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凡初眯了眯眼睛,先给大总裁打预防针,“都快四点了,今晚我被你折腾得够呛了,你可别再来了。”
冯晟天笑,又故意亲了一下,调侃,“刚才是谁舒服到叫,还叫得那么大声的?明明去了三次,现在说不要了?有你这么赖皮吗?嗯?”
陶凡初没好气地瞪他,被说得脸上又羞又窘,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在黑暗中像藏了亮晶晶的星点。
“拽什么拽,你不也爽到了?”陶凡初语气郁闷,“是舒服又怎么样了,还不允许人家觉得舒服了?”
冯晟天被逗笑,凑到他面前,吻落在他的发鬓,与他枕在一个枕头上,压低声,“没说不允许,你喜欢刚才那样的?”
呼吸气息如蛇般流窜,丝丝缕缕全是微妙的暧昧的火苗,无声且痒人。二人几乎是脸贴脸,靠得极近,陶凡初看着他,轻‘嗯’了一声,“喜欢。”
都说男人是下半身动物,喜欢就喜欢,舒服就舒服,爽到了就是爽到了,没什么不好意思说的,尤其像陶凡初这种脸皮厚如城墙的,更加不可能藏着掖着。
冯晟天心腔涨得满满的,手往下摸向了他的大腿根,“这里还痛吗?”
陶凡初不满地抓住他的手,“别摸了,痛是肯定痛的,现在还刺刺麻麻的。”
“回去帮你涂药。”冯晟天吻住了他唇,很快又放开,“先忍忍。”
“嗯。”陶凡初缩在冯晟天的肩窝里,吸了吸鼻子。
陶凡初身上慢慢有了暖意,本来该睡觉的,但不知道为何没了困意,冯晟天也是,陶凡初看了他一眼,“你睡不着?”
“嗯,明明很困很累,但就是睡不着。”冯晟天说道。
“对了,你今天什么时候回来的?你不是在G市出差吗?”
“下飞机就给你打电话,打不通,问了宋群才知道你在拍综艺。”冯晟天说道,“就过来找你了。”
“你来找我干嘛,不能直接回家?肯定满脑子都是那档子事。”陶凡初在他怀里哼。
冯晟天笑了笑,“原以为你会看在我坐了四个多小时飞机,两个多小时的车心软,谁知道不会,想想还真是亏,加上一顿海鲜也哄不住你了。”
“就这?”
“下次我会在龙虾里夹张支票。”
“那倒可以考虑一下。”陶凡初也笑了。
钱比人重要,冯晟天没好气掐了一下他的腰,结果被陶怼怼报复回去,陶凡初张口咬住他的肩头肉。
“你应该在我脖子上留个印。”冯晟天说,“我一个爬床的,你不收点好处,不就亏了?”
“想得美。”陶凡初不中计,“最后占便宜的还是你。”
冯晟天心里放松,蹭了蹭怀里人的脸庞。
“很累吗?”陶凡初微抬起头看着他,“你最近在忙什么?”
“在G市拿到了一块地皮,占地挺大的,规划建影视城。”
工作上的事,冯晟天无所谓与陶凡初分享,“不能总依赖电视台现有的节目和曝光,这样限制太多了。”
陶凡初明白过来,估计是被岑家无形施压了。各个地方的电视台之间多少有联系,这个电视台打压了,别的电视台自然不会逆向力捧,而且经纪公司和明星的独立工作室那么多,电视台根本不缺选择不缺人,尤其像晟达娱乐这种主产速食流量明星的大公司,如果电视台暗里使绊子,受到的影响更大。
多方创造价值才能赢利与提升影响力。
陶凡初说道,“消费者有自己的选择,粉丝也有喜好,走速食流量的路子始终不长久。”
“嗯,公司在尝试转型了。”冯晟天说道,“这个市场不好把握了,而且政策迟早会整顿的,大方向也得跟着改变才行。”
“说到底就是上头不好忽悠,粉丝不好骗了呗。”陶凡初拆穿他,“十八线明星可以是流量短期的,但是一线的不行,想要走得远,作品和人品都不能差,不然那天翻车了,可难看了。”
冯晟天眼里露出赞赏,“小屁孩懂得真多。”
“别把我当傻子,你哥我精着呢。”陶凡初翻了个白眼。
又自抬辈分当大佬了,冯晟天心里觉得好笑。
安静了好一会儿后,又问道,“还记得那天你说,我们一开始当朋友的事吗?”
陶凡初疑惑。“你当真了?”
“没有,只是偶尔会去想这件事的可能性。”
黑暗中,冯晟天的眼眸幽黑,“根据你刚进公司的实际情况,这个可能性是零。”
陶凡初心里清楚答案,但还是继续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那时候不行,现在行?”
“也不完全是。”
冯晟天回答:“我不会跟朋友上床。”
这是什么脑回洞,重点是这个吗?陶凡初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难说哦,你连干弟弟都不放过。”
“又玩这梗?”冯晟天惩罚性地舔了舔他的耳垂,“不准再说了。”
“你先说的。”陶凡初吸了吸鼻子,“你明知道我说的‘朋友’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哪个意思?”冯晟天生生怕他冷着了,把被子裹紧了些,“我在国外的时候,身边交到的朋友形形色色,什么个性的都有,聪明的人也有很多,但接触这个圈子后,聪明的定义就变了。”
“每个人的着眼点不同,重视和想得到的都不一样,聪明不是单纯意义上的聪明了,变成了识时务,看时势。”
冯晟天说道,“当初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你高中毕业没多久,这些都沾不上边,你还在简历里写,上学的学费还是一边打工一边赚来的,就是一个傻白甜,掉进虎穴里,估计骨头都不剩的那种。”
“我当时看着真这么没用?”陶凡初郁闷。
“对。”冯晟天笑,“面试的时候,装疯卖傻博出位的很多,其实审判的人都心如明镜,只是不说穿,当看小丑剧罢了。但你不是,一股从原始大山来的纯朴气,偏生模样生得极好,天生的花瓶子。”
“切。”陶凡初不服气。
“换作你是我,你会在那个时候跟一个傻气又漂亮的憨直山小伙做朋友?正常人的思维应该不会这么清新脱俗。”
“也是。估计那时候的姜沐,什么都不懂,话都说得不利索,估计不可能有巴结老板走捷径的心思。”
这一点,姜沐就比陶凡初有种多了。初来乍到一无所知的陶凡初,投靠了大BOSS,选择了一条最轻松的晋级之路,直接开BUG,完美避开了打怪的艰辛。
“你可能觉得交朋友,需要想法,信念,学识,眼界或者兴趣爱好有共同点,彼此有话题,才能做朋友,但是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陶凡初说道,“然而在我这里,品格比所有的一切都重要。你喜欢姜沐的脸,但不认同他懦弱的性子,可你不懂,有些人,天生在泥潭挣扎,你不能让所有人都像你这样,以为所有的一切都处于高点,你有看到他努力纯粹的一面吗?你会欣赏这种品性吗?”
“正是因为你不会,所以,两条平行线永远不会相交。”
陶凡初的声音闷闷的,在冯晟天怀里说道,“不过世界这么多人,每个人的思想观念都不一样,有人理想化,思维感性,自然就有人主张理性,客观且明智......”
“道理都懂都明白,只是......”
“只是有时候真的忍不住怪你。”
冯晟天搂紧了怀里的人。
“抛开所有正义化的理想主义,回归落俗的现实,我知道十八线的身份很低微,也知道你改变不了这种大环境,人心被皮肉包裹,你控制不了,而且你也没有这个义务去帮任何人。”
“但是,这个世界就是存在着你根本想象不到的蝴蝶效应......在这种欺凌下,深受其害的,可能不是你眼前看到的这个人而已,说不定背后还有很多你根本无法预判的无奈和艰辛。”
“你不懂我有多无力,就是那种根本不知道怎么办,不管怎么努力怎么做,都完完全全找不到出口、找不到解决办法的感觉,真的,真的快要把我溺死过去了......”
冯晟天胸口发闷。
“我无时无刻都在想,都在对比以前跟现在的区别,如果当初你对待姜沐,像现在对我这样好,是不是很多事情都变得不一样了......”
“埋怨当初你的好感为什么不深一点,态度为什么不坦诚一点。如果从一开始,你对姜沐的开始不是试探,不是交易,而是真诚地向他坦白,直接跟姜沐说,对他有好感,依照姜沐的性子,就算不能接受你,但肯定会感动你对他的好......日子长久,甚至说不定,你们会有一个很好的开始,一段很好的故事......”
而姜沐,也不至于到消失不见的那一刻,都不知道和自己最后在一起的那个人,其实曾经对自己有过喜欢,尽管只是因为脸因为外貌,但最起码,不是单纯的性欲发泄。
冯晟天一时无言。
这是什么意思。
又来了,这种局外人的语气。
“姜沐?”冯晟天注视着陶凡初的脸,强烈的异样感涌上,“你不是姜沐。”
陶凡初也看着他。
却没有应话。
“我总觉得,你不是姜沐,起码不是以前的姜沐。”冯晟天抚上那张脸,“你是谁?”
陶凡初很是难过,低落冷笑,“这重要吗?”
无人证明身份,无处可依,无处可靠的一具灵魂,是谁,从何以而来,又要到何处去,这些,重要吗?
谁人在乎?
【作者有话说】:
有时候,陶凡初会思考自己与姜沐的关系。
难道真的有造物主,有鬼神吗,如果没有,那两个从不相关,毫无交集,甚至不在同一空间的人,到底是怎样连结在一起的?
他的灵魂在姜沐身上,那姜沐的灵魂,有没有可能在自己身上?
但是没有答案,他来到这个世界,被圈住了,怎么努力,都找不到出口。
只有裂缝中偶尔出现的姜沐,不断地提醒他,真的有姜沐这号人物存在,他曾经在这个世界活过。
可是不见了。
而陶凡初,被困在了这个虚壳子里,怎么都离不开。
他和姜沐,就像黑夜与白天,在各自世界所有人的眼中,他们存在着,尽管实际上,从不交集。
冯晟天问他是谁。
陶凡初不敢说出自己是陶凡初,不是担心冯晟天不信,更不是在意他听到后会有什么反应,会怎样看待自己。而是怀疑,这一切,都是姜沐本人的癔想。
甚至怀疑过,陶凡初这个身份,这号人物,都是姜沐癔念出来的产物。
或许他就是姜沐,只是那一天晚上后,他受到了巨大的刺激,人格大变,记忆篡改,凭空捏造出‘陶凡初’这个虚无的人物与灵魂,来劝服自己用另一种方式来接纳这个肮脏的世界。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为什么他陷入沼泽地快要死的时候,最后看到的是姜沐生前一切,而不是陶凡初的曾经。
为什么他总是想让姜沐带他离开......
为什么他在这个世界,一刻都待不住了......
为什么一想到姜沐这个陌生人,他的感官他的身体会这么难过,会那么想哭......
这一切的一切,他都无从解释,也无法理解。
“我不知道。”陶凡初看着冯晟天。
“你觉得我是谁?”
“你希望我是谁?”
陶凡初反问道,“我忘记了以前本该属于姜沐的所有事,所以你觉得,现在的我跟以前不一样了?你会不会觉得,以前的我,是装出来的傻白甜?又或者觉得,现在的我,是装出来的疯闹。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格,总有一个是假的,总有一个是虚伪的。”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冯晟天拧眉道。
“我知道。”陶凡初苦笑,“我只是,调侃一下过去那个无能的自己,顺道吐槽一下,现在这个又极端又癫狂,到处闯祸的自己。”
冯晟天:“你的确变了很多,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难道说现在的我,更合你心意?”陶凡初直勾勾地看着他,“你到现在还不放手不换人,也是这个原因?所以你更喜欢了?”
冯晟天回视这个眼神,良久后,‘嗯’了一声,“是。”
陶凡初听到答案后,却没有半分高兴的情绪,反而自嘲地笑了笑,“冯晟天,其实不止我变了,你也变了。自从我答应跟了你以后,你看你多护短,或许你就是这样,是你自己的东西,就容不得别人插手,不准别人碰。”
“可只要别人不碰,别的也就不管了。”
陶凡初脸上的表情沉重,说道,“就像一朵花,你摘了,存放在玻璃罩里,不去管花能活多久,不去管它会不会思念泥土思念阳光,只要你能无时无刻看到花就行。”
“或许你口中的喜欢,其实更喜欢的是这个人的身体吧,你不在乎对方的内在感受,不在乎对方是否会受到伤害,所以在喜欢的前提下,还是习惯用平常权衡利弊的方式来判断得失,与这个人相处。”
“不过我们俩是在你情我愿的交易基础上开始的,再有好感,再喜欢,不动心不动情是前提,而且你是个商人,这种做法无可厚非。可能以前你对待岑沅时,不是这个样子的,我无法判断真正的男友和你喜欢的小情,两者在你心里的区别。”
陶凡初抿了一下唇,“但我跟你不一样,我对‘喜欢’这个词看得很重很重。世上万千人,能对一个人产生好感,甚至有喜欢的感觉,我都觉得很难得。如果我喜欢某个人,我会真诚地和她开始,尽可能保护她,不让她受一点委屈。就算最后这段感情会结束,走不到最后的终点,我也不后悔曾经给予过的爱意。”
“比起利弊得失,我会更在意她的想法。”
“我希望我喜欢过的人,拥有最好爱情。”陶凡初看着冯晟天,“你看,我们相反呢,你是绝对的理性派,而我是无脑的感性主义。我们不一样。”
一句‘相反’,直接判定了‘不可能’。
一句‘不一样’,直接分割出楚河汉界。
冯晟天心里一哽,却无法反驳。
忽然想起了今晚在拍摄综艺时,陶凡初说的择偶标准。
真诚的人。
物欲窜行,真心稀缺,在这个事事计较得失,鼓吹利益最大化的圈子里,这是最不可能的存在了。
成名,谋利,求权,人人都有想要的东西,人人都有期盼的目的。
却无人在意真心真诚。
冯晟天忽然找到了以前与现在的姜沐之间的共通点,大概就是都在奢求着这一丝真心。
非常愚蠢。
这种愚蠢,于自己而言,是无用的,但于陶凡初而言似乎不是。
他和陶凡初,的确不同。
而陶凡初心知肚明他们早就存在这种不同,并笃定以为,这一丝真心,他冯晟天身上不会出现。
眼前人的眸光格外清澈,尽管二人隔得这么近,但冯晟天却觉得有一道巨大的鸿沟横隔在两人之间。
他忽然产生了一丝无法克制的慌惧。
这种感觉非常熟悉,和陶凡初哭着拒绝自己的那天晚上,说要离开他家的那天晚上,一模一样。
他再一次确认,怀里这个人,不是他的,不属于他,掌控不住,随时会失去。
“现在呢,如果我现在追求呢?”
冯晟天在慌意中几乎是脱口而出,问了以往,他从未对任何一任小情问过的问题,“以恋爱的前提追求你,你会答应吗?”
问出口的瞬间,不仅是陶凡初,连冯晟天自己也呆愣住了。
四目相对,冯晟天看到了陶凡初眼神里的质疑与否定,陶凡初看到冯晟天眸中的错愕与悔意。
冲动下,理智再次回归,似乎容不下那一点喜欢了。
“我想要的,你给不了。”8122`14^61
陶凡初何其聪明,仅仅在冯晟天的变幻的表情中,察觉了所有的意思,脸容平静地看着他,“而且你刚才那样问,只是因为看到花的玻璃罩裂开了一个口子,所以你紧张,你怕花会氧化,无法维持你想要的样子。”
“但冷静过后,你发现就算玻璃罩裂开了也没关系,因为可以重新换一个,花被氧化也没关系,因为可以再养另一朵新的花。”
“冯晟天,其实你对谁都一样。”
陶凡初无所谓地笑了一下,“因为你教养很好,所以你在表面上以礼待人,温柔待人,公司的人说你话少还凶,真是天大的误会,其实你根本就不凶,只是很漠然。”
“有礼有分寸且理智的人,内心最不容易就是为了谁动情动心,你什么都好,只是缺了我最想要的。”
“冯晟天,你不是真心的。”
陶凡初看着眼前的冯晟天说道,“你不必为了和我上床,说这种话,都不像你了。”
一番话,让冯晟天良久缄默,心里极沉。
这一夜,他看着酒店的天花板发呆,没有睡。
怀里的陶凡初后来睡着了,呼吸声浅而轻,因为怕冷,一直往自己怀里缩。
冯晟天整个晚上都在想陶凡初的话。
到底哪个才是真正清醒和理性的人。
他可以冲动说出以恋爱为基础而交往的话,而陶凡初呢?
这个人才是真正的漠然。
如局外人一般,站在所有人的外围,冷眼看着旁人沉沦,不关心,不过问。
真正的猎手,到底是谁。
把自己比如成困在玻璃罩里的花,但玻璃罩外的人,何尝不是另一种困顿。
冯晟天重重地深呼吸,总觉得胸腔喘不过气来,这是一种,还没开赛,就被裁判出示红牌,被迫下场出局的无力与不甘。
不是输了,而是直接判决失去资格。
冯晟天活了这么久,第一次在一个小屁孩上屡屡吃瘪。
心头极乱,不知是因为被拒绝后心烦意燥,还是因为小屁孩的漠视而焦灼难安,总之他浑身不得劲。
想到最后,莫名就生了气,对着怀里的人生气,甚至越想越气,最后实在是气不过,索性卷走了被子,自己睡到一边去。
反正小屁孩冷血,冻一冻清醒一下吧。
陶凡初在睡梦中被冷得直颤,迷迷糊糊地伸手往暖源的位置摸索,还被冻得连打了两个喷嚏。
冯晟天听着他打喷嚏,又不忍心了,忙翻过身来把人抱紧,用被子把人裹得严严实实的。
这人身子是真的虚,而且非常怕冷,才两分钟不到,捂了一晚上才变暖和的手脚又变得冷冰冰的了,身子更是冷得在自己怀里直抖。
于是冯晟天更窝气了,不仅气小屁孩,还气自己,脑子昏头了,居然做出这种傻缺幼稚的行为。这下好了,最后自己还得陪着挨冷。
冯晟天没忍住,偷偷掐了陶凡初屁股一下。
第二天,可怜的陶凡初病着了。
更可伶的是冯大总裁,一夜没睡,好不容易熬到了早上终于有了困意,却发现身边人儿烫得跟烧熟的虾子似的。
冯晟天一摸陶凡初的额头就暗呼不好,知道他肯定是发烧了,赶紧联系酒店帮忙叫外诊医生。
还没烧到40℃,医生淡定得很,给陶凡初看了病,挂了吊瓶,又开了些药,嘱咐了两句便走了。
陶凡初病得迷迷糊糊的,嗓子痛得厉害,几乎发不出声音来,脸庞也是滚烫滚烫的,冯晟天让酒店准备了粥,端上来喂他吃的时候,陶凡初头晕脑胀,甚至坐也坐不住,直接瘫倒在冯晟天身上,险些把他手里的粥打翻。
冯晟天很少照顾人,看着陶凡初差点儿被热粥烫到,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放下粥后,不得不耐着性子把他扶好。
这下好了,都怪自己昨晚作死,硬生生惹来了不必要的麻烦。
眼看陶凡初浑身无力,脸青唇白,病得一点精神气也没有,冯晟天也是苦恼。这个时候开长途回家,自己肯定不能在车上照顾陶凡初,而且让病人长时间在车里憋着闷着也是难受。
但这个酒店位于郊区,温度的确比家那边更冷一些,而且陶凡初没有带换洗衣服,冯晟天生怕再住下去,陶凡初会病得更厉害。
于是冯晟天给小周打电话,让他把陶凡初的保姆车开来,还要求准备厚被子之类的物品。
美好的冬季休息日,天寒地冻,雪花飘飘,小周同志绝对不能只自己一个人风尘仆仆,做累死累活的加班社畜狗,于是他拉上了另一个大冤种,宋群。
小群子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一问才知原来是倒霉十八线病了,白眼都能翻到天上去了。
这幸亏是在隔壁市,要是在邻国,是不是要开个私人飞机去接?
而且病了不能好好在当地休息,不能上当地的医院吗,非得大周末让几个人陪着折腾?
结果小周说,这是冯总的意思。
小群子马上闭嘴了。
然后在心里小九九,自家总裁把自己和小周叫去,肯定是不想照顾病着的小情儿,让他俩去接盘,也就是说,自己得帮忙照顾?
宋群一想到陶凡初那嫌东嫌西,各种金贵的玩意,十万个不愿意,赶紧打电话给小何,又急忙安排了另一个同事去接小何的班,让小何马上回公寓待命。
可惜宋群的算盘打错了,冯晟天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把陶凡初送回公寓去。
他直接把人送到某个私人疗养院,打算让陶凡初在那儿养病。
宋群更气了,区区一个小感冒发烧,就要奢侈地享受一天几大千的疗养院服务?
他现在脱光去雪地裸奔两圈,能不能也拥有这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待遇?
宋群只恨自己不是国色天资,倾人倾城,不然他肯定马上爬老板的床!
但这些陶凡初都不知情,他烧昏头了,吃了药也没用,这病来势汹汹,他睡了一整天,而且被搬搬抬抬转移换地,再次遇冷受寒,晚上的时候,终于烧到了40℃,简直可喜可贺。
没把自己烫死,陶凡初都觉得自己命大。
深夜的时候,睡了一天的他,意识终于回笼了些,眯了眯发红的眼。
目之所及是陌生的环境,似乎是医院,但看房间布局和摆设又不太像,他的右手手背上还挂着吊瓶,房间无人值守,暖黄的灯光下,一片寂静。
他刚醒,口有点渴,想喝水,但房间无人在,而他喉咙干涩刺痛,根本发不出声音来,唇也是紧皱巴巴的,实在难受得很,不得不小幅度地动了动脖子,眼睛到处找水。
他看到床头柜上摆着一壶水。
想伸手去拿,但目测距离太远,不太够得着,而且他手上还扎着针,只好咬着牙,慢慢地用另一只手撑起身子,想坐起身来。
自然是失败的。
这一动,他整个人累到不行,只是移动了一丁点距离,手已经开始乏力,陶凡初觉得自己简直是可悲透了,为了一杯水,他像个九十岁快要西去的老大爷。
陶老大爷喘了一会儿气后,索性用扎针的手去摸那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