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抽象,但是有一种另类的美观。
比如量的手臂。大家会用好似须须状的毛毛代替。形状像……他想象一下,有点像长毛了的火腿。
“我们知道!”
“太阳是圆,月亮是半个圆。”
“风是小树枝歪了。”
“火是涂完了的木头。”
“木头就是木头!”
白杬听了,好像懂了,好像又没懂。
他看向曜。
曜在兽皮毯子下握住他热乎乎的手,在他手心作画。
“风是小树枝歪了”,就是画一个弯弯的线条;“火是涂完了的木头”,曜画了个长条,在里面也抹了几下。
或许……是烧成了黑色的木头。
“木头就是木头”,手里的长条就是个长条。
白杬绷住嘴角,严肃又敬佩。
至少,有这个意识了。
“老祭司好厉害。”
“对对对,老祭司特别厉害。”一石板的肉好了,大家一分,一边细细咀嚼着一边点头。
草抱着膝盖默默低头。“老祭司什么都会。”
白杬注意到草情绪的低落,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老祭司变成了星星,在天上呢。”
“对!”
草坐起来,目光里的伤心霎时不见。“老祭司说,他已经回到了兽神的怀抱。”
“他会以另一种方式活着。”
“可是,可是我想他了。”草往毯子上一坐,他牵着嘴角笑笑,“一点点想。”
“呜……我想我阿父了。”
“我想阿爸!”
白杬无措。
他抓住曜的手,下意识向他求助。
曜蹭了蹭他的脸,以为他也想阿爸阿父了。
“乖。”
白杬上一辈子,除了交好一个朋友,也无牵无挂的。
亲情、友情、爱情,他都没有得到多少。所以这方面的感受也不是那么强烈。
可现在听见黑狼的声音,他会觉得心疼。
白杬迷茫地侧过身,他抱着曜的腰。微微蜷缩,怔愣地靠在他身上。
曜摸着小白狼的脑袋,道:“不哭。”
白杬仰头,眼睛透亮,没有聚焦。
“不哭。”
可下一秒,泪花从眼角落下。白杬依旧呆呆地看着曜。“阿曜,我好奇怪。”
“哪里奇怪。”
“我好像也在怕了……”
曜低头,鼻尖挨着他的鼻尖。“不怕。”
“我会一直陪着阿杬。要是……”他声音忽然变得低不可闻,“要是阿杬丢了,我会把阿杬重新找回来的。”
白杬细密的长睫沾湿。
颤颤巍巍的,有些可怜。不过他眼里却是透着笑,“那你要看牢我。”
相处的时间也不长,但是他好像离不开黑狼,离不开曜了。
没有人会像他们一样,这么对他。
“嗯,阿杬听话。”曜一个巴掌盖住白杬整个脸,抹掉了他脸上的泪痕。
树糊了把脸,故作生气:“行了,吃不吃?!”
“嗷呜嗷呜,吃!”
“给我留点着!”
“嗷!”
树忽然一声叫。
筷子上的鱼肉被凶巴巴的草扒拉走,他委屈:“不许抢我的!”
白杬笑笑。
他会好好珍惜的。
做石板鱼片的三位大师傅越来越熟练,手上的动作那像是做了十几年的,老道得很。
树、湖、河玩儿得刚上瘾,结果……鱼片吃完了。
“没了?”
湖:“没了。”
“嗷!好吃。”一听没了,大家往后一倒,又可惜又满足地躺在毯子上。
打个滚,抱着圆滚滚的肚子蹬腿儿撒欢。
“阿杬,下次还吃好不好?”丘笑呵呵地跟小幼崽提要求,一点都不觉得的害臊。
白杬点头。
“好。以后让大家吃鱼片吃个饱。”
“好哦!”
“嗷呜嗷呜!”
呜呜的飞雪吹了一天,下午的时候天依旧很暗。
洞口被堵住了,黑狼们睡醒起来就开始清理洞口。
原本的洞口是用一个团起来的大雪球堵住的,没堵完。只要一吹风,雪就会飘进来。
这也就罢了,但洞里的温度高,洞口的雪化了的时候那里常常是湿的。
狼不喜欢潮湿,出去的时候几乎都是跳过那块地方。
外面天气恶劣,白杬试图探了一个头出去。但风雪像等着他似的猛地打在脸上。
脸木木的,像被扇了一巴掌,一点都不好受。
一旁,树已经带着大家扛着鱼竿打算出去钓鱼。
白杬立马阻止,“现在天气不好,大家不去钓鱼。”
树爪子一挥,无畏得很。“我们不怕。”
草追过来,巴掌打在树的脑门。“出去回来又要喝刺刺草汤,草根都不够了。”
树发热的脑子骤然降温。
对啊,回来肯定要被阿杬逮着喝那个一点都不好的刺刺草汤。
他依依不舍地看着洞口。
可是鱼就在河里,只要钓就行了。不去的话他也难受。
而其他的兽人则想的是:多多钓鱼,多多吃鱼片。
白杬轻叹,还是得找个事儿做。
灵光一闪,白杬冲大家招手。“先不去,先做门。”
曜也道:“回来,听阿杬的。”
树扬眉:“阿杬,做什么门?”
白杬指了指不一会儿又快堆到洞顶的雪。“门就是在洞口拦着雪的东西。”
树:“那是该做门。对,做门。”
做门的材料多样。
原始时期,人类住在山洞乃至半地穴式的建筑当中,多用蓬草、石头、树枝来做。后来,随着建造的技艺提高,又有了板门。
不过显然,要拦住雪,能用的只有木头。
洞口大,需要做双开门。
门板好做。
把原木削平,每一个木板等高等厚。木板与木板之间参考榫卯结构,用木钉固定。
固定好了之后,用穿带加固。也就是在整块木板的同一水平线上,上下分别打出凹槽,各嵌入一块横木进去。
再从另一边,垂直横木的地方钉入木钉再次加固。
而要把门固定在洞口并让其转动,就需要门轴。也就是门头门尾各支出来一截的木头。
门轴带着门扇,也就是做好的门板子,立于石头做的门墩上的凹槽之中。最后做上门栓就可以了。
至于与门嵌和的门框。
用木头的做出来的在石壁上不好固定,倒不如打磨一下现成的石壁。做个石门框出来。
条件一般,设想也比较简单。
思路暂且如此,具体的还需要实践。毕竟他也并非木匠,就是观察了些生活中见过的木门,看了几本书而已。
不过木门就这么几个结构,以后有的是时间摸索。
这东西,先积累经验,以后或许用得着也不一定。
作者有话要说:
做门参考百度,《营造法式》
不是毕竟要做那么大的一扇门,还是选轻一点的木头好。
说了对木头的要求,大伙儿过去搬。白杬本来是要一起的,结果曜手臂一抬,将他按在了蒲扇似的大爪子下。
白杬挣扎不过,只能作罢。
木头拿过来,用石刀去掉树皮,接着就是锯木板。
没有锯子,但是可以用同样是用冰晶似的石头做的石斧。偶尔再动一动狼爪子,凭借着一把子力气,好歹是弄了几块坑坑洼洼的木板下来。
白杬回忆着自己以前见过的木门,一边动手。
到下午,也只是弄出了一块平木头而已。
简单粗暴的活儿大家能做,但还是手工方面的精细活儿还需要多多训练。大家一边磨合一边改正,废了不知道多少木头,好歹是拼出了两块门扇。
暴雪下了几天,黑狼就在山洞里呆了几天。
无事可做就只能折腾木头。
因此,木门早早地赶制出来,安上了洞口。
木门往里开,上端空出小半截儿。山洞里成日里生着火,需要透着气。
木门做好了后,白杬怕他们又想出去,便把没处理的长毛草拿出来,让大家捻线。
整整在山洞里呆了五天,费了几双爪子,这一场大雪才停下。
门打开的时候,天地间只剩下白。
不过这丝毫不影响黑狼的积极性。
早在钓完第一次鱼的时候狼就忍不住钓第二次,现在阿杬可算是让他们出去,早撒着欢儿地往大河那边跑。
厚厚的雪面上,松软得像刚做好的冰激凌。
不过片刻,冰淇淋被踩塌了。
雪很厚,一个个纯黑的大黑狼叼着衣服接连跳下去,像漂浮在雪上的煤球。
白杬依旧没能参与到这次的捕鱼活动中。
部落里的黑狼没有走完,留下来的一部分在清理门后头的雪。
木门做得严实,不过毕竟大。即便是用的轻一点的木头,重量也不小,开关门的时候经常有咔吱咔吱的声音。
不过黑狼反倒不觉得吵,常一脸新奇地拉着木门来回地玩儿。
转动得多了,门确实顺畅了不少。
黑狼憋了五天,现在都尽情地在雪地里撒欢儿。
白杬被曜抱,只呆在高高的石台上,听着“吱呀吱呀”如老牛拉磨一样慢吞吞的声响,艳羡地望着外面的雪景。
毛毛上一重,曜下巴搁在他脑袋上了。
“这么大的雪,其他的部落应该不好受。”
“曜说的是星祭司的部落?”
“都不好过。”
尤其是黑爪部落里面的“奴隶”,只会死去更多。
这样一来,他们又会继续骚扰其他没有收归的部落。
而大荒又会乱上一阵子。
白杬不知道这些,他在曜的怀里缩成了球。抱着他受伤过后早已结痂的手,默默看着外面。
黑狼部落他都搞不过来了。
即便是有心,他现在也帮不了其他的。
下午,钓鱼钓得乐不思蜀的黑狼回来了。
这次的时间花得更久,但收获却没有上次的多。
不过大家并不气馁,只要没有自己的事儿,一有空就往大河那边跑。断断续续的钓鱼,也能凑上一顿的食物。
不过随着大家待在外面的时间越长,部落里渐渐出现了狼打喷嚏流鼻涕的现象。
得,感冒了。
无奈,只能又熬一些刺刺草汤让大家喝下去。
这一场大雪下来,不知道还要多久才到春天。
鱼儿现在不好钓了,白杬想着阿山叔说的那一群大鱼,默默拿着小木棍,开始催促大家捻长毛草线。
迫于刺刺草汤,再没有狼敢在雪地里多待。
于是洞里捻线的进度又往前赶了赶。
最后终于在白杬的催促下,在二十六头兽人,包括白杬自己和曜狼耳朵毛毛炸开,尾巴焦躁甩动得几乎成残影的时候,所有的长毛草成功被搓成了线。
一根比一根紧实,盘成了大大的线团被压在大黑狼的屁股下。
树见此,即便爪子都掉皮了,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阿杬,这么多的线是不是我们一辈子钓鱼都不用找线了?”
白杬摇头。“或许不是,我们需要更多的长毛草。”
线这东西,甭管有不有用,最好是在空闲的时候完全备好。不然以后等用的时候,想要又找不到才是麻烦。
“啊……还要搓啊!”
狼尾巴“啪啪”打地。他们再也不想搓了。
白杬即便是心里也被捻线搞得烦躁,但弄完了之后,好歹是笑呵呵的。
这是吃饱的希望啊。
“还没完,接下来咱们要把这些长毛草线编成网。要是可以的话,咱们就不用一条一条鱼去钓。若技术过关,只需要一网,冬季剩余的食物就够了。”
“真的!“
草:“阿杬肯定说的是真的。”
白杬轻笑,大饼画得圆圆的。“所以大家继续来忙。”
织渔网需要梭子,以前去一个商业化的古渔村玩儿的时候就有专门教人织渔网的。不过大多是做成渔网状的工艺编织品。
这东西需要钱,节约习惯了的白杬没有上去试。
不过等看了回来,他自己回家买了材料做来试过。后头来了兴趣,又找视频学了学,还真给他编出了一张小渔网。
后来还拿到朋友家的鱼塘里试过。
效果嘛,那自是不用说。
经他手的东西,多半品质都不差。没破没断没变形的,就是……
没抓到一条鱼而已。
白杬想到这儿,嘴角微翘。
那时候,也是很快乐的。
现在换了个地方,再次做起来,白杬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可能那时候是为了玩儿,这时候是为了生存。
不过身边是哀嚎的毛绒绒们,白杬心里又多了温情。这样才有干活儿的动力不是。
狼多,手巧的却不多。
一听又要学新的东西,好几头狼用屁股对着白杬,爪子捂着脑袋面壁。
就是不想变人形,就是不想动爪子!
明明黑狼嘴厉害的是牙齿。
不过再不喜欢,曜一个眼神,大家乖乖的主动地围在了白杬身边。
渔网织好了,要做的便是冬捕。
在华夏,著名的大湖冬捕一网鱼就有十几万斤。
十多万斤啊,都够他的大黑狼们吃几个年了。
不过人家那是几千米的大网,渔网材质也是他这长毛草线不能及的。所以他不贪心,有百斤也行,千斤已经不错,万数那真是谢天谢地了 。
一网也好,十网也好,只要够他们部落过了这个冬天,那他就知足了。
心里想的东西,白杬不会说出来。
渔网他会编,但是冬捕他属实没有一点的经验。
即便是在华夏,冬捕也不可能做到万无一失。那得靠着有经验的鱼把头带领,选时间选位置,多次考察,才能一网捞起大家一年的收成。
所以,仍旧需要大家摸索着来。
五车的长毛草最后弄出来两车的长毛草纤维。再捻成线,白杬估摸着能做个不到五百米长的小网。
也还行。
为了捕大鱼,渔网的网眼留的六寸,直径在十五厘米左右。
白杬做好了梭子,找了块巴掌的做门板留下来的长方形木头打磨得上薄下厚,用来当尺板。
渔网一端固定在木头上,一段被梭子牵引到尺板。拉直时,线的长度是一样的,织出来的网眼大小也是一样的。
白杬放慢动作,边做边讲。
大狼们看着他手上的渔网逐渐有了形状,无不瞪大了眼睛。虎头虎脑的,有种别样的可爱。
部落的亚兽人最先掌握这项技术。
随后一天,用兽皮条练完手的兽人也参与进来。
渔网的编制速度不快,一个人一天也就能织几米长。不过他们狼多一点。
十天后。
渔网编好,部落里的食物也消耗得差不多。最多还有五六天的量。
最开始,曜预计冬季最多还有四十天会过去。若是这样那还好,但那场大雪之后,显然,冬季会更长。
抓不到鱼,大家要不然饿着,扛过最后的二十多天。要不然就只能出去捕猎。
即便是乐天派的黑狼们,此时也有些担忧。
渔网好了,检查了之后大家没再耽搁。
冬捕的理论知识,白杬在编渔网的时候就在说了。定位,穿冰引竿,起网……
他一个外行,只知道这表面上的东西。
最主要的,就是找到鱼群在哪里。这是鱼把头吃饭的手艺,人家不外传,他自然也没在书本视频里面看见过。
天还早,今天天不亮的时候树就煮好了汤。
大家吃完,带着东西上了冰。
白杬待在窝里,远远地看着。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白杬忍不住跑去洞门口的高台上站着,他踮脚眺望:领头的是曜,他边上还有阿山。
他们在网大河中间走……
忽然,那冰层上,裹着兽皮大衣的最高的男人停下看来。
白杬冲他招了招手,尽量笑得开心些。
可不知为什么,男人过来了。
白杬以为他是回来收拾自己的,身子一转,立马风风火火跑回了自己的窝里,顺带用兽皮毯子盖住脑袋。
没多久,声音越来越清晰。
沉沉的呼吸落在兽皮毯子之上。
窝里,梦守着白杬,不明白曜怎么回来了。刚要问,结果就看见他矮身戳了戳兽皮被子道:“变成小狼。”
白杬脚一蹬,粉色的爪爪张开,讨好地伸出来。
曜裹着兽皮毯子将他抱起,出了山洞。
洞里的所有狼都没有料到。大家呆立了会儿,立马跟了上去。
阿山已经选好了位置,在打冰洞了。
冰洞八九米一个,用长杆勾着渔网上垂落的线拉着穿过冰洞,再继续往下一个。
如此反复,直到将这张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网完全展开。
单单是这一个活儿,就耗费了两个多小时。
狼都饿了。
白杬趴在曜的颈侧,听到了不少于十次的肚子咕咕叫。
黑狼露在外面的手绯红,但是大家没一个停下来的。
白杬看得全神贯注,忽然,鼻尖一凉。
他仰头,双目怔怔:“下雪了。”
“狼呢!!!”
“看什么看,这么多年的雪还没看够!快来拉网!”阿山叔这老实狼头一次这么着急。
白杬听得一激灵,顿时紧紧盯着那出网口。
“拉!”
“嗷呜!”
“闭嘴!”曜慢慢道。
他将兽皮往冰面上一扔,拉开自己的衣服,将小白狼往里一塞。随即走到拉网的地方。
白杬懵。
刚要钻出来,一只大手抵住了脑袋。“呆着不动,不然把你送回去。”
黑狼一个接着一个赶上来帮忙。
狼群协作,用手的,用牙的都有。
“啪嗒!”
“啪嗒啪嗒……”
“唔!”
树松嘴,“有鱼!”
渔网从嘴里掉落,他又立马咬回去。
其他的狼紧紧盯着出网口,闷闷的,低缓的呼吸在冰冷的空气里显得尤其的灼热。
白杬紧张得头皮发麻。
到底是没忍住,从曜的衣服里探出脑袋。
下巴贴来毛乎乎的脑袋,曜手臂发力,只眯眼看了看怀中的小狼,没说什么。
气氛焦灼,山始终站在前头。
他想到出来的时候,曜跟他说的话:“条件已经创造好了,阿山叔看了那么多年的大河,该给大家看看你的本事了。”
鱼起来了……阿山怔愣。
“鱼起来了!”他中气十足地一吼!
随着网出水的面积越来越大,十几斤,几十斤个头的大鱼翻着白肚子,在网线的交错中被拉了起来。
一条叠着数条,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渔网绷得紧紧的,像所有黑狼已经拉到极致神经一样。容不得闪失。
洞里的黑狼也出来了。
大家都聚在一起,搭把手,咬着牙,暗自鼓气。
最后一把——
“嗷!”阿山一声低吼,狼啸磅礴,渔网彻底出水。
阿山后仰,一屁股坐在地上。怔愣着看着已经快要变得平静的水面。
他的手颤了颤。
一条鱼刚好蹦跶着即将落水。
阿山动作比脑子快,一把扑过去抱住。
抱得紧紧的。
紧得肩膀颤抖,还没回过神来。
“嗷呜!”
“嗷呜——”
丰收了!
丰收了!鱼啊!
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鱼!
白杬脑袋左扭右扭,从曜这会儿盖上来的大爪子上挪开。“我看看,看看。”
“回去再看。”
鱼的动静小了,直直地摆在冰面上。
狼的动静也小了。
白杬像撑伞一样,两个爪子抬起按在曜的掌心撑起来,脑袋左转右转地看了看。
狼好像都呆住了。
“嗷?”他抱住曜的手,仰头看他。
曜像一座冰雕,手被挪开了他也没动。白杬爪子搭在他的手臂,踩了踩。
那双灰色的眼睛像跳入地平线上的第一缕阳光,有了神采。宛如俊美的神像复活,他指尖摸了摸小白狼的眼尾。
脸上绽放出一抹笑。
先是浅浅的,接着笑容越来越大。
“阿杬。”
呢喃般的声音落下,白杬听得耳朵痒痒。他在曜的手心蹭了蹭,双爪紧紧抱住。
“阿杬在,阿杬不会走的。”
“阿杬听话。”
白杬都习惯了曜婆婆妈妈的叮嘱,直到接话了。
曜笑声传出。
他捧着怀里的小狼,在他眉心亲了一下。
“嗯,阿杬听话。”
这一网鱼,应该就是阿山叔说的大鱼群了。
网拉上来的时候,像开闸的洪流。鱼只管往外面蹦。
只这一网,够剩下的冬季了。
白杬神经似的抖了抖爪爪,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
收鱼的时候,天快黑了。
上千条大鱼被拉着送到洞里。接着熊熊火光在山洞前燃起,大家杀鱼,片鱼。
气氛热火朝天,可没一头狼说话。
白杬觉得奇怪,不过因为精神紧张了一天,他安心地趴在曜手臂上昏昏欲睡。
睡着的时候,他只觉得抱着自己的手被换了一双又一双的手。头皮发紧,不知道毛毛被摸掉了几根。
最后回到曜手里的时候,感受到熟悉的触感,他迷迷糊糊睁眼。
“阿曜。”
“吃肉了。”
“嗷。”
醒来的时候,狼群还是那个静默的氛围。
明明是捕到鱼了,大家为什么看起来不高兴了?
当第一口鱼塞入了嘴里。
树嘴巴一瘪,急促又低低地呜咽。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闷闷的泣声越来越多。
白杬瞌睡彻底飞了。“怎么了,怎么了?”
丘蒲扇似的大掌摸着自己儿子的脑门,眼眶红了个透。
阿山叔一下子忍不住,扑倒丘爷爷身上嚎哭。
“嗷呜嗷呜……”
“嗷呜呜……”
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地,泣鬼神。
白杬是真的被吓到了,他跌跌撞撞地从曜的怀里爬出来。扒拉捂着脸的大狼爪子,一头狼一头狼地看。
狼嚎遍地。
山洞里吵吵嚷嚷,比集市还热闹。
哭着哭着,树几个扯着嗓子吼。那哭得,恨不能天河倒灌。
“阿梦叔,不哭。”
梦一爪子捞过小狼,抱在怀里。泪水默默大颗大颗的掉。
“阿梦叔……”白杬有些不自在。
不是好好的嘛,哭什么呢。
身后一重,转头看见是草又扑了过来。
树见状,也嚎着跑来:“我抱抱,阿杬让我抱抱。”
“阿杬,阿山叔抱抱。”
“来,丘爷爷抱抱……”
不消片刻,白杬的白毛毛已经淹没在狼堆儿里。
“嗷呜。”
“阿曜,救我!!!”
好一阵忙乱,白杬蔫巴巴地地被曜托在了手上。空中白色的狼毛飞舞,好不梦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