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望舒陷在睡梦中,毫无所觉,四肢像藤蔓一样,越收越紧,手臂横在容玉烟胸膛上,将他手臂和胸膛一起箍住,将块垒分明的肌肉都挤压到有些凹陷下去。
尤嫌不够,背后那小虫甚至无意识地将头埋进他肩窝,鼻尖在他脖颈后头的阻隔贴上轻蹭了蹭,热气拍打在他颈侧,粘腻的呢喃声在他耳边响起:“舅舅……”
利维亚接到电话,连夜抱着药箱赶去副统帅休息室的时候,看到容玉烟正面色潮红地倚靠在床边等他。
听到利维亚的动静,容玉烟睁开眼,“带来了?”
利维亚怔怔地看了一阵容玉烟,抬了抬手中药箱。
容玉烟起身走到他身边,将药箱拿过去,走到浴室里,二话不说,打开药箱盖子,从里面抽出阻隔针剂,撩起手臂袖子,针头对着手肘处青色血管,直直地扎进去。
利维亚到这时才回过神,跟到浴室去,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怎么又提前了这么多?”
说罢,立即意识到这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便接着道:“就算用上阻隔针剂,发热期肯定也在今晚、最迟明晚,就会到的。这事,望舒阁下知道吗?他做好必要的准备措施了吗?”
容玉烟没有正面回答利维亚的问题,只说:“我明天晚上回湖心别墅。”
听到容玉烟这个回答,利维亚感到莫名其妙,“他是你合法的雄主,而且,上次你发热期,就是他陪你渡过的,这次,有什么理由要你自己靠注射阻隔针剂捱过去?
“哪有你们这样的夫夫,日子越过越生分?”
容玉烟此时已经将药剂都推入手臂血管中,将针头拔出来,正要丢掉,听到利维亚的话,他手上动作一顿。
他们的确已经一起渡过一次发热期了。
可是,那时候,他们没有任何雌雄虫之间的感情,岚望舒不喜欢他,他对岚望舒,也只有爱护和衷心。
现在,他们这样的关系,让他怎么可能主动去和岚望舒赤|裸相对……
看着容玉烟出神的侧脸,利维亚开口道:
“将军,你们的事,我不了解,可是我看得出来,望舒阁下,他是爱你的,他是你的雄主,他只有你一个雌君,我不明白,你们这样的关系,究竟还能有什么顾虑,能有什么隔阂?”
还能有什么顾虑……
容玉烟正想着,手环上传来一声消息提示的震动。
调出账号,容玉烟看到一个他此刻最不想看到的账号,发来了一条他最想逃避的消息。
这便是他的顾虑了。
在接收到那条消息以后,容玉烟便一直魂不守舍地,他还是回到统帅休息室,正常地睡觉、洗漱、吃早饭,但脑海里,却始终在想着那条消息。
直到他眼前,突然出现一张放大的漂亮脸蛋。
岚望舒坐在餐桌边,将身体弓起来,脑袋搁在容玉烟面前的桌面上,转过头,用一个有些怪异的姿势,让自己的脸进入容玉烟垂着的视线中,这样,容玉烟的眼中,便终于重新映照出了他的模样。
岚望舒满意地笑起来,抬手在容玉烟面前挥了挥,
“舅舅,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容玉烟回过神来,“……什么?”
“一早上,我跟你说什么,你都爱搭不理的,刚才我问你的问题,你也一个都没回我,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还是有什么心事?”
容玉烟摇头,看向小虫,“你刚才问了什么?”
岚望舒无奈地笑起来,重复一遍自己的问题:
“我问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
“衣服、鞋子、配饰、武器?或者日常有什么需要的,或是特别喜欢的,想要的吗?”
容玉烟愣了片刻,反问:“怎么突然问这个?”
岚望舒耸耸肩,“想了解一下嘛。”
他发现容玉烟平时生活中,实在是无欲无求,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没什么娱乐,没什么花钱的爱好,平时大部分时间都在穿军装,所以根本想不出容玉烟会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容玉烟大概猜到小虫想做什么,朝他轻笑,淡淡说:“不用送我什么,我什么也不需要,什么也不想要。”
讲到这里,容玉烟发现他还是有想要的,便补充一句:“我想要你开心,所以,你如果想送,就买点喜欢的送给自己吧。”
岚望舒有点古怪地看向容玉烟,半晌,用力摇头,不满地抱怨:
“舅舅,你知不知道,我爸都讲不出你这样的话,你这也……太家长了。”
说到这里,岚望舒又忍不住大声叹息,谁让他自己喜欢上了“家长”,非要和“家长”谈恋爱。
这个“家长”看起来既不懂浪漫又不解风情,可是有什么办法,他就是忍不住,对这样一只雌虫,动心。
岚望舒认命了,转头看向容玉烟,又问:“那你喜欢吃什么?”
果不其然,依旧得到对方一句什么都好。
岚望舒不死心,一定要问出个答案来:“总有一种喜欢吃的口味吧?香草?巧克力?草莓?榛仁?薄荷?抹茶?玫瑰?”
“玫瑰吧……”
容玉烟看似随意地挑了个口味出来。
岚望舒微微一怔,问题问到一半,得到这么个回答,半张着嘴看向容玉烟。
容玉烟垂着眼,并不去看他,神色如常地送了一口餐肉到自己嘴里,细细咀嚼着。
岚望舒盯着容玉烟垂下来的纤长睫毛看了阵,然后唇角一点点翘起来,点点头,“知道了。”
他脑海里黄色废料翻江倒海地往外涌,有那么一刻,恨不能直接问对方一句:我就是玫瑰味的,你有兴趣试试吗?
可正想着,岚望舒重新抬头看向容玉烟的时候,满脸的坏笑,就顷刻间凝固住了。
他发现,容玉烟脸上看不到一丝笑容,神情变得异常冰冷。
岚望舒敏感地意识到容玉烟是要告诉他什么不好的消息了,立即换了严肃模样,“……舅舅?”
这时,就见容玉烟轻轻放下餐具,转头看向岚望舒,沉声说:
“望舒,白塔上,那只守塔虫,已经正式从堡垒里出来了。
“那是一只雌虫,他叫林书。
“我想,他就是你一直在寻找的那只雌虫。
“那只,在地球上,给了你召唤器的雌虫。”
一时间,饭桌上陷入长久的沉默中。
岚望舒放在桌下的手握了握拳,有一瞬间, 他下意识想要去脖颈处将那召唤器取出来, 吹响了, 看一眼上面是否会有蓝紫色的信号闪烁。
可是这个念头很快被他压下去。
他现在随身戴着的这一只黑色的金属口哨,早已经不是之前的那只,现在这只,是容玉烟亲手交到他掌心的那枚召唤器。
当然, 以前那只破旧斑驳的召唤器,他还是带在身边的,哪怕这次急着从西北赶回来, 他也没有忘记,而是匆忙塞在了行李箱里。
此时,那只旧的召唤器, 就在他身后卧室的床头柜里。
可是, 岚望舒已经不再急于去将那召唤器取出来,也不再急于去验证了。
有些事,他心里, 已经有了另外的猜测,那些猜测,不是一只召唤器可以验证的。
他需要亲眼见到那只雌虫,才能判断自己那猜测的可能性。
见岚望舒脸上的笑容消散了,换作了一副有些失神的模样,静静坐在桌边, 不知在思索些什么,容玉烟只当他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冲昏了头脑, 便主动开口,打破沉默,
“你如果想去见他,我可以带你去。”
听到容玉烟这么说,岚望舒回过神来,望向他,“我可以去见他?”
岚望舒以为守塔虫这么重要的角色,刚从堡垒里出来,恐怕不是那么轻易可以见到的。
容玉烟淡然点头,“嗯,守塔虫的堡垒是在今天一早开启的,他被检查出有些问题,紧急送往圣保罗皇家医院了,现在在单独的特护病房里接受身体检查。”
守塔虫从堡垒里出来以后,通常需要在第一时间去内阁完成任务汇报和工作交接,之后才是身体检查。
可是林书的身体出现比较严重的状况,被破格紧急送往了圣保罗医院。
当然,即使是这样破格送医的情况,按照规定,他在完成检查以后,首先要接受的,也是内阁和他的直系领导的召见。
原本,容玉烟只能以内阁的身份和其他成员一起去见林书,而没有资格单独带岚望舒去见他的。
不过,容玉烟之前用星际军的副统帅吴刚,和温特公爵做了交易,换了西北军原第十四团团长林书,现在,容玉烟变成了林书的直接领导,他自然也就有资格带岚望舒去单独见林书。
这场赌,容玉烟赌赢了。
不过,这是一场,在容玉烟心底,并不想要的胜利。
现在,他需要把岚望舒,亲手交还给林书,交还给那只岚望舒一直在寻找的雌虫。
“先把饭吃完,”想到这里,容玉烟收敛思绪,抬手指了指岚望舒盘子里剩下的餐肉,“然后收拾一下,我领你去圣保罗医院,见他。”
一个半小时后,他们的飞行器在圣保罗医院顶层停机坪平稳降落。
容玉烟和岚望舒一起,来到顶层一间病房门外。
“主治医生在给林书将军换药,”领他们过来的护士笑着请他们稍等片刻,“等到换完药,另外还有一个简单的身体和精神力检查,检查结束以后,二位就能进去了。”
正说着,廖忠医生从走廊另一侧走过来,远远和他们两个打招呼:“容上将,岚阁下,好久不见。”
双方寒暄一阵,廖忠的目光落在岚望舒身上,将他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一遍,然后失笑摇头,
“我在精神力这个科室做了这么多年的医生了,没想到哇,最后却栽在了你这么个年轻小虫的身上,被你骗得团团转。”
岚望舒自然是知道,廖忠说的是他在精神力等级上造假这件事,只得赧然低头笑着。
这时,就见廖忠朝岚望舒凑近了些,抬手遮住嘴,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问:“阁下,您和我说说,上次在这里,第一次精神力等级检测的时候,那台测量仪突然故障了,那真的是意外,还是……?”
这种时候,岚望舒自然不可能承认是爆量程了,那就等于承认自己现在这个 S- 的精神力等级依旧还是他的马甲了。
所以岚望舒只笑着说:“应该是故障吧?”
这时,病房门被打开了,负责检查的医生和负责换药的护士一起走了出来。
“老李,结果如何?”
廖忠直起身,不再纠结岚望舒的精神力问题,转而向走出来的医生询问患者情况。
李医生是神经外科的主任医师,闻言,他直接将刚才的检查结果推到廖忠面前去,然后摇头,
“不太乐观,林将军的颅脑损伤,看起来,不是由密闭的堡垒生活直接导致的。
“初步判断,病因可能来自十多年前的某种钝器击打导致的外伤,不过十年的彻底与世隔绝的独自生活,很大程度上加重了他的病情,导致他预后很差。”
廖忠仔细看着自己面前悬浮的检查结果,眉眼沉下来,点点头,“看来预后康复,还需要一段时间。”
李医生点头应着。
廖忠和对方又做了简单交接,然后领着自己的助手,推着测量仪的推车,走进病房里去。
大约十多分钟的检查之后,他们重新走出来。
廖忠来回看着容玉烟和岚望舒,点头说:“可以直接进去探望了,不过,两位需要注意一下,林书将军的精神力波动已经趋于平稳了,但是他的颅脑损伤问题依旧存在,现在虽然意识是清醒的,但记忆和语言交流上,可能仍旧存在一定的缺陷,这需要时间慢慢恢复。
“希望两位可以给予患者理解和关怀,不要给他带来太大压力,讲话的声音也尽量放轻一些。”
仔细地叮嘱之后,廖忠侧身,将门口的通道让出来。
岚望舒深吸一口气,抬手按下门把手,推开病房门,走了进去。
单独的特护病房,房间面积不大,在最靠里的落地窗边,摆着一张白色的病床,病床上,静静坐着一只雌虫。
那雌虫身上穿着白色底色的条纹病号服,头上被白色纱布一圈圈缠起来,就连头顶触角的位置,也贴了两块敷贴。
那雌虫倚靠在床边,侧过头,目光放空地看向窗外。
阳光从窗外打进来,将他的侧脸照得清楚。
那是一只在虫族极为罕见的黑发黑瞳的雌虫。
听到开门的动静,雌虫转过头,视线在容玉烟和岚望舒之间扫过,最终落在走在前面的岚望舒脸上。
看清楚那雌虫的正脸的那一刻,对方的眉眼,立即和岚望舒记忆中,在地球上,给他哨子的那只戴着口罩的雌虫,彻底地,严丝合缝地重合起来。
唯一的区别,只是面前的雌虫看起来清瘦了许多,面容苍老了不少,原本漆黑的头发,此时夹杂了不少白发。
岚望舒缓步走到他的病床边,蹲下来,仰起脸,近距离地看向对方的双眼。
那一双眼瞳依旧漆黑似墨,可是却全然不似岚望舒记忆中那样清澈,那样明亮。
“你是……望舒?”
林书垂眼看着面前的雄虫,轻声喊对方的名字。
他认得岚望舒,而且记得他的名字。
其实岚望舒和容玉烟过来之前,林书就被告知了这次过来探望的访客是谁。
不过,哪怕没有这个事先的知会,林书也能够一眼就认出岚望舒——虽然过去了很多年,可岚望舒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瞳,却是一点没变。
岚望舒仍旧静静看着林书的双眼,眉眼渐渐弯起来,双唇缓缓上扬。
容玉烟站在不远处,将岚望舒的笑容看在眼底,又看向林书的脖颈处。
在林书微微敞开的领口下面,腺体上覆盖的藤蔓形状的虫纹,在岚望舒靠近的那一刻,有靛蓝色光芒闪烁。
只有签订了3级契约的雌虫,在雄虫靠近的时候,虫纹上,才会出现那样的光芒。
看到这里,容玉烟胸口闷痛,那痛,一点点渗到心口去,随着他每一下呼吸,越演越烈。
容玉烟也不确定,究竟是哪一个让他更心痛——那闪烁的虫纹?还是,岚望舒看着林书时露出的微笑?
岚望舒并不知道自己此时正被容玉烟那样酸涩的目光紧紧注视着,他的全部心思,都放在面前这只叫林书的虫的脸上了。
岚望舒的笑容背后的含义,和容玉烟的理解,大相径庭。
说来奇怪,直觉,真的是一种玄之又玄的东西。
明明在地球上给他口哨的那只虫,是黑发黑瞳,可两个月前,容玉烟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时,岚望舒看向对方那双湛蓝的眼,第一时间,便觉得,那就是他在等的那个哥哥。
而此刻,明明林书的眉眼和岚望舒记忆中的雌虫的长相完全吻合,可岚望舒看向对方那双漆黑的眼,第一时间,便万分确定——
林书,不是那只虫。
林书见到岚望舒的第一眼,目光中,有震惊,有困惑,有迷茫,唯独没有岚望舒在找的那只虫眼中的那种情绪——
那只雌虫,无论什么时候,不管什么情况下,看向岚望舒时,眼底,一定会有疼惜,会有爱。
可林书眼中,完全没有这样的情绪。
所以,岚望舒笑了。
那是心中的疑惑终于彻底解开以后,不自觉流露出的笑容。
是解脱的笑。
有关十一年前的事,他心底里的那个猜想,如今,不需要多的话语去证实,岚望舒已经在心中,有了定论。
想到这里,岚望舒从口袋里,把那只被他随身带了许多年的斑驳的旧口哨,拿出来,然后,缓缓地交到林书掌心去。
“谢谢你。”
岚望舒轻声说。
第115章
亚特兰皇宫, 国王偏殿的会客厅内,门窗紧锁,房间里光线昏暗, 只悬浮于空中的一张巨大的全息投影闪着光。
那是一套信息化海上空中陆上作战平台的模拟系统。
那是当年的军神索罗斯创立的一套作战平台, 被军神称作, 蛛网捕蝶阵。
这是吴刚从星际军离开,转投西北军门下之后,送给温特公爵的“见面礼”。
这套阵法,号称, 动用十师,只杀一虫。
谣传,当年军神的这一套阵法, 是在他晚年,为了某位横空出世的神祇而创立的。
因为针对性太强,争议太大, 所以军神只将这套作战体系传给了一个徒弟——曾经的西北军第十四军团团长, 林书。
本以为这套作战体系随着林书在某次秘密任务中牺牲之后,便彻底失传了,可是没想到, 吴刚转投西北之后,却又将这套作战体系复原出来,当时着实震撼到了温特公爵。
而此刻,温特公爵和吴刚再次单独碰面,重新将这套作战体系调出来,细细研究一番之后, 却发现了其中的破绽。
温特公爵抬起手,拿夹着雪茄的泛黄手指, 虚指了指投影右上角的某处,沉声说:
“东北偏北55度这一块,空中和陆上作战体系的配比,有问题,和其他几处,明显不一样。”
听到温特公爵的话,吴刚面色一沉,心里咯噔一下。
不得不承认,温特公爵这只坐拥整个西北军的千年老狐狸,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这套作战体系,他只看了两次,便能一针见血地指出其中最大的漏洞。
东北偏北55度这一块,是吴刚自己,根据其他几个方向的兵线部署情况,推演之后,补全的。
军神从未传授给他这套捕蝶阵,因为军神知道,以吴刚嗜血而冷漠的性格,传授给他了,他便会无所顾忌地将这套作战体系用在无辜的虫身上。
所以,这套作战体系,其实是早年军神传授给林书时,吴刚用了些不光彩的手段,偷窥到的。
教授到最后那一块的时候,军神发现了吴刚的偷窥,严肃处置了吴刚之后,在接下来的传授过程中,将防御全面加强。
最终,吴刚偷学到的蛛网捕蝶阵,是残缺了一块的。
吴刚虽然性格上不受军神待见,可统帅和作战指挥能力,却是军神的几个徒弟里,最出色的一个。
他从这套残缺的体系中触类旁通,自行补全的这一块,其实和其他几处几乎看不出什么差异,不要说外行了,哪怕是有多年作战经验的军雌,都很难看出他的这个破绽。
可是温特公爵显然不是一般的军雌,而吴刚也没能侥幸糊弄过这名老将军的双眼。
吴刚内心震荡不安,表面看起来却依旧镇定,一对倒竖的三角小眼挤出个笑,
“既然是‘见面礼’,当然会有所保留,将军如果把兵权交到我手上,这最后一块,我自然拱手送上。”
温特公爵将雪茄送到嘴里,咬着烟屁股啪嗒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眯起眼,紧紧盯住吴刚,看了许久,然后哼笑着,摇摇头,
“你没有这一块的布阵图。”
这是个肯定句,温特公爵轻易便看穿了吴刚的心思,戳穿了他的谎话。
不待吴刚继续辩驳,温特公爵又说: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行军布阵,最忌讳的就是将帅之间的互相猜忌,有问题,只管讲出来,我们一起解决便是。
“白塔里的堡垒,这两天开启了,里面的守塔虫,是林书。
“这一步棋,我走错了,和容玉烟的赌局,我赌输了。
“愿赌服输。
“我既然选择了用林书换你,就不会因为林书的重新出现就把你换回去,这一点,你大可放心,也不用因为这个就在这里和我耍小心思。
“地球上有句老话说得好,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我是同一阵营,就该齐心协力,为共同的目标去努力。”
说到这里,温特公爵见吴刚的面色不似之前那样紧绷,知道他是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便转过头,重新看向面前的信息化作战平台的模拟投影,
“林书既然重新出现了,那这缺的一块,想办法,找他要过来,便是了。”
听到这里,吴刚重重点头,“明白了,我这就去——”
“——哎!”温特公爵抬手,将他拦下来,“别说风就是雨的,这事不急,眼下,我有更重要的事要交给你。”
闻言,吴刚双手抱拳,朝温特公爵郑重行礼,“将军尽管吩咐!”
“嗯。”
温特公爵抬手,将雪茄放在烟灰缸边上,双手撑在膝盖上,身体朝吴刚探出去一些,说:“你不是想要兵权,我现在就给你。”
吴刚蓦然抬头,难掩震惊地看向温特公爵,“您要将之前许诺的西北军重组第十四军团交给我?”
温特公爵哼笑,摆手,“我们现在在首都星,十四军我就是现在给你了,你打算怎么收?”
吴刚赧然垂下眼,“将军明示。”
温特公爵轻咳两声,继续说:“我把代理摄政王的这批执法队,全部交给你,你帮我去处理掉一批虫。”
说到这里,温特公爵目光变得阴冷,语气低沉,
“今晚连夜开始执行,动作要快,做得干干净净,宁可错杀,绝不能有漏网之鱼。”
圣保罗皇家医院,位于顶层的特护病房内,岚望舒将那枚破旧的召唤器,放进林书的掌心。
林书看一眼手中的召唤器,又缓缓抬起头来,重新回望向岚望舒那双琥珀色的眼瞳,“你……”
不知道为什么,林书隐约感觉,岚望舒那声“谢谢”背后,真正想要告诉他的,是另一句话——
你自由了,我们的契约,从这一刻开始,不存在了。
可是这样的感觉,林书此时不敢讲出口,最终只说了一个字,便停下来。
岚望舒这时主动开口:“有关过去的一段往事,我有些问题想问问你,可以吗?”
林书静静看了岚望舒一阵,没有立即答应,只说:“或许,我的主治医生已经和你说过我的情况了,我……因为很久之前的某项任务中脑部受伤,加上在堡垒中的这些年的封闭生活,所以,记忆暂时无法完全恢复。”
岚望舒点点头,“可你记得我?”
林书并不否认这一点,“只是在看到你的那一刻,从脑海中涌现的记忆片段。”
岚望舒追问:“那你记得,我和你之前发生过什么吗?你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你记得,你后来是为什么离开的吗?”
岚望舒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有些急切,对面却只轻轻摇头,没有给他回答。
岚望舒又追问了几句,林书尽数都用类似的回答应付过去。
一段对话,最终什么有用的信息也没问出来。
岚望舒眉头轻轻蹙起,他心底有个猜测,急着想要面前的雌虫帮他证实,可对方却拿记忆缺失做借口,将他的问题堵回去。
这让他觉得胸口有些窒闷。
他垂下眼,开始在心中思索如何能让对面的虫对他敞开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