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人群里钻出个人来,那人红白相间华服,鹤发童颜,正是掌管三界姻缘的月下老人。月下老人在九重天也算是几万年的老神仙了,极具威望。
“这人是天族太子的独子,名唤谢忆华,少年气性,这次是偷跑跟来……仙君莫要与他置气。”月下老人三两句就将气氛缓和了,也适时点出了红袍小仙人的尊贵身份。
众仙人望向红袍小仙人的目光顿时一变。
“管好他。”果然,池长离微微皱眉,收回了本命剑。
虽天帝也得敬他三分,但池长离暂时不想与九重天断交。
月下老人见救出谢忆华,连忙道谢,便想拉扯着他离开众人视线。
谢忆华抿唇,只好小心翼翼,将黑袍龙族放在锁龙井石沿边,转身离开,只不过边走边止不住回头去看。
月下老人直接屈指敲他脑瓜:“别看了,长离仙君都抱着人往昆仑山去了。”
谢忆华只能回过头来,怅然若失。
“你碰那黑袍龙族作甚?不怕长离仙君一剑封喉吗?”月下老人皱眉,怕他莽撞又犯这种错误,絮絮叨叨,“这次幸好我护住了你,不然你肯定跟那个平庸仙人一般被贬进畜生道了,你要知道长离仙君是个什么人物,他可是连天帝都忌惮的人。”
“别说了。”
“既然不要我说,又何必三番五次去触碰那龙族殿下?”月下老人拧紧了眉,他对此也感到不能理解,九重天小殿下今年也才十八,虽潇洒自在少年郎脾性,但其实有分寸,断然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啊。
谢忆华微微一怔,他就是很自然而然做了,倒是不曾想过为何,要是强行要找出一个理由,或许……
“他在锁龙井里,仿佛月影照在水底,沉进去的一块玉。”那九重天小殿下摸摸脑袋,“我……也不知道怎么,不由自主就想触碰他。”
周寄疆再次醒来已然是躺在了洞府里,他愣愣抬眸,瞧见洞府流光溢彩,三界人趋之若鹜的顶级法器与稀世珍宝全数不值钱丢在了角落,一看,还有硕大夜明珠摆在床头,发着浅白柔和的光。
周寄疆能认出来这是昆仑山的洞府。
周寄疆蓦然想起以前,那时候他才十五,刚从南海那样的贫瘠之地走出来,到了大名鼎鼎昆仑山,难免束手束脚,施展不开。
那时候昆仑山也没有多余洞府整理出来给他,周寄疆记得,他好像是住在没人要的洞府里,里面放着一堆已经潮湿了的木剑,入夜他就蜷缩在狭小的石床上,嗅着腐朽味道入眠。
而如今,时隔万年多,他又来到昆仑山。
今时不同往日,他拖着病体艰难翻身想寻一杯水喝,脚踝被什么硌到了,很硬。
他略微抬起上半身,摸索着,从脚下拿出那物。
是一块黄金。
周寄疆:……
也就是此刻他发现这玉石床也堆满了金银珠宝,亮晶晶,都晃疼了他的眼。
连床都是冷玉所制,怕是将昆仑山最重要的财物,以及三界的宝物都挪到了这洞府。
周寄疆哑然。
其实龙族喜爱金银珠宝,也最会囤积宝物。
只是周寂疆素来会按捺住冲动,也就很少有人知道他有这种喜好了。
池长离他……以为是“金屋藏娇”吗?
周寄疆抿唇,还未来得及有何思考,他忽而望见一位布衣打扮的守门弟子走入洞府,提着食盒,毕恭毕敬放在案板上,连头也未敢抬起。
周寄疆抿唇,想要开口问些什么。
守门弟子眼疾手快放下食盒,转身就走,又道:“殿下,我等只是奉命行事,不能透露其他,天族三皇子如今怎样……”
他停顿了一下,眼神极为复杂:“我不能说。”
周寄疆:“……”
他闭上眼想要冷静一下分析局势,可还没来得及开始,有脚步声响起,从模糊到清晰,渐渐靠近。
周寄疆还未来得及睁眼,那人轻轻坐在他床边,手指搭上被角,小心翼翼摩挲着他冰凉的手,用自己的体温暖他。
然后缓慢俯下身,把整颗脑袋都埋进了他颈窝,倾泻出久别重逢欢喜,细细碎碎喊他:“周周。”
周寂疆忽而觉得喉咙有点痒,将近作呕。
没有犹豫,他睁开眼,冷冷在池长离耳畔道:“滚开。”
虚虚压在他身上的仙君,脊背一僵。
“滚。”周寂疆又重复了一遍,“滚,没听到吗?”
没有人敢这么对长离仙君说话,可周寂疆就是这样言语锋利如刃,恨不得把池长离千刀万剐。
黑袍龙族哪怕对待穷凶极恶的妖魔也是不急不缓,现在却疾言厉色,可见周寂疆多恨他啊。
池长离缓慢起身,神情恍惚,脸色竟然是比周寂疆这个病人还要更苍白了。
龙族嗅觉灵敏,周寂疆很快从白衣仙君身上寻觅到血腥味,很浓烈,好像是刚……
“是心头血。”
池长离似乎察觉黑袍龙族疑惑,下意识要掀开衣襟给他看,轻轻说:“天医说要灵力至纯的仙人,剜出心头血,入药,才能救活你。”
衣襟掀开,竟然有一圈有一圈白色布条环着缠住了仙君的胸膛,手法凌乱,显然是池长离自己随意包扎就赶着来见他了。
周寂疆冷眼旁观。
池长离注视着他,又低垂下眼眸,忽而扯开白色布条,刹那,伤口撕裂,血液浸透,将白色布条彻底染了个色。
心口好几刀,皮肉翻出,让人心惊肉跳。
“你发什么疯?”周寂疆不会怜惜他,只觉得厌烦。
“我没有发疯。”池长离摇摇头,就看着周寂疆满眼厌弃,他沉默半秒,轻轻说,“我就是忽然想起那时候,你在凡间治理洪水,硬生生剜下护心鳞,会不会也是这样疼呢?”
周寂疆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池长离先提起以前那些惙怛伤悴的过往,一时之间竟然是觉得可笑:“护心鳞相当于龙族的第二颗心脏,要是比起疼,哪怕你把心头血都抽干了也比不上我那时。”
池长离陡然不说话了,他现在就是那样,被周寂疆刺到了,就沉默寡言,只是目光注视着周寂疆,一刻不离。
要是可以,很想试着,弄瞎他,让他再也不能用那双漆黑晦涩的眼眸望着自己。
这个想法在心里一闪而过,周寂疆愣了愣,没想到这是自己会产生的恶念。
他先是陌生,又是皱眉。
是因为888系统离开,隐约不能控制他了?
不论如何,现在他重伤未愈,对上长离仙君无异于以卵击石。
何况他还在昆仑山,在池长离的地界。
想到了什么更为重要的东西,他蓦然激烈。
“送我回九重天,我要见谢纷华。”他满眼厌烦,挣扎着要直起身来,如雪脚尖踩到了脏污的地面,也浑然不顾。
可是太虚弱了,脚发软,他跌坐在地,掌心被粗粝地板磨出血痕。
池长离就那样听着他激烈喊别人的名字,咬紧了唇,直到唇边出现铁锈味,他突然清醒,俯身将他扶起来,让他坐在床上。
随即清冷的仙君竟然弯下腰,单膝跪地,捧起他那只受伤的手,仔细用神力疗愈。
池长离的神力总是让周寂疆想起锁龙井那些锁上附着的雷电,就是这样纯粹干净,让人神经松懈,然后再狠狠劈下。
霜花一点点缠绕上骨节分明如玉的指节,周寂疆忍了又忍,还是在结束疗愈时,猛然挣脱。
也失手重重甩在池长离脸庞。
几乎是迅速,池长离如玉面颊很快浮上红意,肿起来了。
“……”
池长离那样自傲清冷的仙君竟然没有动怒,他只是抬眸,问:“有没有弄疼你的手?”
周寂疆没有所谓不忍,他直接站起身来,用一种俯视状态,看地上单膝跪地的仙君。
“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你不必惺惺作态。”周寂疆轻轻道,“难道不是你明知道我可能会死的情况下,让我剜护心鳞变成废人吗?难道不是你在我成婚前一夜推我下锁链井,让我享这万年疼痛孤寂?”
“你若是没疯,就该知道我对你恨之入骨,”周寂疆停顿了一下,一点点打量着仙君胸膛前血窟窿与那清冷面容上的掌痕,他说,“何必呢?”
让他怜惜吗?怎么可能呢?
让他痛快吗?事到如今,失去总会比得到多,他有什么可痛快的呢?
池长离的本命剑在周寂疆说话时剧烈抖动,代表着主人心境。
周寂疆满脸嘲意,以为池长离终于装不下去了。
“对不起。”可池长离抬起脸,轻轻说,“我知道的,你的痛苦,我全都知道。”他藏在衣袖下的手指在不受控制颤抖。
这句“对不起”,周寂疆等了万年了,在万年囚禁起初他还抱有幻想,止不住渴望池长离会有一天良心发现想起锁龙井还有一个挚友,会满脸歉意将他救出去,然后说:“这一切都是有苦衷。”
可是后来就变成了无穷无尽的恨,与疲累。
太晚了。
以至于周寂疆问出最想得到答案的问题,都无力到麻木,他说:“你为什么要骗我啊?”
让他剜护心鳞是因为要救活心爱的徒弟,可是为什么要骗他去南海归墟,为什么啊?
本命剑发出尖锐哀鸣。
池长离低垂着眉目,与他僵持。
可还是没有说出为什么要推周寂疆进锁龙井,为什么要囚他万年。
周寂疆就这样看着池长离,看了很久很久,然后他说:“没关系,我不在意答案了,我只要折磨你、杀了你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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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吐了吐了,什么狗屁受啊啊啊啊,什么狗屁公司,全死全死全死吧
按捺住自己想藏宝石冲动的周周龙太可爱了,我笑的好荡漾,只言片语就能让人感受到周周的可爱,亲亲么么
周周我替你把池长离眼睛挖出来,别脏了你的手!
隐约瞧出点端倪,周周真的是被控制了,以前的周周看系统和总监的说辞估计也不是好人所以这群傻逼在改造周周还是在利用周周?哪种都让我口吐芬芳,在利用周周搞那劳什子项目吗
把受按在水里通电[闪电 [闪电 [闪电 [闪电 [闪电 [闪电 [闪电
妈的,看得老子想弃文
恶心的垃圾,装什么清高人!
受别告诉我,虽然他当时正在跟人类小男友恩恩爱爱,还用攻的护心麟救人,可是攻放弃他,和别人成亲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接受不了,于是把攻推进锁龙井里孤零零囚禁万年也要破坏这桩婚事,他真的,我哭死。
确实,为啥。这个池脑子多少是沾点病。不管为啥,他都还是痛苦万年再死了好
弄瞎他,把他锁在井里万年,还要拿电滋他(冷笑)大胆猜测,谢纷华就是谢忆华,上个世界是三皇子,这个世界也是三皇子,会有什么联系吗?
这主角受我服了....真??啊
为什么要折磨他……直接杀啊 折磨估计对他还是赏赐
死死死,主角受主角攻这两个贱货都给我死,死上千八百次才算解气,系统不许死,给我活着每天忍受周周再也不信任你的痛苦,每天受苦赎罪
-完-?
周寄疆最终还是没有回到九重天,也没有见到那个心心念念的人。
他在锁龙井那样逼仄窒息的井底待了那样长的时间,能够勉强活下来还得亏他是龙族,龙族生来就是三界灵力之泉。
可他好像要干涸了。
昆仑山那堆满奇珍异宝的洞府,在桃林深处,成为了在锁龙井之后束缚周寄疆的第二个囚牢,只不过这囚牢更华丽,就像是金笼子。
有年轻弟子在桃林练剑,教导师兄让他们一剑斩断一棵万年桃树,他们直接砍了数万次,结果连剑痕也没留下。
也不知道谁设下的结界,如此牢不可破。他们倾尽全身修为也砍不断,可见其施术者修为高深到可怖。
左右都是白费功夫,他们也不练剑了,忍不住羡慕起了笼子里的人,悄声聚在一处议论:“洞府里灵力那样充沛,宝物那样珍稀,仙君又对他那样好,龙族殿下逃出锁龙井后,不应该对我们仙君感恩戴德吗?怎么都不见一个好脸色。”
何止呢。
周寄疆情绪不稳,偶尔长离仙君会带他来桃林,在桃花树下缓缓踱步。
嗅着细细花香,周寄疆眼神冰冷,连看花花草草都要比看仙君要真挚。
年轻弟子们都替仙君委屈,还在批判周寄疆那“不识趣”的行为。
忽而身后传来踩树叶而来的“簌簌”声,他们心里发虚,立刻吓得抖起身子。
但同时也很兴奋。
要知道周寄疆哪怕消失万年,在三界也仍是鼎鼎大名的龙族殿下。他还不光身份强大,是九重天唯一一条龙族,容貌极盛,传说中冰蓝色的鳞片就如同稀世玉石,让素来骄傲热烈的天族三皇子一见倾心。
去救周寄疆那日,也有许多弟子瞧见了锁龙井里黑袍龙族无意间露出的冰蓝色尾巴,虽尾鳍断了,但仍然不减其光华。瑕疵更添一份破碎感。
那些人现在一个又一个都盼着有生之年能再见一次龙族呢。可见那尾巴到底有多漂亮。
年轻弟子们既是惧怕,又是好奇回过头去。
然而他们大失所望,那只是个穿着布衣的守门弟子,照例给洞府里的人送食盒。
“你们不要胡言乱语了,”守门弟子极为慌乱,瞄了眼洞府,“龙族殿下的听力比普通人要强上数倍,要是被听见了……”
弟子们年轻气盛,只觉得自己被守门弟子给训斥了,脸色又青又白。
“听见了又如何?黑袍龙族现在那样子要怎么处置我们,难不成要去找仙君告状?”强烈自卑让他们忍不住想要靠踩别人获得快感,年轻弟子们只觉得这样一说,似乎尊贵的黑袍龙族也不过如此了。
守门弟子没想到他们口出狂言,瞬间哑然,想要辩驳却脑中一片空白。
他其实也觉得黑袍龙族万年前尾巴断了,如今又身受重伤,大抵都打不过这些刚入门的仙家弟子,可还是气愤,黑袍龙族哪怕摔进了淤泥里,那也是自由翱翔过的龙族,他们怎么敢如此、如此贬低?
一时只能皱眉,他转身就欲走:“你们再胡说,我就去跟仙君说了。”
长离仙君素来清冷,在外人眼里懒散,可昆仑山却没人这么认为。
长离仙君懒散前提,是没触碰到他逆鳞,如若碰上,必然就像是前些日子那个被贬进凡间畜生道的仙人……
守门弟子心慌,哪里能让他去,赶紧上前不顾他挣扎,摁住他肩膀。
他们想要踩着守门弟子的背,直接压入地面肆意折辱。
可是这次身后轻轻,传来低哑的声音。
他们愕然回眸,发现那人玉立长身,不知在洞府门口静静望了他们这丑态毕露模样多久。
年轻弟子们蓦然脸上滚烫。
那人眼睛太干净了,就好像湖水凝蓝,柔和美丽。此刻却倒映出了他们混乱的身影。
周寄疆缓慢将他们欺辱守门弟子的行为收于眼底。
“为什么?”他问。
年轻弟子们连忙道:“是他莫名其妙说我们在冒犯您。”
颠倒黑白倒是一把好手。
“是这样吗?”周寄疆朝那被按在地面,动弹不得的人。
守门弟子涨红了脸:“不是的,是他们说您现在……”
他停顿了下,不能再说。
周寄疆垂眸:“但说无妨。”
守门弟子这才缓缓道:“他们说您手无缚鸡之力,说您废物,只能依附仙君……”
此话一出,年轻弟子们周身一冷,脚底升起寒气。
对于降魔伏妖的仙家弟子来说,这感觉并不陌生,是汹涌杀意。
他们愕然抬眸望向那自始至终都沉默内敛的黑袍龙族。
周寄疆脸色苍白,睁着清浅眼眸,轻轻问他们:“你们刚刚说我什么?”
声音带着哑,病气。
任谁看黑袍龙族那样清瘦,那样虚弱,也不可能有任何威胁。
危机感却爬上了年轻弟子们的四肢,面颊,他们咬牙,抬眼驳斥:“难道我们没有说错吗?”
哪里说错了?哪怕周寄疆是龙族又怎么样,他现在不就是个依附仙君的废物,还遍体鳞伤,需要草药吊着命。
年轻弟子们觉得传说中黑袍龙族那样好脾气,肯定不会发怒。毕竟这是事实啊。
周寄疆也似乎就是那样,缓慢低下了眉目,他恍惚,重复了一遍:“我,是依附池长离的废物?”
守门弟子咬牙:“别说了,殿下,您进洞府里去吧,到时候仙君会处置他们。”
周寄疆没有应声。
有一位年轻弟子看不下去,说:“够了,仙君要是知道会杀了我们,我们还是继续修炼吧,那棵桃树我们全部人加起来也砍不断……”
话语刚落,有一物凛冽,破风而来。
年轻弟子甚至都没有说完,就被斩断了发丝,再偏一寸,就是头颅落地。
“轰隆——”桃树巨大的树干应声,在身后摔下。
飞叶划破了那些年轻弟子的脸。
周寄疆的本命剑还在九重天,他全然没有使出全力,只是顺手叶片就能轻轻松松将那年轻弟子合力都砍不断的万年树干,硬生生折断。
他们愕然,这次是真心实意喊出了:“您……”
黑袍龙族视线不在他们身上,落在那守门弟子身上。
守门弟子也算是有眼力见,挣脱束缚,直接跑到他身后,刚刚好跟那些仙门弟子形成一个对立面。
守门弟子资质平庸,惯常是受欺负角色,还是第一次在人庇护下“碾压”他人,不知怎么望着黑袍龙族苍白侧颜,陡然生出被保护的错觉。
可下一刻他视线定格,发现身前人背在身后的如玉指节正在轻微颤抖。
周寄疆修为没有恢复,那桃树其实就是他万年前为长离仙君所种,结界也是他所设,所以解开结界才会那么轻易。
现在他只是在强撑,在赌,赌那些年轻弟子蠢笨,赌他们怕他。
事实上他赌对了,年轻弟子们第一次见识到龙族深不可测修为,颤着身躯,想要求饶。
“既然信奉弱肉强食,那就跪下。”
周寄疆轻轻:“向我道歉。”
“……”僵持,那些人还是不肯放下自尊心。
周寄疆就静静等着,直到那些年轻弟子最终还是弯下了腰,俯首:“对不起!”
如果是往常,周寄疆惩罚也就到这里了。
可是周寄疆深呼吸一口气,他想。
还不够。
在年轻弟子们乌压压跪下,周寄疆抿唇,对守门弟子淡淡道:“你叫什么?”
还是第一次有人问他的名字,守门弟子愣了愣:“我叫萧舍离。”
“我记住了,”周寄疆“嗯”了声,对他道,“我现在要抓紧时间离开,你把他们一个个全绑起来,丢进洞府,不许喂吃食与茶水。”
萧舍犹豫:“那要是死了……”
“我会护着你。按我说的做就可以。”
萧舍离抿唇,低下了那张谁看起来都平庸至极的面目,耳廓很红,说:“好。”
年轻弟子们立刻出声:“仙君绝不许您如此横行霸道!”
这话可笑至极。
哪怕周寄疆真杀了他们,按池长离那清冷绝情的性子也不会多追究。毕竟池长离都能忍受自己被他折辱、冷落。
周寄疆没有应声,没有犹豫就要转身离开昆仑山,只是似无意间想起,他回眸:“你们昆仑山大师兄,张安道在何处了?”
“张安道师兄万年前就消失了,听说是死了。”
“万年前什么时候?”
“差不多是您消失之后,那段时间。”
周寄疆没有过多纠结这个问题,若有所思记下,便转身拂袖毫不犹豫离去了。
然而他不知道离去后不过半个时辰,那堆满珍宝的神仙洞府就变成了断头台。
“仙君听我解释……”年轻弟子们被捆着,甚至没有发出哀鸣。
他们甚至前一刻还在因为黑袍龙族对待仙君的态度,而为长离仙君感到委屈。
现在却死在他手。
洞府遍地鲜血,残尸,池长离立在中央,神情恍惚,执拗。
是他们让周寄疆盛怒难消,是他们放周寄疆离开了。
所以死也是理所当然。
一剑封喉。
长离仙君执剑,清冷精致的脸,血迹斑驳。
手指却几乎握不住剑了。他怔怔重复了一遍,问:“周周去哪儿了?”
萧舍离跪地,未曾抬眼,毕恭毕敬:“九重天。”
九重天啊,周寄疆当然是去找那个骄傲似火的天族三皇子,期盼着万年,能够与心上人重聚。
可是,谢纷华早死了,死在十八年前。
周周会承受不住的。
◎作者有话说:
二更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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咋没人问问周周是谁害得他啊,没人调查吗
感觉……小皇子有点……弱?
周周真是太cool了!ee夸夸你!又酷又可爱的大宝贝!
正牌给点力。别那么弱鸡!
看到年轻弟子那段,心里一直刷屏:臭傻逼批判你die呢(bushi)
想看看主角受的视角,我理解不了他现在的行为,前面几个主角受还可以圆回去他们为什么会后悔,这个世界我是真不理解这二币是怎么想的
这个主角受正儿八经人渣啊
是的,小皇子现在好弱鸡
怎么办,好想打他
配角和主角受一个比一个恶心
作者大大的脑洞棒,快来一瓶营养液继续头脑风暴吧~
我用尽一生一世将你供养,愿营养液指引你前进的方向!
-完-?
苍穹湛蓝如洗,周寄疆来到九重天之时,仙人们下意识怔了一怔,随即恭恭敬敬作揖。
“恭迎殿下。”
周寄疆来太急了,轻轻喘着气,苍白的脸微红,他问:“谢纷华呢?”
仙人们对天族三皇子的事讳莫如深,也有些人想要开口,只是蓦然想起万年前龙族殿下不是与天族三皇子定下婚约,差点就喜结连理了吗?
这就不好开口了。
周寄疆看着他们一个个都那样犹豫,骤然攥紧了拳,他隐约察觉到了什么,脸色更苍白了,显得眼下青黑,眸色深沉。
“他去哪里了?”周寄疆一字一顿,重复了一遍。
仙人们莫名觉得眼前人跟万年前似乎有很大不同了,以前虽身居高位但眼里有怜悯之心,可现在眼里没有温度,简直不像是个人。
隐约眼里黑雾浮动,是入魔前的征兆。
仙人们顿时忌惮:“殿下,不如你自己去寻。”
周寄疆果然清醒,似乎是想到了那个骄傲耀眼的天族三皇子,那只金乌。
没有犹豫,他转身便去寻,可是他把三皇子宫殿翻遍了也没有找到人。宫殿却落满了灰,显然是常年无人打扫。
沿着宫殿楼廊走到尽头,周寄疆甚至连假山也找遍了,也仍然不见任何那人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