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遥看向魔修,主动鼓励道,“你快去。”
魔修浸入梦中之后,肯定还需要一个人替他护法,纪遥想做在外护法的那个。
但是魔修却摇了摇头,“随我一起进去。”
纪遥怔了一怔,他就一个路过的好心人,干什么进入人家娘的梦境里。
“万一这是最后一面,你若能在梦中继续装成我的道侣,我母亲也好放心了。”迟冥道。
纪遥:“......”
这事儿还没完没了了。
但是送佛送到西,他都到这跟前了,最后一个小忙他还是愿帮的。
纪遥走出马车外,叫那些护卫帮他们护法,就转身走到了拔步床边上,与魔修一同入了女子梦魇。
梦魇之中,是眼熟但是又有些不尽相同的雷国。
凡人造梦并不比修士清晰,一切都有些模模糊糊的,但是一男一女坐在房檐上的画面却很清晰。
其中一个声音说;“我是无情道修士。”
“无情道,是什么道?”女子捧着脸颊问道。
“自是成神的道。”男子声音平淡却有种一股游刃有余的自信。
“不以己悲,不以物喜.....先天下人之忧而忧,后天下人之乐而乐!”
“好厉害.......”女子灵动而仰慕地感慨道。
“天下所有修士都修无情道吗?”
“无情道途艰难又有条件,想修得圆满不是那么容易的,但是修得此道的,在上古各个都是天上的神祇。”
男人伸手召出了自己的灵台,灵台是一人心境的体现,他道心圆满,灵台无比澄澈。
这东西纪遥也在别处见到过。
他忍不住伸出了手,不可置信地呢喃道。“那是......”
是无情道的莲台,虽然比不上他师尊修出来的花瓣多,但是一看就是一种功法,同一种灵台。
纪遥猛地转头看向他身边的魔修,对他的身份愈加怀疑起来。
魔修用余光感受到了纪遥看着他的眸光,但是他只用手指比在了脸上,做了个稍安勿躁的表情。
“好漂亮的莲花。”女子捧着脸颊,双眸绽放着艳羡的光,“修仙还能修出来这么好看的东西,我也真想修一修。”
“等我修出来了,我一定不把他藏在脑子里,我要将他天天放在我的闺房里,天天养着。”
“养着?”道修不动如山的表情有些崩裂。“胡闹。”
“灵台对于修士是极为极为私密的东西。”
“你知道双修道侣如何灵修,就是这灵台与灵台相互交融。”
“你.....就把灵台养在房中?”那不是任人观赏他的心境?
女子狡黠地歪了歪脑袋,“可是归哥哥,既是这么私密的东西......为何我问了,那就要拿出来给我看啊?”
“......”
其中的男子明显沉默了一会儿,被问懵了许久之后才答道。
“因为你蠢。愚不可及。我怕光是说得你懂不了。”
说着就骤然消失在了房梁之上,只剩女子,反应了过来,捧腹大笑。
“害羞了,肯定是害羞了。哈哈哈哈!”
“他真是我见过最好玩的人,可真是天上掉下里的神仙哥哥。”
“若是能日日如今夕,该有多好......”
可她只是一只萤火虫,她微薄的光亮只有一刹那,微不足道,根本无法照亮这个人的一生。
女子垂下了头来,将自己窝入了膝盖之中,周围的屋檐景色全部褪去,就只剩下了坐在地上的她,和呜咽的声音。
纪遥和迟冥飞了过去,落在她的脚边,纪遥给迟冥使了一个眼色要他主动上去问问。
迟冥提起了膝盖走了上去,想了想也没想出来该叫她什么,直接开口叫娘似乎有些别扭,但是开口叫迟小姐,迟萤夫人,她又真的是他娘,一时踌躇不定,他憋出了一个。
“别哭了。”
纪遥觉得这第一面应当更温柔一些的,他略微蹙起了眉。
但是这疏离的态度、真的触动到了正窝在地上哭泣的女子,她的抽泣声戛然而止,猛地从膝盖缝里拔出来脸颊,在看到迟冥的时候,又低落了下去,她垂着头喃喃道。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也是这么说的。”
“我还以为你是他。”
“原来不是。”
自己曾经这么低落过,所以纪遥懂得女子的感受,提议道。。
“若你真的那么喜欢他,为何不去找他?”
虽然他可能会闭关七年,可是等到出关了之后,不是又能在一起了吗?
他就不信,等上七年见到爱人,会比在凡间抑郁空想了十几年更难受。
“你不懂。”
“我也是后来才明白的。”
“他天生就没有情根,之所以娶我,不过是因为我是凡人,我只是他漫长生命之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他对我只是兄妹之情,我却要有一辈子来守护我的深情,这不公平,我宁可不要。”
“天生没有情根?”
这是任何得知的,纪遥茫然地眨了眨眼。
迟萤喃喃着道,“他们一族是天生的绝情种,明明没有爱情,却还能温柔待人,让你以为.....他们是有情的。”
“他一开始给我看到灵台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告诉了我,他不会有爱情这一说的,是我将一个远房兄长对妹妹的友爱,打趣儿,陪伴中的感动误认为了他对我的爱,还要他与我成婚。”
“晏家,太上忘情的血脉。真是可怕的一族。”
是他知道的那个晏吗?纪遥的瞳孔骤缩。
从母姓迟律,从父姓.....
他身旁的这个人到底是谁......
★法则四十一: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迟冥知道自己可能已经暴露, 但是也未焦急着遮掩身份,他道,“无情道莲台?”
“不, 他绝不可能有无情道莲台。”
自他出生之后,仅有那么几次偶然见过晏归的灵台,并不是一朵莲花,而是一个身披铠甲的战士,所以他推测,晏归肯定早已换了所求的大道。
这样他也理解了,晏归明明是上清仙门的门主, 却迟迟没有成神了。
并非他资质不够, 而是他中途舍弃了原先的大道, 重走了一遍修仙路。
估计他当时忽然说, 自己要闭关, 也是为了重塑道心的。
迟冥嘴角含着嗤笑, 对那家伙和他的便宜娘亲真有真情,这件事是越来越肯定了。
可他也越来越不理解另一件事,他既是两人情投意合的诞下的独子, 他怎么舍得下去......他虽是雷系天灵根, 但是他可不是天生情根断绝适合修无情道之人.....为何晏归一定要选他去融神格。
迟冥正在深思的时候, 女子反应了过来。
“你是如何知晓的?”
纪遥也在看着自己, 便宜娘也在看着自己。
迟冥心想, 也到了该摘下面具的时刻了。
可是就在这么关键的时刻,灵海之外有人给他们发了紧急讯号。
——少爷,快点出识海!
——魔族入侵了凡间, 外面很危险!我们顶不住。
纪遥的眼睛还盯着迟冥摘面具的手, 听到这话也回了神。
“糟了。”
他回头看了眼迟冥。
“先把这车送到更安全的地方, 你所有未尽之言,待会儿再议。”
什么事情更重要,纪遥还是知道的,他立刻从迟萤的灵海中抽出了身来,迟冥看纪遥都走了,也垂眸看了眼女子,勾起唇角,“是,不能急一时。”
反正他想跟纪遥相伴一生的。
一生还长着呢。
魔神全盛出世,给所有魔族都予以了赐福,大量的纯种魔族、魔修都涌入了凡间。
黎国在千年前也是一方豪强,聚集了大量的人族,真是魔族要攻击的主要城池,马车停在黎国境内,必定不算安全。
他们要把迟萤回迟家,迟老祖的身边,才会安全一些。
几个金丹的马车夫,驾着三架马车向着雷国,飞速前进,而车上的几个修士也都下了马车,边飞边护在马车周围,刀光剑影,不停地施展着各式法术,迟冥也没再藏着掖着,将自己的魔修法术都使了出来,一路还算畅通无阻,但是在快要抵达雷国的时候,他们被一封飞鸽传书送来的家书劝停在了原地。
“莫归!带她去一偏僻之地!雷国要灭了。”
他们在外已久,不知在赶回来的路上,雷国的处境比黎国更差,雷国的修士少,就算迟家的修士挨个出关,抵挡来势汹汹的魔族,还是比黎国覆灭的更快。
说着自己无能为力的迟老祖,已经决定带着全家一同殉道,也要在雷国守到最后一刻。
迟萤只是没有灵根的凡人又刚好求医问药不在雷国,能逃出一劫,也算一件幸事。
收到信的几个护卫深受震撼。
他们叹道。
“迟老祖果然英勇又有义气......”
他们刚刚在天上看见不少修士已经从雷国逃了,老祖这样一个肯定能挺过这次浩劫的合体修士,竟然愿意战斗到最后一刻不离开。
“所以我等散修当日才愿意留在迟家。”
几个化神护卫对视一眼,心里已经决定,向迟冥和纪遥二人拱手道。“少爷们,我们是迟府的护卫,已经完成了护送小姐的任务,现在我们要回去保护迟府了。”
“你们都是老祖想保护的人,可千万不要再回去了。”
他们说着便毫不犹豫地飞离了马车,向着那被火光环绕的城池飞去。
纪遥执剑斩落了爬上来的最后一个纯种魔族,抬头看向几个护卫了他们一路的修士,眼中微微一热。
他是未来的人。
他知道这次之后,千年前的修真界就要消失了,他手上可以穿越时空的法阵也有异常,他可能护不了迟萤太久,再说,迟律的身份存疑,或许也不是这千年前的人,他们两要是都护不了,那就麻烦了。
“一定要把迟萤送到一个更安全的地方。”
纪遥忽然想起了,他偶然见过一次面的父母。
妖域常常有跟着魔族混在一起的妖族,这次魔族出世,妖域肯定和魔族有协议,不会受到侵扰。
纪遥想着将迟萤托抱了起来,眸光复杂地看向那个让他怀疑身份的人,他似乎有些若有所思,“迟律,我知道哪里安全,跟我走。”
迟冥看了眼迟萤,“她这样能和我们一起飞吗?”
纪遥解释道,“迟萤夫人与你灵海里对话之后,我能感受到她的生命力比之前更强,她想知道你说的事,现在快速移动,应当不会有什么事.”
再说,纪遥已经决定稍微牺牲一下自己了。
纪遥抿了抿唇,人型直接变化成了原型,而且越变越巨大,足有一旁的山丘高,庞大的九条尾巴甩在空中将一群魔族挥了开来。
“上来。”
迟冥看见纪遥的原型也是愣了一下,眼中柔软的情绪,汩汩流动,一派掌门愿做人坐骑,还有什么比这更情深义重。
他眼底的暗色被温情冲刷,宠溺一笑。
“好。”
.......
可是等纪遥和迟冥到了妖域之后,他才知道,和他有着一样想法的人族不在少数,还有许多人类也迁徙来了妖域,他们甚至不怕被妖怪吃了也想搏一搏,先藏到妖域里头。
所以妖域外专门开启了一个巨大的屏障。
只准出不准进。
那是妖帝封住的,屏障中间有一块玄石,其中的力量只有炼虚期以上的妖族才能撼动。
而炼虚期妖族,也不会多管闲事,开启这玄石,救下这些人类。
纪遥重新化形为人,带着迟萤和迟冥刚刚落在妖域外面,就听见一堆老叟,哭丧着道,“怎么办!这可如何是好,我们好不容易过来,难不成就要走了吗?家已经没了,也没有粮食了。”
“老夫人妖域里面可都是妖族.....”纪遥拉着他们。
虽然妖域也有像他家里人那样的妖族,但是大多数妖族还是吃人的。
“妖域的领土巨大,不一定只碰到妖族,要是碰上一些未开化的妖兽还能果腹,碰到讲道理的妖族,可以给他们一些精气、血肉,不至于死,比起已经寸草不生的老家,好太多了,我们真的很想进入妖域。”
纪遥听他们都这样说了,也不再劝了。
妖帝关了妖域大门,大概是不想招惹魔族,所以开了禁制,挡住了所有人。
那玄石只有炼虚期的大妖才能撼动,纪遥垂首。
炼虚期.....
要是能内化九尾天狐的传承,他一定能突破炼虚期,可是炼虚期的雷劫若是落下,他也九死一生.......
试还是不试?
迟家老祖明知自己守不住,不是也去守了,他既有了成神的野望,自然不应当困于此。
纪遥很快有了决断,转身朝着迟冥走去。
“可愿为我护法?”
迟冥勾唇一笑,“自然。”
“但是你闭关这段时间,可不能算在你我同游的时间之中,否则我就亏了。”
“好。”
纪遥深看了迟冥一眼,闭上了眼,找了个灵气最重的地方打起了坐来。
他这一打坐,魔尊大人本人眉眼立刻浮现出了难得的认真神色来,他挪步了一圈,眼神左右四顾,才将眸色落在了纪遥身上,喃喃道。
“你这小狐狸,在学什么功法?”
竟然将四周的大妖全都吸引了过来。
想将他吞吃入腹,夺他机缘。
“这一路上,本座也早就杀意难耐!正是解乏的好时机。”
魔尊抽出了冥王剑,横剑将意欲袭来的几只豺狼虎豹斩杀剑下。
又部下一道杀阵,紫红色的惊雷四散在空气中凝结成了一道道锋锐的电网,想进入这网中的妖兽,都会被切成形状、大小不一的细碎粉末。
他的剑意从来都和晏律不一样,如果晏律的剑是惩戒之剑,所以杀伤力巨大,那么他的剑就是赤裸裸的杀戮之剑。
墨色的冥王剑刃被妖兽的鲜血染红,他在阵外,杀红了眼,就如同往日,只有沐浴鲜血的时候,灵魂才能感到快意,可是与往日有区别的是,这一回,他并不是为了毁灭而毁灭。
魔气四溢,魔尊嘴角勾起了一个嗜血的微笑。
“本座在此,倒要看看,你们谁敢靠近一步!”
四周妖族互相对视一眼,都从眼底生出忌惮来。
“这魔族小子不过化神中期修为,怎么气息如此恐怖,仿若魔神降临?!”
“不管那么多,那正在打坐的小子有我等舍命也要得到的东西!大家伙儿上啊!”
高等的妖兽、化神以上的妖族前仆后继、招朋唤友,冲出了妖域。
妖族这异常的迁徙举动,甚至惊动了黎国都城里的开国皇帝,黎啸天。
他坐在龙座上不安地问一旁的国师。
“国师,你算出来了吗?这次妖潮,可也是冲着人族来的?”
他们打魔族都够呛了,要是妖族再来,黎国就真的亡了。
国师捋着白胡子,也是一脸愁相,手指掐了半晌,没算出来。
他没见过这么神秘的命运走势,交错复杂,估计连天上的神也难算出来,更何况是他呢。
“算不出来,但是八成.....不会殃及我们琼都,这卦象极其诡异,老朽此生从未见过。”
黎啸天叹了一声。
“就算真是妖潮,恐怕上界也无暇估计我们凡界。他们正在筹集各路修士,准备对付上界要出现的魔军。”
“仙界若败了。”
“黎国也将和众国一样在这场天地浩劫之中毁灭了。”
“妖兽潮要不要来,结果都是一样的.....”
国师微微躬身道。
“陛下不必妄自菲薄。我算到黎国的命数,可以绵延千年。”
“人族就是这样,哪怕倒下一次,也会如同烧不尽的野草一般,重新复苏。”
“哪怕我们只是蝼蚁,也从未被真正毁灭过。”
.............
那身形健硕的老爷子扛着刀,身上的铠甲已经成了破烂,勉强能蔽体,但是并不邋遢,他狂傲不羁的仰天长啸。
“哪有什么宿命,到底谁说,这战场只能留给你们上清仙门之人。我偏偏不信!”
曾孙儿长大成人,孙女的身体也有好转。
他已可以放下一切担子。
迟威宇想通了,也想明白了,他这些年来为什么一直困在合体期,他修的道是护国的守护之道,但是却在未战之前先怯了。
他这些年,一直认为魔族入侵,只有仙门出现才有解决之法。
孙儿离开之前一句话点醒了他。
——“祖爷爷,母亲想要我成才,想要我做战神,我已经清楚了.....但我不想做战神。
——“我们人族不过百年寿命,求大道长生本就是不认命,为何战胜一个魔物,就偏偏要我认命呢?
“孙儿都不认做战神的命了,我怎么能就此认命!”
“我要战,替雷国战到最后一刻。”
迟威宇带着迟家人冲向了魔种大军。
..................
上清仙门
一身白色道袍,须发皆白的老者,站在神坛之下,注视着漫天星辰,看着两颗忽然出现的流星,陷入了漫长的沉思。
他就是这天地之间唯一能算到纪遥和迟冥来历的人.....抑或说,神。
他就是上清仙门的道祖,也是七星的师尊,玉宸真人。
虽然明面上,他与晏归、司空南坞是同一辈,但是实际上,道祖和司空南坞的身份有着天壤之别,他并非司空南坞真正意义上的师兄,而是本该在上古之中与前任魔神大战身陨的众神。
他是世上唯一一位活着的英灵,也是唯一一位先天神祇。
“天尊。”晏律的父亲晏归见到便要下跪,被一道微风制止。
老人转回头,看他情绪低落,不由得问道。。
“看你这模样,可是又与儿子置了气?”
“不.....不是。”
“我只是看见一位故人陨落有些神伤。”
晏归垂头,身侧的手指蜷缩。
他脸上的法令纹因为严肃冷硬的唇角,变得更加深刻几分。
“但此时最要紧之事,莫过于魔神,他快要来了!”
他从不怀疑上清天尊的话,可是世界毁灭的这一天来得太快了,快到根本没有时间留给他们做准备。
律儿还是个孩子,修为也未到合体,也未炼出莲台,根本不可能合战神的神格。
难不成要他拔苗助长吗?
“我是说过战神才能战胜魔神,但是我从未说过......那个时间是现在。”玉宸真人道。
“上古的神祇就只下我一个。在这万年中,我反复思量,天道留我转世的用意,今日我看着那些穿越而来的星辰终于悟了。”玉宸老化的模样渐渐褪去,变为玉树临风,温文尔雅的道士,他十分轻松地轻点了一下晏归的脑袋。
“......”
“归儿,我已决心合道,变为天道助你。”
“你已经炼出了足以匹敌现任魔神的力量,先去拦他一时吧。”
晏归被点的地方,很痒,像是有什么东西从灵海孕育了出来。
有源源不断的力量跟着涌了出来。
他已经是渡劫后期,他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他炼出了神格,这是他想要了很久的东西,未想到,道祖随意一指就能给她。
晏归怔在了原地,猛地单膝跪下。
“谢道祖。”
但是那魔神......他真的只能拦上一时吗?
真的没有十之万一的可能性,让那魔神葬于他手吗?
这样,他曾经的失误,便有了.....可以挽回的余地。
.............
三千妖族全攻了上来,迟冥也是扛不住的,他力竭地手撑着剑,扯过最后一只鸟妖的脖子,撕烂在了地上。
黑色的衣袍,被鲜血覆盖,看不出是他的伤,还是其他妖族的血液。
他仰头,将撑着地的剑拿了起来,紧剩下的最后一口气,站到了纪遥盘坐的护身灵气周围,瞥了眼小狐狸的脸,忍不住勾了一个笑来。
想闯进他的心门,确实不比闯仙门容易,迟冥的手指抽筋地颤了颤,满头黑丝凌乱的遮挡在眼前,挡住了凌冽的眉眼,而后缓而又缓地垂下了头,他的眼睛仍然睁着,一动也不动地立在青年的身前,明明是魔,却更像是一尊冒血的守护神像。
有后来靠近的妖看见面具魔修,还站在他们想吞噬的妖面前,不由面面相觑。
这杀神,不会还能打吧?!
他都战了七天七夜了,成为他们妖族之中的神话人物了,竟然还能打吗?
就靠着迟冥在纪遥冥想的灵阵前站立的举动,妖族便又忌惮的等了三日,三日之后,他们终于确定,这个魔修打不了了!
妖族兴奋的口口相传。
“这魔修已是强弩之末,杀了他,吞噬掉那只九尾狐!他身上有上古传承!”
“杀了他!”
“杀了他!”
等了三日,虽然没有妖族敢攻上前,但是聚在梦魇妖窟之前的妖族明显变多了,黑压压的一片,蛇鼠一窝,妖气逼仄,浓郁到方圆百里的琼都人都陷入了梦魇之中。
他们四肢伏地,快速移动四肢,有些长舌的妖兽,即将勾到那坐在地上的石青衣色的青年之际,猛地一僵。
颤栗,发自心底的颤栗,让他们根本无法再靠近一分。
炼化传承的九尾天狐已经拥有了上古妖种气息,让他们瑟瑟发抖。
妖族之间一直保持着某些野性,强者吞噬弱者,或是妖丹,或是脑髓,身躯,功法,天经地义。
这一个五百年的狐妖在他们眼里还是只幼崽,怎么就这么强了呢?!
“化神后期大圆满的九尾天狐啊.....你是要重走先祖成神之路吗?”
一只足有旁边山峰高的虎妖跳出来质问。
“小友,丛林之中我们虎族才是万兽之王。”
“在上古,凤凰和龙才是神兽,你凭什么认为,你们狐族能成神!”
青年盘坐的腿打了开来,摇晃而又不失风骨地站了起来,淡声道。
“就凭我只是一介狐族,也敢觊觎神位。”
他伸手触了一把身前的魔修,见入手的都是鲜血,手抖了一抖。
他使着一道风,将魔修卷到了一旁躺下,等他在转过头时,刚刚淡然的语气带上了杀意。
“匍匐于我,抑或,死在此处。”
千年前的人族修为比后世高上一截,但是妖族却不一样,虽说化神妖族的数量增多了,却依旧没有几个炼虚妖族。
因为千年的修仙界灵气强盛,但是炼虚天劫却没有变化,能挺过炼虚雷劫的妖族仍在少数,而那些少数的炼虚妖族都清楚,夺此机缘他们还不起,便都没出来。
刚刚那质问的虎妖有化神后期的修为,已经是这些妖族之中的佼佼者,他不明白这个道理。
呲着一口尖锐的虎齿。
“管你是白狐,又或是九尾天狐!我们虎族绝不会低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