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沈雾的资料和照片出现在会议室的电子屏上时,这场会议有一半的人陷入了安静。
“他现在什么等级?”
有人如此问。
钟庚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奇怪,但还是答:“上周来辅助实验的时候测试过, 还是丙级。”
他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些人,觉得问这个问题的人还有好几个人似乎是不满意这个答案的。钟庚想了想,觉得也是。
现在已知的九大…如今该说十大了, 被【全知】肯定过的十大异能中,他们知道的无一不是有问题。
譬如明愿从觉醒【全知】那一刻开始就很虚弱,那种虚弱和小说中的病美人是两种概念,他从觉醒异能开始就只能待在无菌病房,别说一天醒来的次数了, 就是一周都不一定醒来一次, 那时候明愿的等级还没有那么高。
而关于他究竟得了什么病,现在医学根本给不出一个结论, 无论是多好的仪器,检查结果都是一切正常, 可【亡灵】就是说明愿身上透着浓浓的死气。
再说【亡灵】,【亡灵】觉醒的时间比明愿要早,但【亡灵】和明愿一岁时就觉醒了不一样,【亡灵】是在六岁时才觉醒的。但哪怕她的情况比明愿好太多,你要放在寻常异能者身上来看,也是“混”得很惨的。
【亡灵】可是没有身体,永远无法真正接触到这个世界,还很离谱的、跟小说似的,没办法在白天出门……
而沈雾,是目前唯一一个没有表现出任何问题的十大异能拥有者之一。
虽然他现在只有丙级,虽然他是在二十一岁才觉醒的异能——人类觉醒异能的时间越早,随着异因子在身体里和其他细胞一起长大,以后的能力等级上限就越高——但沈雾现在仍旧是一个香饽饽。
至少会议上有人忍不住感慨了句:“老钟,你儿子是真的有眼光。”
钟庚在前不久汇报了钟望是怎么把沈雾留到异管局成为编外人员的。
也有人提到:“他有点奇怪。按照常理来说,觉醒的异能本身越高阶,对正常生活的思想就越淡泊。要么就是像新人类那样,认为自己是新的种族,是人类文明新一次的更迭;要么就如异管局大多异能者一样,因为觉得自己和一般人不一样了,所以想要站出来守护这个世界;再偏激一点,也是觉得自己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想要避世、逃离这个世界。”
因为觉醒的异能越强大,就意味着和异因子的契合度越高,这样的人,本身就和正常人类不一样了。他们对自己的认知和对寻常人的认知也不一样。
可沈雾之前拒绝钟望,原因是他只想做个咸鱼、普通人。
而且按照钟望的记录还有风入的描述,沈雾甚至是有些排斥这些异常的,也就意味着他从不觉得自己是“特殊”。
这简直……闻所未闻。
在会议室议论渐起时,异常管理局总部负责人轻轻开口:“先不谈这些。既然【全知】说他是新的、可以凭借一己之力影响到整个世界的异能者,那么我们就要把握住他。钟庚,他现在在哪?”
钟庚停了下:“…今晚六点时,箱凝市巷子湾疑似出现病变区,他跟钟望、黎乐涯等护卫队的人去出任务了。”
众人:“?”
偏偏这个时候?!
虽然知道大部分情况下进入病变区都会失联,但总负责人还是说:“试着联系一下钟望。”
钟庚应声。
而在箱凝市市区前往巷子湾的乡道上,突兀的电话铃声打破了寂静。
坐在异管局车顶上的路青低头扫了眼底下的若干“雕塑”,看向因为威胁没有动作的钟望:“接。”
钟望的目光始终落在那些被田蔚控制的人身上——他们和路青的战斗,完全就是一面倒。路青的异能真的是“冰”,她控制住了他们后,不仅让他们无法动弹,也让他们没有办法闭眼。
田蔚就是在这个时候控制住其他人,不需要全部控制,控制一半,就足够让钟望他们这些她不好控制的异能者束手束脚。
路青的态度就是明摆着不会杀他们,但是不允许他们去那个病变区。
钟望沉着脸接了电话:“钟局。”
公事喊局长,这是他跟钟庚的约定。
钟庚低声:“沈雾在你旁边吗?”
钟望抬眼看了路青一眼,路青平淡道:“你可以一五一十的说。”
她并不在意,就算是千诚(箱凝市异管局乙级异能者)来,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钟望把这边发生的事跟钟庚简略但明了地说了。钟庚登时就皱起了眉:“沈雾现在一个人在病变区里?”
钟庚那边其他人也炸了:“他一个人在里面?”
“是新人类拦住了钟望他们。”钟庚解释:“新人类方的意图很明显,就是阻止钟望他们去支援沈雾。”
钟庚冷静道:“我立马联系千诚和杉常市那边,请求他们支援。”
在场没有人问新人类是怎么能提前堵到钟望,又怎么会知道沈雾的。
因为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知道——
【先知】在新人类那边。
钟望挂了电话后,表情并没有多么乐观,他不认为他们能够成功支援沈雾。就像其实会议上的那些人也都明白。
钟望皱紧了眉头,一颗心已经替沈雾高度悬了起来:“你们早有预谋。为了将他拉拢到新人类?还是想杀他?”
路青没有幼稚到要跟敌人聊天透露什么信息,所以她一声不吭。
没有办法接受图照梦到自己穿着简式嫁衣的沈雾咬着甜甜的南瓜糍粑,神情幽幽。
图照默默把南瓜糍粑再往他面前推了推:“梦而已。”
沈雾:“你不懂,在病变区的一切东西都有可能是线索,更何况是梦。”
他无法理解:“为什么是我?不是你?”
图照呃了声:“也许因为你是异能者?”
沈雾看向图照:“?”
他刚想说什么,还没说,那边吴漫漫的父亲就走了过来:“还合胃口吧?”
他看着没昨天那么沉默,像是藏着事了。沈雾若有所思且不动声色:“很好吃。”
沈雾稍稍弯眼,示意了一下手里的南瓜糍粑:“很甜,我喜欢吃这个。”
其实这里面的东西能不能吃,沈雾也不知道,但饿死和X病毒,他选择后者。反正他已经是异能者了。就算能控制异能的只有沈绥渊,那他也是异能者。毕竟身体是一个且沈绥渊就是他。
吴漫漫的父亲腼腆地笑了下:“那就好。喜欢的话回头走之前我再给你装一袋。之前南瓜丰收,吃不完,做了好多呢。”
沈雾没拒绝:“好啊好啊,谢谢您。”
之后这一天,过得都太寻常。
沈雾和图照还见到了男方的家里人,吴漫漫和他们打招呼时,虽然不说很开心,也没有羞涩,但看着也没有说特别抵触。非要说,就是有些迷茫。
男方家人听说图照是吴漫漫的老板,还特别热情地聊了几句。
沈雾靠在不远处的栏杆上,背后是养了不少鱼的池塘,他看着这其乐融融的一幕,若有所思。沈绥渊就是在这个时候醒来的:“想什么呢?”
沈雾下意识地闭了下右眼,就听沈绥渊又说:“没动眼睛,休息会儿。”
沈绥渊已经确定他如果要跟沈雾对话时,就得使用异能,但不一定得说和沈雾一人一半眼睛。之前只是他想和沈雾一起看沈雾所看见的东西,沈雾也是。
掌控身体的话,他会饿得更快,现在吃不到东西,还是不掌控身体比较好。沈绥渊也有点怕自己失控。
沈雾哦了声,把眼睛睁开:“哥哥你很饿吗?”
其实沈雾之前就猜沈绥渊的饿不是单纯的肚子饿,有可能是消耗过度。但其他人使用异能太久都是病变值升高,不会再有别的……
沈雾想起钟望他们说过病变值升高会导致身体出现病变化,难道这就是沈绥渊异能的病变方向?
这也太奇怪了吧。
沈绥渊嗯了声,声音里带着点无端焦躁:“而且这里的味道越闻越觉得有点不对。”
香是香,闻着也让他觉得饿。可在这其中,诡异的有几分空洞。
听到沈绥渊这么说,沈雾更觉得自己那点猜想可能是真的:“哥哥,我刚刚是在想我们现在看见的这一幕,会不会是这个病变区希望发生的,又或者是它的幻想?”
目前已知病变区是病变方向为透明化异能者病变值过高后导致的,巷子湾…谁是这个异能者呢?吴漫漫吗?
从现在所发生的这些事来看,肯定和这场婚事脱不开干系。
沈雾想,或许还要再等一天。无论他们面前的一切只是“理想”,还是“现实”,他相信答案就在其中。
除非这个病变区也和尛尛的那个一样,人格还没被消磨,所以可以控制病变区。
这一天沈雾总觉得过得有点浑浑噩噩的,又是一夜过去,到了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吴漫漫家里就开始忙碌了起来。
新娘子要化妆、换衣服,还有些沈雾没听懂的习俗要走。他跟图照两个男人是到了快中午时,新郎范竟那边的婚车才开过来。
范竟家里确实有钱,那一辆辆车看着就价值不菲。
沈雾这一天看下来,就觉得结婚好麻烦。繁杂的程序太多,更重要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压根就没有发生什么事,他总觉得今天也过得浑浑噩噩。
不过有一个点沈雾注意到了,巷子湾这边信着地方神,而且是管婚嫁、生子的地方神,叫“赤娘子”。吴漫漫和范竟结婚,是要拜赤娘子的,在赤娘子面前许下此生此世相爱、相互扶持、不离不弃的誓言。有点类似于西方结婚时的“无论疾病健康,无论贫穷富有都爱TA、尊重TA、照顾TA、接纳TA”的誓词。
喝喜酒时,沈雾和图照被安排在了和吴漫漫父母那一桌上。这安排放现实里太奇怪,但在病变区好像又都可以解释。
吴漫漫的父亲喝了很多酒,沈雾不爱喝这个,图照也就意思意思喝了一口。
范竟人不能说长得帅,就普普通通,看着也没有什么缺陷,也没有说大吴漫漫很多。这场婚姻唯一要说有什么问题,无非就是这是场包办婚姻。
这场婚礼结束后,沈雾和图照也没有什么借口留在吴漫漫家里了。
两人上了车,图照好像终于反应过来他们此行是来干嘛的,迷茫地看向沈雾:“…我们就这样走了?”
经验匮乏的沈雾想了想:“先试试能不能出去。”
图照哦了声,边发动车子,边听沈雾轻声说:“到现在还没见到钟队他们…所以也不知道钟队他们进来没有,这个病变区太奇怪,和我经历过的都不一样,如果我们能就这样出去,那最好不过。”
然而事实证明,他们确实进入了病变区。这个最好不过,终究是没有办法实现。
图照在开了二十分钟后还没开到出巷子湾的大道上,就觉得不太对劲了,他确定自己没有迷路,于是又开了十分钟,终于忍不住看向手靠在车窗支着下巴的沈雾:“雾啊,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好像在兜圈圈?”
“嗯。”沈雾十分平静:“你已经第六次经过这里了。”
图照:“?”
他瞪大了眼睛:“那你一开始为什么不说啊?”
沈雾理所当然:“因为我想看看是单纯地出不去,还是会有些别的情况…你已经第七次经过这棵树了。”
他示意图照:“学长,掉头回去吧。”
“…回吴漫漫家吗?”
“嗯。”
“那我们用什么借口继续投宿啊?”
沈雾没有第一时间答话,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在出去的路上耗费了太长时间,回去的路好像格外得快。似乎图照才问出来没多久,他们就穿过了那条烂路,抵达了吴漫漫家门口。沈雾在图照解锁后下车,没有戴上眼罩,还用左手脱掉了自己的黑色手套。
沈雾温声:“不需要借口。”
吴漫漫的父母走出来,图照亲眼看着沈雾的右眼不过一秒就变成了亮金色的竖瞳,虹膜的上半部分还隐隐透着点红光。
他的语气好像也在那短短的一瞬间变成了另一个人:“直接动手。”
吴漫漫的父亲还没说出一个音节,沈绥渊就直接闪身在了他面前,右手穿透了他的身躯。
但想象中的血腥场面没发生半点,沈绥渊这一击就像是打在了空气上,吴漫漫的父亲化作一缕烟,消散了。
“果然。”
沈雾冷静道:“哥哥,都是空壳。”
“真就很令人不爽了啊。”沈绥渊低喃:“等了那么久,告诉我只是画饼充饥。”
沈雾的左眼也亮起金色的竖瞳,图照在旁侧看着,微张嘴巴,握紧了车门。
压迫感。
无穷无尽的危险感就像是无数的利刃悬在了脑袋顶上,沈雾那张任谁来都要叫绝的脸明明除了眼睛再无变化,可就是给人一种他不是“沈雾”的错乱感。
他嘴角噙着的笑若有若无,配上锐利冰冷的眼瞳,带着浓浓的血腥气。仅仅是这个范围,图照就觉得窒息。
……沈雾的异能,抛开等级来说,本身到底有多强才能做到这一点?
沈绥渊又将吴漫漫的母亲劈掉:“这个也是空的。”
沈雾脑海里思绪千转百回:“哥哥,去找吴漫漫。”
“吴漫漫身上的味道和他们一样。”
话是这么说的,沈绥渊还是在沈雾话音落下时就抬脚朝图照走去。
图照顿了下,沈雾也顿了下。因为沈绥渊把身体控制权交给了他。只是身体的异化没有那么快褪去,所以沈雾看上去还是带着些邪妄,但刚刚能压死人的感觉到底还是消失了。
“学长。”沈雾上车:“我们去找吴漫漫。”
图照愣着:“啊、好、好的。”
他开出了几里地,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沈雾看他一眼:“这里我们所看的一切都是假的。”
他跟图照简单解释了一下病变区原理:“……现在就是不知道这究竟是吴漫漫的记忆,还是别人的了。但就算是别人,也肯定和吴漫漫息息相关。”
沈雾有一瞬间是想到了赤娘子。
但赤娘子只是个神像。目前应该也没有死物变成感染种的例子吧?
车开到范竟家时,沈雾外表的异化已经完全褪去。毕竟沈绥渊出来的时间不到半分钟。
沈雾将嗅觉让给沈绥渊,试图让沈绥渊通过味道去分辨,但结局是——
“宝贝,你试想一下你周围摆满充斥着红烧牛肉香味的道具菜,但只有一碟是真的,你靠闭着眼睛能找到?”
倒也是。
气味多了,多少对沈绥渊有干扰。
不过既然找不到,那就直接杀进去好了。反正都是假的。
沈雾的手才放到车门把手上,图照就迟疑着问:“雾啊,我有个问题。”
他满脸疑惑:“你说这些人都是假的,那整个巷子湾的人都是假的吗?如果是,他们去哪了?都…死了吗?”
沈雾稍顿。
在尛尛的幻境中,并没有出现原本在那个区域的所有人都死掉的场面。甚至大多数是感染了X病毒变成感染种。
沈雾又看了图照一眼。图照呃了声:“怎么了?”
“没事。”沈雾浅浅一笑:“学长你没有异能,留在车里等我吧。”
他不想再耗下去了,不如速战速决。
左右这个病变区的关键就是婚礼,把和这场婚礼有关的空壳都给敲了,要还不行,就让哥哥放火烧巷子湾。
沈雾径直下车,在往范竟家大门口走时,双眼瞬间就变成了金色的竖瞳,一双手的颜色也逐渐转变。
沈绥渊舔了舔自己的鲨齿,直接右手一拳轰开了厚重的大门。
图照看得眼皮子跳了跳。
别墅内的所有人反应也很符合常规,先是灯亮起,然后匆匆的下楼声,沈绥渊扫了眼还摆在正堂的“赤娘子”,左眼被沈雾抢占:“哥哥,先砸了那个!”
沈绥渊连确定都没问,在吴漫漫惊恐的一声“沈哥?!”中,直接捏爆了大概一个可乐瓶那么高的赤娘子神像。
于是在刹那间,风云骤变。
那萦绕在沈绥渊脑海里的香气消散,只剩下了空荡的感觉。周遭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一缕烟,如同被大风粉碎的沙盘般消散。
但与此同时,一声古钟碰撞的声音“咣”的一下响起,像是直接在沈雾的大脑里敲了一样,让沈雾和沈绥渊同时失去意识。
沈雾再醒来时,就嗅到很淡却雅致的木调香。他觉得全身很重,好像压着什么,无法动弹。
沈雾张了张嘴,呼吸都十分滞涩,似乎气管里塞满了棉花。
“……还要拜赤娘子吗?”
很熟悉的女声。沈雾皱了皱眉,想动,但根本动不了。
他似乎被什么牢牢束缚住了,连一根手指都无法蜷缩。
“这是习俗,当然要拜。”
是另一个女声,沈雾还是觉得很熟悉。
最先开口的那个声音要年轻很多:“我和他又没有爱情。拜了,你们也不怕赤娘子发怒。”
“漫漫,说什么傻话呢。都什么年代了,还这么迷信?”
老一点的声音笑嗔:“再说爱情这东西,处久了不就来了吗?”
“那不能让我们再处处吗?我不想结婚…我在便利店做得挺好的。”
“便利店那一个月才几个钱啊?人家范竟家里有钱,又愿意为你花钱。现在局势这么乱,你早点结婚,安稳下来,不好吗?”
“…随你吧。反正我做不了主。”
空气安静下来,沈雾听见有走远的脚步声,大概是其中一个人离开了。
许久后,他感觉好像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覆上自己的脸,他听见熟悉的女声低喃,但却不是带着忧愁,而是一种无情的冰冷,像是毒蛇在吐蛇信子:“漫漫,你放心,你不会嫁给他的。因为这是我们的约定。”
她用吴漫漫的声音轻笑:“以后你的婚嫁自由。”
在她说出这话时,沈雾心底没由来的升起无尽的悲伤与绝望,那种情绪就像是一把剪刀,将他的灵魂连同全身的骨肉一块剪得粉碎。
“……沈雾。”
“沈雾。”
“沈雾!”
沈雾睁开眼时,揉着自己不是一般痛的脑袋,深深呼吸了两口,皱着眉对上图照惊慌恐惧的视线,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刚刚是个梦。
虽然他在那个梦里没受到什么惊吓,也没遇到什么让他格外恐惧的事,但沈雾就是呼出了口气,按了按自己的额角。
要不是情况不允许,沈雾都想闭上眼睛再安安静静地待一会儿,才能缓过来。
“我、我们现在怎么办啊?”
图照的声音是沈雾从没听过的慌乱,沈雾又按了一下自己的额角,终于注意到他们现在在朝不知道什么地方而去:“发生什么了?”
像是要告诉沈雾他们现在的处境,沈雾这话刚问出口,图照都还没回答,沈雾那边的窗户就忽然被什么东西重重拍了一下,巨响响起的那一霎,沈雾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整个人都因为惊吓而狠颤了一下。
可沈绥渊却并没有出现。
沈雾不可置信地闭了闭右眼,确定自己还有右眼的视角,再看看自己毫无变化的右手,从来没有这么慌乱过:“哥哥……?”
沈雾在脑海里喊着,却没有得到回应,他不敢相信地又连连喊了好几遍,却如石沉大海。
图照就是在这个时候开口,回答沈雾的那个问题:“我还想问你怎么回事呢…你进去后干了什么,那些房子啊什么的全不见了!然后我就看见你昏倒在地上,地面还冒出了好多模样可怖的怪物…哦应该是感染种吧。反正特别可怕!我就赶忙下车把你捞回来,但你一直没醒……”
沈雾有点听不进去。
图照猛地一个急转弯:“沈雾!你看见没!”
还没得到沈雾回答的图照又抽空看了眼沈雾,就见沈雾像是疯魔了般,左手紧紧攥着右手手腕,抿着唇,神情带着恐慌,却也暗藏着冷戾。
图照一顿,有点迟疑:“……沈雾?”
沈雾深呼吸了一口气,抬起了眼眸。他那双漆黑的眼瞳沉静而锐利:“学长,好好开车。”
图照握紧方向盘,下一句问话还没出口,就见沈雾从裤兜里摸出了折叠刀。他左手握紧了打开的折叠刀,猛地朝自己刺下!
图照的惊呼卡在嗓子眼里,在要出来的那一瞬间又被沈雾逼回去。
因为沈雾的右手在刀尖要刺到自己的左眼的那一刻就一把攥住了自己的左手,他的右眼重新浮现出金色竖瞳,一声微不可闻的低喃也从他的唇齿之间流出。
“宝贝儿,你可真是……”
沈绥渊语气中含着几分切齿,明显是动了怒,但在感觉到自己手里攥着的手腕在轻颤时,最终化作了一声叹息。
他松开左手手腕,再摸摸自己左脸,逐渐变成黑色指甲的指腹轻轻捻过左眼的眼皮,动作无比轻柔小心,连语气也缓了不知道多少倍:“别怕,我在的。我一直都在。”
沈雾在脑海里的声音都还有些颤抖:“你为什么刚刚不出来?”
“损耗有点大——我是指使用异能。”沈绥渊怕他误会, 解释的时候还再解释了下细节:“我现在都是强撑着在用异能。”
沈雾握着刀柄的手稍微松了松:“外面那些追我们的、拦我们路的是感染种吗?”
沈绥渊嗅了下:“是。”
他舔了舔唇:“让司机开慢点。”
沈雾现在委屈着,甚至还陷在害怕失去沈绥渊的恐惧中, 没心情纠正沈绥渊的话,甚至都没注意到:“噢。”
沈绥渊见他没有和他“争执”,就知道他还在情绪里,不由得又在心里叹了口气,同时却又莫名升起了令他无法理解的点点窃喜。
沈雾跟图照说了,图照迟疑着松了松油门:“你…没事吧?”
沈绥渊懒得搭话,在图照惊恐的视线下降下了车窗, 一把掐住了追上来还要拍窗的感染种。
这个感染种很特殊,长着一张嘴角和眼睛都弯成了月牙的笑脸,但脖子却断掉了半截,沈绥渊再这么一掐,最后只有一个头被捞进来了。
图照还没有什么反应, 沈绥渊就先用两只都已经变成金色竖瞳的眼睛冷冷扫了一下他:“闭嘴,好好开车。”
然后下一秒,沈绥渊直接露出了自己可怖的鲨齿, 一口咬下去。
现在的沈绥渊,根本不在意什么味道又或者什么口感。从灵魂深处升腾起来的饥饿感,让他快要在这一刻疯魔,恨不得现在直接冲出去吃个痛快。
沈绥渊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进食后,并没有感觉到一点饱, 但至少他现在不是在压榨自己使用异能了。
所以沈绥渊直接让图照停车。
图照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然而“你确定”都还没问出来,就在沈绥渊舔舐自己唇上沾着的一点血渍的动作中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