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知应声,又看了看田蔚,到底还是温和地劝了句:“她的异能留着有很大的用处,其实您不一定非要杀她。要是看不惯,将她变成您的‘木偶’就好。”
“没兴趣。”沈雾都没有停顿就散漫道:“太麻烦,没必要。”
于知说好吧,但眼底多少已经有了些满意,也觉得试探可以到此为止了。
沈雾是个聪明人,尤其他现在回想起了一切,再试探下去…虽然说不准从他幼时的性格来看,他素来是不太在意旁事的,但稳妥点总是好的。
于知合上门,看着沈雾的背影,想毕竟也有十三年没见,还多了个副人格……就算他现在表现得还是和从前很像,也已经不是他知根知底掌控在手里的那个孩子了。
关上门后,沈雾借着头顶橙黄色的灯光去看满目恐惧的田蔚,他对上田蔚的眼睛,田蔚下意识就想要挪开,但已经迟了。
二十一岁的沈雾不是一两岁甚至五六岁的沈雾,哪怕这么多年空白,他的异能也逐渐稳定了下来,不需要那一两秒的前摇。
但沈雾第一时间没有动作,他只是自言自语地问了句:“你为什么没有提早被空杀死呢?”
问完,沈雾又摇头:“算了,就算你死了,也会有第二个‘田蔚’。”
于知那种神经病从来就是不择手段的。
“……让我看看你记忆里有什么人是你在意的。”
沈雾呢喃着,定在原定没有动作。
不过半秒,他就又开口:“你真该庆幸你还是有在意的人的。”
田蔚双手抱紧自己,惊惶失措:“什、什么?”
沈雾冲她微微一笑,眼里却有着厌恶与一片冰冷:“被控制着杀死自己所在意的人是什么感受,你就好好体验着吧。”
体验一下尛尛的感受。
说完这句话,田蔚突然抱住了自己的脑袋发出了一声尖叫。
她忽然出现在了那个温馨的家里,她死去的父亲站在了她面前,宽厚粗粝的手掌覆上她的脑袋,记忆里的力度和温柔依旧,但她却不受控制地捅了一刀。
一刀、一刀、一刀……又一刀。
因为沈雾离开了田蔚的房间而重新回到附近站岗的异能者在察觉到不对的时候,推门去看,就见田蔚已经用指甲将自己抓得面目全非,崩溃又绝望地不断喃喃道:“是我…是我杀了他……是我……是我杀的……不、不是我,他是被那些人逼死的……不,是我…我捅了他……”
最后她当着那个异能者的面,亲手掐死了自己。
“——”
回想起“王”那张漂亮温柔的脸,说话时温和的语调,还有那看着脆弱清瘦到好似能被今夜的雪压垮的身躯,他狠狠地打了个寒噤。
他…到底做了什么?
这就是【精神】的威力吗?
沈雾本来是想直接回房的,但于知“挟持”了他的饭,导致他不得不再回到正厅。
沈雾由着于知给他打开餐盒,语气略带不爽:“我今天就非得把人认全?”
他一副不想管事的模样:“都说了和之前一样就行。”
于知递上勺子:“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大家都是因为您才聚齐的。从前只是因为您年纪还小,没有自保的能力,所以我才尽量避免您暴露,现在不一样了。”
他的语气带着点欣慰,好像之前想杀死沈绥渊的人就不是他一样:“您有了【恶魔】,多了一层保障。”
沈雾吹了吹馄饨,没有接话。
他现在不是很想理于知,包括这一屋子的人。
尤其沈雾知道这里有多少人是真的服他,有多少现在很烦他。他不是很在意,反正他的目的不是他们,不过他们要作死的话,他也不介意动手。
沈雾咬了口馄饨,呼出热气:“这陷做得不错,哪买的?”
又被他打断了的于知好脾气道:“现在外面很难买到餐饮了,这是我们厨房自己做的,您要是喜欢我让他们多包一点。”
沈雾说好,等于知又开始介绍一个异能者时,再悠悠道:“明早想吃灌汤小笼包。”
于知还是不生气:“……好,还有别的吗?”
沈雾唔了声:“没了。”
于知特意等了三秒,没等到他再说点什么,便继续:“这位是我们这等级最高的治愈系异能者,他叫……”
“对了,你们这有高等级感染种么?”
于知顿了顿,还没回话,唐用就终于忍不住自己的暴脾气,但还是压着火开口的:“你故意的吧?”
唐用这话才出口,空就睖了他一眼,将将要发动异能,还是被律按住肩膀压制住,这才没打起来。
沈雾没看他,只是看向于知,嘴角噙着的笑看着无辜而又纯真,可…也许还是因为异能和他的身份摆在这儿,总让人觉得有些意味深长。
于知面不改色,他望向唐用,轻轻皱眉,不赞成地喊了声:“唐用。”
他语调温和地说教:“要用敬称。”
沈雾终于看了唐用一眼:“哦,我倒不是很在意这个。”
于知:“就算您不在意,他们也该发自内心地尊敬您。我们能走到今天,都是因为您的指引。”
“十三年。”沈雾吃下第二个馄饨,含糊道:“这十三年没我半点事,你们发展到这一步和我有什么关系?老师,你的凝聚力其实不比我差,不是非得要把我推出来的。”
“……”
于知有一瞬觉得沈雾是故意这么说的。但他到底是在敲打他,还是在离间?又或者……
于知回忆着离说的她观察到的沈雾的性格,他一开始以为只是因为沈雾没了记忆忘了自己的异能,但到底十三年的时间更长。
于知低声:“您有怨气。”
“……控制谁杀死自己亲生妈妈这件事。”沈雾看着他,语调冷然:“我不希望有第二次。”
于知的肩臂稍稍放松,他应好,却又说:“可您知道我们也是迫不得已。”
都是因为他。
他们为了唤醒他对异能的记忆,千挑万选选了个幻境异能者,就是为了能够“激活”他的【精神】异能,只是没有想到他人格分裂出了副人格,副人格还觉醒了异能。
老实说,要沈雾回到六岁以前,他也没有想到后续会有这样的发展。
沈雾没有说话,只是垂下眼吃了口煎饼。辣酱够辣,辣到他舌尖都有点生痛,脑袋也更为清明。
他没再打断于知,于知也终于把人全部介绍完,但沈雾还没吃完。
于知又说:“还有‘新王’那边。”
沈雾哦了声:“我听说了几句,那边的主事人是?”
“一个异能是【精神控制】的异能者。”于知道:“新王那边的战斗力不低,【元素师】和【绝对治愈】都在那边,那个【精神控制】也是甲级的异能者。不过她不怎么露面,新王那边的管理比较松散,行事也更加偏激随意。”
于知轻声:“我们一直谨遵您的想法,支持全世界进化完毕,然后大家和平共处。除此之外,尽量不主动找麻烦。”
沈雾咽下嘴里的紫菜蛋花汤,哦了声,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了句:“说起来,你怎么知道我人格分裂的?”
于知示意应天:“之前跟您说过,应天的异能是修仙,他有些特殊的能力,比如可以问天,只是需要一些媒介。”
沈雾看了应天一眼:“这样啊。”
不知怎的,应天忽然觉得自己脊背蹿上了一股寒意。
沈雾又聊回去:“那你跟我提新王那边是什么意思呢。”
于知:“看您要不要将他们收入麾下。”
沈雾:“……”
他是真觉得于知这个人吧,就好像永远停留在了某个年纪。中二、自负。但要他回顾于知的记忆理性分析一下,其实也不是不能明白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人。
沈雾:“打打杀杀的我真没兴趣。”
他放下碗,揉了揉自己吃得有些撑的肚子:“你们觉得有必要就做吧。”
于知第一时间没说话,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离漠然道:“那您是因为什么愿意跟我们走的?”
她的措辞让沈雾挑了下眉。
他偏头看她,笑容还是那样纯真简单:“因为老师在这里。”
众人一顿,屋内越发静谧。
沈雾看向于知,就见于知从始至终都不与他对视,他弯弯眼,语调温和:“老师还是我的叔叔呢。”
于知攥着拐杖的手紧了紧,终于跟沈雾聊了两句“亲情”:“我用哥和嫂子的遗物为他们立了衣冠冢,您要去看看吗?”
于知说给宁来山和沈满时立了衣冠冢,是真的立了。而且不是这两年为了给沈雾看、笼络沈雾立的,而是从他得知了他们的死讯后,就立下了衣冠冢。
“…我每年清明又或是他们的生日都会来走一遭。”
于知被路青扶着才勉强爬动有些陡峭的山路,因为他一条腿是义肢:“我还记得他们喜欢高一点的地方,记得哥他喜欢兰草,所以我在他们的冢旁种了许多兰草。”
他说到这,还无奈地笑了笑:“还好我们这有植物系异能者维系着,不然还真种不活。”
宁来山和沈满时的衣冠冢离得不远,就在宅院后面的小山坡上。沈雾看得出来于知是真的每年都会来,而且恐怕还不止一两次。
他站定在墓碑面前,摸了摸墓碑上贴着的两张照片,大晚上的,还下着雪,其实看不清什么,但沈雾还是柔和了眉眼。
沈雾和宁来山长得只有三分像,和沈满时只有两分。
他不太像自己的父母,也因此与姐姐没有什么相似点,大概是因为他体内全是异因子,没有属于人类该有的细胞。
沈雾静静站立了会儿,有离用冰给他们隔掉风雪,因此雪花并没有落在他们的肩头。
他忽然问:“老师,你这一辈子有什么后悔的事吗?”
于知微停。
他看向已经长到一米八了的沈雾,到这时才察觉到自己如果想要看清楚这张脸的话,还得抬抬头,但他注定是不会抬这个头了:“您有吗?”
“有啊。”沈雾理所当然道:“人都有后悔的事,或大或小。小到比如我现在很后悔去年出门去南郊前还先下了一箱海鲜,多半浪费了。”
“大的呢?”
“……”
沈雾垂垂眼,笑了:“老师你一直都很聪明,是知道的。”
他后悔在那天答应了于知参与新人类的事。
回了宅院后,离微蹙着眉看于知闷着咳嗽,一边给他顺背,一边给他倒了杯热茶:“先生……”
于知抬抬手,示意她不用多说:“我的身体我清楚。”
离低眸,还想说什么,但最终没说,只是压低声音道:“…先生您应该也感觉到了吧?”
于知笑:“什么?他想杀我吗?”
离眉眼间流露出几分冰冷的凌厉。
“我知道的,没事,不用在意。”于知看向外头愈发猛烈的风雪:“我看得见未来,我知道的。”
而那头终于回了房间的沈雾确认了自己周围没有异能者的波动后,重重地出了口气。
陪那神经病①演戏好累。
“…他在pua你。”
脑海里响起和他一模一样的声音,带着些许不爽和暗藏杀意的微凉:“胆子真大。”
沈雾不甚在意:“知道,我还怕他不继续玩这一手了呢。”
故意暗示尛尛是因为他才被他们控制着杀死自己母亲的……啧。
沈雾嘀咕:“真会恶心人。”
沈绥渊有些不解:“但你说他是真的在祭拜、怀念爸妈。”
沈雾昂了声:“他的精神波动给我的感觉是这样的…就是不知道他是演戏演得骗过了他自己,还是也真的有点后悔将他们牵扯进来了。”
“你要弄清楚吗?”
“没必要。”
沈雾撇撇嘴:“我对这种人没有兴趣。”
沈绥渊顿了顿,语气幽幽:“宝贝儿,那么你对哪种人有兴趣呢?”
沈雾实在是没想到沈绥渊聊正事都能聊着聊着自己喝一口醋…可能还不止一口。
他有点好笑:“只对我自己有兴趣。”
“你很敷衍。”
“……”
沈雾无语了:“我怎么就敷衍了?”
沈绥渊轻呵:“你前不久才为一个小姑娘报了仇,都过去了大半年了,你还惦念着人家。”
沈雾:“。”
这都要吃醋?
他嘀咕:“你那酸泡都冒到我这一半灵魂了。”
“是啊。”沈绥渊故作凶恶来掩藏自己真正躁动、阴郁湿冷的情绪:“淹死你,你就永远属于我了。”
“……”这又是什么逻辑?
沈雾想不通,干脆换了个话题。他软了语气喊:“哥哥。”
沈绥渊语调散漫:“嗯?”
就听另一个自己甜甜道:“想你。”
沈绥渊:“……”
他轻哂:“你哄得也太不走心了。”
沈雾噢了声,拉长语调:“那你不想我吗?”
沈绥渊:“……”
脑海里安静了两秒,沈绥渊到底还是没能抵挡住主人格的攻势:“…想。”
他低低道:“睡觉的时候做梦梦见抱着你睡了。”
沈雾的耳尖红了红:“我也是哦。我梦见哥哥你抱着我睡觉…所以我睡得很好。”
明明就在脑海里,一刻也没分离。
但还是好想。
想见他。
想抱他。
想亲他。
一次是他填肚子, 第二次是于知找了感染种来,给沈绥渊吃。
沈绥渊没有选择用“分丨身”的能力, 而是直接掌控了身体。
于是于知和离就看着他瞬间变了个模样。
一半血橙色一半亮金色的竖瞳,额头长出的漆黑带金纹的角,病态白的肌肤与漆黑的指甲还有青灰色的筋脉,张嘴时那实在瞩目的鲨齿与细长舌头……沈雾在刹那间就从“神”变成了“恶魔”。
沈绥渊毫不掩饰自己眸中的冰冷。
和沈雾那不敢让人直视、多看一眼都好像是亵渎的神性不同,沈绥渊给人的感觉实打实的压迫感,其中还夹杂着凶戾与一股暴君独有的气息。
只是对比起来,还是沈绥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更近人一些, 至少胆子大的鼓起勇气还是可以忍着恐惧看两眼。沈雾那是……人不知不觉地就挪开视线了。
当然,要是沈雾愿意,他是可以撤掉这一层“屏障”,让人能够很轻松地与他对视。只不过现在有了个醋劲男友,沈雾大概是不会撤掉了。
吃完这一只乙级感染种后, 沈绥渊先去洗了个手再漱口后,才跟沈雾交换身体。
沈雾抿着嘴里薄荷味的漱口水,听沈绥渊幽幽说:“他们好小气。”
乙级感染种, 确实让他恢复了点,但也只是一点。
沈雾有些无奈地笑了笑,随后看向于知:“能弄来更多的感染种吗?”
他轻描淡写:“如果你们不想他趁我睡着了跑出来偷偷放把火把你们全烧了吃自助餐的话。”
你还别说,沈绥渊真能干出这事。毕竟越早恢复,他就越早能稳定使用“分丨身”, 到时候想对主人格做什么都可以。
而且先不说反正这里的每一个人沈雾都不在意, 就算是这里有沈雾的朋友,沈绥渊要是干了这事, 他也有办法哄好沈雾,再退一万步来说, 哄不好也没关系。
他们签订了契约,那是就算沈雾的【精神】异能也没有办法抹去的契约。
沈雾这辈子都和他绑定在一起,他永远都会喜欢自己。
于知:“……”
他难得语塞,想说什么又实在是找不到语言,只好说:“好,还有别的要求吗?”
“是异能者病变的感染种更好。”沈雾补充:“或者和神树有关的。”
于知去安排了,沈雾坐在软垫的摇椅上,跟沈绥渊说:“换个地方薅羊毛也挺好,吃异管局的,我总觉得有点对不起,毕竟人是拿实验材料喂‘我’,但吃新人类的就不一样了。”
别说薅光他们了,就算沈绥渊偷摸着烧几个异能者来吃他都无所谓。
这些人……
沈雾心说于知就是睁眼说瞎话。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沾过人命,除了那个叫空的女孩。
沈绥渊还没说什么,沈雾这儿又遭人造访。
是空和律过来了。
沈雾看向这两个小孩,到现在才想起似的,在空忸忸怩怩地开口前,先问了律一句:“孟律是你的真名么?”
律稍顿:“…不是。”
和空的狂热不同,这位在档案里被表明和空几乎形影不离的少年是很冷淡的,但他的冷淡与离的目高一切不同,与宁归晚的那种“我不想浪费口舌”也不同,沈雾能够感觉到他的精神波动是压抑的。藏着很多情绪。
沈雾咬着嘴里刚刚塞的葡萄味的水果糖,回忆着那天与沈绥渊共吃的味道,一边想这和异管局送的水果糖味道还是有所出入,一边道:“我不太喜欢喊什么空啊律啊,很奇怪。你要是不想说真名的话,那我就还是喊你孟律了?”
律看他:“你不是能看见所有人的记忆吗?”
“啊,那个啊。”沈雾叹气:“小时候呢是好奇,所以喜欢看。现在有点不太一样,我随随便便看你们的记忆……”
律以为他会道貌岸然地说句不礼貌,结果沈雾满脸幸福的烦恼,狗粮直接炫进他们嘴里:“我男朋友会吃醋。”
律:“……”
空瞪大了眼睛,惊掉了下巴。
“…王,你、你……”
“……能别那样喊我吗?”
沈雾幽幽叹气:“我已经过了扮家家酒的年纪了。”
他真的每听一次都尬到好想抹除他们的记忆。
听到他这么说,瞬间理解被说幼稚的空那双眼睛瞪得更大了,写满了失落和被打击到的痛苦,整个人就像是被雨水打蔫了的小黄花。
沈雾注意到她好像是戴了美瞳,眼睛瞪得过大时,露出了一些破绽。
原本不是黑色的眼睛么?
沈雾:“你们来有什么事吗?”
律:“她想见你而已。”
沈雾哦了声,看向空:“所以是有什么事吗?”
空攥着自己的裙边,小小声:“我、我一直想见您……”
沈雾看她这模样,就很难不怀疑这些年于知都拿自己骗了多少中二病。鉴于感觉到空不是能理智交流的性格,他偏头看回律:“我很好奇,老师他是怎么跟你们形容我的?”
他嘀咕:“这得是把我说成了怎样三头六臂的神人,才能让一个这么强的异能者这么崇拜我?”
沈雾示意空和律:“坐下和我说说呗。”
律没动:“你现在就不怕你男朋友吃醋了?”
沈雾啊了声:“因为他也很好奇。”
律皱眉。
他并不知道沈雾在跟自己谈恋爱的事,但他觉得沈雾这话很奇怪,而且他总觉得要离沈雾远一点才行,所以他没有坐过去,而是道:“他无非就是说那些套话,你真想知道看他记忆就行。”
沈雾支着下巴:“他压根不看我眼睛,我怎么看得到他的记忆?”
不过……沈雾若有所思:“你对他好像有意见啊。”
律顿了顿,还没说什么,沈雾又道:“对了,严言还在这么?在的话能让他来一下吗?”
“…他不让你见严言。”
“?按你们的说法我才是王,你们是听他的还是听我的?”
律没说话,他想以沈雾的异能,肯定明白他现在是什么情况在这里待着。但无奈身边有个空,空像是终于找到了表现的机会:“那当然是听您的!我这就去把他带来!您要活的还是死的?还是他的脑子?又或者是其他部件?”
沈雾微笑:“全须全尾的。”
空失望地哦了声。
律皱眉:“空……”
他话还没说完,就忽然感觉到整个屋子都震了震:“——”
怎么回事?
律下意识朝沈雾看去,就见沈雾一脸“好麻烦这地方破事怎么这么多”的表情,随后他站起身,大概是在跟自己身体里的另一个人格说话,呢喃了句:“哥哥,你猜来的是谁?”
沈绥渊猜不到。
但沈雾知道。
这个精神波动…【元素师】吗?
他们在一楼,落地窗可以勉强看见天,就见这大雪纷飞的日子里,那些雪全部被逼停,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差不多一个直升飞机大的火球悬挂在天上,成了冬日火热的太阳。
沈雾饶有兴趣地推门出去,就见于知他们这边的异能者已经全部被逼得现了身,离更是站在整个宅邸的最高处,身后是第一时间数不清的冰棱对着那火球立着。
“安幺。”
被扩音器放大的声音响彻整个宅院,通过这个声音穿透力,穿到宅院外也不是事。沈雾看了看方向,大致推断出是于知在正厅那边拿着喇叭喊——毕竟他的异能是【先知】,不是“扩音器”:“你这是做什么?”
空中的火球变成了一行字——
【忘带喇叭,给我开门】
沈雾:“……”
咱就是说,你们是来搞表演的吗?
宅邸这边有应天布下的阵法,应天的异能确实很特殊,像这种阵法什么的布置了下去就不会持续地消耗他,不会让他的病变值攀升,毕竟他布置的只是一个迷阵。
迷阵这东西,有脑子的可以破开,懒得的就像安幺这样,一个火球高举,要么开门要么毁灭。
——虽然大概率是能被离和空合力拦下来的。
安幺是一个今年刚满十八的成年女性,但看着像是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扎着鱼骨辫,里头还编了珠子进去。她穿着毛茸茸的白色冬裙,外头套了件驼色的褂式外套,雪白的毛边倒是和这个宅院很配。
她佩戴着晃动起来会叮铃作响的贝壳珍珠耳环,一双瑞凤眼瞧着无端优雅。
“……每次来你们这都很麻烦。”
安幺轻啧:“你们一定要这么装逼吗?”
刚进来就听见这句话的沈雾狠狠给她点了个赞。
唐用默默翻了个白眼,但也不敢说什么。
他打不过安幺,就像他在得知了路青就是离,是甲级异能者后,他对离的态度也发生了些变化,总之就是微妙。
于知并不恼,但他还没介绍,安幺又转向了沈雾,只看了半眼:“No.1长得真好看啊。”
她喃喃:“这颜值,这要不是末世,送去出道我就算是卖我两个肾我也要给你打投。”
沈雾:“?”
他能够感觉到这姑娘是认真的。
于知重新组织语言,温声道:“安幺,你来干什么?”
“来看看他醒来没咯。”安幺抬抬下巴示意沈雾:“顺便找他帮个忙…你们之前找珍帮忙的人情也该还了吧。”
沈雾想新王和白神之间的关系果然和他想的一样,并没有那么剑拔弩张。
他在于知开口前先道:“什么忙?”
离不动声色地看了眼他的背影,又看回于知。只见于知微微低垂着眼,喝了口热乎的茶水,没有表露出什么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