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的小夫郎—— by柚子君CC

作者:柚子君CC  录入:08-24

好在柳遥娘亲身子弱,再加上被狠狠气到,没来得及将事情宣扬出去便撒手人寰了。
也正因为如此,崔临对于柳遥这个儿子一直都喜欢不起来,总担心着对方哪日知道真相后,会想办法来报复自己。
“这还不简单,”舒乔掸了掸衣上的尘土,笑了下道,“真害怕他知道的话,就先不告诉他,之前里正给你那些药不是还有剩下的吗,等到了日子直接给他喝下去,一轿子抬到梁木匠那里,等两人入了洞房,再有什么可就不关咱们的事了。”
崔临许久没有说话,半晌终于点了点头,“你说的对,先瞒着,等成亲那日再说。”
只是如果这样的话,成亲的日子就必须要加紧了。
清早,止戈山上。
柳遥收拾好了房间和随身的物品,有些犹豫地看了眼坐在座位上的青年。
“那个,我要走了,你是继续呆在这里吗,还是和我一起下山去?”
殷月离安静着没有说话。
柳遥苦笑了下,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对方是从流放地逃难过来的,被发现后很可能被城内的官兵带走,自然不可能轻易离开藏身的地方。
止戈山上虽然可怕,但同样也少有人烟,对方留在这里,说不定才是最好的选择。
要分开了啊……
虽然只有三天,虽然对方性格沉默,几乎很少说话,但柳遥真的很喜欢与青年相处的日子,仿佛只要与对方在一起,便有种说不出的安心感。
柳遥抓紧手里的布包,勉强打起精神,“没关系,山上离舅舅家不远,等我忙完了家里的事情,会经常上来看你的。”
青年面容沉静,片刻轻轻点了下头。
见对方回应了自己,柳遥心底一松,终于扬起微笑道,“嗯,那你好好保重,吃的东西我都给你留下了,柴火放在墙角那边,还有衣服也是,你……”
柳遥深吸口气,“你注意身体,等我回来。”
不敢再继续停留,柳遥揉了揉眼睛转身离开,用最快的速度跑出了宅院。
细碎的雪花从天上飘落,无数道黑影匍匐在殷月离的脚下,掩藏住青年无悲无喜的面孔。
砰的一声响,大门被风吹上,整个宅院再次重归于沉寂。
仿佛一座充满阴森死气的巨大陵墓!

早上的雪一直下到夜里才停歇。
止戈山顶,空荡的宅院内没有一点光亮,四周黑影摇动,偶尔有穿着染血盔甲的士兵路过。但都压低了声音,小心绕过了游廊最里面的一处房间。
殷月离依旧坐在那张座椅上面,睁眼望了望屋内,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是了,那个总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少年已经不在这里了,不知要多久才能回来。
殷月离微微垂下眼眸。
准确来说,少年其实并不是祂收到的第一个祭品。
然而却是祂收到的第一个活人祭品,以至于祂最初甚至不清楚该如何与对方相处。
一个活人,不是牛羊,也不是金银玉器,杀了可惜,当摆设的话,又不知该放在哪里。
以至于在祂反复犹豫的时候,作为祭品的三天期限已经悄然耗尽。
祂原本以为自己并不会在意,会如往常般继续陷入沉眠,没想到却从早上一直清醒到了现在。甚至在对方离开之后,渐渐升起了一种仿佛是后悔的情绪。
后悔……哪怕是在过去短暂成为凡人的日子里,祂也从未有过如此新奇的体验。
“果然还是应该把他留下来吗?”殷月离低头问。
屋内寂静无声,祂将手搭在膝盖上,没有再继续说话。
而祂脚下的黑影动了动,似乎睁开无数双眼睛,转头望向门外深沉的夜色。
夜晚,从里正家中出来,舅母冯雯望着柳遥手里的碎银和铜钱满脸惊奇。
“乖乖,我还以为里正怎么也得为难一下你呢,没想到这么顺利就把钱要过来了,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吗?”
柳遥望着手里的大堆铜钱,也觉得有些奇怪,“估计是吧,而且我阿爹他们居然也没过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
里正为人虽然不行,但在九桥村里还是有些威信的,他没有直接扣下银钱还算能够理解。
但柳遥亲爹那边的反应就实在奇怪了。
前两日他才刚在家里大闹了一场,以崔临那无论如何也不会吃亏的性格,不该这样轻易就放过他才对。
“哦,还有你阿爹,”冯雯一脸嫌弃,撇了撇嘴道,“可惜了他今天没有过来,不然
我非得和他好好说道说道不可,几两银子就把自己亲生儿子卖了做祭品,他也配当个人!”
“好了,”柳遥忍不住想笑,安抚地拍了拍舅母的手背,“钱拿到手就行了,现在最要紧的是将舅舅的病治好,其余的等之后再说。”
两人又行了一段路程,原本还在愤愤不平的舅母忽然回过神来,停下脚步皱眉问。
“不对,我怎么感觉,你好像一点都不为之前做祭品的事情生气。”
“啊?”柳遥一愣。
冯雯越想越觉得不对,凑近仔细打量柳遥的神色,“和舅母说说,你是不是在山顶上遇见什么事了?”
柳遥生母去世的早,几乎是冯雯看着长大的,可以说一丝一毫的反应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以柳遥和他爹的关系,知道自己被卖了换钱,还差点连命都没有了。即便不满心怨恨,也不该如此平静才对。
见柳遥听了问话后明显有些闪躲,冯雯顿时吸了口凉气,“所以真的有事!”
“没没,”柳遥耳朵都红透了,根本不敢再与舅母对视,逃也似的加快了脚步,“快点走吧,不早了,舅舅还等着咱们回去呢,别让他等急了。”
“别跑!”
柳遥怎么可能听她的,一溜烟儿就不见了踪影。
“哎,你这孩子。”冯雯追不上他,只能在原地跺脚。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柳遥和家里闹翻了,如今只能暂时借住在舅舅这边。
一家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哪怕柳遥抢着把自己要住的房间收拾了,又以身体困倦为借口早早歇了,等到白天给舅舅煎药的空当,到底还是被舅母抓住了。
“可算逮着你了,”舅母冯雯直接将厨房的大门关紧,一副不问清楚不罢休的模样,“赶快说说,我之前就觉得不对了,你在山上到底碰见什么了。”
“没有,”柳遥低头专注药罐下的火候,尽可能平静道,“就是我中途溜下山过一次,和我爹大吵了一架,这事您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别想瞒我,”冯雯两眼微眯,语气十分笃定,“你我还不了解,肯定不是和你爹吵架的事情,快点说,再不说我把你舅舅一起叫过来了。”
红芝草因为是野生的草药,体积大小各有不同,所以需要的火候也有很大分别,柳遥担心将药材烧坏,一直把炉火压到最低,这会儿汗都快下来了。
“那个,我在煎药呢,不能分心,舅母有什么想问的可以等会儿再说吗?”
“你是在山上看到什么人了?”舅母冯雯一针见血。
柳遥手里一抖,差点直接将药罐扔出去。
“真的被我说中了,”冯雯目光惊讶,有些新奇地望着柳遥逐渐涨红的脸颊,“哎呦,这不是好事吗,你以前眼光高,谁也瞧不上,快点和舅母说说,对方多大了,哪里人,长得俊不俊?”
“舅母!”柳遥真的崩溃了。
特别想说事情当真不是她以为的那样,他是见色起意,对那人稍微有了些念想没错,可两人满打满算也才相处了三日,还没到具体要如何的地步。
况且对方的身份。
“怎么了,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吗?”见柳遥脸色不对,冯雯的心稍稍提了起来。
柳遥犹豫半晌,终于将自己遇见青年的经过仔细说了一遍。
“大概就是这样了,”柳遥熄灭炉火,将已经煎好的汤药放到一边,“八字没一撇的事,而且人家也未必能看得上我呢,您自己知道就行了,可别和舅舅瞎说。”
说话的时候柳遥忽然有些低落。
他想起自己昨天离开那会儿,青年神情始终淡淡,既不见挽留也不见其他。
不过也对,柳遥叹了口气,青年是富贵人家出身的。即便如今落了难,也该看不上自己这样的才对。
“怎么就瞧不上你了,”冯雯看不得柳遥这种低落的模样,顿时横眉竖眼道,“你就说说,这附近几个村子里可有模样比你更俊的小哥儿。”
“再说身份的事也不用担心,他能从流放地里出来,多半是使了银子的,加上也不是特别严重的罪行,只要别往京城之类的大城镇上乱跑,就算正常生活估计也没什么问题。”
“真的?”柳遥终于提起了些精神。
“舅母还能骗你不成,”冯雯笑了下,凑近压低了声音,“你知道,隔壁村那个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书生,他其实也是……嗯,想不到吧。”
柳遥这次是真的惊讶了。
不过回想起来似乎也算合理,他曾经在村外见过那书生一次。哪怕隔的很远也能看出,对方出身极好,言行举止间有种说不出的清雅。
若非如此的话,也不会惹得同村的小哥儿三天两头跑去堵他,还最终与人成了亲。
“那书生眼下正在私塾里教着书呢,听说前两日还在城里买了铺子,真有什么事,怎么可能如此随意。”
乡下就是这样,因为地方小,离得近,基本附近几个村子出了什么事情大家都能知道,也根本藏不住太多的秘密。
书生住在邻村已经有四五年光景了,现在还好好的,未来多半也不会有任何问题了。
柳遥心底忍不住一松。
“好了,”冯雯不再逗他,拿起旁边已经放凉的汤药,“别的舅母就不多说了,总之你自己好好考虑。如果觉得行的话,就带下山来让我们相看相看。”
柳遥小声「嗯」了下,低头收拾灶台上的东西,感觉自己脸上的温度这一天都退不下去了。
冯雯心情不错,端着药罐出了厨房,结果刚走到外面,就被人一把拉进了屋里。
“哎,”冯雯吓了一跳,抬头却发现拉着自己的不是旁人,正是柳遥的舅舅柳安如,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才刚好些,谁叫你随便下床的,还不快点躺回去。”
柳安如年近不惑,面颊十分清瘦,眉眼间却与柳遥有些相似。如今被妻子教训了,顿时心虚地咳了一声。
清清嗓子,柳安如望了眼厨房的方向,放轻声音道,“你刚刚与小柳说什么,什么从流放地逃出来的人,你怎么敢让他同这样身份的人来往,这之后若是出了岔子该怎么办?”
“你以为我想吗,”冯雯顾忌着被柳遥听见,也跟着压低了嗓音,“最近那姓崔的私底下鬼鬼祟祟,明显没放弃给小柳说亲,与其让小柳嫁到哪个乱七八糟的人家,我倒宁愿他找个自己喜欢的。”
舅舅柳安如没有说话。
为了给柳遥说亲的事,妻子昨日便已经找过一次崔临了,两边争执了好久,对方嘴上答应得不错,谁知道心底是如何打算的。
妻子说得没错。
比起嫁给那个所谓的梁木匠,确实不如让柳遥自己挑个喜欢的,到时木已成舟,就算名声上有些妨碍,也总好过婚后被人磋磨。
“只希望不要有什么大事吧。”望着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柳安如一脸愁容道。
临近黄昏,天色渐暗。
柳遥在院子里收拾晚上要用的柴火,面上有些纠结。
一会儿想到早上舅母说的那些话,一会儿想到临下山前青年的淡漠表情,正犹豫着之后该怎么办时,忽然瞧见一小团黑影飞快从栅栏里窜过。
柳遥放下木柴,伸手揉了揉眼睛。
似乎是一只,黑猫?!

第10章
窸窸窣窣的响声从栅栏里传来,柳遥眉头轻蹙,其实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将影子误认成了黑猫。
借着窗内的光亮,柳遥小心上前一步。
按照乡下的习俗,临近黄昏遇见黑猫其实是很不吉利的事,甚至有传言说,这些黑猫都是恶鬼所化,只是变做黑猫的模样,诱骗与自己接触的人落入陷阱。
黑影一晃,柳遥猛地倒退了半步,就见那团黑影冒出双尖耳朵,轻轻顶开了松动的栅栏。
是普通的黑猫没错。
柳遥松了口气,连忙半蹲在地上,将怀里的木柴放到一边,朝小猫的方向招了招手。
“你是住在这附近的吗,饿不饿,要不要我给你拿点东西吃?”
黑猫藏在雪堆后,静静注视着他,几乎与周遭的阴影融为一体。
等了许久,就在柳遥以为对方胆子太小,不敢靠近过来的时候,那团黑色的身影几步迈到他面前,晃着尾巴,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指尖。
估计在外面呆久了,黑猫的绒毛有些凉,柳遥忍不住开心,伸手将黑猫抱了起来。
“好乖,最近天气冷,我去问问舅母能不能让你留下来住一晚。”
黑猫安静异常,只仰头盯着他看。
舅母冯雯还在和柳安如商量之后找大夫看病的事,听了他的要求有些惊讶。
但到底还是同意了下来,只让柳遥将小猫弄干净些,免得蹭脏了床褥。
因为柳遥舅舅常年身体虚弱,故而在卧房的隔壁有一间专门用来沐浴的房间,里面放了单独的炉火,只要烧起来。即便冬天也不会有染上风寒的危险。
黑猫体型并不大,柳遥找了个自己常用来洗脸的木盆,又翻出来一块旧棉布,抱着黑猫进了隔壁的房间。
将屋里的炉火点燃,倒上半盆热水,柳遥把黑猫整个放进了水中。
“我们洗快一点,等会儿再把你放在炉子旁边烘干,之后就可以吃晚饭了。”
柳遥撸起衣袖,正打算上手搓洗,刚刚还很乖巧的黑猫似乎十分怕水,没有任何征兆的开始挣扎起来。
“哎,别动,等下该着凉了!”柳遥可不敢让它这个时候跑出去,连忙将它按住,加快了搓洗的速度。
“乖乖的,很快就能洗干净了,今天厨房里有鱼肉,等洗完我给你拿鱼肉吃好不好?”
也许是为了能吃到鱼肉,黑猫挣扎的幅度终于没有那么大了,柳遥抓紧时间将它从上到下仔细清洗了一遍,洗干净后拎出来用棉布包好,回头却发现盆里的水有些奇怪。
按理来说,黑猫是只野猫,又是刚从田地那边跑过来的,身上该沾满泥土才对。然而如今木盆里的水却并没有多脏,反而隐约透出些淡淡的血红。
不会是受伤了吧?
柳遥吓了一跳,连忙将黑猫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没有伤口后才终于放下心来。
“没受伤就好,哎……”柳遥站起身,才注意到因为刚才的折腾,自己的衣裳已经被浸湿了大半。
柳遥揉了揉黑猫的脑袋,无奈叹了口气,“行,正好我也洗一洗吧,等洗完了,你身上的毛应该也干得差不多了。”
炉火和热水都是现成的,脱好衣服搭在木架上,柳遥找了根细绳,将头发挽起绑在脑后。
被包在棉布里的黑猫仰起头,一眼便瞧见少年白皙的背脊和后颈上一块鲜红的印记。
那印记有指尖大小,仿佛还未完全盛开的花蕾,正是独属于小哥儿的「花印」。
方才还满脸冷漠的黑猫似乎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处境,视线逐渐往下,慢慢瞪大了眼睛。
霎时间,整个房间的影子像被狂风席卷而过,突然乱成一团。
虽说热水有些少,没办法连头发一起洗了。但屋内的炉火烧得很热,柳遥洗得还算舒服,感觉自己今晚应该能睡个好觉了。
快速洗了澡,见外面的天色还没有彻底黑透,柳遥将黑猫包在棉布里抱起来,打算先试试将舅母给自己的几颗红芝草种子种下去。
按照舅母的说法,这红芝草原本该是中秋后种下的。如今略微有些晚了,但放在屋里养的话估计勉强也能成活。
只是卖给柳遥就算了,除非他能将这几颗种子种出来。否则之前的银两都算是他们借的,等手头松快了便如数还给柳遥。
舅舅过去没少照顾他,按照柳遥的想法,其实并不愿意和两人算得这样清楚,只是舅母性格要强。无论如何也不肯平白收下他的银子。
“希望这几颗种子能顺利发芽吧。”柳遥捏了捏黑猫的耳朵,轻舒口气。
“不然舅舅他们现在急着治病,又不肯收我的银子,剩下的估计只能都拿去低价卖了。”
黑猫一反常态,忽然乖得不行,无论柳遥怎么揉搓都老老实实趴在他的怀里。
红芝草虽然很难养活,但本身种植的过程并不复杂。
柳遥找了个空花盆,装了大半盆的泥土,在最中间处挖了一个小坑,将手里的三枚红芝草种子种了下去,之后再浅浅撒上层泥土。
红芝草不喜潮湿,所以柳遥并没有浇太多水,只大致润湿了泥土的表面,便将花盆放在了靠近火炉处相对比较温暖的地方。
柳遥擦了擦手上的泥土,将棉布里的黑猫举了起来,笑着开口。
“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长出来……这样好了,如果这红芝草真的能顺利发芽的话,我就马上去山上找他。无论他是不是嫌弃我,都努力为自己争取一下。”
在柳遥的印象里,嫁娶一事向来都只能由父母长辈决定,嫁给自己中意的对象,这是他想都不曾想过的事情。
不过舅母说的对,人生短暂,如果可能的话,他也想用尽全力为自己争取些什么。
怀里的黑猫抿了下耳朵,望了望柳遥,又望了望地上的小花盆,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夜晚,柳遥忙碌了一天,刚沾到枕头就睡着了。
并没有留意到在自己睡熟之后,被子里的黑猫轻巧跳到了地上,几步跑进放置浴桶的房间,凑到小花盆旁边,眸中掠过一丝血红。
之后转身跑回黑暗,不过片刻便与墙角下的阴影彻底融为了一体。
早上天刚蒙蒙亮。
柳遥是被一阵争吵声叫醒的,迷迷糊糊坐起身,就听到窗外传来舅母压着怒火的嗓音。
“三两银子,这包种子足有两百多颗,寻常二三十两都卖得了,你怎么不去抢啊!”
“你也说了是寻常时候,”与冯雯说话的是名中年人,态度倒是十分平和,“眼下都已经深秋了,宴城附近雪下得早,你这两百多颗种子种下去还不知道能成活多少,三两银子已经是看在你夫君生病的份上了,你再仔细考虑一下吧。”
院子里,冯雯气得咬牙。
这些种子是他们便宜买下的没错,但也花了近十两白银。如果慢慢找门路的话,应该还是能收回本钱的。
可惜再是生气,冯雯也不敢多说什么。
中年人是城里药铺的掌柜,已经是少数几个愿意直接收购红芝草种子的人。
如今给柳遥舅舅治病的钱还没有凑齐。
哪怕知道对方是有意压价,冯雯也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了。
中年人笑容和善,殷勤劝道,“嫂子好好想想吧,钱没了可以再赚,人的病如果拖久了可是后患无穷的。这样好了,你把种子卖给我,等我把红芝草种出来,再便宜卖给你,你看如何?”
冯雯险些一口气没上来,正要说话,忽然见柳遥披着外衣急匆匆跑了出来。
“种子我们不卖,”柳遥拉住冯雯,“不是已经说好要留下来让我自己种的吗,舅母怎么说话不算数了。”
“小柳……”冯雯神情尴尬,她没想到柳遥这么早就醒过来了。
“自己种?”中年人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知道红芝草该怎么种吗?”
“不就是种在土里吗,这有什么难的。”柳遥将自己顺手取来的小花盆递到对方面前。
为了保温,小花盆上被柳遥盖了层浸湿的薄布,他其实也不确定究竟能不能成活,只是哪怕缓一缓把种子卖给旁人,也总比心急贱卖给眼前人强。
“不难?”中年人越发不屑,“那你可知道红芝草在种下七天内是绝对不能浇水的吗,别说是发芽了。如今你这花盆里的种子怕是都已经泡烂发霉了吧。”
柳遥皱眉,前七天内不能浇水这件事他的确并不清楚。
注意柳遥的反应,中年人顿时得意,上前一把掀开花盆上的薄布,“不信你自己……”
然而随着花盆露出,院内几人全都愣住了。尤其是中年人,几乎整个僵在了原地。
就在花盆的正中,三株红色的幼苗随风摇曳,赫然正是已经顺利发芽的红芝草!

中年人名叫焦鸣,是宴城同心药铺的掌柜。对于草药上的事也算是见多识广了。
但还从来没见谁能在巴掌大的花盆里成功种出红芝草来。
焦鸣反复查看了几次,确认柳遥手里的红色嫩苗的确就是红芝草没错,顿时瞪大了眼睛。
“不对,先等等,你这三株红芝草是什么时候种下的?”
柳遥满头雾水,隐隐也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只能迅速将薄布盖了回去,半真半假道。
“前几天种下的,反正这种子我们不卖了,掌柜的还请回了吧。”
“不不,”焦鸣摇头,“才不过几天,不可能长到这种程度的,一定是种子不对,把你们的种子拿过来我瞧瞧。”
舅母冯雯也忍不住懵了,压根没弄懂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柳遥既然已经说了不卖,她自然只能站在自己外甥这边。
“你都不买,凭什么拿给你看,小柳说的对,这种子我们不卖了,麻烦焦掌柜跑这一趟,还请回去吧。”
“谁说我不买了。”焦鸣急得跳脚,红芝草种子原本就稀有,这种能顺利发芽的种子更是极其难得,操作得当的话,说不定能种出品质极高的红芝草来。
到时候别说是五钱银子,五两,甚至五十两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的。
“你们手里的种子我买了,”又看了眼柳遥怀里的小花盆,焦鸣狠狠心,“就按市面上的最高价,二钱银子一颗,怎么样?”
二钱银子一颗,二百颗加起来就是四十两白银。
冯雯轻轻吸了口气。
柳遥却比她冷静得多,思忖片刻道,“二钱银子确实不少,你想买也成,不过事先说好,种子不能都卖给你,我们需要留一些自己来种,还有我之前能种出来完全只是运气好,换作旁人未必就能成功,你以后若是失败的话,必须保证不能来找我们的麻烦。”
焦鸣检查了幼苗,又仔细瞧了小花盆里的土壤,再没有多犹豫。
“你放心,我做惯了药材生意,这点信誉还是有的,钱货两讫,我保证后续无论什么结果,都绝对不找你们一家的麻烦。”
“那就好。”柳遥将小花盆接回来,轻轻点了下头。
价格已经谈妥,后续的步骤就很简单了,柳遥这边最终以三十两银子的价格,卖给了焦掌柜共一百五十颗红芝草种子,并签订了后续免责的文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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