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芳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终化作了一声长长的叹息:“算了。殿下,您说您要什么,小的来帮您收拾。”
秦燕云迟疑了一下,觉得这个方法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便点点头,为流芳让出了一条道路:“孤要白玉冠,青玉腰佩……”
他说一件儿,流芳就痛苦地跟着他说的话后面捡一件儿。
场面算不上和谐,只能称得上是流芳一个人痛苦的狂欢。
最终,流芳帮秦燕云收拾的东西摞起来能砸死两个人。
他有点儿迟疑,低声问:“殿下……您真的要带着些东西去吗?”
真的不是闹着玩儿?
秦燕云反倒是很自然的点点头:“当然是。不然孤让你这么大费周章地收拾这么多东西干什么?”
流芳瑟瑟发抖。
谁知,秦燕云这一次还没完没了的。
他像是在想点什么东西,垂眸沉思了一会儿,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睛都亮亮的。
流芳不合时宜地想到了某种犬类。
在得到主人奖赏之后,也是这样的表情。
秦燕云才不管他现在心里在想点什么呢。
他高兴道:“流芳!你想想!我就这么空手去了,是不是显得我们梁国很没用诚意啊?”
流芳愣了一下,随即不得不承认秦燕云说的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两国会谈,虽说是秦燕云一力促成的,也不是在皇城之中,算不上什么正式。
但是人家好歹也是一国之君,礼数必定要周全的。
流芳点点头:“是啊……”
他还没说完,秦燕云就笑了笑,指尖点了点虚空的一处。
接着,他们太子殿下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流芳,你看啊,孤的仓库里好像还有一点什么。孤记得,今年夏日别处进贡南海珊瑚树不错,红彤彤的,喜庆。等会你记得拖行李的时候,把那一棵珊瑚树也给带上。”
这一奇思妙想像是彻底鼓舞了秦燕云的想象力,让他愈加放飞自我。
秦燕云紧接着道:“孤的白玉锁佩,孤记得是羊脂暖玉的,可以装上一对。还有那只珍珠鹧鸪鼎也一并带上……”
他又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些话,这才肯停下嘴。
秦燕云像是这才想起来,面前还有流芳这个人,便捎带关心的问了一句:“刚刚的话,你都记下来了吧?可需要孤重申一遍?”
流芳愣愣的摇了摇头,低声道:“可、可是……殿下!一旬是十日啊!现在准备,是否有点儿……过分早了?”
他说完,又小心翼翼地看向秦燕云,补充道:“况且……殿下似乎还未禀告陛下……”
他本意是想让秦燕云打消这个念头,谁知,秦燕云反倒是会错意了。
他点点头,当着流芳的面,准备出门。
流芳愕然:“殿下,你……”
“去禀告父皇啊!”秦燕云点点头,“你就在这儿帮我打点一下东西,我去去就回的!”
流芳望着他的背影,默然无语。
他们家殿下,好像真的被人勾了魂去。
……还是个燕国的君主勾的。
真是,离谱啊!
秦燕云连步辇都没来得及做,风风火火的跑去了父皇那边。
彼时,梁国皇帝正在和大臣们谈心,几人吵得面红耳赤,正在争论不休。
秦燕云对这样的场面从来是不避讳的,每每遇到这种场景,他还会用三寸不烂之舌巧言善辩,直到让所有人都心服口服,找到解决问题的合适方法。
于是,梁国皇帝看见他进来的时候,是心头一喜的。
他激动地站起身来:“皇儿……”
秦燕云打断他:“父皇!儿臣有事禀告。”
一刻钟之后,梁国皇帝后悔让秦燕云这个时候进来了。
不仅没有把场面稳下来,反倒将战火搅得更乱,甚至隐隐有烧到自己身上的趋势。
他有点儿头疼,便揉着眉心:“皇儿,你真要去?”
“是啊是啊,这燕国路途遥远,若是太子殿下一人前去,老臣实在不放心……”
“陈太傅所言极是!老臣……”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完,完全忘记了之前讨论的事情。
战火现在全数集中在了秦燕云一人身上。
秦燕云也叹气,把上一次说服梁国皇帝的说辞又掏了出来,对着这群老大臣们说了一遍。
他入情入理,分析的十分透彻。
末了,秦燕云甚至还很细心的为自己提前这么长时间动身的行为做出了合理的解释——
“孤自然知晓那是十日之后,只是不愿意被暗算,便想着早些去,还能检查一番。这也不算是羊入虎口了。”
大臣们想了想,交头接耳着说了好久,最终他们还是为秦燕云做出了合理的让步。
目送着秦燕云离开的时候,甚至还热泪盈眶,一个个低声的交头接耳:“殿下……真的长大了啊。”
梁国皇帝到底是不太放心秦燕云一人前去。
除却流芳,还有几个随身侍从,任秦燕云挑了几个,便这样一起去了。
秦燕云显得很心焦,一路上坐在车马之中,便不住的掀开帘子。
流芳大抵知道他心里现在在想些什么,轻声道:“……殿下,天寒地冻的,把帘子放下来吧。现在……离燕国都城还很远呢。”
秦燕云嘟囔了一声:“哪里好远?没多远了吧?”
他又掀开了一点儿帘子,遥遥地向外面看去。
此刻,他们已经进入了燕国边境。
喻听泉随着口信送过来的,是一道文牒,能让他们顺利的通行。
守城卫看见他们是梁国来的,虽说有点儿面色不快,但是看见了通关文牒,还是勉勉强强给他们开了门。
燕国旗帜在不远处的边境晃晃飘摇,被风吹得打着卷儿。
流芳知道这人好像什么药都治不了了,只能叹气,默默的往里面缩了点儿。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秦燕云身体一样好的嘛!
这么吹,也没见他感受到一点儿不舒服。
还是保护好自己的小命比较重要!
他们就这样走走停停,连正儿八经的休息也没有休息一会儿。
整整一天之后,秦燕云一行人终于抵达了皇城。
因为这一次并不是两国正式会谈,秦燕云便也没有穿上梁国服装。
他从善如流的穿上燕国的大袖袍,感觉这衣服轻飘飘的,虽说自己穿上去不好看,但是喻听泉穿起来还是很飘飘欲仙的。
他存了一点儿私心,偷偷选了和那一天他见到喻听泉的时候,对方穿着的那件袖袍差不多款式的衣服。
发顶是一顶从梁国带来的白玉冠,青丝垂落在颊边,平白无故的为那张轮廓硬挺的脸添上一分柔和的书卷气。
流芳啧啧称奇,十分捧场:“殿下这身实在是太合适了!”
秦燕云挑挑眉:“那当然啦!孤什么时候眼光差过!”
流芳围着他转了两圈,搓了搓手:“殿下,那咱们现在去哪儿啊?”
秦燕云正欣赏自己身上的衣服呢,然后就听见了流芳的话。
他有点儿奇怪的回眸望了一眼流芳,轻声道:“你问孤?肯定是去云中阁啊,孤在梁国的时候不就说了吗?”
流芳迷迷糊糊的跟着他的提醒,也慢慢的想起来了:“是……”
好像殿下来之前的时候,就说要提前这么多时间来,是为了探查一下周遭有没有什么敌情的!
还是他们殿下思虑周全!
这么一看来,倒是他流芳欠考虑了。
要检查一下周遭有没有埋伏,当然是要去云中阁看看了!
他怎么这么愚笨。
流芳拍了拍脑袋,憨憨笑了:“是是是!小的这就去定雅间!”
秦燕云见他如此上道,便满意的点点头,跟在流芳身后。
他总觉得父皇派来跟着保护自己的那几个侍卫有点儿碍手碍脚的,不太想要他们跟着。
恰巧,前方是个大集市,人流如织,人潮涌动,根本看不清人。
秦燕云走得快,不一会儿,就跟着流芳甩开了后面那堆侍卫。
许久之后,人潮才散开。
所有侍卫都发现,他们收到命令要保护的太子殿下——
居然不见了!
云中阁就坐落在宫城外,是燕国都城之中最高的建筑物。
秦燕云很满意这个地方,特意让流芳早点儿去预定,财大气粗的订了那间最高的。
那并不是单独的一个雅间,而是一个坐落在云雾之中的小亭子。
秦燕云看到它的第一眼,就在想象他和喻听泉坐在这里面聊天的场景。
那该是一件多么妙的美事啊。
还有一件更喜欢的事情,那便是——
若是喻听泉还未来,他还能站在最高处,俯视这一整个宫城。
仿佛这样,就能够离喻听泉近那么一点儿了。
流芳和他安定下来之后,秦燕云就再也忍不住了,让流芳拿了纸笔,他就趴在小桌子上写信。
流芳就站在一边磨墨,看着他专心致志、心无旁骛地写,不免有点儿担忧,低声问:“殿下,我们就这样把陛下派来保护我们的侍卫甩掉了……真的没事吗?”
秦燕云正在一字一句地写,闻言,轻轻地拧着眉尖:“为何有事?你是说那几个侍卫吗?不打紧,孤已经让他们回去了,过一会儿,孤自会修书一封,替他们开解此事。”
流芳啊了一声,轻轻摇头:“不是,小的、小的意思是……殿下和小的都在这里,美人保护的话……若是真的有埋伏……”
秦燕云垂眸:“孤认为不会有埋伏的。”
流芳叹气,还没说点别的话去劝一劝秦燕云,对方就倏地站起身来,塞了张纸进他的怀中。
等他反应过来,再次回头去看的时候,秦燕云的声音就这样幽幽的飘过来:“你看看孤这封信写得怎么样?”
流芳愣愣的垂眸,目光在上面扫了一圈,立刻变得有点儿愁眉苦脸:“殿下……您这……写得有一点点太煽情。”
秦燕云折身而行:“哪里?你指给孤看看。”
流芳立刻把那一整张纸都指了指:“都……都挺煽情的。”
秦燕云:“……还给孤。”
他拿过那张信纸,看了看,确实感觉到自己字里行间之中流露出的感情。
还……挺浓烈的。
若是让喻听泉误会了怎么办!
他秦燕云可不是为了儿女情长而、而抛却正事的人!
秦燕云想了想,把那上面诸如“问燕国皇帝安”之类的话全部划掉。
划完之后,他又感觉自己实在是太冲动。
这么稀里糊涂的一张纸,递给喻听泉的话,对方估计看也不看,又指挥着大太监给他烧了,这可怎么办?
秦燕云为了保险起见,准备稳妥一些。
他让流芳取了新的纸张来,屏气凝神,许久,才写出一句寥寥数语。
——孤已到云中阁,勿误佳期。
秦燕云写完,觉得这一次感觉对味了,便不再纠结。
流芳看了也说好,帮秦燕云装了函,就这样递了出去。
此刻,已是临近傍晚。
紧靠着街市的一条路车水马龙,一路上张灯结彩,十分热闹。
秦燕云不喜欢这样的热闹,但是流芳喜欢,他便让流芳一个人去玩儿了。
于是,那个小亭子里,就剩下了他一人。
流芳还算记得他,便为秦燕云叫好了酒食饭菜,小二是一个惯会察言观色的,操着一口浓重的东吴口语,语句有点不太清晰。
但是秦燕云还是听明白了:“大人可是在看皇城?”
秦燕云点头:“嗯,孤……我从外地来,第一次看见皇城。”
小二点点头,陪着淡淡的笑,热情不减:“现在来可是有点儿不撞时候啦!以前皇城灯火通明的,整夜整夜燃着长明灯,宫闱比白日还要好看些了。”
他布完菜,用目光指了指不远处的皇城,那里和他说的竟然不太一样。
现在,皇城都是黑漆漆的了,像是陷入了沉寂的夜色之中,被喧嚣的都城抛弃。
“喏。”小二道,“新帝登基,陛下体恤苍生,下旨开源节流,宫内夜里已经有一月余不亮灯啦。”
秦燕云愣了一下,随即在心中刷新了对喻听泉的认知。
……他以为,喻听泉会过得不好的。
毕竟,一个傀儡皇帝,不被这儿吃了已经算很好。
他竟然还能够有权利,可以就这样主宰一座皇宫。
好像……还不错哎。
秦燕云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打心里为喻听泉高兴。
明明……不应该这样的呀。
秦燕云第一次被自己表露至此的感情给吓到了。
小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只剩下他一人坐在原处
于是,便刚刚好给秦燕云创造了能够一人好好想想的空间。
他有点儿六神无主的,一杯一杯地喝酒,脑袋里越来越混乱,似乎成为了一滩浆糊。
而酒热上头,将这样的感觉继续加重。
……直到,他发觉自己现在想的东西,都是有关喻听泉的。
喻听泉回的每一封信,每一个看到信的反应。
还有……上次他离开燕国皇宫的时候,拿走的喻听泉的腰带。
不知什么心绪作祟,这一次回到燕国,秦燕云居然也把那根腰带带来了。
想着那根腰带,思绪便缓然飘到了喻听泉的腰上。
很细,很白。
不盈一握。
秦燕云不由觉得有一点儿口干舌燥的。
他想了想,感觉自己像是被下了一种名叫作“喻听泉”的药。
非要用眼睛看见他的样貌,耳朵听见他的声音,这样才肯罢休。
若是这样论起来,他确实是……病得很重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烂醉如泥的倒在了桌边。
酒杯倒扣着,琼浆玉液一般的酒液就这样在桌上洒出一条透明的水痕。
他是不是喜欢上喻听泉了?
秦燕云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
喜欢……?这就是喜欢吗?!
这也太草率了!
不行啊!他现在是梁国太子,怎么可以和敌国皇帝搞在一起呢!
成何体统!!
秦燕云就这样给自己洗脑。
但是洗着洗着,他又忘记了。
似乎还没想出什么头绪,秦燕云就再也抵不住醉意,沉沉睡去。
他,他才不要喜欢喻听泉。
冷漠无情,全身上下,就只有身体是热的。
那颗心是冰的,似乎永远也捂不热。
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日的晌午。
秦燕云很少醉酒,他酒量很好,却敌不过云中阁的三钱酿,醉意来势汹汹。
第二日,还是流芳把他唤醒的。
他垂眸,看着秦燕云正在看着自己,下意识叹气道:“燕国皇帝还是没回信来。”
秦燕云僵了一下,轻轻揉了揉眉心:“知道了。”
他今天绝对不想喻听泉!
立下目标的秦燕云觉得神清气爽,然后……
然后,尊敬的梁国太子殿下,在燕国的皇宫外面的云中阁外,津津有味的读了两个时辰的书卷。
流芳表示没眼看。
快到晌午的时候,秦燕云就有点儿肉眼可见的躁动了:“流芳,你说,他是不是爽约了?这么久还没来。”
流芳:“……啊?”
等下等下,他们殿下这是在干什么啊!
流芳有点头皮发麻,低声道:“殿下,您忘了,一旬是十日,我们还有七日呢。”
秦燕云点头,看得出有一点点尴尬和失望:“孤知道了。”
流芳真的以为他知道了。
然后,晚上的时候,他就听见了秦燕云的重复问句:“流芳,燕国皇帝还没来吗?”
流芳……流芳捂脸。
他叹气:“殿下……您……”
“孤知道了。”秦燕云也想起今天问过了,有点儿失魂落魄,“孤只是忘记今天问过了。”
流芳也跟着叹气。
接下来的好多天,每一天,秦燕云都在“他怎么还没来”和“他爱不爱我”这两个问题之中缠绵度日。
流芳为此从大为震惊到习以为常,再到最后的平淡度日,现在十分淡定。
直到整整一旬之后,燕国皇帝还没来,秦燕云就有点儿真的坐不住了。
他有点烦闷,一个人喝了好多酒,于是又把自己弄得醉醺醺。
他孩子气的悄悄对流芳说:“流芳,等会儿要是那人来了,我肯定把他咔咔两下制服,谁叫他让我等这么久!”
流芳瑟瑟发抖,没有接话。他实在不敢说话。
约莫半刻钟之后,燕国皇帝才姗姗来迟。
他今日穿了一件织金宽袖袍,整个人都显得很整肃漂亮。
而他们殿下……
秦燕云一见喻听泉的面,就像一只大型的犬类动物,挂在了喻听泉身上——
想象中的“制服”场面似乎并没有出现。
秦燕云把朝思暮想,连梦中都时常出现的人拢在怀中,不顾他的挣扎,轻声问:“怎么瘦了?”
“你在燕国,他们亏待你没有?”
“和我回梁国……好不好呀?
作者有话说:
大家的2022最后一天过得怎么样-w-,再一次见面就是明年啦!祝大家新年行大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快快乐乐!愿望全部实现!弄了个小抽奖当做彩头!
今年超开心遇到你们,真的很温暖!希望明年也能一直相遇(海豹比心
那个小妈世界我可能会放飞自我写个小短篇,就作为本书的额外附赠啦,是不算在vip章节里面的。大家觉得是开个群放比较好,还是扔在微博呢,如果人太少了就算了:D
感谢在2022-12-29 15:06:34~2022-12-30 16:27: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空桑西皮少主 50瓶;今天日万了吗 8瓶;三千风亭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此话一出, 在场之人俱是一静。
流芳和喻听泉身后跟着的李光国几乎是恨不得把脑袋埋进地下,这样的话才能够装作没看见的样子。
这、这真的是可以说的吗!
流芳现在只想把他们家太子赶紧拖回梁国关起来——
怎么会这么丢脸!
流芳对秦燕云的滤镜啪的一下全部碎了,碎成一片片的, 怎么捞也捞不起来。
李光国也觉得这场面实在是不妥。
所幸, 今日只有梁国太子和他的侍从、并上几个他带来的宫人,便没有其他人了。
李光国一边想着非礼勿视, 一边焦灼的敲着拂尘。
造孽啊!
他忍了许久,像是在也忍不下去了, 憋着气道:“……咳咳, 那个, 陛下……”
李光国瞄了一眼他们陛下,见喻听泉脸色如常,又觑了一眼一边的秦燕云,才继续道:“该用膳了。”
秦燕云听完,觉得实在是太有道理了。
对啊, 他就是请喻听泉来吃饭的!
都这么晚了, 喻听泉这么瘦弱,还不用膳的话, 肯定会很饿的!
秦燕云想完,乖顺的从喻听泉身上下来,像是一只黏人的毛毛犬。
若是有尾巴的话, 那现在肯定已经摇的飞快了。
毛毛犬蹭了蹭喻听泉的手背, 声音低低的, 像是在哄人:“陛下, 吃点东西。”
喻听泉垂眸, 落在秦燕云蹭着自己手背的那只手上, 嗓音淡淡的, 面色冷静:“你先把朕松开。”
秦燕云愣了一下,实在是不知道他不满意自己哪里,还搂着他,下意识疑惑地问:“是孤、孤哪里不好吗?”
喻听泉没有解释,轻声道:“放手。”
秦燕云还想为自己辩解一二,顺带着推销推销,但是,喻听泉像是能够感知到他心里现在在想些什么,果断打断他:“若是再不放手,朕就要生气了。”
秦燕云乖乖放开。
但是,他还是不肯离得太远,原本被店小二拜访好了的红木矮凳被他扯过来,极其不合礼数的摆在了喻听泉身侧。
他就这样,板板正正的做好了。
乌黑的眼睛望着喻听泉,像极了某种正在等待主人指令的犬类。
流芳感觉到有一点儿不妥,刚想上前提醒提醒秦燕云,可惜却被喻听泉打断了。
燕国皇帝并没有看向他,而是望着他们太子殿下,声音很轻,但是足够在场的人能够听见。
“叫下人们都下去。”喻听泉道,“朕有话对梁国太子说。”
此话一出,就连李光国也感觉到了十成十的不妥:“陛下……”
喻听泉安静的坐在原地,眼神都淡淡的:“下去。”
明明是极其轻柔的语气,但是经过喻听泉的口说出来,就显得震慑意味十足,让人不由自主地顺从,去遵守喻听泉的命令。
李光国点点头,应了句“是”,便带着还想挣扎一下的流芳一起下去了。
此刻,亭子里就剩下了喻听泉与秦燕云二人。
冷云阵阵,湿润的露气绕着风一起缠缠绵绵的吹了过来,拂过人脸上的时候,便留下一抹湿润的水很。
闲杂人等都走干净了,秦燕云坐在原地,对着喻听泉眨了眨眼睛,企图让对方明白自己现在想要干什么。
可惜,喻听泉是个很会装傻的君主。
秦燕云对着他看了一会儿,发现喻听泉的心思根本没放在自己身上。
而是很安静地对着风酌酒,神色很淡,像是绕过旗帜吹起风幡的微风。
秦燕云用手碰了碰喻听泉的手背,发现那双手简直冷得像冰,便不顾喻听泉是否答允,就把那双手很轻易地拢入怀中,用体温给他暖手。
“陛下,你在想什么呢?”他看着喻听泉那双剔透的漂亮眼睛,低声道,“怎么不理我?”
喻听泉想抽回自己的手,但是秦燕云抱得很紧,像是在和他做无声的抗争一般,看着喻听泉的眼睛,不发一言。
他叹了口气,还是算了,爱拢着就拢着吧。
喻听泉的声音很轻,几乎出口就被风席卷掉,彻底吹散在空中:“那你要朕,说些什么呢?”
这个问题也同样难倒了秦燕云。
他想了想,几乎是绞尽脑汁,才轻声道:“陛下,你还没有说呢。”
“你和不和我回梁国啊?你在这里是不是过得很不好,孤看见你瘦了很多……”
秦燕云说罢,才抬起头,看着喻听泉的眼睛。
对方也正巧在看着他,像是在说“所以呢”。
“……和孤回梁国吧。”秦燕云诚恳道,“孤对你好,你便做孤的太子妃,以后做孤的皇后,好不好?这样的话,就不会被人欺负了。”
喻听泉打断他:“谁与你说的,朕在这里就被人欺负了?朕过得很好,不劳殿下费心了。朕今日来,是来与殿下谈论那个打仗的事宜的。”
喻听泉说到这里,又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但是,如今看来,太子殿下似乎今日醉得特别厉害,怕是无法成事了。不如朕择日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