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方北冥咬牙吞下喉间的痛呼,手指摸到的背后皮肤正在迅速腐化,而原因就是镶嵌在那个血洞里的某个硬物。
暴烈的能量在这具人类躯体中四处乱窜,几乎要将其撕成碎片,方北冥才终于感知到包裹在破坏能量中的那缕熟悉的本源。
“那是……?”
他目眦欲裂,倏地看向无声无息躺在地上的怪物,脸上的神情扭曲已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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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终于知道那是什么了。
那是他花了大功夫塑造的一具以假乱真、名为顾礼的躯壳——心脏处的怪物内核。
他为了能完美伪装成人类, 硬生生将那块状似青石的本源剥离,又塞进顾礼的血肉中,赋予了其情感和神志, 以此来骗过顾郁的审视的目光。
“妈的,没想到……真是没想到……”
方北冥蜷缩的身体一阵阵痉挛, 明明痛极, 身上的衣服已经完全被汗浸湿, 却还是咬紧牙关发出笑哼。
“我还以为……他早就将那块破烂东西扔掉了,没想到居然还留着做这一手。”
骨骼血肉硬生生扭曲重组的痛苦剧烈已极,他居然能在凌乱的喘息间隙一阵阵地笑, 很开心似的,下一秒又抽搐着失声。
【可恶……!】
那块核心能源就是祂亲自从方北冥体内剖出来的,无比清楚地知道——
一旦回归本体,眼前这具腐败的躯壳就会控制不住能量外溢, 变成和现在躺在祭坛上的那堆肉一样的东西。
甚至那块能源已经在挤压祂的存在空间, 让祂难以继续占据方北冥的身体, 以及榨取他身体的能量供养自己。
“咪呜!”
造成现在局面的源头终于和陆行舟汇合, 被抱在怀里后委屈地咪咪叫,眼泪汪汪地伸着自己折断的后腿讨要安抚。
摸到怀里软软的一团, 上下摸过没有其他受伤严重的地方之后,陆行舟脑海中紧绷到极致的弦才稍稍放松。
在顾郁体内呆了一会, 小家伙现在已经清醒了很多, 至少是恢复了之前的记忆, 只是还不能彻底变回原来的样子。
“没事吧?还有哪里痛吗?”
陆行舟远离了正在畸变的方北冥退到祭坛边上, 伸手轻轻覆在小猫折了的那条小短腿上, 趁着它不注意一推一拉, “咔吧”将错位的骨头接了回去。
小猫眼睛睁得溜圆, 眼眶里还包着两汪盈盈的眼泪,懵懵地动了动那条腿。
然后将整个身体都翻了过来,埋在陆行舟的臂弯里彻底团成一颗汤圆。
“咪……咪呜……”
刚才发生的剧变显然把它吓得不轻,小小的身体在陆行舟手心里一个劲地颤。
它还小,不明白现在的处境有多艰难,也不明白什么叫生离,什么是死别,收了惊吓和委屈只能往依赖的人怀里钻,懵懂地讨要温柔的安抚。
“队长,方北冥好像……发生了某种异变,虽然等会的局势走向还很不明朗,但这次异变很有可能是背后那道伤口导致的。”
上前去侦查情况的陈白露从前方退下来,回到杨志文身边汇报道,声音无比凝重。
本以为很快就能离开了,没想到最后还是出了岔子,刚才轻松喜悦的氛围已经全然消散,所有玩家的神经再一次绷紧。
倒计时还有一些时间,已经有很多玩家投完了票,将注意力放在祭坛发生的事上,剩下一些玩家攥着票,也惶惶不安地望去。
“所以是那只怪物留下的后手,导致了方北冥的异变吗?”
旁边有玩家语气憎恶,还带着一种被耍了的愤怒。
“……可恶,果然是狡猾又恶毒的怪物,死了还要背刺我们一刀,要是方北冥出了事,回去的计划就只能泡汤了。”
“怎么这么难缠啊,现在就将那只怪物献祭掉有没有用?有没有知道情况的上去看看怎么回事,或者帮忙疗一下伤!”
“顺便将那个背叛人类的疯子也按住,别让他再作妖了,要不是刚才方北冥和他打斗,现在也不会受伤,我看那疯子已经完全变成怪物一边的了,干脆大家一起上弄死算了,省得又出什么事!”
周围不明所以的玩家很多,看着眼前突变的局面心慌不已,有几个玩家张罗着要上去给方北冥治疗,但少数一些资深玩家冷眼观察片刻,却渐渐神情凝重。
“喂,没事吧?”
一个拎着药箱的女医生跳上祭坛,靠近正跪在地上,脊背弓起且还在不断颤抖的方北冥,试图和他进行沟通然后进行治疗。
方北冥的身体本来还在剧烈畸变,此刻却慢慢停了下来,好像石雕一样僵滞着。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能直起身来吗,我帮你清理一下创口……”
那个女医生将药箱放在旁边,试图触碰方北冥的身体,但却在即将碰到时,猛然停住。
她僵住的时间太久,靠近祭坛边缘的玩家有些纳闷,出声催促道,“傻呆呆的干嘛呢,快给他治疗啊,亏你还是医生呢,这么不敬业。”
但没等他们再多说一句,眼前蹲着的身体却“砰”的一声巨响,猛地炸开!
无数碎肉脂肪血液碎骨,成放射状朝四面八方飞溅而去,将就近的人浇了个满头满脸,浓烈的血腥气让他们瞬间作呕起来。
“我靠?!发生什么了?她她她她……炸了???”
“呕——好恶心,到底怎么了?方北冥也跟着炸了吗?”
眼前极其恶心的一幕引起玩家一阵骚动,但除了那个医生的队友外,其他人还是更关心能关闭游戏的方北冥有没有事,没等血雾散去,便陆续有几名玩家急切地上前查看情况。
意外就发生在那一瞬间。
“啊啊啊!!”
“救……别过……!”
凄厉的尖叫几乎在同时响起,那片薄薄的血雾颜色瞬间变深,浓郁到化不开的腥气从其中逸散而出。
“嗤。”
没等他们回过神来,一抹森白的骨刃就劈开了那层血雾,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直接将靠近祭坛边缘的一个玩家捅了个对穿。
“糟了。”
文杭身体前倾,扶着墙壁的手指倏地收紧,低声喃喃道,“……最坏的情况居然真的发生了。”
“什么啊?哥你别吓我,什么最坏的情况?!”
从脊骨直冲头顶的寒意让林朝朝全身发毛,瞪大了眼睛看向那片血雾,却还是什么也没看到。
“最坏的情况就是,竞选条件不是根据本体的种族,而是根据阵营的不同而成立的。”
文杭抬眼看向极深极沉的夜色,舌尖弥漫出苦涩,“……所以,胜出的方北冥很可能也是怪物。”
随着血雾散去,祭坛上的真实情景展现在所有人眼中——
一个通体漆黑,泛着金属色泽,身形清矍的怪物立在祭坛的青石面之上,双臂的地方是两根巨大的骨刺,上面长着许多森白倒刺,形容狰狞,上面甚至还串着半个人。
而认真一看,怪物身体却不是通体漆黑那么简单,上面竟然全是紧闭着的眼睛,鼓鼓囊囊看着格外渗人。
【啊……】
它好似终于打破了尘封的禁锢,随着屠杀的动作不断适应着新的身体,不时发出咔咔的声响,阴寒的蛇一样的嘶嘶声从利齿间隙泄露而出。
但这些都不是最要紧的,最让玩家脸色铁青甚至绝望的,就是方北冥竟然真的是一只怪物!
如果是按照阵营来分,他是不是站在人类一方,还尚不可知,但是看他之前说的那些话,挑拨玩家将顾郁献祭,还有刚才毫不留情屠杀玩家的举动……
每细想一点,所有人脸上的神情就灰暗一分,整片祭坛都陷入压抑的死寂中,只能听见旁边人越来越急促的呼吸,还有绝望的呜咽声。
“怎么会这样啊……”
刚才抱着陈白露欢呼的那个女孩,现在几乎已经完全瘫软在了地上,浑身颤抖着抽泣,“明明……明明已经快能回家了,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啊?”
她的哭声如最后一根稻草,轻易将整座崩塌在即的山轰然压垮。
偏偏就在耽搁的最后那一点时间,系统播报音倏地响起——
【特殊投票倒计时已结束,经统计,选择将落败候选者献祭的票数,呈压倒性超过选择否以及弃权的票数,将在十分钟之后完成献祭以及新王诞生仪式!】
播报声砸落,意味着这场人类和游戏之间的战斗,已经再没有了丝毫转圜的余地。
今日不是死在这里,便是再次被投进游戏,死在无穷无尽的副本轮回中。
“妈的,是不是不发火就把别人当傻子啊?!”
“这个骗完那个骗,这年头是诈骗犯遍地走,死都没个消停是吧?妈的,老子要是再被骗今天就不姓王!”
“好,很好啊,反正苟着迟早也是个死,还不如现在就战死在这里,啐!”
大起大落,几乎将所有玩家都红了眼,甚至更甚于刚才顾郁显现出怪物身形的时候,只是那不再是受欺骗后的愤怒,而是鱼死网破的绝望和燃烧殆尽的决心。
无数玩家从暗巷中飞身而出,将祭坛围在中间,喧哗声并不大,却更加有秩序和条理,甚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组成了好几个小团队,三言两语将大致的进攻计划都拟了出来。
但那些动静并不被祭坛上的怪物放在眼里。
蝼蚁死前试图反咬一口的攻击,溃不成军,脆弱无比,能翻出什么风浪来?
一阵轻薄的黑色雾气凭空翻涌而起,在方北冥身旁凝聚成一个盈盈袅袅的身影,细细的笑声从里面飘出。
【还好赶上了,还以为真的会功亏一篑呢……反正迟早都要让这些人类看清真相的,现在的时机倒也不赖。】
黑雾中伸出一只白皙纤细的手,请搭在了“方北冥”的肩膀上,轻拍了下上面坚硬的外骨骼。
【做的不错,不过我倒是许久没看过你的原型了,差点忘了,现在一看,果然还是丑得很。】
方北冥的声音嘶哑,只能勉强听出来内容,“……母亲就别打趣我了,那核心已经被挖空了,相当于已经废了,没什么用反倒逼出了我的原型,要是……我恐怕撑不了多久。”
【怕什么,等你哥哥献祭后就好了。】
祂歪了歪头,看向占据了祭坛几乎一半空间的滑腻触手,像是回想起了什么,雾气中一抹猩红亮光闪过,随后便传出愉悦万分的轻笑。
【你哥哥可是最完美的祭品呢,它尚且稚嫩的时候就曾被我串在祭坛上放血……凡是用它的血画出来的图腾,都是我拥有过的,最为惊艳的作品。】
作者有话说:
来啦!大家晚安噜(盖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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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ba怎么了, 躺在地上睡觉很凉的……”
灰蒙的浓雾中,突然传出一声细小的嗫嚅,然后下一秒就被捂住了嘴。
清浅的红色月光从遥远的天际倾泻而出, 不过只有薄薄的一层,但也足以让他们意识到, 天快亮了。
“嘘。”
陆行舟弓着身体, 靠在祭坛边缘下方的青石壁上, 借着隐隐绰绰的暗影掩住身形。
大章鱼最后留下来的气息足以将他的气息完美掩映,但终究不是长久之法。
陆潏湟睁圆了眼睛看他,乖巧地点了点头, 脏兮兮的手指摸上陆行舟捂住他嘴的手,安抚地轻捏了捏。
将他baba哄人的小动作学了个十成十。
在祂升起无边浓雾,将整片空间都笼罩起来之后,小崽子便突然恢复了半个小孩身形。
确实是半个, 上半身是小孩, 下半身是八条灵活的章鱼触脚, 牢牢地缠住陆行舟的小臂, 流水一样缓慢蠕动。
幸好现在什么都看不见,否则他这幅样子非得被玩家针对不可。
现在距离特殊投票结束已经有大几分钟, 祂为了不出差错,在最后关头不惜暴露出自己的身形, 将所有人都禁锢在了这未知的雾形成的囚笼中。
还有什么挽救的办法?
陆行舟紧抿了下唇, 嘴角破了的伤口被扯到, 刺痒发痛。
他想到将剩下的玩家聚集在一起, 打断献祭的进度, 方北冥就没有那么多力量能供给。
他想到那不知所踪的第三块令牌, 如果拿到并顺利激活, 不知道会不会重新进入一次竞选。
他想到……
没用的。
陆行舟几乎冷酷地想,已经没用了。
失去了顾郁这种拥有比肩空间规则的助力,在竞选中被欺骗然后落败后,单凭现在这些稀稀拉拉疲倦不堪的玩家,要扭转眼前的局面,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
陆行舟能听到自己压抑的呼吸,面具里又湿又闷,几欲窒息。
他眼睫微颤,之前受到刺激的泪腺肿胀刺痛,脸上的泪痕干掉之后难受得很。
没用,他却不能不去做。
不为自己,也要为了怀里这个尚且稚嫩的小崽子,还有……
陆行舟将小孩从怀里揪出来,那些缠紧的触手一根根脱离,在半空中无措地蜷缩起来,紧紧交缠。
“在这里呆着,哪里都不要去,到时候我回来接你。”
他将小孩塞进身旁堆叠起来的尸山中,挖开层层叠叠的衣服血肉,将小孩深埋下去,不泄露一点气息来。
“baba要去哪里?”
陆潏湟扒着拦在脸前不知道谁的一截手臂,仰头看着正将洞口一点点填埋合上的陆行舟,眼眶慢慢泛起微红。
他不安地伸手出去拽陆行舟的衣袖,声音微颤,“baba?”
陆行舟漠然地看着小孩的动作,直将他看得瑟缩起来,迟疑地放开手才罢休,然后将那只小手也塞了进去。
最后一点从外面投进来的微光消失在眼前,陆潏湟只能听见一声几不可闻的低叹。
“别出来。”
“靠……”
白射一只手按在腹部被洞穿的地方,勉强打起精神注意周围的情况。
这片雾气不仅是遮挡视线的作用而已,里面随时会窜出来几个没有神志的怪物,追着玩家进行无差别屠杀,纠缠不休,防不胜防。
就连白射这种S级玩家都被追杀得疲倦不堪,更何况其他等级更低的。
“吼!”
怪物的低吼声突然在他的左侧方响起,白射瞳孔紧缩,只堪堪将双臂在胸前交叉,护住自己的命脉——
一只手比怪物的攻击更快伸过来,将他往旁边一提。
“我靠,是……谁?!”
拿到攻击险之又险地从白射的脑袋边擦过。
那只手跟拎着个小猫小狗似的,将他往旁边潦草一放,手起刀落就将那只怪物头给削了下来。
这时白射才看清楚出手的是谁,震惊地睁大了眼睛,“陆,陆行舟?”
那人看都不看过来一眼,只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声,看着冷淡又疲惫。
“你……专门来找我吗?是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
白射有点尴尬。
一开始知道顾郁是怪物的时候,他实在震惊,只觉得被骗得团团转的自己实在可笑,后面几乎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献祭。
但现在基本大家都知道,顾郁才是站着人类那一边的,只是和他们一样中了方北冥的陷阱落败了。
“起来。”陆行舟随手将刀上的血甩掉,鞋尖踢了踢他的侧腰。
“帮我找到失踪的第三枚令牌。”他言简意赅道。
“这……真的还有用吗?”
白射愣了一下,低声道,但他也明白,除此之外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陆行舟没理他,直接往前走去,白射连忙跟上,看他陆陆续续出手又救了几个玩家,然后要求他们帮忙找令牌。
那几个玩家都得令去了祭坛边上,倒是一开始的白射还在跟着。
见陆行舟投来一个疑问的目光,他迟疑了一会,还是问道,“你觉得除了刚才那次,顾……郁还留有后手吗?”
“什么?”陆行舟彻底停下脚步,将漠然的视线移向他,语气分辨不清具体情绪。
“你想说什么。”
跟个刺头一样的年轻男人讪讪地住了嘴,要按照平时他肯定已经暴躁得不行,但现在除了一点羞愧,居然也没有不耐烦。
还没进入最终副本之前,他是知道眼前的人和那只怪物是有多黏糊的,相处时常看得人牙酸,不管是谁站在旁边,都觉得自己应该在车底。
但是直面爱人被陷害后受伤沉睡,甚至身体不久后都要被压榨干净成为肥料,自己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白射光是代入一下自己都感觉要疯。
眼前的人却还能冷静到几乎冷酷的地步,是已经压抑到了极致,可不代表他有耐心听自己在这里叽叽歪歪,问这问那。
“我不知道,有或者没有,你只等着看就好了。”
陆行舟语气果然冰冷,转身看向被浓雾遮挡的天际,良久又补充了一句,“不管有没有,我都不可能引颈受戮,等待刀锋落下。”
白射蓦然心底一震,随即深呼吸了一口气。
“说的也是,那我也过去找令牌了,你……保重。”
幽蓝色的倒计时分秒不停地变换着数字,祭坛上一整块青石表面在不断颤动。
陆行舟能听到夹缝间小石子滑动的咔咔声,有隐隐约约的光在浓雾中闪烁不定。
献祭快开始了。
【快开始了。】
一道纤细的身影坐在祭坛边缘,避开了正中心一点点亮起的图腾。
猩红色的暗光从那些纵横交错的、深深的凹槽中散发而出,呈放射性向着周围迅速蔓延,就像是一整片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
尘封已久的禁锢散去,内里的狰狞和贪婪终于展露于天光之下。
【离那里远一点,这方阵法的威力可不是现在的你能招架的,一不小心脱皮断骨的我可不管你。】
祂似笑非笑道,视线紧紧观察着躺在图腾之上的巨大章鱼,那里不多时果然传来“滋滋”的烧灼声响,一截伸在外面的触手尖尖已经蜷缩起来。
但那只是刚开始罢了。
【我已经感觉到了,那股来自于它的核心能量,纯净又清甜,真是……】
方北冥怪物形体上面的眼睛睁开了一些,证明着它的力量恢复程度。
而随着祭坛上的图腾边边角角都被点亮,方北冥能感觉到枯竭的内里缓缓流过一股清泉,里面蕴含的能量纯粹到恐怖,却又温和有若春雨甘霖。
是和他们这些怪物的暴戾恣睢完全不同,又极其容易上瘾的奇异滋味。
“滋滋……滋啦……咔!”
图腾上的红光针刺一样扎进怪物软腻的表面,毫不留情地将内里翻搅得天翻地覆。
它就像是小贩手下任由摆弄的板烧鱿鱼,被烤得痉挛蜷缩,哔啵作响。
祂计算着红色月光多久会从微弱变强烈,那些雾气屏障能维持的时间,还有图腾压榨着大章鱼体内能量的速度,虽然勉勉强强,但已经足够了。
但……祂将视线投向仍然浓黑的夜色,总感觉有些微妙的不安。
祂在心里将计划迅速过了一遍,没有逻辑性的错漏,也没有可钻空子的间隙,几乎能说得上完美无缺,轻易不可能被撼动。
全盛状态下的顾郁尚且难以破局,更何况现在半死不活的时候,
应该是即将采撷果实的过分喜悦和激动,有些影响到了判断……
祂的手按住有些闷痛的胸腔,好似里面真有一颗不断跳动的心脏似的,一时间有些新奇。
“我靠,那东西到底哪里去了?!”
几个玩家几乎是趴在地上一点点地摸,环境太过昏暗,几人找了不久就觉得快要患上夜盲症了。
“这和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
突然有个玩家疑惑出声,“但是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之前有一个环节是抢夺令牌,这么要紧的东西,就算它看起来再不起眼,也有无数双眼睛紧紧盯着。”
“在万众瞩目之下,就这么悄无声息地不见了踪影……难道不诡异吗!”
他越想越奇怪,抬头看向同行的几个玩家寻求认同。
但他抬眼,却看到周围一片空荡,刚才还在抱怨的几人,已经彻底不见了踪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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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微的扇风声从一片昏沉的浓雾中传来, 周围的雾气被分开一条道。
道路尽头是似有所感,向着这边望来的陆行舟。
“呼呼呼。”
“……什么东西。”他微蹙起眉,捕捉到了空气中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但却好似没有威胁。
陆行舟没有刻意去搜寻,毕竟现在最要紧的是先找到令牌。
他继续半弓着脊背, 像只寻找调皮小老鼠的猫似的, 点起肉垫无声而轻巧地扫过一片范围。
“铮——”
寻找到半途, 他突然头也不回地向自己的右侧方射出一把短匕,刀锋闪过一抹寒光,齐根没入地面中。
陆行舟出手得突然, 完全没有预兆,却没能钉中任何在暗中潜伏的东西,他余光向那里瞥了一眼,那个地方空空荡荡, 什么也没有。
明明有感觉到那片空间突然传来波动。
但不远处的祭坛上的光亮愈演愈烈, 夹杂着的微妙滋滋声也清晰可温, 他压抑下胸腔剧烈的疼痛, 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到地面上来。
【你在干什么呢?】
一声踟蹰又轻巧的声音却突然响起,距离近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陆行舟幽深的瞳孔一瞬间紧缩竖起, 指尖锋利尖爪毫不停顿,向发出声音的地方划去——
但出乎意料地, 再次扑空。
【好凶……】
那声音再次响起, 是在远一点的地方, 嘟囔了一声之后, 仍然不死心地问道, 【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陆行舟电光火石间意识到什么, 但没等他问出声, 那东西就再次说道。
【这里已经开始有空间乱流了,还呆在这里就是等死,你们为什么还不走?】
“空间乱流。”
他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陌生的名词,眼前无形的东西分明是可沟通的,就像之前游戏中提供信息推动剧情的NPC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