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云奕遵从颜利的指示将顾霖固定在副驾驶上，“章鱼，你去引爆装置。”
颜利率先否认，“不行，这个按钮按下的一瞬间重要柱子都会爆炸，即使你们这些哨兵也是逃不出去，这里就让我把年纪的人留在这里好了。”
路云奕无视颜利的话，交代道：“章鱼，在光明的地方再见。”
张宇轻笑一声，“再见。”
“你们不能这样！留在这有什么好的……！”
路云奕拔下耳机，猛地踩下油门，能源车如同矫健的叉角羚从山崖边起跳，稳稳地降落在地面上向前行驶。透过后视镜他看到S基地如同积木般向内逐渐倒塌，他抿了抿嘴，加快速度离开了这里。
2158年2月11日，上午8点03分。
撩望远处，乌云遮蔽了天空。雨不断地敲击着挡风玻璃，路云奕烦躁地点燃一根向导烟，吸了一大口气试图让信息素在自己胸腔内停留时间久一些。他瞥了眼紧紧蹙眉的顾霖，心中的郁闷被无限放大，他泄气般地吐出了烟，喃喃自语了一句“这都什么事啊”。
无味的烟雾在车厢中弥漫，路云奕看了眼小X的导航指令——根据十分钟前从桃源那得到的临时坐标规划出来的。
“砰。”
路云奕敏锐地捕捉到细微的声响，紧接着车子向一边倾斜，在泥泞的小道上不受控制地打滑，他立马反应过来车轮胎被不明来者打爆，但这么贸然弃车风险很大。路云奕试图控制车走S线时，他注意到前方八百米处有一个闪光点——是狙击枪镜头的反光。
“妈的，”路云奕一手拽开自己身上的安全带来固定方向盘，“小X把路线图导入到我的个人端里。”
漂浮空中的小人用力点头，“好的请稍等！”
路云奕解开顾霖身上的固定带后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左脚猛地朝自己坐位上一蹬，护住顾霖的头摔出车外滚了几圈直至他的后背撞到树干上才勉强停下来。
路云奕咧开牙，喘着气看向被轰炸成灰烬的残骸，他忍不住想。但眼下没有过多时间让路云奕宣发愤怒，他用落枝叶将顾霖藏好，带上仅装有七发子弹的爱枪和一枚手榴弹，隐匿进丛林中。
2158年2月11日，上午8点12分。
“不要温和地走进黑夜……”
一个身穿黑色夹克衫，背着狙击枪和黑色单肩包，戴着黑墨镜的男人轻声地哼唱着童谣，半蹲在被大雨扑灭的残骸旁观察，他的双耳上带着微型耳机，里面不断传来别人的叫骂声和催促声。
“别念叨了Idun，”男人掏了掏另侧的耳朵，拿起放在旁边的一块石头，轻轻地敲击着地面，“你放心好了，我是等着他跳出车的瞬间才射击得……我当初远距离射击比赛可是你要高好吗，而且小队长哪会这么容易的死去。”
Idun气急败坏的骂了几句，男人边敷衍地回应边往深处走，突然间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男人不紧不慢从地上爬起来看向略微晃动的灌木，抬枪射击，一颗子弹准确无误地射入那灌木丛，里面发出闷声的倒地声。男人啧嘴，“解决完这里后我去找你。”他说完将手中的枪插回腰际，毫不犹豫地转身向来时的路奔去，轻语道：“可别这么容易就死了，小队长。”
“咔嗒……”
“嗒砰……”
“啪嗒……”
一串连环枪声在路云奕背后响起，路云奕不停地闪躲着敌人的攻击，一次又一次试图甩开反杀，但对方像是有了天眼般都能躲过他的攻击，并且总是能找到他躲避好的位置。
“砰——！”
还未等路云奕细想，他躲藏的灌木被手榴弹炸开，气浪溅起无数的沙粒和枯草。路云奕堪堪滚出爆炸范围，对方一把抓住路云奕的右腿，用力一拉，便将路云奕按在泥里，一股臭腥味和浓厚的苦涩味顿时侵占了他的口腔和鼻孔。路云奕猛呛了口，视线变得模糊，他奋力从袖子里掏出短匕首试图划开对方的颈动脉——这是路云奕最后的机会，万幸的是，对方似乎没想到他还有后手，一个没防备住被毙命。
鲜血立刻从对方的颈侧喷涌而出，路云奕的脸庞上沾满了对方的血液。路云奕却没有松懈，正手拿着匕首狠狠扎向对方的腹部，刺进对方的腹部，对方先一步抓住他的匕首与他进行力量对抗。路云奕用力踹向对方的膝盖窝，趁对方重心不稳的瞬间一把按倒在地，匕首捅穿对方的腹侧。男人的手逐渐脱力，身体软绵绵地倒在路云奕身旁，眼睛瞪得溜圆，似乎不敢相信自己会被他杀死。
路云奕吃力地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尸体，用手肘撑地起身，咳出卡在喉咙的血痰，抹掉喷溅到眼睑上的血，夺走对方的武器，随意地擦拭掉匕首上的血后继续潜行歼灭。
‘五个人外加一个狙击手，这架势并不像是想要真的杀掉我，反而像是在拖延时间……难道他们的目标不是我？’ 路云奕想着射穿面前朝他扔飞刀的男人的脑袋，后退半步接住刀并顺势改变轨迹朝另一个男人，同时将手榴弹丢向站位较近的两人，抬枪射爆。
腿脚发软的人看着自己的同伴被炸得只剩下半截，另个已然成为一团模糊的肉酱，充满怨恨地指着路云奕大喊：“你、你就是恶魔啊啊！！！”
路云奕冷笑一声将对方踢翻在地，用脚踩着他的后背，俯身用枪抵住他的后脑，沉声问：“说，谁派你过来的。”
那人吓得不行，直接供了出来：“是、是Niord。”
路云奕一愣，“Niord？”
那人趁他发愣的间隙扑了过去，但路云奕毫不费力地将他擒住，“为什么要杀我？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这次对方咬着牙什么都没有说，正当路云奕打算使用别的办法撬开这家伙的嘴时，对方突然抽搐，肌肉绷直，嘴吐白沫，眼角处流出黑色的血液，没出一分钟瞳孔涣散。
路云奕一看这症状就反应过来——对方将“毒牙”咬碎了。路云奕确认附近没有任何敌人后才彻底松口气，蹲下身搜刮尸体试图找到有些线索，结果除了对方耳朵里那枚微型耳机，并没有其他有用的物件。
看来是个弃子。路云奕想着戴上这枚耳机，自言自语一句，“好吧，来听听有没有什么有用的情报。”
然而路云奕还未听到听到敌方的动静，一个熟悉的声音笑着喊道：“好久不见，Heimdallr。我送给你的‘礼物’你还满意吗？”
路云奕握紧拳头，咬牙切齿道：“你到底想干什么，Niord。”
“放轻松，单纯地字面上的意思而已，Heimdallr，”Niord散漫地说，“你不老实进我精心布置的‘派对’里，我只好亲自引你来了。”
路云奕嗤笑一声，“恶趣味。”
“别这么说，”Niord道，“我们以前不是很好的战友吗？”
路云奕握紧拳头，“不要玷污这两个词，你这个垃圾。从十三年前你跟那个疯子设局害我们开始，你就已经不是了。”
“你这样说我很伤心，我再怎么说也是为了你好。”
Niord的语气很是让路云奕很是恶心，“谁需要你神经病的帮助，我一定会复仇的。你给我等着。”说完他将耳机摔在地上，不解气地踩在其上直至碾碎。
做完这一切的路云奕深吸一口气，仔细地擦拭掉刀上的血，费了点时间隐藏踪迹才重新回到顾霖身边。顾霖仍微蹙着眉，下唇已经被他自己咬至发白。路云奕赶紧掰开他的嘴塞入一止咬器防止他自残咬舌，背起顾霖往桃源所说的临时安全屋走去。
路云奕来到山洞口处，里面漆黑得不行，站在外面还能听到水滴落下来的声响。路云奕打开便携手电筒继续往里走，发现这是少有见的天然溶洞，洞壁上布满着平滑的石笋微层暗条纹，层楼式洞体结构跟G基地附近的石花洞有异曲同工之妙。
若是放在平常的话路云奕会蛮有兴致地研究一番，眼下却容不得他耽误，他立马找到桃源描述里中藤蔓缠绕一块的门，按照顺序按下红蓝绿三个键。刹那间，地面上的小碎石不断跳动，藤蔓如同活着的生物般向四周退开，映入眼帘的是半个网球场大小的空地，里面一床一桌一箱。路云奕将顾霖放在床上，再次摸了对方的额头，惊觉烫得不行，他赶紧从箱子里翻出急救包，找到酒精打算擦拭他的身体进行降温。
就在路云奕解开顾霖第二颗纽扣时，顾霖猛地睁眼，抓住路云奕的手腕，目光锐利地瞥向他，那眼神路云奕曾在经历过生死后的人颜利看到过。路云奕还没没开口问，顾霖猛地跑了出去。
等他追出去就看到对方跪在地上干呕，脸色苍白，双唇毫无血色。路云奕直皱眉，沉声问：“你到底怎么了。”
顾霖没有回应他，而是问：“颜叔还好吗？”
“没信号，不过你放心，张宇他们会照顾好颜博士的，”路云奕叹了口气，“而且我觉得现在问题最大的是你才对。”
顾霖随意擦拭掉嘴角的水渍，“排异反应。”
“什么？”
路云奕没反应过来，但顾霖不打算说第二遍。他脑内那张七年都没有运转的芯片突然被人强行开启，导致他的视线有些模糊，神志还有些重影，脑袋异常迟钝，耳边时不时要受到类似于超声波的声音。他已经没有精力去管别的事情了。
真是烦人。顾霖想着，胃酸重新反了起来，一个没忍住他又吐了出来。路云奕见状二话不说上手抱起对方往安全屋走去。顾霖被路云奕突如其来的行为给吓到了，傻愣愣地看着对方将自己置于床上，脱下外套叠好与枕头一块放于他的腰后让他靠得舒服点，找了块干净的毛巾拭去他嘴角的呕吐物后用土掩盖掉他刚在吐出来的地方。
研究哨向六年的顾霖非常清楚哨兵对这些发出酸臭的物质异常灵敏，严重的甚至闻到就会陷入狂躁，但他没有想到对方竟然眉头都不带皱地帮他处理这些。他看着路云奕的背影问了个他最初最想知道地事情，“你为什么要找顾博士？”
路云奕这次把自己所有知道的事情如实告诉了他，“是魏老大直接下令让我来的，我也只知道他是G所里有一名隶属于N所的研究员，可研发出这次病毒的解药……不过嘛，他应该很早就到N地了，毕竟从G所到N城坐直升机8小时就可以到。”路云奕找到干净的水资源，拿出杯子取了点给他，“漱完的水吐到这个袋子里。”
顾霖乖巧地接过来做完给他，路云奕扎紧袋子扔进回收桶里，回收桶的小灯亮起并发出“滴滴滴”的声响。路云奕坐在床边帮顾霖捻好被子，“你先睡一会，等你彻底好了我们在赶路。”
“可我睡不着……”顾霖小声说，“你能跟我说会话吗？”
路云奕想了想，“那给我讲我这几年当兵的趣事。我当时毕业的第一年其实打算去野子那，毕竟我对户外还蛮兴趣的，平常休假时若没有人约我，我就会去深山里野炊扎营，晚上看看星星或者抓鱼、萤火虫什么的。”
顾霖下定论道：“你小时候一定是个野孩子。”
“那没有，”路云奕得意地哼了两声，“不过孩子王肯定是的。”
顾霖轻笑一声，“现在也是？”
“还行，至少比老魏有人气一些，想当初我站岗的时候可是有很多小朋友想跟我玩的呢，其中以小孩还想用奶糖换我一个故事……”路云奕看到对方完全睡着，声音瞬间噤音，正打算去外面查看情况时被对方拽住袖子，“陪我……”
“你说什么？”路云奕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便又问了一遍，然而对方却没有理自己，只是打了个闷声的喷嚏，仿佛那两字对方从未讲过。顾霖并没有用很大的力气拉住路云奕，但路云奕还是被定在原地，半晌他躺了下来，从侧面抱住对方，试图将自己的体温传给对方。也不知道是不是顾霖太累的原因，他又梦呓了几句，在他怀里找了姿势继续睡过去。路云奕手自然地放在顾霖的腰侧，拍着他的背，眼神逐渐柔软下来。忽然路云奕注意到对方脸颊侧有两层硅胶质地的物质。他皱下眉头，俯身凑近闻，下面的塑胶味比刚昨天抹上去的那份味道更少，并且里面还掺杂着一股草药味——只有长期塑造剂里才会添加舒缓镇定皮肤的药材物质。
“不会吧……”路云奕自言自语，显然不相信自己的猜测，但手却不由自主地掀开，一副他绝对不会忘记的面孔暴露在他面前。
那是顾霖博士，他的任务对象。
路云奕惊诧地看着对方的脸，一时间有些混乱，脑袋里无法组织出一句完整的话。
“……操，这都是什么事！”他看着顾霖烦躁地抓了抓头半晌终于想起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蔺博士他不是普通人吗？而且男的怎么会怀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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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牙是电影里间谍将毒药藏进一个假牙里，被捕后咬碎毒药自杀
文中男性怀孕不是一件普众的事情，后续会说到的
路狗终于发现顾霖的真实面目了！父辈他们的事情我会放在番外里讲述的嘿嘿
下章持续高能——！
顾霖感觉自己游离在昏暗的空间，走了半天也没个尽头。
倏然，他眼前像是炸裂开白光泛起，等他适应光线时，他回到了■所里，一个男孩拉着自己爬到天台上，指着银河说：“你说我们像不像一架缝纫机和一把雨伞在解剖台上的偶然相遇？”
顾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平静地看向他：“你又是在哪里看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男孩有些恼羞冲怒道：“哎呀，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快回答嘛。”
就在他继续打断对方的问题时，一个女孩子从下面焦虑地压低声音喊道：“你们怎么又爬到那里了，快下来！等会那些家伙发现了又要把我们关进小黑屋了！还有你秦昊，不要随随便便带思霖来这里，万一给乔博士添麻烦了怎么办？”
秦昊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你可以选择不出来找我们，苏禾。”
苏禾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你再说一遍？！”
顾霖看着他俩拌嘴，忍不住笑了，“别吵了，禾子你怎么发现我们不见的？”
“是颜哥发现的，”苏禾翻了个白眼，“你行行好，赶紧回去吧……哦对了，这个戴上，可以代谢掉那死家伙注射的药剂。”
顾霖小心地藏好并道了个谢。
“所以谁能把那家伙给干掉啊，”秦昊发牢骚道，“每天被抓去注射莫名其妙的药剂，总有一天我们都会死的。”
顾霖平静地说：“人最终都会死去。”
“话是这么说啊……”秦昊抓住顾霖的手笑了起来，顾霖能清晰地看到对方的后牙，“不过能跟思霖在一起我……”
“嘣！轰——！”
对方话还没有说完，不远处传来剧烈地爆炸声，顾霖猛地寻声看去，浓烟不断地飘上空中，火星随之炸开，将四处都照耀得犹如白昼一般。他注意到无数道人影从浓密的黑雾中冲出，他们全副武装，急速地奔跑，一个个身形矫健，动作迅捷如豹，眨眼间就消失在茫茫夜幕之中。他罕见地焦虑起来，“什么情况？”
“不知道啊。”苏禾也显得有些茫然，“哪里实验失败爆炸了？”
秦昊蹙起眉，“不对，那边并没有会爆炸的材料。”
就在这时，不自然的风卷席着他们，他们仰头看到几架武装直升机盘旋过来，似乎跟刚才那群人是一伙的。
“啊！是D……”
秦昊的话还没有说完，顾霖忽然头疼起来。等他回过神，秦昊已经将自己拽进一个铁柜子，抓住他的手臂说：“等脚步声没了你出来听到没，思霖。”
“不，阿昊，肯定有别的办法的，”顾霖听到自己的声线异常颤抖，“我们一起唔……”他还没有说完就被对方捂住嘴。
秦昊苦笑了下，“我会没事的……”对方停顿了下，俯身亲吻他的额间，“保重。”
“不……”顾霖眼睁睁地看着秦昊关上柜门，急促的脚步声和熟稔的叫喊声在四周响起，他无力地捂住自己的嘴，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等一切声音远去至消失，他揉了揉发红的眼眶，跟着记忆里的路线往外跑。或许是一路畅通无阻的缘故，顾霖看到出口就直径往那冲，突然一只有力的手将自己拽住，他猛地回头发现是一个跟自己长得很像的男人。男人一言不发地将顾霖拉入附近房间里的瞬间，他听到有人在喊“我刚才看到他在这”“是不是你的错觉”等的话，他的背后冒出细微地冷汗——要不是对方在这他就已经被抓住了。
外面重新恢复安静后，男人看了他一眼，顾霖立马明白男人的意思，用力点头说了句“我会的”。一路上男人仍旧不说话，但男人在还在他面前的事实就已经足以鼓励到他。顾霖努力地跟上，即使他的肺像是要炸开般，他仍摆动着他的双腿直至男人停了下来，他不解地望向男人，问：“爸爸不会过来吗？”
男人摇了下头，蹲下身抚摸着顾霖的脑袋，露出笑容，用口型对着他说了句话便消失在空中。
“砰——！”
顾霖扭头看到满脸涂抹着迷彩色的士兵半跪膝在他面前，笑道：“小朋友怎么了？”
还没等他开口场景再次转换，他站在直升机旁，看着士兵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
“你好啊，”一位面貌凶狠的男人蹲在他面前，“我是你父亲的同僚，唔……勉强也算是死党。他嘱咐我过来接你，叫我魏叔叔就好。”
顾霖看向那个自称自己父亲死党的叔叔，问：“刚才那个哥哥在哪？”
“哥哥？”叔叔没反应过来他指的是谁，“哪个家伙？”
顾霖尽力比划起来，“就是刚才那个把我抱出来的哥哥。”
“哦！小朋友你指的是路云奕那小子啊，”叔叔恍然道，“他估计还在剿灭那帮畜生，要不这样你先上去，待会他来了我喊他过来。”
顾霖摇了摇头，用空洞的眼神看向叔叔，重复问：“哥哥在哪？”
叔叔看着瘦得跟猴子样的顾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魏老大，我们发现了Lin了！”
搜救者的声音让叔叔振奋起来，他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下秒似乎想到什么又黯淡下来。他摸了摸顾霖的脑袋，嘱咐他“待着这里不要走”便匆匆离去。顾霖看着叔叔离开的背影，不自觉地咬住下唇，要不是卫生员即使制止他只会咬出鲜血。然而顾霖全程没有任何表情，就像是失去五感般只会坐在那，机械地看着卫生员清理他的伤口，扣上新的抑制环。
“好了，没事了。”卫生员似乎因为他的伤情而同情怜爱，说话声音也尽可能轻，“坐在这里不要走，等会会有人带你去安全的地方的，你放心，那个地方会比这里安全许多。”
顾霖没有应答，仍旧双手抱膝坐在那。不知过了许久，那位士兵从火海里出来，那瞬间他以为自己看到仅出现书上文字所描述得凤凰涅槃浴火重生的景象。他目光有些呆滞，似乎还未反应过来这一切。但士兵可不是他的脑袋里一幻想角色，那一步步的脚印都踩在他的心跳节拍上，士兵半蹲拍拍他的脑袋笑着问：“小朋友，听说你在找我？”
顾霖不抵触对方的行为，柔软的发丝在那粗糙的手心蹭了蹭几下，随即仰头看向士兵问：“你为什么不杀了我？”明明……自己都这么对待他了……为什么……？
“为什么要杀你啊？”士兵有些不解，“你是受害者啊。”
顾霖也很疑惑地看向他，“可我是实验体啊，万一我那时候失去控制杀了你怎么办啊。”
士兵显然没有想到顾霖会这么直白的问他，苦恼地抓了抓头发，“额……这个问题我没有想过，但是就冲你这句话，我觉得我必须得救你。”
“而且小朋友你问得出来这样的话，说明你很善良，即使失控也会拼命让自己不伤害别人。”士兵指了指顾霖的小臂，“我没猜错的话，这伤应该是你自残导致的。若是你都不能被人相信，那世上还有什么能被信任的？”
顾霖看到他的笑容，感觉那好不容易修补好的内心再出现裂痕，但这次没有刺痛感，而是一种痒痒的、懵懂的愉悦感，就像是他看到自己浇水许久的种子终于发出嫩芽的喜悦感，又像是他躺在天台上看着只有这时候属于他的月亮的窃喜感。他无法将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只好用一个笨办法——他把换下来的抑制环放在对方的手心里，直视道：“我们以后还能再见面吗？”
“当然，”士兵摸了摸顾霖的脑袋，“不过在此之前你得告诉我叫什么。”
“我叫乔思霖。”顾霖羞涩地笑道，“我爸爸说，我的名字是从爸爸和爹地他们名字中的一个字取出来的。”
士兵怔愣了下，失笑道：“……你就是顾教官的孩子啊，很有你爹地的风范啊。”
“那你呢？”顾霖拽住他的袖口问。
“我叫路云奕，”士兵道，“至于字怎么写，我以后教给你。”
士兵的话音刚落，直升机旁的救护人员喊道：“我们该走了小朋友！”
顾霖一步三回头上了直升机，贴着窗户看向朝他挥手的士兵，想：“会再见的。”
“唔……”
顾霖捂着头醒了过来，下意识起身却发现无法动弹，紧接着他颈后拂过一股热浪，他看都不用就知道路云奕从后头虚抱住他。顾霖低头看向放在他腰上的手，他的心里不由一软，轻轻翻转着手掌握住那骨骼分明的手，小心翼翼地缩短他们之间距离。顾霖低垂脑袋将耳朵贴着路云奕的胸口，听着他喜爱的心跳声重新闭眼。
栽在他手里也算不错。顾霖想着又睡了过去。
顾霖再次醒来时，身上的重物感消失，与之而来的是厚厚的毛毯。他轻轻抓起一角放在鼻下，闻到一股霉味和消毒水味。
“醒了就起来。”
顾霖抬头看向板着脸的路云奕，有些疑惑地看向他，“你生气了？”
路云奕身子一僵，“没有。”他说着故作镇静地递给他压缩饼干和洁净水，“我只找到这些，你将就一下吧。”
顾霖并不觉得这算是将就——他几个月除了路云奕投食外基本就是喝营养剂，能让牙齿重新发挥已算是不错——他道了个谢，小口小口地吃掉饼干，眼睛紧紧盯着路云奕，“那个……”
“我去外面看看。”路云奕用生硬的语气打断他的话，“你在这里好好待着。”
顾霖看着他的背影，莫名地来了火气，非要跟着他后头，并且看到路上有什么东西就跟他搭话，结果对方把他当做空气看都不看他一眼。他忍不住抓住对方的手，“我问你啊……”话没有说完，他闻到了对方手上有熟悉的气味，但他想不起来。
路云奕在他游神的间隙抽回手，默默地继续往前走，留下他一人在原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