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暗示意味很重，就是要和陆行舟保持距离，哪怕这个人刚才才联合了那些海怪，几乎以一己之力为他们开出了一条生路。
然后陈白露惊奇地看到，刚才还一脸冰冷的人，在摸了摸耳垂之后，神色竟然奇异地和缓了下去。
他白皙侧脸飞溅上斑驳鲜血，垂眸看着海面时形容阴郁，眸光却温软安静，微侧着头，仿佛在和什么人说话一样。
陈白露远远听见一个“在哪里”，就被杨志文拽走了，余光最后一幕是那人唇角微抿的弧度。
手心里的海豚被冷落，摊着肚皮嘤嘤叫着求抚摸，陆行舟随手挠了挠，神色仍然紧绷，“重要的东西你要记得放好，知道没有？”
通讯器里传来顾郁的低声，“没关系，我已经把东西收好了，它还挺硬的，做个防护盾应该不成问题，要是连最重要的都保护不好，这东西留着也没什么用。”
陆行舟微怔，胸口处一直散发着热量的那个地方，此时仿佛变得极热，烧灼着心口的肌肤，让他的心跳失衡了一瞬。
“你……”他低声又说了一句，又快又轻，就将通讯器单方面关掉了。
陆行舟挠了挠那只海豚的下巴，就让它跟着大部队远远游走躲开火山去了。
他按了按胸口正在发着热的地方，片刻后才回神，起身回望那座巍峨的神殿，他没有和顾郁说的是，从刚才开始，他的太阳穴就在断断续续地刺痛。
仿佛脑海中正有一只手，要将里面的东西扯出或者塞回，眼前闪现的画面斑驳，抓不住也记不住。
“我们进去吧，你还愣在这做什么，不是晕海？”
一道熟悉的带着笑意的清亮男生从身侧响起，肩膀好像也被小心地碰了碰。
余光里数道残影路过他走向前面，有和他正常说话的，但更多是沉默和畏惧，还有一些隐晦的带着恶意的视线，在他身后隐约闪现。
“……进去吧。”
胸口处原本慰贴的温度突然变得烧灼，将陆行舟强行拉回了神，他放在胸前的手攥紧衬衫布料，向着神殿打开着的大门走去。
顾郁还是听见了那句话，半晌才回过神轻笑出声。
天啊，怎么会有怎么可爱的男朋友呢，真的很想现在就到他身边，高低也得狠狠亲两口。
随后他就收敛了笑意，看着沉默挣扎的顾礼，眸光中闪过一点冷意。
不管是眼前被五花大绑着的顾礼，还是感应中正潜伏在海底深渊中的【母亲】的分身，都是造成他不能和舟舟贴贴的罪魁祸首。
顾郁没有耐心和他周旋，猝不及防的，向着顾礼白皙的胸膛迅速出了手——
“噗嗤。”
血肉被贯穿的沉闷声音在耳侧响起，浓稠的血液顺着刺入胸口的小臂流下，最终滴滴答答掉进了海里。
顾礼的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玻璃似的瞳膜倒映着身前苍白而残酷的脸，
他缓慢低头，看了看破开一个血洞的胸口，又慢吞吞抬起眼，却没能再次看到顾郁的脸，身体一歪，倒进了海里。
顾郁无动于衷，顺着他倒下的力道抽出手臂，血糊糊的两指夹着一个颜色粉嫩的球状物。
“啧，他的能源核心怎么回事，这么粉的颜色……”
顾郁挑眉看了眼手上的东西，随手将那个球往后一丢，又被一根触手接住卷进了海底。
失去了能源核心，只剩躯壳的怪物根本活不了多久，甚至在海里沉没的过程中就会□□崩塌灵魂湮灭，不会再有复活的机会。
顾郁看了眼血色晕开的海面，不见快意也不见悲哀，只余一片冰雪般的漠然。
那根纹路繁杂的触手戳进他怀里，使劲蹭了蹭，像是在问接下来要去哪里。
“我们就到【母亲】以为的藏宝地去，让她看看那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他低笑一声，眼里却没有笑意。
闻言，那些潜藏在海底的黑色影子蠕动起来，迫不及待地舒展开自己庞大的体积，一只怪物放开了最后的顾忌——
原先还压抑着的恐怖气息，向着海面之下完全铺展开，所到之处，所有活物都惊恐地僵直住身体，就连汹涌的海水都沉寂声音。
“距离我离开这里，脱离【母亲】身边，原来都已经这么多时间了，不知道这个盗窃了我幼年期自由的怪物，现在会不会害怕成年的我。”
深渊之下，仿佛也传来一道韵调怪异的声音，仿佛被夺去了爱子的愤怒的母亲，正在应和着顾郁的心音，要为自己的孩子讨回公道。
海底各处，同样传来无数虔诚的应和，那是他的信徒们誓要追随的吟唱。
流动的诡谲纹路从眼角扎进瞳膜，顾郁闭上了双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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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神殿正门进入, 和直接传送到里面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青石的台阶一直向上延伸，没入远处巍峨的大门内，隐约可见里面高耸的石柱, 还有熟悉的小章鱼的抽象雕刻图腾。
那个肃穆中莫名透着搞笑的图案，好像有什么魔力一样, 单是看看心情就很好了。
陆行舟收回视线, 向着神殿之内而去。
那些在顾郁刚回到海底时出现的幽蓝色水母, 再一次聚集在他身边，星星点点，流动成温柔的溪流, 点缀在大章鱼黑色的触手之上。
【——】
温柔而急切的吟唱从下方的深渊处传出，是诞生之地在不停地呼唤着她的子嗣，还有对于自己的核心被觊觎窃取的惊慌。
这片海域之前一直被游戏压制着，就连意识都被强行封印住, 自己的孩子被偷走也只能怯弱地哭泣。
换句话说, 真正将他带到这个维度的母亲, 性情和实力都很弱, 整天只会嘤嘤嘤。
顾郁忍住要叹气的冲动，向着深渊最底层潜行而去。
深渊底层。
一道模糊混沌的影子悄无声息浮现而出, 在一片完全透不进光的纯粹黑暗中潜行。
祂将自己的气息压抑到极致，完全融入了黑暗之中, 凭着一丝飘忽的、对于核心的感知不断摸索。
但靠近核心地带时, 祂的气息还是躲不过和自己相似的强大力量, 但守护着核心的深渊居然只会向柔弱地哭泣, 还有向子嗣求助, 真是……
出乎意料的弱小啊。
【啧, 真弱啊。】
【这么弱小的本源力量, 到底是怎么诞生出那个家伙的，神明也讲究基因突变这么一说吗？】
【……有东西过来了。】
幽蓝色的光顺着海流涌入，一瞬间将这一片极致的黑暗点燃，像是极夜里亮起的璀璨星河，缓缓顺着轨道旋转流动。
一道巨大的黑色剪影顺着那道“门”挤入，将水母的光点和里面不怀好意的觊觎者关在囚笼里。
【人都是要死的】：这神殿跟个迷宫似的，转来转去找不到地方，那个祭坛到底在哪里啊救命！！
【这狗游戏】：……弹幕都要晕了啊，这些柱子和一模一样的房间简直是路痴人的噩梦
【啊哈哈-八卦图】：话说柱子上面这些图案挺别致哈，看着像我幼儿园侄女的大作，完全看不出来有什么根据或者奥妙，哈哈，哈哈……妈的这神殿也忒邪门！
【想摘星星】：哎哎哎，好像有新进展！不愧是周会长，找东西也那么快
“……”
“妈的，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一道疲倦的声音骂了一句粗口，从旁边的走廊口传出。
陆行舟脚尖一转，像只灵活的大猫似的，悄无声息闪进了旁边的房间里，只留下一条极细的缝隙。
“已经过去大半天了，可能马上就要天黑了。”另一道声音接着传出，根据声音的大小可以判断那几个玩家已经越来越近。
“天黑……谁知道天黑之后这座神殿会变成什么样子，我们要尽快找到那个神坛才行，等会胡子和我去……”
那几个疲倦的玩家步伐匆忙，从陆行舟藏身的房间内路过，然后渐渐走远最终消失。
陆行舟放在门把上的手没有松开，指尖有节奏地轻敲，若有所思地透过缝隙看着外面的走廊。
[龙骨现在就在你身上，可以不用急着去神坛那边，神坛和龙骨有感应的，让那些玩家先找找先，然后等我回来。]
顾郁当时是这么和他说的，语气还有点神神秘秘，不知道有什么东西瞒着他。
空气中某种东西微微颤动，陆行舟有些空茫的眼珠微动，重新凝聚起幽深眸光。
顾郁走之前将神殿的掌控权转交到他这里，但凡有什么风吹草动他都能知道，但陆行舟嫌麻烦，只是让有玩家发现神坛之后再报告。
“周京到神坛那里了？”
陆行舟眸光微沉，只是沉默半晌后，还是决定听顾郁的话，等他回来了再一起过去。
“咕噜……”
空间里的细弦被拨动，发出无声的嗡鸣，昏沉安静的房间内突然响起熟悉的细小水声。
随即陆行舟感到肩膀一湿，一只小章鱼凭空出现在，浑身都是湿漉漉的海水，将他的衬衫染湿了一大片。
“回来了。”陆行舟唇角抿起，伸手捏住小章鱼的耷拉下来的触手尖尖，“怎么样，没有伤到吧？”
小章鱼有气无力地蹭蹭他的指尖，“嗯”了一声，像是失去灵魂的死鱼一样浑身瘫软，甚至触手上的吸盘都僵硬到抓不住布料，摔倒在陆行舟温热的手心里。
“受伤了？”陆行舟神色微变，拎着一条软软的触手将小章鱼提起来，翻来覆去地检查。
“……没事，没受伤。”小章鱼将触手都蜷缩起来打成结，不让陆行舟扒开来检查，强撑起精神道，“现在有人到神坛那边了吗？”
“给我看看，你躲什么？”陆行舟没理他拙劣的话题转移，手指抠着那团纠缠起来的触手，但又怕用力伤到他，只好语气强硬地威胁。
“放开，不然我把你丢这里了。”
一人一鱼僵持片刻，还是小章鱼败下阵来，将触手舒展开任他看。
陆行舟一摸就知道不对劲，认真看了一看——
小章鱼的触手齐根断了两条。
“……”陆行舟低声骂了一句，胸膛起伏了一瞬，将指缝间蠕动缠紧的小章鱼合拢在手心里，仰起头闭上了眼睛。
猝不及防被捂住了整个脑袋的小章鱼懵了一瞬，然后意识到什么，有些急切地敲击陆行舟的手心，“我真的没事，能长回来的……真的！你，你别哭啊……”
陆行舟深吸了一口气，不停眨眼才勉强将眼眶里的热意压下去。
然后他低下头，额头抵在手背上，哑声问道，“……痛不痛？”
“不痛不痛，触手上的神经不是很多的啦！现在力量有些枯竭，等……等不久就可以再生出来的！”
小章鱼的声音有点闷闷地，触手从他合拢的手的缝隙间挤出来，摸索着抚上陆行舟的侧脸，上面的吸盘一吸一吸地吮着。
陆行舟将合拢的手心张开，低头亲吻伤口坑洼不平的断处，温热的唇轻轻含住那里，像是无声的抚慰。
小章鱼剩下的触手尽数抚上他的脸，将上面潮湿的咸涩吸吮掉，然后慢慢地摩挲和抚摸那片皮肤。
陆行舟哽了一下，第一下时甚至没能发出声音，然后才喑哑道，“下次……别这样了，不对、是不准有下次了……”
“好嘛好嘛，我保证没有下次！真的真的——没有下次！”
小章鱼慌张着触手哄道，恨不得立刻立下百八十道誓言，让舟舟不再那么伤心。
“……好点没有？”
陆行舟看着正泡在高浓度疗愈剂中的小章鱼，轻声问道。
小章鱼扒在杯子壁上，努力贴近陆行舟的方向，闻言点点脑袋，“我感觉好多了，真的。”
其实只是杯水车薪，但是他想让舟舟好受一点。
陆行舟有些失神地看着玻璃杯上的反光，上面倒映着他微红的眼尾，整个人的神情阴郁又颓丧，眸底深不见底的地方有什么正在疯狂酝酿。
“啵啵！”小章鱼用力贴在他失神盯着的地方，一双溜圆的黑眼睛眨了眨，将陆行舟拉回神，“哥哥！舟舟！乖乖！看着我——”
“有人找到神坛了是吗？”
陆行舟玻璃珠似的眼珠微动，清透的空荡中映出一点温暖的橘色，他轻轻“嗯”了一声，“我们现在过去吗？”
“先不急，我们到另外一个地方去。”小章鱼敲了敲杯子壁，触手指了指门外，示意要出去。
陆行舟将他小心捧到手里，尽量不让里面的营养液摇晃，然后拉开了门。
【陆&顾神家的猫猫】：终于、再一次、看见陆神了！我容易吗我呜呜呜……不过陆神手里是什么，为什么要特意捧着一管疗愈剂？
【三十条线-召唤师协会】：真的没再见到那个召唤师了哎，就这么噶了嘛？好可惜啊，陆行舟这么强，怎么没保护好这个苗子啊，还是男朋友呢……
【水煎牛奶】：上面的说什么屁话，不过就是露水情缘而已，这么认真做什么？游戏里人人自危，保不住自己的命是他自己的事，说到底什么陆神，不还是个被人干屁股的，呵呵
【陆&顾神家的猫猫】：你、他、妈、说什么！有种单挑啊！
弹幕顿时掐成一团，变得乌烟瘴气起来，半晌突然冒出来一道异样的声音。
【乔方利】：这个花纹怎么越看越熟悉？陆行舟现在是去什么地方？
【我爱睡觉】：对哎，这里和之前看到的好像都不太一样，有之前下过这个副本的人解答一下的吗？
屏幕里，随着陆行舟目的性极强的深入，周围不再是一成不变的走廊房间或者是柱子，慢慢变得开拓和宽敞起来，就连墙壁上的信仰图腾都发生了变化。
屏幕前的斐经纶不经意瞄到一眼，顿时惊骇地睁大了眼。
这地方他死了烧成灰都不会忘记——
这是当年惨剧发生，还有陆行舟失忆的地方！
作者有话说：
哼哼，这些年舟舟身上的非议和毁谤，小章鱼都会替他报复回去的！
小章鱼：还好断的不是那条触手……还好还好（拍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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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捡骨之人
斐经纶不死心地趴在游戏面板的投影上, 仔细校对上面的纹饰和样子，发现真的和记忆中的样子相差无几。
“当年我们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来着……”他低声喃喃了一句。
那时进入这个副本的除了他和陆行舟，还有六名倒十字的主要成员。
在想办法进入神殿之后, 处于谨慎，他们没有分散队伍, 而是一起进行探索。
这个神殿当时还不是现在这样, 而是完全浸在海里的, 由于晕船晕深海，陆行舟的状态一直很不好，只是强撑着下副本。
“……喂。”
“你还好吧？”
走廊里一片幽暗, 浑浊的海水阻挡了手电筒光线的照射，可见范围极低，令他们的行动收到很大阻碍。
队伍里擅长探索地形的队员，已经率先一步去打探情况, 其他人就先在原地待命。
“喂！姓陆的！”
斐经纶唇边咕噜冒了个泡, 用力摇晃正坐在身边修养的陆行舟, 那人的脸色比泡了几年的水鬼还惨白, 看着就渗人。
更别提他慢了很多的反应速度，和几乎涣散的眸光, 看起来情况就很糟糕。
“要不你先出去吧，找机会回到那艘船上咕噜……你现在像是随时要嘎了一样……！”
斐经纶捏紧他的肩膀, 用手电筒的光刺激了一下陆行舟的瞳孔, 被他慢半拍地挥开。
陆行舟还没有回他的话, 旁边听到的倒十字的成员就反应激烈地站起来, 甚至有些激动地反对。
“不行！会长你想什么呢, 我们队里现在战力最高的就是他, 他走了我们怎么办？”
斐经纶扭过头看着他, 说话的是他们队里最后提拔上来的小孩，还很年轻，眼睛里全是对于前方未知的恐惧。
——甚至因为过于惧怕，而想把最强大的保护盾拽在手里不让走。
当时倒十字只是一个中等公会，远没有现在威风。
所谓顶尖成员也不过普遍是B级上下，第一次下这么大的本，所有人的精神都很紧绷。
“现在他这个样子，还有什么战力可言，尽快让他离开海底，将命保住了才是真的！”
斐经纶当时年轻气盛，嘴毒但正直得很，对于游戏和生死都随性，被陆行舟救了之后就一直缠着他，单方面培养了和他深厚的革命情谊。
“你在说什么？他的命是命，我们的命就不是命了吗？既然这么强就不要临阵脱逃啊……”
那个队员更加激动，甚至上前要拉陆行舟起来。
“妈的你别装死行不行，我知道你是怕了，既然带我们进来了就把我们安全送出去啊！”
陆行舟被他扯得浑身痉挛了一下，勉力支撑着斐经纶的肩膀才没有摔倒。
“叶希！你他妈给我闭嘴！”
斐经纶像一只被激怒的狮子一样暴怒起来，猛地打开了他的手。
“是我求着他带我们下这个本的！如果不是要带我们他至于变成现在这样吗？！陆行舟之前保护过你们多少次你自己数数，没有他你们就不会下副本了是吗！”
斐经纶不经常发火，这次实在是气不过，在他一概的处事观念里，人至少要有脸有皮有骨，哪能揪着良心一扔就胡乱攀咬人。
一只被泡得苍白发皱的手按上他的肩膀，陆行舟强行提起精神站直。
“……算了，来都来了，将这个本破了再说。”
他的视线越过一脸担忧的斐经纶，越过脸色涨得通红的叶希，有些恍惚地看着走廊墙壁上的抽象图纹，神色复杂难辨。
斐经纶总觉得那时候的陆行舟是想说什么的，但到后来还是沉默了。
后来负责探查地图的队员回来，他们就继续向前，前往了很多房间和地方，但一直没什么收获，也没遇到什么危险，原本战战兢兢的队员渐渐有些懈怠了。
直到他们离开走廊，进入一方神秘的大厅中，斐经纶很不碰巧地和大队伍分开，而等到他找到办法出来后，遇见的就是唯一幸存的陆行舟。
那些队员的尸体他没有见到，只是在副本将他们排斥出去后，才知道他们已经全部身死在那个大厅里。
后来他们公会里有人收到了那些队员临死前的哀求，请求陆行舟放过他们，这件事才被引爆，成为攻讦陆行舟的标靶，一直戳着他的脊梁骨。
“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斐经纶肩膀卸了力，有些颓丧地将手肘撑在桌子上，用力抹了把脸。
“就是前面！”
疗愈剂杯子里的小章鱼兴奋地翻了个跟头，指着前面大厅的出口。
一脚踏入，才知豁然开朗是什么感觉：古老青石砌成厚重宽阔的空间，巍峨殿顶高高耸起，阳光从一扇小窗中射入，将这方空间分成光明和昏暗两边。
脚下的青石板凹凸不平，极其巧妙地组成了正中心的四个繁复的字符——
“倒悬之境”。
陆行舟顿了一顿，停下脚步扫了眼殿内的全景，“这里，我好像有一点熟悉。”
【生死时速】：卧槽！这个地方一看就不普通啊，难道这里就是神坛和龙骨所在的地方吗，感觉百分之八十是了
【安鸾-倒十字】：呵呵，我倒是有一点眼熟，这就是当年我弟弟，死前最后一幕影像里所在的地方，也就是陆行舟将他的队友全部屠杀的地方
【安鸾-倒十字】：操他妈的妈的妈的！！！现在装得跟没事人一样，站在队友鲜血浸透了的地方他就没有一点愧疚和良心不安吗？！！真他妈是个狗娘生的！！！
【安然袖子】：啊……是这样吗，这就是当年那件事发生的地方啊，这姓陆的真的没有一点多的表情，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
【牛奶冰】：啧啧啧，这游戏能把人变成鬼，能爬到他那个高度的，人皮下已经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了，能做出残杀队友的行为也不奇怪
【牛奶冰】：就是不知道那些小迷妹在自我高潮什么，一个满身鲜血的屠夫也值得这么追捧？
【傀儡师】：有一说一，就算这个狗游戏不当人，身为人也不能丢掉最基本的良心吧，不然和游戏里的恶鬼有什么区别，这个姓陆的……反正就，挺失望的吧
弹幕里污言秽语刷屏，说什么的都有，没有人觉得有问题，毕竟他们在讨论的不过是一个丧失了基本人格的罪人，副本之外他们不会多说一句，但是弹幕之下，多的是不清楚真相的横加指责。
“你当然熟悉了。”
小章鱼哼哼几声，情绪说不清是得意还是气愤，触手暗戳戳地点了点玻璃壁，隔空启动了这里暗藏的能源机关。
“轰——”
轰隆隆的声响在周围响起，那些粗糙的青石微微震动起来，篆刻着繁复花纹的巨大铜镜从青石内部反转而出，转眼铺满了周围的墙壁和脚下的地板。
【欢迎远行而来的旅人来到倒悬之境。】
【在这里——你可以逆转时光、重现往事、洗涤污浊。】
飘渺而空灵的声音穿透性极强，不仅传到了这方空间的每一处角落，还清晰地传到了屏幕前每一个正在观看的玩家耳中。
没等陆行舟反映过来，一股柔光从那扇小窗外倾泻而入，通过镜面的不断折射和反光，将这片空间照得亮堂，也将陆行舟的身影完全笼罩其中。
下一秒，黑暗降临。
【牛奶冰】：什么鬼？黑屏了？这游戏又短路了吗？？
【在死亡边缘大鹏展翅】：好像听到一点声音了
“……”
“你们看，这里有一片宽阔的大厅！道具可能就藏在这里！”
“先别过去，小心埋伏。”
黑掉的屏幕上倏地扫过一道手电筒的光线，随着模糊的光扫来扫去，渐渐显现出清晰的画面来。
一张青涩的脸出现在画面中，看着前方发现的藏宝地，一脸兴奋地招呼后面的同伴们。
【安鸾-倒十字】：弟弟？！
【安鸾-倒十字】：这是我弟弟！这是在对之前的事进行重现吗？
【牛奶冰】：这就是刚才那个声音说的，重现往事，洗涤罪恶？重新让我们看一遍陆行舟的杀人过程到底有什么意思？
【安鸾-倒十字】：@斐经纶你不是说当时你什么都没看到吗？现在就睁大眼睛好好看看，看看你的队员们的死状，看看这些年你一直维护的到底是人是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