期待地看向容玉烟。
这时,却听容玉烟讲出一个让他大跌眼镜的名字:
“林书。”
“什么?!”
索伦难以置信,“你用一个副统帅,去换西北军的一个已经死了十一年的虫?”
整个亚特兰上下,哪个军雌不知道,军神索罗斯最得意的弟子林书,在十一年前执行某项秘密任务时,全军覆没,因公殉职。
容玉烟镇定地说:“万一,林书没有死呢?”
索伦整张脸皱在一起。
如果林书真的还活着,不要说一个吴刚了,就是十个吴刚,换一个林书,索伦觉得,也值了。
可问题是……林书没有死?这怎么可能!如果没有死,那这么多年,他去哪了,为什么杳无音讯?
将索伦的表情看在眼里,容玉烟笑了,他心想,温特公爵想必和索伦的想法差不多,拿一个已经死了很多年的下属,去换一个星际军副统帅,怎么看,都是西北军赚大了。
容玉烟没再说什么,从防护栏上一跃而下,转身往房间里走,“不早了,休息吧,明天一早还要进宫。”
索伦追过去,又在容玉烟跟前问了许多,但最终也没能问出个结果来,只得闷闷地埋头睡下了。
黑暗中,容玉烟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想到刚才站在隔壁阳台上的那个身影,又想到狐狸玩偶扒拉着他大腿仰着头说自己怕黑的样子,翻来覆去睡不着。
最终,容玉烟站起身,披上衣服往外走。
“这么晚了,去哪?”
索伦迷迷糊糊坐起来,看向容玉烟。
容玉烟已经走到门口了,“去一趟湖心别墅。”说罢直接推门离开。
索伦困得眯起眼,搞不懂能有什么事,紧急到需要将军连夜跑去湖心别墅。
总不会是……发热期提前了吧?按说也不会,他们聊了一晚上,索伦也没闻到任何信息素的异常味道。
想不明白,索伦决定不想了,倒头继续睡了。
不光是索伦,整个星际军上下,任何一个军雌,都绝对不会相信,他们的统帅,踏着夜色,紧急赶去湖心别墅,竟然,只是为了去拿一只兔子玩偶。
那是岚蝶衣做的手工兔子玩偶。
容玉烟拿着兔子,回到星际军基地,蹑手蹑脚地走进统帅休息室,轻轻推开卧室门,看到那小雄虫在床铺中央,睡得正香。
小虫睡相不太好,被子都快被蹬到地上去了。
容玉烟见状,轻笑着上前,抬手想要帮他把被子掖好。
手指碰到小虫脖颈处,对方立即浑身剧烈一抖,陡然从床上弹起来。
唰——!
一把匕首从枕头下面被抽出来,直直地刺向容玉烟胸膛。
容玉烟腰间肌肉瞬间绷紧,瞬间侧身,轻松躲过了对方的迎面攻击。
银白的刀刃反射着窗外的月色,寒光照在容玉烟脸颊上,打出一条细窄的光带。
岚望舒到这时才从睡梦中彻底清醒过来,慌张收起匕首,“……舅舅?”
他嗓音沙哑,显然是刚从熟睡中苏醒过来。
刚才的行为,是本能的防卫导致的应激行为。
“我、我没有伤到你吧?”
岚望舒抬手想要去碰一碰容玉烟脖颈处,手伸到半空中,发现手指颤抖得厉害,又慌张蜷缩成拳,藏到身后去。
“我没事。”
容玉烟轻声说着,视线从岚望舒藏在身后的匕首,缓缓移到岚望舒脸上。
雄虫那张漂亮的脸上,额角和下颌,都蒙上了涔涔细汗。
这种下意识的自卫的行为,是没办法掩饰的,是小虫无论如何都不会告诉容玉烟的真相——
小虫是真的在害怕。
小虫会用耍赖的方式,告诉容玉烟他怕黑,但断然不会告诉容玉烟,他内心真正的恐惧。
因为怕黑是假的,但对夜晚的恐惧,却是真的。
岚望舒被他从地球带回来,不过两个月。这短短两个月时间,就让这只小虫,从无忧无虑的学生,变成一个永远要活在恐惧中,独处时、睡梦中,都无时无刻不在担心自己被暗杀的皇子。
而这样的转变,却被岚望舒始终很好地藏在心底,不曾向任何虫坦露。
容玉烟抬起手,想要拭去小虫额角的冷汗。
岚望舒却偏过头,避开了他的触碰,然后抬起手,拿手背随意擦了擦额头,
“舅舅,你怎么过来了?”
容玉烟将拿着兔子的那只手,缓缓地藏到身后去,改口说:
“你不是怕黑,我来陪你一起睡。”
亚特兰皇宫, 因为国王的回归,代理摄政王温特公爵搬去了偏殿。
偏殿的会客厅内,遣走了所有的侍从, 温特公爵单独接见了吴刚, 秉烛夜谈。
吴刚身材魁梧, 头发剃的很短,几乎可以看到头皮,一双上挑的眉毛长入鬓角,一对倒三角形状的小眼睛, 即使没有什么神情的时候,也总像是在算计和筹划什么阴谋诡计。
他右侧耳朵缺了半块,和额角的一道疤痕连在一起, 是曾经在战场上,与子弹擦身而过的见证。
此时在吴刚和温特公爵面前,悬浮着一张巨大的全息投影, 投影中, 坦克、装甲车、军用飞行器等一系列漆着西北军标志的作战武器装备成圆形层层叠叠排列起来,形成一套信息化海上空中陆上作战平台。
远远看去,这套平台组成的阵型, 很像乾坤八卦阵。
而此时在这套极为繁复的作战平台的正中央,有一个瘦弱的身影,茕茕孑立,像沧海一粟。
这是一套极为特殊的阵型,因为这套足以抵挡一个师的兵力的作战平台,最终的目标, 只为消灭一只虫。
“这就是我师父生前研究出来的最后一套作战平台体系。”
吴刚这时用特有的粗犷沙哑的声线说着。
这套作战平台体系,军神索罗斯当年只传给了一只虫, 那只叫林书的军雌。
而众所周知,林书在十一年前的某项秘密任务中,因公殉职了。
所以,十多年来,哪怕是索罗斯的嫡系弟子,也都以为它已经随着那场特殊任务的失败,而失传了。
但是,吴刚这时候,却将其拿了出来,摆在温特公爵面前。
这是吴刚投诚到西北军的“见面礼”。
吴刚抬起手,手指指向正中心的那个身影,
“师父称之为,蛛网捕蝶阵。”
温特公爵闻言,轻嗤一声,“听着不堪一击的样子,却要消耗西北军大半的兵力?”
嘴上说着不屑的话,可温特公爵手中那根雪茄上不知不觉掉落下去的烟灰,却暴露了他的内心——他对这套作战平台体系,非常感兴趣。
吴刚看出来了,轻声哼笑,并不戳穿他,只说:
“师父的这一整套阵型,动用十师,只杀一虫,所以,公爵阁下,您想必应该清楚,它要对付的,是哪个级别的虫。”
温特公爵眯起眼,眼珠左右转着,观察一圈房间四周,然后压低声音说:
“你指的是……当今陛下?”
吴刚摇头,“公爵阁下,眼界放开阔一些,远不止于此。”
温特公爵双唇翕张,想说什么,最终只咽了咽喉头,什么也没说。
比科尔国王的 SS 级精神力更高的虫,那就只有,传说中的……
吴刚凑近他,一字一顿地说:
“这是一套,杀神阵。”
一声细微的声响响起。
那是温特公爵手指剧烈颤抖,不小心将雪茄掉在烟灰缸里的声音。
星际军作战指挥基地,听到容玉烟的话,岚望舒一时怔住。
愣了片刻,岚望舒笑起来,抬手撩了下自己濡湿的额发,
“舅舅,我没事,就是做噩梦了。”
岚望舒会用耍赖的方式讲出“我怕黑”,来骗取容玉烟的纵容,那是因为他知道容玉烟不会当真。
可此时,被意外撞破了自己的伪装,看到他无时无刻不藏在心底的恐惧,岚望舒却没办法坦然承认。
他不想被其他虫看到自己懦弱胆怯的一面,更重要的,他不想让容玉烟担心。
可刚才岚望舒那下意识的应激行为,容玉烟身为军雌,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黑暗中,容玉烟眉头轻轻蹙起。
他几乎可以想象到,之前那么多个夜晚,岚望舒是被怎样的恐惧和不安包裹住,难以入眠,却又强迫自己入睡的。
他毕竟只是个学生,他本不该承受这种时刻都要担心自己在睡梦中被暗杀的压力的。
想到这里,容玉烟的心头仿佛被捏住,说不出的酸痛。
有一刻,容玉烟想要不管不顾地上前去,用力抱一抱自己的小虫,可最终,他只将这冲动压了下去。
小虫那么努力地伪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总把笑容挂在脸上,无非是不想要被看穿自己内心深处那无尽的恐惧。
怕死,没有错。
胆怯,对于一个没有受过任何训练的年轻学生来说,也是理所应当。
容玉烟不可能因为这种事看轻他,可既然岚望舒选择了隐瞒,容玉烟还是选择尊重他。
容玉烟最终没有上前去拥抱岚望舒,只顺着对方的话,低声说:
“知道了,那,还需要我陪吗?”
“要!”
岚望舒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
像是怕容玉烟跑了,他又抬起手臂,捉住对方手腕不放。
容玉烟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将手挣脱出来,轻揉了揉小虫的头发。
岚望舒将头歪向一边,不让他碰到自己,然后从床上溜下来,“我去洗个澡。”往浴室奔去。
容玉烟看着小虫蹦蹦跳跳离开的背影,笑着摇头,转身将手中的兔子玩偶塞进床头柜里。
这时,手环上传来一声消息提示声。
容玉烟抬手,将聊天框调出来,看到消息来自[敲钟虫],只有简短一句话——
[守塔虫即将离开堡垒,进入最后72小时倒计时阶段]
黑暗中,容玉烟盯着那条消息,怔怔看了片刻。
收起手环,独自坐在床边,容玉烟陷入沉思。
有关守塔虫的身份,容玉烟在赌。
不过,他现在很难确定,自己内心深处,究竟是希望赌赢,还是赌输。
“或许,是时候,还把小虫还回去了。”
容玉烟这样想着,手指却不自觉攥紧,心口有一股异样的酸涩感觉,涌上来。
回想起刚才在副统帅休息室聊天的时候,索伦半开玩笑地讲出的那句“老牛吃嫩草”,容玉烟抬起手,摸了摸自己脸颊。
他才三十岁,看起来和二十多岁时没什么两样,他和索伦这样已经开始长出老年斑的中年雌虫不同,他或许,仍旧是有权利做一些年轻虫才会做的冲动的事的。
……是这样吗?
相差十岁,差着辈分,真的,有可能吗?
容玉烟摇了摇头,转念又想到什么,轻哼一声,
“十一年前和岚望舒签订契约的雌虫,和岚望舒的年龄差,只会比他和岚望舒的差距更大,要真算‘老草配嫩牛’,那十一年前那只雌虫,做得比他更过分。”
思绪纷飞,容玉烟想到这里,恍然意识到什么,惊得从床上坐直了身体。
他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为什么要去和十一年前跟岚望舒签订契约的那只雌虫去攀比?
他是岚望舒的舅舅,他和岚望舒之间,只有一张协议婚书,可是在地球上给了岚望舒召唤器的那只雌虫,是岚望舒念了十多年,甚至愿意为之毫不犹豫地离开地球来到亚特兰的虫。
他和那只雌虫,根本没办法比较。
浴室里,岚望舒急匆匆冲完澡,套上衣服,雀跃地冲出来,跳上床,爬到容玉烟身边去,然后,高高翘起的唇角,僵住。
黑暗中,离近了,岚望舒才发现,容玉烟的神情不知为何,变得有些冷。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容玉烟摇头,“早点休息吧,晚安。”
说罢,他直接翻身,在床的一侧躺下来,将后背对着岚望舒。
岚望舒直愣愣坐在床的另一边,盯着容玉烟的背影看了一阵,眉头越拧越紧。
容玉烟这是怎么了?
他就去浴室洗了个澡出来,怎么对方态度突然发生这么大转变?
岚望舒不明所以地躺下来,懵懵地掀开另一侧被角盖上,黑暗中,盯着天花板,思索了许久,最终又侧过身,一点一点挪到容玉烟背后去,小心翼翼伸出手,手臂环住容玉烟的腰,掌心在容玉烟的腰身上摩挲。
容玉烟腰背的肌肉倏忽绷紧了,压低声音说:“做什么?”
“舅舅,”岚望舒小声喊他,“我送给你的紫气东来,你戴着吗?”
容玉烟抬手,攥住岚望舒作乱的手,“贴身戴在腰间。”
岚望舒心道,果然被猜中了,又说:“怎么不拿来束发,我喜欢看你散发的样子。”
容玉烟淡淡说:“太招摇。”
岚望舒想了想,恍然发觉,如果是在公开场合带这么一条高纯度的星源素打造的发带,或许,和以前地球上那些暴发户脖子里带条大金链子没什么区别?
想一想,那画面,好像确实不忍直视。
岚望舒笑了两声,又问:“舅舅,是不是有什么事不开心?”
“只是有些累了,”容玉烟轻拍了拍岚望舒放在自己腰上的手臂,“早点休息吧。”
岚望舒从侧后方又盯着容玉烟看了一阵,最终想不通原因,只能怏怏地应了声,转身回到自己那一侧去了。
黑暗中,岚望舒枕着自己的手臂,思来想去,不明白自己刚才是做错了什么,惹到容玉烟生气了,明明刚才过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就连他拿匕首差点误伤了对方,也没见他生气,到底为什么会突然变脸?
正苦思冥想着,倏忽之间,岚望舒的鼻息之间,传来一阵淡淡的雪松香气。
紧接着,一个温热的胸膛覆上来。
岚望舒惊讶得瞪圆了一双眼,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
容玉烟的手臂从身后伸过来,绕过岚望舒脖颈,然后……从岚望舒的枕头下面,抽出一把匕首。
“不要再放这种利器在床上了,”容玉烟低声说着,温热的吐息在岚望舒耳边拍打着,带起阵阵痒意,“容易伤到自己。”
说罢,容玉烟将匕首拿出来,啪嗒一声,搁在了床头柜上,然后重新转过身,回到自己那一侧的床边睡下了。
岚望舒仍旧处于极度的震惊中,僵硬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刚才那是什么?容玉烟在担心他误伤自己,所以帮他把匕首拿开了?
好像没什么问题,这就是舅舅会做的事,可是,好像又有哪里不对……
岚望舒脑袋宕机片刻,甩了甩,手动重启,试图重新理清思绪——
不对!如果只是想要把匕首拿走,直接用精神力隔空抽出去不就好了!
刚才那样特地把温热的胸膛贴上来,伸出手臂,以一个从背后拥抱住岚望舒的姿势,故意用手拿走匕首的行为,根本是……趁机撩拨!
对,肯定是这样,不会错。
岚望舒每天跟容玉烟独处的时候,不是在蓄意撩拨,就是在蓄意撩拨的路上,这伎俩他可太熟悉了。
想到这里,岚望舒转过头,看向容玉烟银发披散的背影,一颗心因为激动,扑通扑通,恨不能从胸膛里跳出来。
而此时背对着岚望舒躺在床边的容玉烟,心跳只比岚望舒更急促更有力。
容玉烟从来没做过那样的事,刚才头脑发热,一时冲动,鬼使神差做了,现在回想起来,恨不能时光倒流,或者现场把岚望舒刚才那几分钟的记忆抹除。
他现在只能在心里祈祷,祈祷岚望舒只当那是他单纯地出于安全考虑才做出的自然而然的动作,没有其他任何暗示意味。
可容玉烟正要做只鸵鸟,改没来得及将头埋进土里,这时,背后的小虫重新凑上来。
鼻息之间,浓郁的玫瑰信息素味道让容玉烟变得呼吸困难,身体因本能而开始燥热。
这时,身后的雄虫变本加厉,竟是直接将手从容玉烟睡衣下摆里伸进去。
“望舒!”
容玉烟慌张抬手,捉住对方手臂,呵斥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
他听到岚望舒的声音,贴着他耳畔响起:
“小玉,上次签订契约的时候,星源素注射器弄出来的伤口,好了吗,我帮你看看?”
第104章
第二天, 天色刚泛起鱼肚白,副统帅休息室里,正在熟睡的索伦被砰的一声推门声惊醒。
他迷迷糊糊坐起来, 接着就闻到一股极为浓郁的雪松的味道, 强烈到刺鼻, 让他在一瞬间以为自己置身于雪山之巅了。
“喔喔喔!这是什么情况?”
索伦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起来,瞬间清醒了。
他看向门边,就见容玉烟急匆匆冲进来,不由分说往浴室奔去。
索伦掀开被子跟过去, “将军,没事吧?你……进入发热期了?”
容玉烟正要撕开脖颈处那张几乎形同虚设的阻隔贴,更换一张新的, 见索伦靠近过来,怕影响到对方,又松开手, 转身将他推出门去, “没事,你先出去。”
索伦被推出去,门砰的一下从身后关上了。
站在门外, 回想到容玉烟昨天半夜摸到统帅休息室去的样子,索伦意识到什么,咧开嘴,哼笑摇头,
“年轻就是好啊,干柴烈火。”
见里头没有回应, 只有打开镜柜寻找阻隔贴的响动,索伦双手抱臂, 靠在门上,口无遮拦地感慨:
“你家那头小嫩牛,多大了?二十岁?二十一岁?啧啧啧,这个年纪的雄虫,了不得,那玩意,听说比星源素的矿石还硬。
“我说将军,你虽说也还年轻,但到底是三十岁的雌虫了,和他们那些毛头小子不一样,总要为自己的身体着想,要懂得节制。
“我是过来虫了,我知道那种时候,有信息素和精神力压制,要违背雄主的意愿有多困难,可是这种事,还是应该——”
索伦话讲到一半,浴室门猛地从后面拉开,索伦一个趔趄,慌张抬起手臂捉住门框维持平衡。
容玉烟已经换好阻隔贴,恢复了平时的清冷模样,一双微微上挑的湛蓝色眼瞳看向索伦,
“我说了,我们之间,没有那种关系。”
索伦冷笑两声,想说,您真该看看您刚才冲进来时那衣衫不整从脸颊红到脖子根去的样子,可话到了嘴边,对上容玉烟那副神情,又迟疑了,
“……真没关系?那你们昨天晚上在房间里做什么了,能让你这样信息素飙升?”
“没什么……”容玉烟收回视线,侧身从索伦身旁绕开,“检查身体。”
“嗤。”
索伦笑出声来,也懒得戳破容玉烟那拙劣的谎言,只看着容玉烟的背影说:“将军,您在雌雄之事上,如果遇到什么问题,尽管找我,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帮你。”
早上九点半,亚特兰皇宫,国王寝殿,会客厅里,陛下隐秘地召见了内阁几个高层,还有四位皇子。
正如科尔国王在赶回亚特兰之前交代的那样,他这次回来,只为处理私事,始终没有对外公布自己回宫的消息,所以,这次的召见,也不过是小范围地探讨一些内阁紧急事务。
岚望舒只是尚未通过皇子身份的特使,插得上话的地方很少,他全程更像个旁观者,坐在角落里,默默观察着、学习着。
科尔国王和上次见面时看起来差不多,依旧是一身极为简洁的普通深色毛衫搭休闲裤,浑身上下看不到任何贵族的饰物,实际上,不光是贵族饰物,他身上没有佩戴任何饰物,除了——手腕上的一串桃木手串。
“哥!”
耳边传来韦恩的一声轻唤。
太子菲克下意识转头看过去,有一瞬间,恍惚以为韦恩是在喊他,可视线瞥过去,却发现韦恩正凑到岚望舒耳边去,和对方亲昵地耳语。
菲克的眉头几不可见地蹙起,很快又重新看向科尔国王的方向。
韦恩自然没有留意到菲克的动作,他此时压低声音,和岚望舒交头接耳:
“父王手上戴的那是什么东西,你注意到没?”
“嗯,”岚望舒点头,“桃木手串。”
“木头?”韦恩闻言,更奇怪了,“父王平时从不戴这些乱七八糟的配饰的,怎么突然转性了?也不知那手串什么来头,看起来粗制滥造的,跟父王的气质也一点都不搭,怕是连星源素都没有嵌入吧?怎么就入了父王的眼了?”
岚望舒轻挑起眉毛,“看起来粗制滥造的吗?”
“岂止是粗制滥造,”韦恩想也不想回说,“以我的经验,我跟你打包票,那肯定是三无产品,也不知父王是从哪里得来的。”
岚望舒这时漫不经心地回:“我送的。”
“……什么?!”
韦恩惊得声音都抬高了些,想到这是在国王寝殿,慌张朝前看一眼,确定几位长辈没有留意到自己,这才又重新压低声音说:“你送的?”
岚望舒点头,“我自己做的,跟陛下的气质一点也不搭吗?”
韦恩眯起眼,重新打量一阵那手串,摇头,只能说,一个敢送,一个敢戴,不愧是父子。
“望舒。”
正聊着,科尔国王忽然喊了一声。
岚望舒腾的一下坐直了些,“陛下?”
科尔国王见状,笑起来:“紧张什么,这也不是正式内阁会议,只是大家聚在一起聊聊天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