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如云月一相逢—— by禾生白

作者:禾生白  录入:08-26

这也未免太顺了,猜到背后之人会把看重的人提前送走,但留在寨子里的这批人似乎真的对剿匪一事毫不知情,也无甚防备。今日见到的这些匪徒,和昨夜山腰遇见的巡逻山匪完全就是两个等级的。
叶清想着,便一路杀到了山寨总堂。只见一个瘦的猴儿似的男人冲着叶清举起刀,两股战战。身后是一个披头散发,坦胸露乳,胸上插着一把砍柴斧的壮汉。
第6章 莲花寨剿匪(2)
“来人,把这人绑了带回去,留活……”叶清话未说完,忽听背后传来咻咻两声,叶清反手将射来的羽箭砍断,见清来人,不由得一愣。只这愣神间,又一支羽箭射出,直插那瘦山匪的喉间。一直跟在叶清身后的穆兆年奔欲下马拿人,见此情形不由得目瞪口呆,一时不知如何动作。
另一边裴霄施施然放下长弓,轻夹马腹,向叶清走去。
本该在寨门外等候的裴霄突然出现,万般思绪涌上心头,这盘在脑子里两日杂乱的线头,仿佛突然间便理清了。叶清对穆兆年吩咐道:“劳穆校尉帮我守好此门,我与殿下有话要说。”话毕,翻身下马,又冲着马背上的裴霄端起了胳膊。
裴霄见状,唇角勾起,眼里似笑非笑。伸手撑在叶清手腕的护甲上,一个旋身便下了马。又反手捉住了叶清的手腕,走进了山寨总堂。
叶清任他拉着,进了总堂后,开始检查那坦胸露乳壮汉身上的伤口。检查完毕,轻叹了口气,却也不开口。
“素光不是有话要与我说?”裴霄把手背在身后,拇指与食指中指相互磨搓,回味着叶清护腕的触感。
“殿下好手段。”叶清将头绪理清,缓缓道来:“自昨日接旨,末将便在想着莲花山贼匪出现的蹊跷,没头没脑的就犯下这么些乱子,还传到了陛下耳朵里。”
叶清拔出插在贼匪身上的砍柴斧,几道黑血顺着贼匪的横肉蜿蜒而下,“末将便派人暗中监视城门进出,发现有一波看起来十分可疑的男子分批进入都城,后还被两批不同背景的人接走了。好巧不巧,正当他们要继续探查的时候,羽林卫的人却出现了。虽说京都城门从不落锁,但却极少有人在半夜进城,如若不是在京都有落脚处,便只能露宿街头了。羽林卫负责京内巡察,这群壮丁在他们眼中应当更是可疑,但却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走了。”
裴霄嘴角幅度更甚,目光追随叶清的动作。
“羽林卫乃二皇子与蒋赫将军同理,此前并未听说二人有所交往。但经此一事,说二人没有串通确是很难让人信服了。”
“再说这山匪,今日攻寨,寨子里的山匪毫无组织,更无应对之措,可见对朝廷剿匪一事一无所知。这便奇怪了,既已经有人进得城去,何故剩下的人不尽快逃离,留下来送死?”
“不瞒殿下,我昨夜确是带人进山探路,期间遇到了一波巡逻兵,装备精良,作业老道。比起今日在寨子里遇见的这群人,要专业的多。比起山匪,更像是受过教的士兵。”
“如此,素光不才,有些刍荛之见。”
“素光说来。”叶清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话,至此时,裴霄方才开口。
“末将以为,这寨子原是某位大人豢养私兵的处所,为了掩人耳目,伪装成山寨。后来被人闻到了风声,便想办法收入了一群流窜的匪徒,故意放纵其烧杀抢掠,并在听说了剿匪旨意后,把自己培养的亲兵送走。这个被斧子砍杀的男人人应当是这群贼匪的头头,许是知道些什么,才被灭了口。”
叶清把玩着斧柄,“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这群贼匪如此废物,不堪一击。贼匪进城,羽林卫有意庇护,羽林卫和二殿下关系密切,蒋赫又在羽林卫说一不二。刚刚殿下那一箭灭了唯一的活口,如此便算是坐实了二殿下和蒋赫与入城的人有关。再者……”
“再者。”裴霄接过话头,“陛下只说要剿匪,如今匪徒皆尽伏法,没人会再去追究。”
“没错,但末将还有一事不明。”叶清看向裴霄,“不知殿下是给圣上传消息的人,还是被摆了一道,不得不设法应对的人?”
裴霄收敛笑意,欺身上前,在叶清头顶洒下一片阴影,“我不屑牵连无辜,更不会用百姓的安危当作斗争筹码。”
叶清盯着裴霄的眼睛,一瞬不瞬,似乎是想辨别这句话的真伪。叶清在战场上厮杀多年,深知和平不易,心里极其厌恶朝堂上一些人为了权利做下的腌臜事。这几个月和裴霄相处的很好,叶清打心眼里不希望裴霄是那种为了权势,无所不用其极的人。
“好,我信你。”叶清见裴霄神色清明,不似作伪,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裴霄见状后退了一步,不打算再瞒,“事已至此,素光也猜的七七八八了。确实是我给父皇递的消息,月前征兵之时,我便觉得奇怪,按理说羽林卫根基深厚,即便被分了半数的人,只要动动手指便能从把人数凑齐,何需大张旗鼓与虎啸骑抢人。查了之后才发现,羽林卫近几年死伤惨重,且死不见尸,便怀疑起了这些人的去向,后顺着踪迹找到了莲花山。”
“我当时便猜测,是有人将羽林卫的好手转移到了暗处,假作伤亡,实则成了被豢养的死士。后来遇见了蒋赫,言语试探。没想当第二天京郊就出现了山匪的行踪,还开始放肆烧杀。想必是蒋赫和他身后的人有所察觉,想用山匪一事掩盖养兵之实。”
“后来的事,你就都知道了。我和父皇谈及莲花山山匪,父皇便命我来传旨,着虎啸骑清山剿匪。虽未明说,但我走后,他便传了大内禁军统领杜长风去查,待杜长风回来后,又宣了裴朔觐见。”
“所以陛下已然知道了羽林卫的事?”叶清蹙眉。
“当是如此。你虽回京不久,应该也听说过我和我的两位哥哥关系不睦的事。这么好的把柄送上来,我不可能放手。”裴霄倒是坦荡,“裴朔不可能承认,若想坐实他和羽林卫勾结,便只能做成死案。把这水搅得越混,圣上的疑虑就越不会消除,裴朔的话,也就越不可信。你所说的两批背景不同的人,应当就是裴朔和陛下分别派去的。”
“那殿下是如何确定羽林卫当真和二皇子有牵连的?”
“我不确定,只是揣测圣意罢了。圣上重启虎啸骑并不意外,但让皇子协同治理就有些奇怪了。若不是有所怀疑,不可能轻易给皇子们和大臣相交的机会。”裴霄面带嘲色,“当然,对我又何尝不是一种试探。”
叶清了然,圣旨上写明要剿匪,并未提及彻查来源。如今山匪尽数伏法,才是圣上想看到的。至于这一筐事到底是谁的手笔,圣上自然会另派人去查。今日裴霄不留活口,除了把水搅浑,也是让陛下安心,让陛下认为裴霄只是就事论事,无意去抓裴朔把柄,挑拨二皇子和圣上的关系。
“难怪殿下一开始便说让末将按着圣旨照办便是。”叶清垂首,“是我自以为是了。”
“素光心怀大义,做事谨慎,不愿做糊涂人。”裴霄抓住叶清的手,“怪我一直隐瞒,当初应当和你将事情原委讲清,也免得你我生了嫌隙。”
叶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人都说三殿下为人孤傲,可末将看来,殿下不仅不孤傲,还温和的很。”
温和?裴霄从小到大就没被人说过这两个字。只是在叶清面前不自觉放软语气,也不想叫他误会……这便是温和了吗?
“剩下的事便交给末将处理罢。殿下不如先去圣上面前复命。”既已知晓原因,叶清便不再纠结,许多事情不是他一个刚回京城的小小武将能掌握的。自己还是做好本职要紧。
裴霄颔首,先行离开。
守在门口的穆兆年目送裴霄远去后,便进门去寻叶清,“将军,三殿下这是何意啊?”
叶清眼神安抚,“穆校尉不必担心,此事就此了结。圣上下旨,叫我们清山剿匪,如今这些匪徒都死了,我们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其余的事,便不归我们管了。”
“对了,秦少川呢?”叶清带秦少川上山,本就是有意为之。如今大事了了,也是时候管管这个小刺儿头了。
“在边儿上吐呢。”穆兆年见叶清不多解释,便也不再问,官场沉浮,他还是知道些分寸的。
说话间,二人便来到了山寨粮仓门口。只见秦少川和一众新兵正窝在一边干呕。
叶清上前拎起秦少川走到宽阔地,“小侯爷玩儿好了?”
秦少川虽说常和人打架,但却是第一次杀人,迎面的血腥气和尸体上狰狞的伤口让秦少川生理不适。
“你,呕……”此时更是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了。
“小侯爷出发前,看起来十分激动,磨刀霍霍,和虎啸骑那些有经验的将士们看不出什么差别。”叶清从怀里拿出白帕,一下一下地擦拭刀上的血迹,动作轻柔宛如对待情人一般,“可现在你看,不过是见了血,便倒在一边不能动弹了,再看看那些有经验的将士们,各个有条不紊,清点伤亡,处理尸体。”
“现在你还觉得,自己很厉害么?”叶清翘腿坐在高台上,长刀抵在秦少川肩头,眼底荡开笑意,“小侯爷身份尊贵,但在虎啸骑,也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菜鸡罢了。”
第7章 叶小将军生辰礼(1)
秦少川被被噎的说不出话,事实如此,他也无从辩驳。原以为虎啸骑不过就是一群有品级的侍卫罢了,无非就是做些巡逻盘问的杂事。自己来虎啸骑月余,除了起早贪黑的训练,便是跟着骑马巡城,想到自己堂堂凤阳侯府小侯爷竟把一身才能浪费在此,心中愤懑,才不断挑事。想着等什么时候这位叶小将军觉得烦了,就会把他敲锣打鼓地把自已送回去。
可经此一事,秦少川心境好像有了些变化。他自认武功在虎啸骑绝不算拖后腿,但今日跟在叶清身后看着,才发现眼前这个比自己还小几个月的少年郎,刀意锋利,内力深厚,杀伐果断。在他面前,自己这功夫与花拳绣腿无异。
秦少川抿了抿嘴,微微侧头远离刀刃,嘴上还硬,“日后……我老实点便是。”
叶清见目的达成,伸了伸懒腰。最近忙的没功夫回家,老头子估计也想他了,等一切安排妥当后,便策马回府了。
“爹,我回来了!有吃的吗?你风华绝代的乖儿子快被饿死了!”叶清一进门就扯着嗓子喊。
只听铛的一声,一把通体漆黑的长刀擦过叶清的耳朵,直直插在一旁的柱子上。正是叶麾的佩刀--破云。
叶清摸了摸被刀风划过的耳朵,反手将破云抽出,笑嘻嘻地小跑到叶麾面前,狗腿子一般双手递了过去,“叶大将军威武。”
“哼!”叶麾接过刀,乜眼道:“还知道回来?”
“爹~~~”叶清一个字恨不得转十八个弯。
叶麾恶寒,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滚蛋。厨房有吃的,吃完来书房见我。”
“得令!”叶清抱拳,一溜烟儿跑走了。
叶麾看着叶清没正形的样子,不由得摇头轻笑,“这小子。”
这边叶清进了厨房,跟伙夫要了些酱牛肉,夹进馒头,蹲在了靠在灶台旁大口吞嚼。
“少将军吃慢些,别噎着。”伙夫原也是跟着镇北军的老人了,只是后来受了伤,便被叶麾接来府里养老。因为有些庖厨手艺,就央了叶麾,在厨房谋了个差事。
叶府自主母过世后便不再养家仆丫鬟,伺候的的都是自小跟在身边的亲卫。以往出生入死,彼此间虽有上下,却不分彼此,故而一些年长的近卫都将叶清当作子侄看待。
“张伯,您做的酱牛肉最好吃了。我在虎啸骑这几个月,就馋这一口。”叶清吃的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嘴里含含糊糊的应答。
“哈哈哈,那多吃点多吃点。”张伯大笑,声如洪钟,恍惚间还能看见当年征战沙场的影子。
“对了,你这一连几个月不曾回府,大将军嘴上不说,面色可不太好。你可小心着点儿,别惹他生气。”张伯提醒道。虽说叶麾已经封了国公,可张伯还是习惯叫他大将军。
叶清咽下一口牛肉,“我哪敢惹他啊,这不是被公事牵绊住了才没回得来。您是没看见啊,我刚一回府,他那五尺长的大刀唰的就飞过来了,蹭着我耳朵就过去了。就这我都不敢躲,生怕躲了这一刀,下一瞬他就要来上手揍我了。”
叶清小脸一皱,言毕还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
“你啊。”张伯看叶清比比画画,无奈笑骂。张伯也算看着叶清长大,知道叶清本性沉稳,只是在他们这些长辈面前才表现出少年心性,看似没个正形,说到底只是为了逗他们一笑罢了。
叶清就着半斤酱牛肉,一连吃了五六个拳头大的馒头,才有了饱意。
“张伯,我先去书房找我爹,得空再来找您聊天。”叶清吃饱喝足,跟张伯告别。
张伯摆了摆手,回头又去片了几斤牛肉,准备到时候给叶清酱上。
叶清慢悠悠晃到书房门口,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房门,“爹。”
叶麾正在翻看兵书,见叶清进来,嗯了一声,示意他坐下。
“这段时间征兵和莲花寨的事我都听说了,你差事办的不错。”
“一开始听说要清山剿匪,不留活口,我还担心以你的性子,不会那么轻易听话。”叶麾将叶清一手拉扯大,又当爹又当娘,在战场上时,更是带在身边,很少有几个月见不到的时候。叶麾的确是想儿子了,又担心叶清不懂京都官场门道,行差踏错。
叶清回想莲花寨的经历,摇头苦笑,“儿子本来是准备留个莲花寨的活口,带回去审审的。多亏有三殿下提点,晓得了其中利害,这才没唐突。”
又是裴霄?叶麾心里嘀咕。
“儿啊,这三皇子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这京都都在传,说三皇子裴霄孤僻清冷的很,又有雷霆手段,并不好相与。可他对你又是送药,又是提点的,可是另有所图?”叶麾意指裴霄试图笼络人心。
(刚跟圣上复命回宫的裴霄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福安公公忙端上热茶,絮絮叨叨:“春回天暖的,怎的打上了喷嚏?”)
叶清歪头沉思半晌,这传言他也听过不少,但几个月相处下来,并不觉得裴霄对他有所图谋,平时除了公事外,也都是在聊些闲话,并未展示出拉拢之意。
“许是三人成虎?”叶清想了半天,只得出了这个答案。
“罢。不论如何,只要不把叶府牵扯进他们的争斗中,他是温润君子也好,十殿阎罗也罢,都与咱们无关。”叶麾大手一挥,“接下来虎啸骑应当会清闲几日,眼看着你生辰就快到了,可有什么想要的,爹去给你寻来。”
叶麾在武学上对叶清极其严格,那战场上虎虎生威的刀法,可是他手把手一点一点喂出来的。但日常生活中,却又对他十分宠溺,但凡叶清想要,就没有叶麾找不到的。
“还有一个月呢,不急不急。”叶清对生日倒是不甚在意,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
“怎么不急?寻东西不要时间 ?”叶麾瞪眼。
叶清脖子一缩,“爹,您看您这吹胡子瞪眼的,知道的是要给我寻礼物,不知道的还以为您要送我上路呢。”
叶麾胡子抖啊抖,眼瞅着就要拔刀。
叶清赶忙上前顺毛,按住了叶麾的刀柄,“哎呀叶大将军,莫气莫气。要说想要的东西,儿子还真有一物想求。”
叶麾松手,“曰。”
叶清解下银刀,指着刀柄上东珠上方的空白说道:“爹您看,我这刀柄上正好有个位置,能镶嵌上一个指节大小的宝石,我瞧着琳琅阁里那块儿四方的鸽子血就不错,但是人家不卖,非说得要破的了他们的棋局才能给,儿子向来不精棋道。”叶清眼睛一转,“您看……”
叶麾看向叶清,一言难尽,“你这什么审美?大男人,没事儿往刀上镶那么多宝石作甚?”
叶清看着叶麾黑漆漆光秃秃的刀,咂了咂嘴:“这不是瞧着新鲜嘛。”
叶麾撇嘴,心道:啥棋局?老子也不会啊。
但又不愿在儿子面前失了面子,只道:“知道了,不就是块儿鸽子血,等着罢。”
叶清给自家老子找了个麻烦事儿,嘿嘿一笑,美滋滋回房睡觉去了。
接下来几日,正如叶麾所说,虎啸骑众人十分清闲,每日除了日常巡逻和训练外,都没什么需要操心的。虎啸骑新来的刺儿头被叶清一折腾,也就都消停了许多,又有穆兆年看着,叶清也就没什么担心的了。
裴霄自莲花寨剿匪后,也很少来虎啸骑了,偶尔来露个面,却也总是和叶清错过。叶清只当裴霄另有要务,便没放在心上。却愁坏了福安公公,裴霄每次兴冲冲的来,满脸黑地走,福安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说错了话。明明知道自家殿下是冲着叶家那个小将军来的,却总是寻不到,又不好直接去叶家要人,急的福安公公起了一嘴的火泡。
偶然听说定北公为了给儿子寻生辰礼,召集了一堆围棋高手,天天上琳琅阁破棋局,势要求得那镇阁的四方鸽子血。急急忙忙去和裴霄报信。
“你说他想要那鸽子血镶在刀柄上?”裴霄听了信儿,脸色缓和许多,“我记得他刀柄上有一颗红色的东珠,太阳一照,波光流转,甚是好看。”
福安回想,“确实如此,奴婢还听说那个东珠价值连城,好像是定国公当年从北荒一个皇族的身上抢来的,也是给叶小将军当做生辰礼了,据说叶小将军当时十分欢喜,连夜叫人将那东珠镶到了刀柄上。”
“看来他很喜欢这些珠宝。”裴霄眼底泛笑,语气也柔和了许多,“我本是想将寻来的那本逍遥刀谱古籍送他做生辰礼,既知他喜好,不若再锦上添花一回。”
福安公公福摸着了主子的心思:“听说定国公每日巳时必带人去琳琅阁破局,还有十日便是叶小将军生辰了,想必定国公这几天定然十分着急。”
裴霄勾起唇角,“明日和我乔装去趟琳琅阁,低调出行,莫要被人发现。”
“是。”福安公公暗自庆幸,松了一口气,不禁感叹自己的机智。
第8章 叶小将军生辰礼(2)
翌日,叶将军带着重金召集来的各路棋手们再一次涌进了琳琅阁。
“诸位,这块儿鸽子血,叶某势在必得,只要诸位能帮我把它赢下,必定重金酬谢!”叶麾这番话说了小一个月了,琳琅阁老板站在一旁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之前怕得罪定国公,本想着和东家商量,叫叶麾买了便是,可东家不同意,非说按规矩来。无奈琳琅阁老板只得每日过来作陪,看着这乌泱泱一群人围着棋盘叽叽喳喳。
“爷,这便是琳琅阁了。”巳时刚过,福安公公和裴霄就带着斗笠,站在了琳琅阁门口。
琳琅阁的棋盘残局和那块儿四方鸽子血都放在了二楼,然试图破局的加上来看戏的人却一路顺着楼梯排到了大门口。
裴霄看着长龙似的队伍,抬手按了按跳动的眉角。
“排着罢。”裴霄负手站在队伍后面。
福安公公叹了口气,这叶小将军还真是个妙人儿,教殿下牵肠挂肚这么久不说,还心甘情愿搁这儿候着。
这么多年三殿下在宫中如履薄冰又受人挟制,只每每听到叶小将军在战场上的英姿才露出些人气儿。近几年殿下长大了,对叶小将军的感情也变了些味道,不似开始那般单纯的感激和欣赏。对宫里娘娘塞进来的丫鬟仕女们不屑一顾不说,还常常望着叶小将军落下的帕巾出神。福安公公跟着裴霄这么多年,早砸么出了味儿,暗道:既然殿下喜欢,咱家拼了这条老命也得帮殿下把叶小将军追到手!
日头一寸寸往上移,转眼就到了午时。裴霄与福安公公二人终于进了琳琅阁二楼,此时看戏的人饥肠辘辘,已然走了大半。
叶麾难掩失望,心中盘算着要不要舍了老脸,干脆耍赖抢来算了。抬眸刚要与琳琅阁老板说话,便看见了靠在门口的裴霄,心下一惊。
好在此时二楼只有寥寥数人,叶麾正要问安,便听裴霄上前道:“叶伯父安好。”叶麾虚长当今圣上两岁,若不论身份,裴霄这么叫也没错。
叶……伯父?叶麾嘴角抽动,猜到裴霄不愿暴露身份,便磕磕巴巴接道:“三……贤侄好啊。今日怎么有空出来啊 ?”
裴霄对这一声贤侄很是满意,脸上挂笑,“在下听说叶伯父在为素光兄寻生辰礼,看中了这块儿鸽子血。便想着来出一分力。”
叶麾知道裴霄精于棋道,说不定真能破局。无不乐意道:“嗨,如此便有劳贤侄了。”
只见裴霄在棋盘前站定,思索了半柱香的时间,脑海中模拟了十来种对弈的路子,却又被自己一一否定了。
福安公公在一旁暗自着急,生怕裴霄在叶麾面前丢了脸面。
又过了一会儿,裴霄突然开始围着棋盘绕圈,不多时灵光乍现,执起黑子落下。
这黑子刚刚沾到棋盘,众人身后的暗门便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四十来岁的女子,只是保养的极好,看起来也不过三十出头。
“这位公子年纪轻轻却能破了我这八卦残局,果真厉害。”女子面覆薄纱,青丝用一支成色极好的珊瑚宝钗挽起,身着鹅黄罗裙,外披流云纱,双耳挂着白玉缠金坠,腕上是镂空雕花的翡翠镯子。可这一身玲珑珠玉和女人的周身气质一比,却都失了光彩。
裴霄懒得客套,只问:“既如此,这四方鸽子血,我可拿得?”
叶麾生怕对方反悔,忙说:“这鸽子血贵重,既然棋局已破,你出个价,我不亏了你。”
“二位不必着急,这鸽子血虽说是琳琅阁放出来吸引人的噱头,但早已有言在先,将赠给能破棋局的有缘人。”女人从袖中抽出一个锦盒,放在了棋盘上,“没有事后加价的道理。”
叶麾拿起锦盒,慢慢打开,这鸽子血岂止一个指节大上一些,赤色浓郁却流光暗转,隐隐闪着荧光,看着便极其难得。稍一思索,对着裴霄说道:“三……贤侄,犬子是想要来这宝石镶嵌刀柄,今日若没有三……贤侄,我也拿不到这鸽子血。不若这样,将这鸽子血一分为二,我只取指节大小,剩下的虽然不大,但毕竟难得。不如便由我出钱,让这店家把它镶在这琳琅阁里成色最好的白玉枚扳指上,赠予贤侄如何?”
想到自己的扳指将和叶清刀柄上的宝石同出一块儿,裴霄心中一阵悸动:“那便有劳伯父了。介时便请素光去大营时顺便拿与我罢。”
三皇子尚未离宫开府,叶麾也不便派人入宫去送。叶清拿去大营倒也方便,“就这么办。”
二人寒暄几句,待店家将鸽子血切割好后,便捧着盒子欢欢喜喜地回府了。
转眼间便到了五月甘六,叶清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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