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岂不是要烧好久,怪不得阿杬要找煤。”
“是啊,不然周围的树木都不够我们烧的。”
白杬轻笑:“快点干活儿吧。”
炼生铁相对来说没有炼钢那么麻烦。概括来说,就是研磨粉碎筛选出含铁量高的矿石,接着将矿石烧制成结块,投炉以高温碳火炼制,最后出铁。
出铁的时候,铁水从下面流出。灌注模具,待冷却后脱模,便可以出来简单的铁具。
但是这类的铁具脆且易碎,不过做个锅是够了。
要是再做钢材,则需要更复杂的不断提纯精炼。
白杬摇了摇头,还麻烦着呢。
得赶在南边乱的时候,将这些东西都弄好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山脚下一直是叮叮当当的响声。白杬一边干活儿,一边看着山上琢磨着。
筛选含铁量高的铁矿,能增加炼铁的效率。
除了在铁矿石上面下功夫,还有在火上面下功夫。
为了燃烧透彻,挖出来的煤炭经过加工,做成团块状来使用。再有,鼓风设备是不能缺少的。
白杬抿唇。
他走之前已经让兽人们在做了,不知道现在好了没有。
“阿杬!”
白杬一喜。
说曹操,曹操到。
“阿杬,你看看可不可以?”
“做好了?这么快!”
金笑笑:“我现在没事儿,正好有空研究你给我的图纸。”
冶铁时,鼓风设备能加快燃烧,提高炉内温度。在早先,一般是将炉子健在高地处,借住自然风力。后来才有了各式各样的是鼓风设备,如扇、皮鼓、水排……
白杬让兽人们研究的,是水排,也就是水力鼓风机。
这种鼓风机借住水力机械轮轴带动鼓风囊,皮囊不断伸缩,给高炉加氧。(注一)
山上留下来的河有一定的高差,水不停地流动,带动水排。也节省了人力和畜力。
这里的的河流有高差,前提条件是具备的,试试又何妨。
白杬起身,擦干净手跟着金去看。
路过在北边在碎裂煤炭的地方,兽人们仰着一张乌漆嘛黑的脸冲着白杬笑。
傻愣愣的,像村里的一群二傻子。
“阿杬,我们已经了压了五个拉车了的煤了。”
兽人暴力粉碎煤,挤压成煤饼。
白杬看着他们黑麦色的手臂上泛着光的汗水,温和笑道:“做得出很好,不过要是身体不舒服,要注意休息。”
“阿杬你放心,我们好着呢。”
”就是就是!”
怕白杬不让他们干活儿,兽人们本来还想得到更多夸奖,双眼亮亮看着白杬。
但跟他说了两句,兽人们立马避开白杬的眼神,吭哧吭哧莽头干。
白杬闷笑一声。
自家的兽人是不是太过于实诚了,这样在外面是很容易被骗的。
水排在河边。
白杬去的时候兽人们已经安装完毕,水排被河水冲击,银白色的水花翻腾。吱呀吱呀转悠。
金睫毛微颤,压着心中的紧张。“阿杬,可以吗?”
白杬点头,笑着一把抓住金的手握了握:“我还以为要好久的时间,没想到你们现在就研究出来了。真厉害。”
金脸上一红,那一缕灿烂的金发搭在自己的肩上,阳光下熠熠生辉。
人都好似亮了起来。
“……阿杬画的图很细致,我们看了照着做的。”
白杬摇头:“你可别夸我了,我就画了个形状出来。其余的都是你们自己研究出来的。”
“行了行了,你们也别互相夸来夸去了。饭不吃了是不是。”
糖直接插入两个人的中间,一左一右拉着人往吃饭的地方去。
白杬跟金相视一笑。
碾碎的矿石投入炉子里,煤饼放进去。鼓风不停地往里吹,火燃烧得格外热烈。
最下面的小口里,铁水渐渐滴落,先成珠,后连成线。
透着亮光般的红,单是看着就滚烫。
大勺子接住铁水,隔远一些,满是肌肉的兽人手臂使劲儿,直接往做好的模具里轻巧一灌。
二十几分钟之后,铁水便渐渐失了红,变成了灰黑铁色。
四面透风的地方,但因为这么个大家伙不停地在运作,周围的温度极高。
兽人们光着膀子,板着个脸,一双堪比明星的眸子紧紧盯着一个又一个的模具。
这一批做的是锅跟常用的农具厨具。
都是简单的铸造,脱模之后打磨去上面的小铁刺,便可以用了。
空旷的地面。
天气沉闷,头顶上都是乌云遮盖。空气像是沾了凝胶,捂着人的呼吸。热得出兽人们汗都没停下来过。
清脆一响。
地上的大铁锅哐当打着圈儿。
这是第一口已经被打磨好的铁锅。四周还算光滑,只剩下边边角角的地方还有些割手。
白杬蹲下。
兽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一脸好奇地围着地上的锅围了一圈儿。
“咚——”
铁锅清脆,糖只用爪子轻轻弹了一下,锅便摇摇摆摆,要转不转。
“好薄啊。阿杬,不会又像我们之前的陶锅一样,用不了多久就破了吧。”
“你们想想我们是用多高的温度降它烧化了的,做饭那样子的火,能行吗?”
“不行。”
“肯定不行!灶台前可没有我们这里热。”
“那这个直接就可以用来做饭了?”
白杬伸出一根手指,在兽人们的面前晃了晃:“还不行哦,还需要开锅。”
“开锅?”
“是的,为了更好用。”
白杬站起来:“走,我们先去开锅,再看看这口锅到底好不好用。”
要说对锅感兴趣的,那无疑是厨师队的兽人们。亚听见这边的动静,立马道:“阿杬,需要准备什么东西吗?”
“要!割上一块肥油来,没有肥油的话,肥肉也可以。”
“好,马上来!”
白杬找了两块石头搭起来,下面烧火,上面放锅。
肥油一来,只用按着木棍不停地在锅上摩擦。热气很快透过铁锅传递到肥肉上,滋滋作响。
兽人们能清楚地看到那块变得黑黢黢的肉上冒着油亮的小泡泡。
火没断,白杬将肉涂抹遍整个锅底。直到这块肉都变得小了下去。
一直注意白杬的兽人们觉得好玩儿,见白杬停下,忙道:“好了?”
“一面好了,还有另一面。”
随手在边上薅了一把草叶,包裹着有些凹凸不平的把手,扣过来,继续用剩余的肥油盖在上面摩擦。
今天闷得慌,下午很有可能下雨。
这会儿还面对着火,兽人们额头的汗珠擦了又擦,就没干过。
但大家都看着这口大锅,没有一个离开过。
白杬轻笑:“你们要不先去歇会儿?”
他一开口,兽人们齐齐挺直身板。中气十足道:“阿杬,你是不是累了,我们来帮忙。”
白杬见他们手都伸过来了,笑了笑,将木棍递出去。
“行,你们来。”
知道他们想玩儿,白杬只交代道:“抹的时候要弄均匀。”
“晓得了,阿杬啊,你坐着看着我们弄就行了。”
白杬被几个兽人按在一边的大石头上坐着,他单腿搭在石头上,手撑着脸:“小心点,别被烫了。”
“不热?”
腰上一紧,熟悉的气味拥来。
白杬仰头,后脑勺搭在曜的肩膀。“还是有点热的。”
“就是,外面热,曜你先把阿杬带回去吧。”
白杬哼笑:“那你们弄好了记得用叶子洗干净。”
“洗完之后就可以用了吗?”
“再煮一锅水倒了,就可以用了。”
“好的,知道。”
屋子里,白杬坐在席子上。他蛄蛹着转个身,盘腿面对着曜坐着。
“锅做好了。”
“嗯。炉子里的东西都扒出来了吗?”
说到这个,白杬鼓了下腮帮子。
炉子里剩下的东西都是铁渣跟其他的杂质,它们在炉子底端,已经凝固成一坨。
炉壁上还有沾在上面的铁。
这炼完了铁,还要费时费力清理一锅炉渣。
想到兽人们黑黢黢的一张脸,围在炉子外扒拉里面的炉灰。白杬心酸又好笑。
是他忘了,这炼铁的时候,需要加点东西。不然铁水杂质沾在炉壁上,光是清理就要好一阵。
白杬回:“扒出来了,但是烧一次扒一次,那得多慢。”
曜看他脸皱巴巴的,低笑着捏了下他的脸皮。
“山上的石头搬下来了。”
白杬一听,立马抓着曜的爪子扯下来。
他笑得出眼睛弯起:“这石头可是宝贝。之前误打误撞在建造炉子的时候用来,也是好的。”
曜:“对炉渣有用?”
“当然,你下次看看就知道了。”
白云岩是灰白色的,炼铁的时候做溶剂,可以中和里面的酸性炉渣,减少炉渣对炉衬侵蚀的同时,还能提高生铁的质量。它也是一种耐火材料。(注一)
这边满山都是白云石,都不用再四处去找了。
歇息了一会儿,身上的热度降了下来。外面兽人们又在喊着锅弄好了。
铁锅不同于陶锅,导热的速度更快。这水刚加入,大火一烧,底下就开始冒出一个接着一个的小泡泡。
等到将水烧开,兽人们都在外面吱吱哇哇的叫。
白杬急忙拉着曜出去,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呢。
“水开了水开了!”
“阿杬水开了!”
白杬从曜身后探头:“啊?”
兽人们睁着圆鼓鼓的眼睛,一脸惊奇地将白杬从曜的身后拉出来。
“水开了!烧得好快。”
有一瞬间,白杬看兽人们的眼神与丘爷爷看他们的眼神别无二致。
都透着一股莫名的慈祥。
“好了,这一批赶快送狼山去,部落里急着用呢。”
厨房里,树肩上搭着兽皮,一脸的汗水在里面转来转去。
“都这么久了,阿杬那边怎么还没有动静。”
“不着急……”丘爷爷钻进厨房,拿着新鲜炸的小鱼干儿。一口一个嘎嘣脆。
“那丘爷爷你也甭吃了。”
“就为了给你炸这个,锅都破了!”
丘爷爷眼睛一鼓,白胡子高高翘起。
“明明是你们火大了。锅里没水,烧了那么久它不破你破吗?”
“行了,别说了,还要做下午的饭呢。”河一脸疲惫地进来。
部落里少几个锅也还行,就是开春之后兽人又多了。做一顿饭要从中午开始,下午才能准时吃上。
部落里的厨师队伍最近是从早到晚,全在做饭。锅用了一轮又一轮,没停过,能不坏嘛。
河拉着丘爷爷的手腕,带着老兽人出了门。“丘爷爷,你也知道最近厨师队的兽人都躁得狠,没事儿还是在外面跟其他老兽人们钓鱼。”
“诶!!!等等!我的鱼干儿,鱼干儿给我!”
河转头看见树抓着一把鱼干往嘴里塞,忙从他手下抢出剩下的给丘爷爷送过去。
“快了快了,阿杬那边听说已经在做了。”
金跟炎两个会做陶锅的兽人都在那边,部落里也没兽人会做。
“嘭——”
厨房里的树一惊,忙红了眼睛往外面跑。
“谁!部落里就这么几个锅了!谁又给老子弄破了!”
其他兽人见树跟疯了似的跑出来,不免叹气摇头。
“这几天也是苦了厨师队的兽人了。”
“要不是食草兽人们还偶尔将就着吃那么难吃的生草,树能直接跳进锅里给自己炖了。”
“不对,烤了。部落里根本就没有多余的锅给他用。”
“是啊……”
“来了来了!!!!”
树气冲冲地抱着漏水的锅跑出来,眼睛瞪得极大,看着要吃人似的。
“树,你怎么了?”
“怎么了!还能怎么了!部落里的锅最近接二连三的坏!再这么下去,我们吃西北风吧!”
“不用,锅好了!”
“我们看到的,贝壳山那边已经在往这边送了。”
“真的!”
“骗你干什么,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树往厨房里一钻,吆喝一声,带着因为炸个锅弄得烟熏火燎,毛耳朵委屈耷拉的兽人大汉们,风风火火往西边去。
送锅的是曜之前带走的护卫队的兽人。
季领头,后面大黑狼灰狼们身后都是拉车。
听到西边气势汹汹,凌乱不已的脚步声时,他们下意识警惕。
“季!是锅吗?!”树还没见着人就吼。那嗓门亮得,林子里的鸟都飞了。
季掏了掏耳朵:“是。”
“我瞧瞧!”树冲过来,一爪子扒拉开他。想要往后冲去。
季一把勾过树的脖子,拉上急匆匆的兽人便大步往前。
“你急什么,这锅好着呢,坏不了。”
“我那是急锅坏了吗?!我那是急锅有多少,能不能用!部落里就这么几口锅了,再不来,大家饿死算了。”
季轻啧一声:“行了,阿杬的话你还不信吗?”
“信,怎么不信,你倒是先让我看看长个什么样子!”
“走走走,回去看。”
兽人们一听说锅来了,全部放下手里的活儿,围了过来。
护卫队的兽人们将锅搬下来,黑漆漆的一个碗盖似的东西,看得兽人们满是怀疑。
树随手拎起一个,敲了敲:
“就这?”
“这么薄?”
湖:“试试。”
厨师队的几个烟熏火燎的兽人立马架锅烧水。
季摇了摇头:“性子太急。”
树一把将围裙往他脑袋上扔:“你懂个屁!”
丘爷爷咀嚼着最后一个鱼干儿,苍老的手指在铁锅上摸了一把。趁着兽人们没注意,又伸出爪子划拉。
“刺啦——”
令人牙酸的声音刺破耳膜,兽人们头顶上噗嗤冒出两个毛耳朵。
耳朵毛颤抖,紧紧扣在脑门上。
季瞥了一眼悄悄摸摸缩回兽人身后的丘。
转眼看着惊讶地戳着那细微得几乎看不出的划痕,耳朵高竖的兽人们。
他心底一笑:狼族祭司的话能有假?
树邦邦敲了两下。
“看着是结实。”
季摇摇头:“东西送到,阿杬说用之前先用油开锅。知道怎么开……”
树嫌他啰嗦,摆摆手:“知道,你回去吧。”
用完就扔,厨师队的兽人们乐颠颠地跑远了。
厨师队的兽人们带走了一批看热闹的,剩下的……
季低头。
一群毛乎乎的崽子们乖巧蹲坐在草坪上,湿漉漉的双眼紧紧盯着高大的兽人们。
“阿季叔~”
季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这群机灵的小崽子。
“阿季叔~~”
“你带我们去贝壳山好不好呀。”
季绷着脸,手指抽搐似的动了两下。他忍住摸毛绒绒的爪子,僵着道:
“不可以,阿杬没有同意。”
“你把我们带过去,我们寄几跟阿杬说。”
“好不好呀?”
季迟疑,又猛的清醒:“不行……”
“兄弟们,上!”阿毛跺脚挥手加嘶吼,一气呵成。
幼崽们气势汹汹如打仗一般爬上拉车,往兽人们身上爬。
兽人们怕伤了他们,只能一动不动。
菇跟阿宁对视一眼,两个往前一跳。一个抱住季的脸,一个环住他的腿。
阿笑举着粗短的小爪子,奶声奶气道:“幼崽小队,厉害!”
“啪——”
“嗷呜!”阿笑嘴巴一瘪,两滴泪花花落下。
“胆子肥了!敢往部落外面跑了!”
幼崽们爪子一僵,“吧唧”落地。
阿毛惊恐看着草,吼道:“跑嗷!!!”
作者有话要说:
注一:来源百度
草两手一薅, 一边一个小崽子拎着提起来。
“嗷呜嗷呜……阿爸阿爸救命呜……”小崽子厚实的小爪垫乖巧地垂在自己的胸口。
“还去不去?去不去!”草将阿宁阿笑举起,跟倒兽皮袋似的晃了晃。
“不去,不去……嗷呜。”
没被抓到的崽子们见同伴被抓, 迟疑地停下步子。
阿毛一个急刹,脑门撞在前面菇的背上。
菇趔趄一下, 忙半蹲着稳住。
阿毛弹了下,像芝麻汤圆在草地上滚了一圈儿, 沾了一身的草屑。
阿毛甩着冒星星的脑袋站起来。他两条眉毛拧得像一条毛毛虫, 小大人似的沉着语气,奶声奶气问:“菇,怎么办?”
“回去!”
崽子们听大哥的, 倒回去,悄摸摸藏在护卫队的成年兽人们的身后。
“阿宁!”
耷拉耳朵的山猫崽子竖瞳眯了眯, 尾巴尖尖讨好似的搭着草的手腕,乖巧解释道:“阿草叔,我们是跟阿季叔他们闹着玩儿的。”
“鬼机灵。”
草拎着两个崽子朝着其他躲在兽人背后的幼崽们晃了晃,“看清楚了, 他们现在在我的手上, 要是你们敢出部落,小心我对他们两个不客气!”
阿笑蹬腿儿:“走!你们走!别管窝啊!”
草故作凶狠地看了一眼一脸紧张的崽子们, 立马带着两个“人质”往山洞里走。
季哼笑一声, 低头看着藏在自己腿后的奶娃娃。
“怎么样?还去吗?”
阿毛挺胸:“去!”
菇弹了一下他的呆毛,肃着脸道:“不去了。”
季:“行, 那你们先松开我的人, 我们要去贝壳山了。”
菇松手。
跟在他身后的几个比阿笑小一点的狼崽子龇牙。
还稚嫩的爪垫在地上刨了刨, 脚下一蹬, 气势汹汹地冲着草追去。
“诶!你们去哪儿!”
小崽子一跑, 大一点的幼崽便紧跟上去。
季蹲下,趁机逮住一只小狼崽抱在怀里。大手胡乱在幼崽毛毛上搓了搓。
搓得出幼崽吱吱哇哇,浑身炸毛。要用那刚刚长齐的乳牙咬人时,季弹了幼崽一个脑瓜崩,恋恋不舍地将胖毛球松开。
“走吧,回去了。”
几个月的建设,贝壳山已经脱离了原来的荒芜模样。
房屋依山傍水,山溪自山而下,甘甜可口。
屋外平底地,被食草部落兽人开垦出来的土地里种植着不少植物。
部落里送过来的笨笨鸡、大牙猪这些牲畜的幼崽也已经适应了环境,到了吃饭的点儿便叽喳叫唤。
炊烟从大厨房的烟囱上生起,炝锅的喧嚣声不绝于耳。
咯吱咯吱的拉车带着重量不轻的矿石从屋旁的平整路面穿过,巨大的黑狼、灰狼甩着尾巴,见到了从屋子里出来的兽人都要吐着舌头吆喝一声。
“今天吃什么!”
山包围的西边,一派田园生活景象。
碎石路上的车辙重叠多次,清晰可见。车轮滚啊滚,向着热火朝天的西边而去。
第一次炼铁,摸索出来的东西都些粗糙。为了紧着部落里的用锅需求,第一锅的铁水大半成了锅。少些的做成农具厨具。
兽人们现在在准备第二炉。
矿石一到,立马有负责的兽人上来。挑拣,筛选,碾碎……
经过了第一次的手忙脚乱,第二次兽人们已经能自己分工,做起来有几分熟练模样。
冶铁炉修建得出很厚而高,像一个敦厚的巨人,看着自己脚下蚂蚁似的兽人们围着自己团团转。
“阿杬,我们回来了!”季的第一护卫小队带着空空荡荡的拉车,回到了贝壳山。与运送矿石回来的兽人打了个照面。
白杬:“送过去了?”
“送过去了,该说的也说了。”
白杬点点头:“那行,你们先休息休息。之后再去忙。”
除了炼铁,贝壳山这边还在修路。
虽然只是将道路崎岖的地方填平修整,但做起来也是个大活儿。
修路的兽人也是从贝壳山这边抽调的,其中包括护卫队的兽人。
所以他们在这儿也不是一直守着山上,隔一天还是要轮流出去干活儿。
送走了兽人,白杬跟现在负责炼铁的麦碰头。
兽人们来这边时,贝壳山上什么都没有。
一切东西需要兽人们自己动手做。
来这儿的两百来个兽人,这几个月少有闲着的。陌生的环境中,兽人们得到的锻炼尤为突出。
尤其是谷麦两兄弟。
刚来的时候,两个人黑溜溜的眼睛清澈而愚蠢。身体上刚刚褪去少年模样,成了青年。但思想跟行为上依旧稍稍稚嫩,处理事情的时候需要说一句才能做得出好。
几个月后,也就是现在。
兄弟俩分别负责挖矿运送和选矿冶铁,人晒黑了,目光也隐隐透出成年兽人的坚毅。
无疑,曜给的锻炼是有效果的。
“阿杬,你来了!我们把钻头用的模具做好了,刚好要你看看。”
做模具用的是陶土,相比与冶铁的各种细致的工具,有玩儿土经验的兽人们做起模具来是得心应手。这个白杬倒是不用担心。毕竟第一次锅的模具就是兽人们自己摸索出来的。
东南山脚下,山坡上厚厚的黏土被兽人们开采出来。
一排草棚子底下,兽人们就穿着一层手皮裙围在一起。
灵活的手指捏着混合好细沙黏土,按照一旁挂着的兽皮上的农具、厨具等各种工具样式,一点一点捏造出来。
兽人们的手很灵巧,只要脑子想通了的东西,手上能翻出花儿来。
麦直接从棚子底下捧了一个阴干的钻头模具出来。
“阿杬,你看看这种能不能行。”
钻头是用来凿井的,钻头的形状呈圜刃状,碗口大。通过钻头直上直下打击,盐井才能挖出来。
兽人们做好的模具是只留有一个可以灌入铁水的孔。
验证模具的好与坏,兽人们一般用特殊的树脂灌入。树脂定型,破开模具,里面的便是铁水铸造出来的模样。
生铁脆,要成功做出钻头,还有兽人们要用的好的农具刀具,就需要制作坚韧一点的熟铁乃至钢。
确认好模具无误,兽人们便沉下心来继续冶铁。
生铁与熟铁之间的区别就在含碳量。
生铁脆而易碎,含碳量大于百分之二。熟铁则为生铁精炼而成,含碳量小于百分之零点零二。
熟铁可以通过锻打获得。
除此之外,还可以在生铁制作过程中增加氧化剂,让生铁中的碳与氧化剂反应,减少碳含量以获得。
跟兽人们说明白了道理,剩下的便是一点点摸索。
动作得快,毕竟这个做好了,后面还有一系列的事儿。
贝壳山里敲敲打打,东西两边的路也渐渐被兽人们平整出来。
待到兽人们将钻头、农具做出来之后,就沿着这条平路,快速送往部落里。
春日尽了。
大雨在雷电的鼓动中热烈而下,噼里啪啦砸在安静趴在树上睡觉的树蛙脑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