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玩意儿这是?”江宴火大,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
“你先憋会,我还没说完。”王剑再次叹气,“我听完以后,特别理解你的做法,我都想揍蔡新宇一顿那种。”
“还有什么,你能不能一次性说完。”一向好脾气的江宴,此刻颇有些压不住火气。
“好好,我一次性说完,你别插嘴了啊。”王剑说,“他每次饭桌上嘻嘻哈诅咒完林屿姥姥,看着乖巧的林屿情绪逐渐失控,就会佯装好男人的样子,给他夹菜,关心哄着说自己开玩笑呢,还特意说,不是每次都给你姥姥买最贵的药吗?”
“蔡新宇又对着饭桌上的医生们说,林屿精神不太正常,也就自己好心愿意照顾他们祖孙。花了老鼻子钱了,他也就是趁着喝了点酒,开个玩笑,也不是故意的。”
“桌上的医生们一笑而过,又不是他们家的事儿,谁管那么多。”王剑越说眉头皱得越深,十分看不过去,“蔡新宇会让服务员把情绪失控的林屿带走,然后就态度大变,狂傲嘚瑟,跟一起吃饭的医生们说,你们看他多听我的话,我咒他姥姥,也就随便几句话就哄好了。诶,谁想睡睡他?这么好看的小男生,你们不馋吗?”
“啪!”江宴狠狠拍了一下桌子,两杯咖啡杯震洒。
“这种人!”他气得不行,“那林屿?”
岂不是……
“放心放心!”王剑赶紧安抚他,“蔡新宇只是在酒桌上炫耀自己能独占林屿这个小漂亮,没有真的让林屿去陪过谁。”
“那个医生跟我说,饭桌上真有人问,可以睡林屿?蔡新宇是拒绝的,他就是得意洋洋要显摆。”
“这种话,说出去是一种荣耀?蔡新宇他!”江宴想要飙粗口,但是他深呼吸,控制自己的脾气,只是拳头狠狠攥了起来。
“跟我说这些的医生,恰好就是我们医院的心理理疗师。”王剑说,“当时他第一次看到林屿,从他异常乖巧,小心翼翼注视着蔡新宇的一举一动而随时产生相应的,及时的反馈的状态来看,推测他已经被蔡新宇折磨了很久了。说句不太好听的话,林屿对蔡新宇的反应,接近于被狠狠殴打过的狗对主人的绝对……”
“王剑,不想听了。”江宴心情很不好。
“嗯……我也说不下去LJ了。”但他补充,“但我最想说的是,这个医生申请,做林屿心理辅导治疗,你同意吗?”
江宴犹豫,他不想林屿的过去被人知道。
一个人的自尊心,太重要了。
“江宴,”王剑了解他的担心,“你总比找一个完全不了解林屿情况的医生,硬生生去挖出来这些强。难道你要让林屿回忆过去,自己亲口说出来这些东西?那太难了。这个医生多少知道林屿承受过什么,根据他丰富的治疗经验,不用问得太详细,也能……”
“他可靠吗?”江宴不得不多心。
“在我爸医院工作了三十多年,55岁的老大夫了,人品不错,是个路见不平一声吼的性子。”王剑说,“他当时在饭局上提到过,蔡新宇的行为言语会对林屿造成心理负担,因为这事儿,他才跟蔡新宇的关系一直处不好。所有后边参加会议时候,蔡新宇组织的饭局,这老大夫再也不去,但是他会额外关注一下林屿有没有来,也偷偷跟林屿聊过几句。”
江宴眼里的不情愿减少了一些,问:“聊什么?”
“简单的心理疏导,但是那能有什么用?林屿身处的环境是长期的,张老张医生临时那几句话,也解决不了根本问题。他现在看有机会了,很想帮一帮这孩子。”
“有你认可我就放心,”江宴放了话,捏了捏人中,舒缓情绪。他气压很低地问王剑,“你说,我把蔡新宇工作的医院收购了怎么样?”
王剑一愣,颇有些诧异地看看着江宴,问道:“这么爱的吗?为了小可怜要痛打渣男?”
江宴喝着已经发凉的咖啡,却压不下心里的火气,他唇角一勾,气场强大压迫笑着,眼里却发着狠,“这跟爱不爱有什么关系,蔡新宇这种人渣不该收拾吗?”
路见不平一声吼,他也是这性格。
王剑把身体往后闪了闪,不然容易被江宴的气势伤着,他麻利点头:“该!整!”
有了好友的支持,江宴更加确定自己的决定。
他给他爸江盛云打了个电话,开门见山:“爸,我要收购城南一家私人医院,鸿博医院。”
“嗯,收。”江盛云声线中气十足,回答干脆。
王剑竖起大拇指,这就是有钱人的底气啊。
“爸?”江宴反问,“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要收购吗?”
“你想收就收,怎么?遇到困难了?想让老爸走关系?”他爸很痛快,“那下午我抽个时间让我秘书过去看看。”
江宴:“不是,爸。”
他看了看王剑羡慕的眼神,反而心里觉得有些发沉。
他说:“爸,从小到大,我想做什么,你跟我妈从来没拒绝过。”
“嗯,你也没提出来过什么过分的要求啊,收购个私人个医院多大事儿,这有什么不能答应的?”江盛云正在审批一个工程文件,他听着儿子今天非常反常的语气,放下文件,操心起来。
“儿子你怎么了?”江宴小学习成绩优秀,奖状拿了无数,没让他操过什么心。
“我没事儿,我就是觉得,从小到大,我身边很多人都把我捧着,惯着,我做什么他们都不会提出意见,我有时候,想做个普通人。”
江宴真情实感地表达自己的想法。
他身边,除了王剑跟自己坦诚相待,不在意他的身份,想说什么说什么。其他人都把他当成皇帝老子一样拍马屁,江宴确实不大喜欢这样的环境。
太假了。
尤其遇到了林屿以后,他觉得这两次自作主张的“关心”给林屿造成了很大的扯旧伤的伤害,所以他的性格很有必要改。
“爸,你给我点打击。”他要求。
江盛云看了看手机,确定是自己儿子的手机号码,他神色逐渐不对,担心地从办公椅上坐起来,“江宴,你被绑架了?对方需要多少?我马上准备!”
江宴:“……”
王剑:“哈哈哈哈!叔叔,他在我医院呢!”
“呼……”江盛云明显松了口气,“他哪根筋不对了?”
“恋爱脑上头。”王剑调侃。
“啊?”江盛云的语气一下子就变了,他好开心,“我儿子终于开窍了?搞对象了?哎呀,好事儿好事儿,今下午带过来,咱们去吃顿饭,大侄子你也来。”
王剑又狂笑起来,结果被江宴狠狠推了一把,使劲儿憋着笑跟江盛云解释:“单相思,人家还不知道江宴动心呢,带不了,叔你先忍忍,哈哈哈哈。”
“八字还没一撇啊。”江盛云语气明显失落。
“王剑啊!”江宴无奈脸,“别跟我爸乱汇报,我就是挺同情那小孩儿。”
“嘁。”王剑对着电话喊,“叔,他收购人家医院就是为了给他同情那小孩出气,您听听,您看看,我啥也不说了。”
自己品。
江盛云在电话那头也笑了起来:“你们年轻人啊,冲动点可以,不过感情这事,确实要考虑好,知道吗?”
江宴接话:“知道,爸,放心。那我去收购医院了。”
他其实可以不用跟老爸说收购的事儿,他虽然在江氏公司有职位,但现在他也拥有自己的影视公司,还是当红影帝,实力和资金完全不用依靠江盛云。
这个电话的意义,就是王剑捅出去的意思。
他想知道,如果他为了一个人,去做这样的事儿,老爸是什么态度。
事实证明,他爸根本不管他的任何决定。
江宴多少有点失落,从小到大,他没遇到过挫折,从来都是金碧辉煌的通天大路。
只有在拍戏上,是他能够见证自己可以通过努力得到的殊荣,粉丝和真实票房能让他得到一定的努力过后的满足感。
以前他也想过,爸妈的直接拒绝会不会让自己活得有点不同的色彩。
王剑看他爸都挂了电话,江宴还举着手机发呆,戳了戳他,“想什么呢?”
江宴回神,看了他一眼,突然语气真诚,说了句:“王剑,谢谢你。”
王剑短暂懵了一下,表情夸张反问:“什么情况?你今天确实不太正常的样子。”
“嘴这么贫怪不得找不到对象。”江宴一本正经,“是你让我知道我性格有缺陷,不然,我不会明白自己做的事儿给林屿带来了伤害。”
“喔……”王剑摆手,“是你自己觉悟高,懂得自我反省,不然我提出来你可以不认可不去改对吧。”
其实当年就是一件儿小事儿,王剑也是开玩笑地说了两句话,没想到江宴彻彻底底的反思了。虽然这个总是替别人着想的性格不是不好,但是江宴从来没有过自以为的好,给别人带来困扰后被提醒过。
所以他从小到大都觉得只要自己帮了别人就是对的。
几年前江宴跟王剑刚认识,一起约火锅,江宴好心给王剑装了满满一碗酱料。
但是王剑口味极其淡,他从来不吃蘸酱,火锅底料的味道,他吃得刚好。
于是就开玩笑道:“江总不善解人意,我很难爱上你。”
然后他就委婉说了自己是个很独立的人,不劳驾江总照顾,且他不吃蘸料。
江宴就是在那一顿饭上,头一次知道,自己所谓的好,也许不是别人需要的。
只是他身边的大环境从来不会有人对他说这些。
后来他尽量收敛,可还是忍不住照顾周围的人。
比如拍戏的时候,给全剧组带饮料,他提前问了都喝什么,大家都说随便,他就只好按照自己的口味点。
没有人对他的好意进行指点,不爱喝的也会喝两口对他表示感谢。
在江氏公司,他要是偶尔去上班,会给平时见得比较多的高层领导带些下午茶,问了也没有人会告诉喜欢吃什么。
所以江宴只能按照自己的喜好给他们带东西,而这些东西送过去,他得到的回馈都是感激。这么多年,他默认认为自己做的都是对别人有用的好意。
要不是王剑提出来,他永远不会在众星捧月的环境里,知道自己的做法欠妥。
“性格好难改,”江宴自责,“因为每次询问,没有人给我反馈,都是客客气气受宠若惊地说江总你看着安排就行,我就真的按着我的喜好去安排。我的世界,人际关系压根不用维护,我什么都有,所以我很废物。”
王剑摆手:“说什么呢,功成名就的大影帝搞什么自我贬低!”
江宴语气很无奈,“我问过林屿,他说不用我给他花钱,再问也是同一个回答对吧,所以我又自作主张了买了红豆粥,结果……刺激到他了。”
“干嘛这么自责?”王剑劝他,“你是好心啊,没有人会讨厌好心,林屿看起来就是个懂事的性格,不会怪你自作主张。”
“我真的没有你会为人处世,家里惯的,你也见怪不怪我爸怎么让我挥霍了。”江宴过不去自己的那道坎儿。
“哎呀,憋说了行吗,你要嫉妒死谁啊?啊,我要去找我爸告状,说你炫爹。”王剑夸张表达。
“你呀!”江宴的情绪一下子被幽默风趣的王剑抚平许多,笑了起来。
不过他的嘴角很快又放下来,警惕盯着王剑,发愁:“要是我真喜欢上林屿,我一定追不上。”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王剑假装后背寒凉,抱着自己一脸娇羞演戏,“救命啊,你要对我做什么?”
“消停会儿,下次拍戏让你客串,满足你。”江宴说,“我担心你跟我抢,你比我会说话,情商高,林屿肯定会被你这样的吸引。”
王剑:“……”
他忽然严肃脸,逗他:“对,我准备追……”
“王剑王剑王剑!”江宴一个将近一米九的大高个,忽然飙戏,他柔弱不能自理痛彻心扉的样子,让人垂目怜惜,“我现在已经开始想念林屿了……”
王剑:“这段戏,我独家拥有,满足。那朕就忍痛割爱,允你们两个双宿双飞!”
他接戏可从来不含糊。
江宴得到了王剑的答案,忽然收戏,非常正经严肃地说:“让我再确定一段时间,我向来觉得一见钟情是笑话。等我确定了,确认了我的心意……”
说着他看向早就想损他几句的王剑,耸肩:“你随便笑话。”
王剑“啧啧啧”:“确定个毛,你们男人事儿真多!喜欢就给兄弟追!”
“原来你是女的?”江宴摇头,“感情是终身大事,我要谈对象,那就是奔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结婚不离婚的目的,一定要考虑好自己的想法。况且,我一个人的想法决定不了一辈子,林屿那边……”
“你说得很有道理,”王剑点头并嫌弃,“但是我依旧觉得你好磨叽。”
江宴:“那我给你整个快刀斩乱麻的事儿。”
他把手机递给王剑,王剑一看,整个脸就扭在一起了,“酸啊,酸死我了啊!”
只见手机上,是江盛云发来的信息:“鸿博医院收购的事儿,问题不大,老爸按给你安排了,不用你操心,好好给爸爸谈对象就行。”
江宴勾唇笑着,“我把鸿博医院送给你,让你老爸持股,你当院长,咋样。”
“卧槽!”王剑一惊,心花怒放!他马上保证,“我一定玩死那个叫蔡新宇的垃圾!你放心!”
江宴比划大拇指,情绪相当happy,王剑真的很懂他的意思。
他返回林屿病房,悄悄打开门,没敢发出一点声音。这孩子的手指伸进笼子里,摸着小白猫睡了过去,小白猫也睡得很香甜。
他看了看时间,晚上七点多了。
饮食向来规律的他,这几天完全打乱了生物钟。
不过他没有选择离开去吃饭,而是靠在门框上,静静看着林屿无可挑剔的睡颜。
他在问自己。
喜欢上了?
因为脸太好看?
没喜欢上?
只是出于同情?
不行,不能因为长相而选择一辈子的伴侣。
先处处看,合适一定追。
要是追不上,还发现自己陷进去呢?
听说失恋很难挨。
所以现在要控制自己还是继续随着心走?
啧,好难。
“蔡新宇……”睡梦中的林屿忽然含糊不清地说着梦话。
江宴的情绪一下就林屿委屈和害怕的语气全部调动起来。
“求你……让我走吧……”借着窗外的灯光,他看到林屿的眼角开始湿润,泛着光,全身轻轻颤了一下。
铺卷而来的抗拒,令人压抑至极的难过情绪,霎时把江宴裹得难以承受。
第15章 发烧
梦里的林屿拿着一把水果刀,抵在自己小腹上,水流密集。他脸上挂着水珠,警告在他洗澡时门也不敲进来就解开皮带的蔡新宇。
花洒的水,很凉,但好歹是夏末,水没有那么凉透人心。
“我今天不想,一点都不想,你不要逼我。”他很抗拒,全身都写满了不情愿。
“你真的病得不轻!”蔡新宇看着锋利刀刃已经划破了林屿白净细嫩的小腹,没敢轻举妄动,“谁他么洗澡还带着刀子?”
林屿咬着嘴唇不说话,他见蔡新宇不走,用力压了压刀。
一道血水渗出。
密集的水线眨眼间就把他伤口处流出来的血冲下。
蔡新宇被他的狠劲儿吓到了,赶紧退后,系上皮带,他咬牙切齿地骂着:“行,林屿你行,真他娘的丧气!”
他黑着脸,狠狠摔上了浴室门。
“他奶奶的!”蔡新宇又狠狠踹了两脚浴室门,“那老东西死了以后,你这小垃圾的脾气见长啊!真扫兴,老子玩不了你,还玩不了别人?”
他抓起外套,去了常去的男同酒吧,一顿发泄。
蔡新宇不会知道,林屿以前不与他反抗,因为他没办法逃走,没有钱给姥姥治病。
他的世界只有姥姥一个亲人,为了她,林屿可以做任何事儿,受一切委屈。
但是姥姥已经走了,他不会顾及什么了,他会拼尽力气和蔡新宇对抗,最坏的结局,就是一命抵一命。
对于一个想要自杀的人来说,这都无关紧要。
用自残的方式逼退蔡新宇,林屿手里的刀子“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被水冲刷的伤口毫无知觉,他好像感觉不到疼一样,缓缓蹲下,抱紧自己,双目呆滞。
失去至亲的伤痛远远大于皮外伤。
林屿脑海里都是姥姥在病床上咽气前不舍得不放心的胡言乱语,和大颗大颗浑浊的泪,从她已经不清明的眼睛里决堤一样地流出来。
那些泪像是滚烫的硫酸,把林屿腐蚀到体无完肤。
“姥姥,姥姥你可不可以再多陪陪小屿啊,姥姥,你不要走,不要走。”
林屿绝望。
姥姥彻底没了呼吸,心电图成了一条直线,发着平缓毫无情绪的那声“滴——”狠狠地把林屿抛进了不停下坠的深渊。
所有的光在那一刹那熄灭,所有的一切在他面前化作黑色的粉末,被杂乱的风吹散。
姥姥的样子他怎么都拼凑不起来,姥姥她再也不存在了。
林屿想要大声地哭,大声地喊,可最终他什么都没做,抱着姥姥的尸体沉默着,谁也拉不动。
蔡新宇当时骂个不停,“你给老子松手!你抱着死人晦不晦气!?”
他狠狠掐着林屿的手臂,要把人拽开。
可那人像是磐石,神色空洞,纹丝不动。
“艹!平时软的跟个快死的人一样,这会儿力气倒挺大!林屿我警告你!”
“我要送我姥姥回家,我要跟你分手。”林屿缓慢开口,打断暴躁的蔡新宇。
他抱着姥姥还热热的身体,声音虽小,却坚定清晰。
“分手?呸!凭什么跟我分手?你这些年花了我多少钱你知道吗?”
“我不会还你钱!一分都不会还!”林屿的眼睛终于动了动,他鼓起来好大的勇气,对蔡新宇硬气。
蔡新宇有暴力倾向,但基本都是喝酒以后。
喝了酒耍酒疯,他还知道特意避开林屿好看的脸蛋,专门打衣服能遮得住的地方。
第二天酒醒了,就假惺惺地说昨晚上不是故意的,让林屿原谅,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动手,尽量少喝酒。
三年了,林屿都被打得麻木了。
他的保证就是狗屁,但凡他能逃离蔡新宇的控制,能找得到他把自己的身份证毕业证藏在哪,不被这个人渣反锁在家里,手机没有跟踪监控器,林屿一定会带着姥姥远走高飞。
他有手有脑子,一定可以找到工作,赚钱养活姥姥。
哪怕去工地上干活,他吃得了苦。
林屿的眼里不断有水花迸溅,自己却好像怎么都流不出泪。
他现在就算洗澡,脖子上也绑着带着一圈棉花的链子,像一只狗一样,被蔡新宇囚禁。
他的活动范围最远只能到这里,上厕所,洗澡。
林屿熬着,他要等给姥姥守灵一个月,尽了孝道后,他就什么惦记都没有了。
噩梦一场接一场,江宴看着林屿睡得越来越不踏实,满眼惆怅。
笼子里的小猫早就被林屿翻来覆去的动静惊醒,它睁着圆圆的大眼睛,一直惊恐盯着林屿。
它被人类伤害过,深深的惧怕刻在骨子里,缩在笼子一角不停地张着嘴巴“哈”气示威。
江宴把笼子提到了客厅,让它脱离害怕环境,安静下来。
“你们两个小可怜,应激的人吓到了应激的猫,可我却一个都帮不了。”
“姥姥……”房间里的人突然很大声喊了一句,江宴赶紧跑回去,与光着脚跑下来的林屿险些撞在一起。
“姥姥!”林屿狠狠扑上来,紧紧搂上了江宴的腰,孩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断央求,“姥姥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
江宴心中堵得不行,抱住了他。
“傻孩子,这是睡觉睡惊了。”输液仪器已经被林屿拽倒了。
江宴想要掰开林屿的手,检查输液针头有没有折断在他手背,可这孩子力气出奇的大,紧紧抱着自己。
他不敢太用力,担心把他弄疼了。
“这是怎么回事?”听到动静的两个护士跑了过来。
“快,看看他的手背,有没有针头。”江宴着急。
护士都身经百战了,这场景一看就知道病人睡惊了,尤其是这种精神状态不太好的病人。本应该安排家属和护士片刻不离身,只是王剑特意交代,让江宴多陪着林屿就行,护士们就不经常进来。
“针头是完整的,”护士检查完说,“应该是连接部分的管子被扯断了。”
“啪。”另一个小护士打开灯,房间瞬间明亮。
果然,是管子被扯断了,药液已经在地上汇聚了一小摊。
而林屿的手开始回血,护士赶紧给他止血。
在灯打开的那一瞬,江宴明显感觉到林屿的身体又紧紧地往自己怀里使劲儿挤了挤。
“关灯。”他说,他感觉得到,林屿不喜欢光。
“关灯?”小护士反问。
“对,关上。”江宴斩钉截铁地重复。
“哦……”她把灯关了。
林屿果然在黑暗之中,放松了一些身体。
“姥姥……”
“护士,他身体很烫,肯定发烧了,赶紧给他打一针退烧药。”
“发烧了?”一个护士上来检查,低声惊呼,“这也太烫了!下午王医生不是做了提前干预,这药对他怎么完全没效果?我马上给他补一针。”
两个小护士去准备。
江宴拍着烧糊涂的林屿,把人抱起来,放床上,可林屿死死抱着他,不松手。
“姥姥,痛,头很痛。”
“是啊,冲了那么久的冷水澡,发了烧,头能不疼?”他又心疼又生气,生气自己就不该相信林屿会好好洗澡。下次,他一定跟着这孩子,亲自给他洗。
很快,护士过来给林屿打针,可林屿死活不松开江宴,全身肌肉紧绷,护士压根没法给他扎针。
“姥姥……姥姥。”林屿意识模糊,反复呼唤。
江宴灵机一动,对小护士说,“找个值班的护士,年纪大一点的,过来充当一下他姥姥。”
可小护士为难,“医院有规定,40岁以上的护士都不让值夜班。我们年纪小的熬得住,所以会有夜班。”
“家属,请一个可以当姥姥的陪同家属,或者不是很严重疾病的老人家,来扮演一下。”江宴换了个方案。
“找什么家属护士?”身后传来王剑的声音。
“你没回家?”江宴问。
“你的小可怜在我医院住院,我敢回家?我必须时时刻刻都在工作岗位待命啊,我的大影帝!”
“好兄弟,够意思!”江宴着急,“那你给出个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