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素芬冷哼一声,不知到底信没信,目光一直逡巡在南星回脸上,看得南星回很不自在,手心又开始冒冷汗。
“让你住是好心,但你不能得寸进尺吧,竟然还住进了女主人住的主卧里面了,你让以后的女主人怎么想?你现在就收拾东西,立马从我外甥的房子里搬出去!随便你和谁住,反正这个房子是不能让你再住了!”
笑话,他来的时候就一个人,连行李箱都没有,让他搬出去,他连个装东西的箱子都没有。再说了,这是他的家,他凭什么搬出去。
“老太太,这不合适吧,我住在这里是老板同意了的,老板都没让我搬出去,你凭什么就让我搬出去。”
“哼!凭什么?凭我是他舅妈!凭我手里有他的把柄!就算是他纪风长人在这里,也还是这个结果!”李素芬两手掐腰,可有气势了。
“舅妈!”
纪风长的声音由远及近,脚步匆匆。
南星回眼睛一酸,纪风长终于回来了。
第29章
在得知李素芬上门之后,纪风长立马就紧赶慢赶往家走,就是怕南星回搞不定她被欺负,果不其然,真被欺负了。
他但凡要是再回来晚一点,南星回就被李素芬撵出去了。
纪风长喊了声舅妈,但脸色却不怎么好看。
李素芬刚急赤白脸吼完南星回,一听声音知道纪风长回来了,连忙变脸。只是肌肉卡顿,笑得尴尬又谄媚。
“哎呀,风子回来啦?快让舅妈看看,我都有五六年没见你了,你也是,怎么这么多年不回来,也不往家里来个电话,你舅老在家念叨你。”
纪风长快到南星回前面,默不作声把人挡在后面护着,冲李素芬虚假一笑:“是吗?我舅念叨我什么?”
能念叨什么,还不是念叨纪风长白眼狼、害人精,但这话李素芬自然是不能说的。
“当然是念叨着想你回家看看啦,”李素芬把站在一旁的小玲往身边扯扯,“风子啊,舅妈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小玲,是我兄弟家的闺女,刚大学毕业,学的会计,可聪明了,人又长得好看,我特地带来给你认识认识。”
小玲不尴不尬朝纪风长笑笑,脸上飘红,说话声音柔柔的:“你好。”
纪风长微微颔首,视线很快从小玲身上移开。
看到两人友好交流,南星回心里就气,气到冒烟,他直接一爪子拧在纪风长的后腰,不是很疼,但存在感十足。
南星回故作天真道:“你们之前没见过面?不应该啊,老太太今天在店里说小玲女士是我们店未来的老板娘,还让我和小刘把账本给她检查检查呢。”
纪风长一听,就知道身后的小祖宗生气了,他反手一把抓住南星回作乱的小爪子,看向小玲问:“我舅妈把你介绍给我当女朋友,那她有没有告诉你我是个同性恋,她是把你介绍来当同妻的。”
在场的人,除了纪风长,其余的各自震惊。
南星回惊讶,纪风长原来早就给家里出过柜了?怪不得他舅妈知道两人睡在一张床上反应是那么激烈。
小玲震惊,更过的是惊恐,她颤抖着嘴唇:“不,不知道。”
姑姑只说给她对象,还看了照片,是个身材魁梧的帅气男人,听说还是国内top大学毕业的,学金融的,现在开了家火锅店,可厉害,却不曾想,这样厉害的男人喜欢男人。
自己握在手里的,本来准备随时拿出来拿捏纪风长的把柄,就这样轻轻松松被纪风长讲了出来,她恼怒道:“风子!你胡说什么呢?你哪里是什么同性恋?我看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同性恋,只要是个男人,就绝对能和女人生孩子。”
纪风长勾唇一笑,何其嘲讽:“这时候,舅妈你又说我不是同性恋了?那为什么六年前你一直在我妈面前说我是同性恋?还撺掇着我妈一起让我过继你孙子当儿子?”
李素芬噎了一下,很快掐腰找回战斗力:“舅妈还不是为你好?那时候你妈本来就身体不好,盼着你结婚生子,结果你都三十岁了,还不结婚,还说你不喜欢女人,我就想着给你过继个儿子让你们老纪家有根!我一片好心,你却认为我是在害你!”
纪风长冷哼一声:“是,要是我没听到你私下里一直给我妈各种说同性恋都是变态,我就信了你的好心了!还有,谁家过继儿子的条件是要给儿子他爸买套房?你这是为了给我过继个儿子,还是给你儿子找个新爹?”
李素芬理直气壮:“你以前搞金融的,听说可赚钱了。既然你那么有钱,要认儿子总要拿出点诚心吧?而且就算不过继,你表弟也是你亲表弟,他买房你帮扶点怎么了?”
“帮扶?谁家上来帮扶就是帮扶一百万两百万的房?我自己当时都还没买房。更别说,我从小到大,你们一家人都各种欺辱我和我妈。明明外公外婆留下的房子也有我妈的一半,你们却要我们交房租,还让我妈天天打扫卫生、做饭,我的好表弟,天天在学校传我的谣言,别以为我不知道。”
受过的委屈太多太多,哪怕过去了很多年,纪风长依旧没办法一口气说完,依然会被气到青筋爆出。
南星回从不知道纪风长的过去,今天听了,只觉心疼,拧人的手和纪风长握在一起,希望能给纪风长一点力量。
“当年我妈去世之前,让我不要记恨你们家,也不要找你们的麻烦,不然你真以为你们家人可以舒服到现在?我不计较,你倒自己跑上门来了。怎么,舒坦日子过够了?想缺胳膊少腿了?”
一听纪风长说这话,李素芬心里就有些发憷,她虚张声势道:“说得这么吓人,你不欢迎我这个舅妈,我走就是了!你以后也别想认我们家这门亲戚,等你老了病死了,没人给你收尸你就知道厉害了!”
说完,李素芬提着她的红布口袋,骂骂咧咧的,慌不择路往外跑,连自己带来的小玲都忘了。小玲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纪风长才发泄过,脸色不是很好看,但心里很舒畅,他对小玲说:“今天的事,不好意思。”
小玲摇摇头,咬了咬嘴唇看着纪风长道:“没事的,都是我姑姑的问题,我知道。我其实不想来的,但我姑姑给我爸说,她有个外甥开了家火锅店,是大老板,人还帅,还给我爸看了视频,说要介绍给我当对象,让我以后当老板娘,我爸当时心动了,逼着我必须要来。我拗不过我爸,这才来的。其实我姑姑之所以想要把我介绍给你,就是想要以后方便对你的火锅店指手画脚,你注意一点。”
纪风长点点头,了然道:“谢谢提醒,我很了解她。”
话说完了,也说开了,小玲就毫无心理负担的和两人告别。
院门被小玲拉回虚掩着,屋里只剩纪风长和南星回,纪风长拉着南星回的手把人抱进怀里:“小回,今天吓到你了吧。我属实没有想到她会找到这里来。”
南星回摇头:“我没事。其实也怪我,拍视频的时候把你拍入镜了,这才被她看到了。”
火锅店的官方号大多时候是南星回在运营,他不太想出镜,又招架不住粉丝们想看帅哥老板的要求,这才时不时拍一拍纪风长,没想到,就因为这些视频,把让纪风长伤心的陈年往事招来了。
纪风长叹了口气,温柔地抚摸南星回的小卷毛:“我其实才不怕她,只是觉得她们一家人烦。我妈和我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我爸嫌我麻烦,就把我给了我妈。”
“我妈之前当了几年全职主妇,一下子离婚了,根本无处可去,只能和我外公外婆住在一起,后来我外公外婆去世,他们一家人就跑过来霸占了主卧和大一点的次卧,因为房产证上写的是我舅舅的名字,我和我妈就只能忍气吞声活在他们一家人的阴影之下。”
“我妈有点付出型人格,被我舅妈道德绑架得死死的。后来,我考上了财经大学,学了金融,大学和同学合伙创业加炒股,赚了一些钱,我就在老家给我妈买了一个小房子,好说歹说才让她搬了出来。”
“有钱了,我就经常给我妈买东西寄到家里。我妈日子过好了,就念叨着我舅,说毕竟那是她亲弟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就总是瞒着我把东西分一半给我舅家。因为有利可图,我舅妈对我妈的态度也好了不少。仔细想来,那几年应该是我妈过得最舒心的日子。”
“再后来,就是我年纪大了些,我妈就想抱孙子。那时候我虽然没有喜欢的人,但是我知道自己喜欢男人,这辈子都不可能结婚生子。我想着我和我妈也是一路苦过来的,她应该能理解我,我就向她出柜了。当时我妈表示理解,我就以为她真理解我了,我还开心了一段时间。”
“谁知道,我妈后来越想越难受,一心慌就跑去找我舅妈聊了这件事,我舅妈根本不是什么好人,一听了我妈的话,就各种给我妈说同性恋是变态,是病,是不被社会容纳的,直接给我妈吓病了。”
“都这样了,她还不放过我妈,换了个路线,直接撺掇着我妈劝我过继她孙子当儿子,说什么自家的孩子有孝心,养起来也放心。我妈还在犹豫的时候,身体就不行了,人很快去世了。我妈去世之前,担心我年老以后没人照顾,一再叮嘱我要和我舅妈家好好相处。”
“我想着这是我妈的遗愿,事后也就忍了下来,没去找我舅妈家麻烦。反倒是我舅妈,脸皮不薄,一直问我什么时候过继她孙子。我实在忍不了,就找了个没监控的地方把她儿子套麻袋狠狠打了一顿。”
“最后的最后,我看破世间事,也烦我舅妈一家不依不饶,辞职换号,远走他乡,来到了长乐巷,用我所有的积蓄买下了这栋房子和那个铺面,一住就是五年,然后遇见了你。我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厚脸皮,竟然还敢找来,真以为过了几年我就没了记忆。”
南星回心疼,反抱着纪风长的腰:“不气不气,大不了我们再去打她一顿。你也不要看破红尘,我会陪着你的。”
纪风长笑了:“有你在,我怎么会看破红尘。”
既已有了牵挂,那这一辈子都只能当个红尘俗人了。
纪风长脑海里回忆一个劲往外冒。
那些他故意不去想的过往,艰难的少年时光,爱他却又缺爱的母亲,无数试卷和熬夜的晚上,大城市的繁华和孤寂……
五年的沉淀,爱人的出现,让纪风长也不再像刚开始来长乐巷那般难受。
纪风长把脑袋靠在南星回脑袋上,叹了口气:“小回,我舅妈来这闹一场,倒让我有些想我妈了。”
“那我们回去看看咱妈?”南星回用小卷毛蹭纪风长。
纪风长不知是被他小卷毛蹭麻了,还是被他的建议戳到了,沉默几息,郑重点头:“好。”
说干就干,两人立马商量起来什么时候出发,店里怎么安排。谈着谈着,南星回一拍脑袋,脸上有些不好意思:“我没有身份证,我们是不是没办法买车票。”
其实就算南星回有身份证,他也不太敢用,总觉得会被家里人查到找过来。
看着南星回一脸愧疚的小模样,纪风长安抚人:“没事。其实我家离这里也不远,就在隔壁省,买不了车票我们就自己开车回去。”
南星回张张嘴,自己的过往到了嘴边,他还是没办法说出来。虽说他知道了纪风长的过去,就应该让纪风长也知道他的,这样才公平。可是他和纪风长不同,他的过往里夹杂着他不愿说出口的小秘密。
“纪风长,我是不是很麻烦啊?但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给你说我的事情,我现在还有些无法提及那些事。”
纪风长表示了解,温声哄人:“你不麻烦啊。你看,就算你没有身份证,你照样能挣钱,我们照样可以开车回家。至于你的过去,你现在不想说,那就不说,等你什么时候想给我说了,我再听。有些事情,需要时间去治愈,你看我,不也花了五年吗?”
南星回在纪风长的胸肌上拱着撒娇:“纪风长,你真善解人意。”
纪风长笑,摸上南星回的后脑勺,像盘瓜一样,爱不释手。
与其说他善解人意,还不如说他在意南星回比南星回的过往更多。南星回过去经历了什么,他其实也好奇,但南星回不说,他也不追问。
总有一天,他会知道的。
说干就干,纪风长晚上把店里的事情安排好,第二天就租了辆车,载着南星回回他的老家,临省的一个小城市,开车的话,一上午就能到。
南星回坐在副驾上,刚上车还有点不习惯,他好像有好几个月都没有坐过车了,来到长乐巷之后,他基本都在巷子附近晃悠。
看完风景,南星回侧头,看向正在开车的纪风长。纪风长穿了件黑短袖,转动方向盘的时候,手背的青筋蔓延到小臂,性感得南星回口干舌燥,抱着装了冷饮的保温杯吨吨吨。
纪风长被南星回的视线燎到,余光瞟过去,顿觉好笑:“你怎么看着我一直喝水。”
南星回舔舔嘴唇,实话实说,小脸绯红,还有点黄:“你太hot了。”
纪风长也不是什么纯情高中生,一听就懂南星回的意思,低着声音笑了几声,把自己的性感完全展现在南星回面前。
“小色狼。”
被看穿了,南星回面红心跳,嘴上却不忘为自己辩解:“我不是小色狼。你是我的男人,我看着你心动是合情合理的,我又没有去外面去夸别的男人性感。”
“不准。”虽然知道南星回是顺口说的,可纪风长不爽。
“我就说一句,你就吃醋啦?”南星回上手,摸着男人鼓胀的青筋,爱不释手。
纪风长任他摸,承认:“吃醋了。你只能夸我性感,只能看我流口水。”
南星回擦擦嘴角:“没有流口水。纪风长你放心吧,我不是那种不守夫道的男人。”
摸完胳膊,又说了好话,南星回趁热打铁,爪子搭上纪风长隔着衣服都能看出来的腹肌上,一个劲抿嘴唇。
纪风长被他突袭,深吐了一口气,目不转睛看着前方:“南星回,你再这样,我等会儿就把车开到荒无人烟的地方,先让你摸爽了我再继续。”
南星回小眼神很有戏:“这样不太好吧?”
“知道不太好,就收敛点,我在开车。”
南星回懂了,乖乖收回手:“唉,男人,定力一般。”
纪风长没否认:“知道我定力一般,就不要在开车的时候招惹我。”
南星回也怕真出问题,点着小脑袋保证:“不惹不惹,回家再说。”
为了行车安全,后面两人聊的话题正经起来,一会儿聊聊店里的事,一会儿聊聊正在远方治病的夏知许,一会儿又说说隔壁胡老头知道他俩要出门几天时的小脾气……
巷子挺小,家里也只有两个人,但话就是怎么也说不完。
车子驶下高速,纪风长的表情越来越绷着,等到了一个看起来比较老旧的小区门口,纪风长说:“到了。”
这是纪风长给他妈买的小房子在的小区。当年他人虽然要走,也不确定自己回不回来,但想着自己不缺钱,也就没有卖掉母亲住过的小房子,好歹也算留下个念想。
纪风长没下车,只是摇下车窗和门口的保安说要开车进去。保安说只有业主才能在里面停车,说看纪风长眼生,肯定是外来人口。纪风长自证身份之后,才成功把车开进小区。
纪风长买房的时候赠了一个停车位,但他好久都没回来,找了半天才找到正确的停车位。
停好车,纪风长带着南星回到了一户人家的门口,门上空落落的,没有福字也没有对联。纪风长抬手,差点想敲门的,转念一想,屋子里根本就没人,他反应过来,伸手摸兜掏钥匙。
门打开,咯吱一声响,余韵悠长。
纪风长眼底一酸,南星回紧紧握住他的手,两人都没说话,站在门外静静待了快一分钟,等纪风长情绪收拾得差不多的时候,这才抬脚走了进去。
屋子里黢黑一片,窗帘全部拉上的,按下开关,南星回才看清屋子的全貌,到处都是灰尘,走一步就是一个灰脚印,沙发和家具什么的,上面全部盖着塑料薄膜。
纪风长故作轻松笑了一下,拉开窗帘打开窗户,让屋子透气,然后和南星回一起收拾沙发上的塑料。
“我走之前,也不确定我到底会不会回来,害怕房子太久没住人会很多灰,我就把能遮的地方全部都盖起来了,果然,我是明智的。”
直接挪走塑料薄膜可比换沙发套擦灰尘要方便多了。
南星回点了个赞:“明智。”
两人把薄膜掀开之后,就只需要用拖把拖拖地。纪风长其实有些担心南星回的过敏体质,不想让南星回干活,但南星回怎么可能让他一个人收拾,就说先干着,要是过敏了再及时撤离。
拖把六年没人用,但好在一直是挂着的,很干燥,布料没有腐朽,能用,只是水龙头就有点吓人了,刚打开水是浑浊的,声音很大,吓了南星回一跳,纪风长赶忙跑进厕所看人,确定没有出事这才放心。
“很久没住人,是这样的。”纪风长说这句话时,眼里凄凉。
南星回被吓到,心脏还砰咚砰咚的,但他实在不想看到纪风长这样失落的样子,他笑笑:“我们以后时不时来这里住住,房子有人气就好了。”
纪风长颔首:“好。”
缓过神,两人继续干活。屋子里的摆设其实都很整齐,只是灰尘多,由此可以看出纪风长的妈妈生前也是个爱干净的妇女。
两人从上午干到下午四五点,中午简单吃了个饭,一鼓作气把屋子打整出来了。此刻的屋子,干净亮堂。
除了过期的食物和不能用的物件丢了之外,其他的东西两人基本都没怎么动,纪风长恍惚,仿佛回到了六七年前,他妈还不知道他是同性恋的时候。
那时候,他往家寄钱,他妈不用工作,每天一个人在家,寻摸活干完,就看电视,傍晚出去和老太太学广场舞。
刚开始,他妈不好意思,总觉得自己跳得不好,后来看别的老太太跳得起劲,也慢慢起了心思,每天在家练舞,准备下午的时候去惊艳其他人。
很多次,他晚上给他妈打视频,他妈都刚跳完舞回来,穿着专门准备的舞蹈服,跳得浑身汗渍渍的,但脸上笑容很灿烂。
纪风长翻出电视柜里的广场舞碟,还有不知道能不能用的影碟机,一阵操作,音乐声响起,影碟机屏幕上出现一个穿着艳丽跳舞服的中年女性,简单说了一下跳什么曲子,就开始跳起来。
南星回懵了下,他还以为纪风长在找什么呢。
音乐声有点响,南星回扯着嗓子问纪风长:“你想跳舞?”
纪风长没听清楚:“嗯?”
南星回听成了肯定的嗯,拉着纪风长手把人拉起来,两人并排站着,纪风长云里雾里,南星回就开始跟着屏幕里的阿姨跳起来。
别说,南星回还怪有跳舞天赋的,扭得有模有样,还喊纪风长:“不要害羞,想跳就跳!”
一个灵活扭动,一个四肢僵硬,硬生生跟着阿姨跳了半个小时,跳到身上出汗。
纪风长看南星回跳得脸蛋红扑扑,就把影碟机关了,抱着眼睛亮晶晶的南星回一起倒在了沙发上。沙发发出咚的一声,掩盖出纪风长发出的沙哑泣音。
南星回从没见过这样脆弱的纪风长,很心疼,也很酸涩。
他和纪风长不同,细数下来,他活着的日子里其实只有刚开始流浪的那两天过得比较艰辛,总觉得是个人都会害他,会把他抓回去,疑神疑鬼的,但除了那两天之外的日子,他都过得挺好的。
以前在家里,他体质不好,总是生病过敏,但爸爸妈妈对他是真的好,吃喝用度都是给他最好的,那时候哥哥也没暴露出坏心思,很宠他,和爸妈做生意的很多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因为他长得好,也总喜欢给他送礼物。
后来离家出走,遇到纪风长,纪风长二话不说给他买护肤品,做衣服,还开店让他当老板娘,他现在还有爷爷和很多新朋友。
可纪风长不一样,纪风长很小就是寄人篱下的单亲家庭,舅妈一家都是恶亲戚,好不容易长大了,能自己赚钱了,妈妈却又不理解他的性取向,还因为这件事郁郁寡欢。纪风长说的时候,他像听故事,可等一个人的时候细细想,才能品出纪风长的不易。
南星回抱着纪风长,身份像是反过来一样,爪子一个劲抚摸纪风长扎手的后脑勺,越摸越快,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干什么。
纪风长心底悲伤都被南星回的动作摸走了,他气笑,声音沙哑低沉:“你摸个脑袋怎么像打飞机一样?”
南星回羞恼,啊了一声,牙尖叼住纪风长的耳尖:“坏男人!你胡说什么!谁家那啥长头上啊!”
纪风长压着嗓子笑,抱紧了气息鲜活的南星回。这么一打岔,他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就又藏了起来。
男人,脆弱一会儿也就够了。
“顺着摸很丝滑,反着摸很刺手,手感神奇,我就多摸了几下嘛,你别乱说。”
纪风长嘴上答应,顺毛撸。
歇得差不多了,两人就把屋子里的垃圾带下楼,开车出发去墓园。
下午六点,太阳要撤不撤的,隔一两分钟天上的云霞就是另外一个颜色。夏天傍晚的风,不凉快,吹起来都是带着暖意的。
纪风长带着南星回,又是绕了一会儿才找到纪母的墓碑。看到已故母亲的名字,纪风长恍惚着,眼睛开始酸涩。
可能是因为没什么人来吊唁的缘故,墓碑灰扑扑的,带来的祭品和花放在一旁,南星回从包里掏出湿纸巾和卫生纸,小心翼翼给纪母擦墓碑,露出了那张略显稚嫩的证件照,纪风长盯着看了会儿,蹲下身子,沉默着给南星回帮忙。
两人捯饬了好一会儿,太阳彻底不见踪迹,墓碑干干净净。
南星回仔细看了看墓碑上的女人,转头又看了看纪风长:“纪风长,你妈妈看起来好年轻,和你长得挺像。”
纪风长目光悠远:“这张照片我妈年轻时候的证件照。我和她都是不喜欢拍照的人,那时候也没有拍照的心思,都没有留下合照。她去世的又突然,这张照片都是我在家里好不容易翻到的。年轻好,看起来像是没吃过苦。”
南星回心里又开始心疼,他主动牵上纪风长的手,安慰道:“虽然没有合照,但是我相信妈妈一直都在你的心里。或者我可以给你和妈妈p一张合照,如果你想要的话。虽然这样好像有点自欺欺人。”
纪风长看着墓碑上的纪母吐了口气,牢牢回牵着南星回:“不用p。就这样看看就好。”
“好吧。”南星回也不强求,本来他的提议听起来好像就不太靠谱,纪风长不选才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