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晋是出差到这儿,抽空过来的,看过两人这会儿就要走了。
趁着程晋去取车的空档,商楠咬着牙齿,冲陆迢小声道:“你刚吓我一跳,我以为你要出柜。”
“哪能啊,师哥受不了。”
商楠跟陆迢亲自送他。
临开车前,陆迢看着他说:“别光顾着忙工作,多回家看看嫂子跟小光。”
程晋点点头“等这趟去完非洲回来,我就退了,到时候哪也不去,就在家!”头歪出车窗,叮嘱两人“到时候都来家里吃饭!你们嫂子包包子好得很!”
车子一路开出大门,直到再看不见,陆迢和商楠才收回目光——
陆迢感慨:“既许国,再难许卿,就是这样吧。”
商楠瞥过一眼,伸手拍拍她——
“你呀,也别张嘴说人家,你自己多久没见冉宁了?”
陆迢没吭声,挠了挠后脖子,声音闷在喉咙里——
“我给她买花了,玫瑰。”
商楠切了声——
“你少直男思想,买花有什么了不起的?本来就应该买!再说了...人家冉宁要的是花啊?”
陆迢被商楠怼的失笑,连忙点头——
“下周,下周放假我就回。”
说完,又问:“你呢?好点了吗?”
商楠竖起大拇指“好得很!”
冉宁抱着花,坐在罗玉书对面的椅子上。
罗玉书看着她手里的花,脸上的笑容就没下去过。
冉宁又心虚又无措,她不敢想象要是罗玉书知道这花是陆迢送的,会是什么样子?
会不会晕过去?
“我看了你发表的论文..很不错,你要继续努力,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来找我。”
冉宁乖巧地应道:“谢谢罗院长。”
罗玉书是过来人,指了指她手里的花“年轻人不要光顾着工作,好好谈恋爱,享受人生也很重要。”
“....”
回来后,冉宁的心情有些沉重,她把花摆在办公桌上,就开始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白黎看出冉宁的担心,上前捏捏她的肩,宽慰道:“船到桥头自然直,你把心放宽些,别想那么多,再说...天塌下来不还有陆迢。”
“她能干什么?”
“坚定不移的跟你在一起啊!”白黎笑道:“反正她肯定会护着你的。”
下班回家,冉宁在面馆打包了一份牛肉面,出来的时候正好遇到有小车在卖荔枝,就随便又买了些。
拎着东西往家回,走到小区门口,忽然停下,回身望去——
保安以为她没带门禁卡,便帮她开门。
冉宁道谢后,又往后看了眼,摇了摇头,可能是看错了吧。
饮过一杯冰咖啡, 冉宁便起身去病房。
推开门,边往里走边打开平板,认真看着屏幕上的电子病历。
“刘智是吧?我是你的主治大夫,我姓冉。”
男孩穿着篮球背心, 圆寸..头皮剃的只剩一层青茬。
旁边两个中年男女, 应该是男孩的父母, 同冉宁点头握手。
冉宁把平板放在柜子上,反手拉上帘子,拿出提前准备好的手套撕开戴上, 看着男孩道:“我先给你检查一下。”
男孩一脸惊悚, 死死拽着裤子不放, 脸色涨到通红发紫——
“我不要!我要男医生!我不要女医生!”
十五岁的男孩子, 正处在青春期的叛逆阶段,是最抹不开面子的年纪,冉宁本科实习的时候也遇见过这样的情况, 所以并没有太大反应。
倒是男孩的爸爸情绪异常激动,一巴掌拍在孩子头上, 吼着:“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闹!”
“你别打他, 有话好好说...”孩子妈妈忙挡住丈夫。
夫妻俩互视一眼,眼眶相继湿红。
冉宁理解, 一个孩子养到十五岁不容易, 现在人到中年, 什么希望都寄托在孩子身上, 说病就病了,换谁一时半刻都没法接受。
待气氛稍稍缓和了些, 冉宁再度开口, 朝那孩子说道:“医生不分性别, 你就当我是男生,而且你不想早点出院回学校吗?”
终于,男孩拽着裤子的手...慢慢松开。
会议室——
罗玉书将手头几个疑难病症放出来,结合一起让大家商讨,其中有失败案例,也有成功案例。
“大家都有什么想法,今天咱们畅所欲言,冉宁你先来说说。”
冉宁被点到名字,眉头轻轻地皱了皱,便望向幕布上的投影——
“其实,说到底...肿瘤这个东西,最重要不过四点:早预防、早发现、早诊断、早治疗,越早..治愈的可能性越大,病人受的罪就越少,家属的花费也能越小,但因为长久以来的固有观念,大家不是谈癌色变,就是不够重视,那些养生杂志跟养生频道,受众群都是六十岁往上的老年人,年轻人几乎没有,可如今城市节奏快,社会压力大,癌症早就不再是老年人的专属...”
顿了顿,继续道——
“就像我今天接的一个病人,十五岁男孩□□癌,先是自己发现不对,后来告诉父母,可父母没有这方面的意识,以为是青春期正常发育,直到阴囊肿胀,走路蹒跚,才慌慌张张到医院来,好在是早期..没有扩散,否则不堪设想...我认为防癌意识要加强,首先要提升学生对防癌抗癌的认知,通过讲座宣传、短片形式....”
会议结束后,罗玉书单独留下冉宁——
“你的提议很不错,我这边已经让人去跟学校交洽了,我记得你是六十九中的对吧?”
“是的。”
“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做吧,你把稿子写好,等时间定下来再通知你。”
“....”
罗玉书见冉宁不说话“怎么,你不愿意?”
“不是...”冉宁欲言又止,抬头看向罗玉书,眼里恭敬谦虚“我没有不愿意,我只是不知道这样好不好,毕竟我的资历...”
话罢,罗玉书拍了拍她的肩,十分和蔼——
“你这孩子年纪不大,想得倒挺多,你以为是让你工作时间去啊?这事儿要占用休息日的,这样吧...你把王主任的稿子也写了,多干一点...可以吧。”
冉宁顿时松了口气,立马应道:“那行。”
好不容易能正点下一回班,白黎说要庆祝,非拉着冉宁去吃火锅,一问才知道是商楠给了她张六折的优惠卡。
冉宁打开柜子,有些奇怪:“她好端端的怎么会给你优惠卡?”
白黎表情一顿,倏地凑过脑袋,两只眼睛像黑葡萄似的...眨巴眨巴。
“小心撞头~”冉宁捂着柜门角,把柜子阖小了些,见她这副样子更不解“你这什么表情?”
“我也不知道...”
“我是说她为什么给我优惠卡,我也没闹明白。”
白黎提起那天的事情,到现在都稀里糊涂的——
“我想的我毕竟是介绍人嘛,徐正那样我挺不好意思的,就打算请她吃个饭来着,我给她发微信,问她有没有时间,她说有,我说那就搓一顿?然后就问她想吃什么,她没说话,反而问我什么好吃?我就说火锅,然后她就把优惠卡号给我发过来了。”
冉宁换好衣服“那你应该和她去吃啊。”
白黎往柜子上一靠,抱起胳膊:“她说她不能吃辣,让我尝尝这家好不好吃。”
“....我怎么觉有点糊涂了?她不能吃辣,那她怎么会有优惠卡,还六折?这种折扣..vip才有吧?”
“就是说啊。”白黎咬着嘴角,语气有些丧“我觉得她可能是生气了。”
“怎么会?生气还给你六折卡?那她这气生的自己岂不更亏?你别多想...应该就是不能吃辣。”
“是吧是吧,我也是这么觉得的!”白黎瞬间来劲儿“要不我再请她一次?”
冉宁把白大褂用衣撑子挂好,随即阖上柜门,想了想:“也别你请了,这事归根结底是我拜托你的,我来请吧,正好让陆迢问问,她喜欢吃什么。”
“别啊!”
白黎猝不及防一嗓子,冉宁茫茫回过头——
“.....”
“....呃...我的意思是,她可能也没生气,算了算了,要不咱们谁也别请了。”
冉宁一脸莫名其妙,她怎么觉得...白黎耳朵红了?
没来得及细想,欧玲推门进来,瞧着两人在聊天,便主动插声——
“哎,你们遇见李庆没?”
“李庆?他还在华清吗?”白黎以为那事过后,他会回老家呢。
“在一家小诊所当大夫,上个星期我还在中原路碰见他了。”
“小诊所?不至于吧...罗院长不是让他自动离职吗?又没通报批评。”
“看来你不知道啊...”欧玲把表从手腕上解下来,松了松皮肤“罗院长是放他一马了,可惜那个医药代表没放过他,具体怎么回事不清楚,反正是进了一趟局子,我猜大概率是因为钱,现在他算是身败名裂了,那天我见到他的时候,整个人邋里邋遢的...精神头都不太对了,一点没有当初刚来实习的样子。”
白黎叹了口气——
“他呀,真是自己作孽不可活,自己毁了自己的前途。”
拎起包,转头见冉宁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想什么呢?”
一直沉默的冉宁,回过神儿,点点头——
“没什么,就觉得你说得对。”
....
....
之后的几天,冉宁都有手术,每天回家的时间都比较晚了。
从地铁站出来,特意绕去那家小饭馆打包了一份馄饨。
天黑,风大,阴沉沉的像要下雨。
路上已经没什么人了,路灯也比较分散昏黄,冉宁不由得加快脚步。
走到一半,隐隐感觉身后有人跟着自己,冉宁拧了拧眉头,不动声色继续向前走着,看着前面拐弯的地方,步子愈发加快。
待到拐弯处,冉宁停下..没再往前走,背贴紧身后斑驳的墙砖,隔着风声竖起耳朵...听见有人在跑。
“人呢?”
男人叉着腰,刚跑到拐角,正要跨过去时...
藏匿在旁的冉宁突然冲出来!
“啊!”
男人躲闪不及,被她吓了一跳,往后踉跄。
是李庆,一身都是酒气。
“你想干什么?!”
冉宁不怕他,一点都没有被跟踪之后的惊慌,反而厉声警告——
“你前几天跟踪我,我已经放你一马了!”
“放我一马?你配吗?!”
李庆酒劲上头,脸上表情狰狞,朝着地下重重啐了一口——
“他妈的!这年头靠关系走后门的人,还能这么理直气壮?!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真以为自己了不起啊!我到今天这个地步都他妈的是你们害的!”
倏地,情绪瞬间激动,李庆抡起胳膊朝冉宁劈下去!
冉宁侧身一闪,被他打在了肩上,但她没楞,下一刻拎起手里的馄饨砸就过去,李庆被馄饨砸了一脑袋,没等反应过来,一道力量抓住他的胳膊,猛地向下一拉——
咔嚓一声。
白黎收到电话,急急忙忙地赶到派出所。
一眼就看见靠在墙边站着的李庆——
“你他妈的王八蛋!你是不是男人!艹!”
李庆捂着胳膊,一脑袋的茴香馄饨,现在酒彻底醒了,见白黎冲过来,头都不敢抬,缩着脖子一个劲儿往后躲。
“哎哎!喊什么喊!”
值班警察扬了一嗓子,白黎才停下,但眼睛还是在李庆身上狠剜了一眼,恨不得把他剥皮拆骨!
“白黎。”
闻声,白黎转头,看见冉宁从办公室的门里出来,身后跟着个女警察。
“冉宁!”
白黎跑过去,紧紧拉住她,手指缝跟掌心全是汗,她都快被吓死了。
“你要不要紧?!有没有事?!”
“我没事。”冉宁握住她的手,轻声道:“你别怕。”
警察看了看冉宁,又看了看李庆——
不免想到之前出警的场面,看似柔弱的女人淡定地揪着男人的胳膊,说自己被人跟踪骚扰,要不是有监控拍到,自己还真是不太相信,这女人从头到尾,哪有一点害怕的样子?
“你们打算怎么解决?我的意思呢...私了和解——”
“凭什么?!”墙角里站着的李庆,抻头嚷嚷道:“她打我了,我受伤了!”
“我靠!你要不要脸!”白黎扭头就骂“怎么不打死你呢!”
说完,又朝警察道:“我朋友也受伤了!”
冉宁被李庆打到肩膀,刚刚进办公室,就是让女警看伤。
警察敲了敲桌子——
“你们先都冷静一点。”
随即,抬手指向李庆“你喊什么?你跟踪人你还有理了?我告诉你监控录像把你拍的清清楚楚!不想吃牢饭,你就给老实点!”
李庆被这样一凶,才又低下头,不敢再吭声。
警察皱着眉,叹了口气,声音缓下来——
“虽然呢...是他先跟踪动手的,但是你也打他了,而且他胳膊脱臼比你伤的严重,你俩这情况...大哥不说二哥,这样吧...你们也都互相认识,商量赔偿一下,这事就算了了。”
冉宁和白黎互视一眼...
也只能这样了。
点点头——
“好吧。”
从派出所出来后,白黎走路都是轻飘的,相较冉宁的淡定,她更像那个被尾随跟踪的受害者。
一直把冉宁送到家,心脏才终于不突突突的跳了——
“你明知到他尾随你,你还不报警?!就算你不报警,和我说一声能死啊?!我真是...我接到电话的时候,头皮都炸起来了!幸亏他那一胳膊抡在肩膀,要是打在头上或者手上,你怎么办?!还当不当医生了!”
白黎又气又后怕,实在忍不住地骂道——
“你!你...我看你是疯了!心这么大迟早要气死我!”
冉宁知道白黎是为自己好,也知道自己没理,乖乖听着,赔笑道——
“好了好了我错了,我这不是没事嘛,你知道的,咱们学医那么多年真挺不容易,我看他之前跟踪了两次什么都没做,就没当回事——”
“有事就晚了!”
话音未落,卧室的灯突然亮起,不等玄关处的两人反应过来,就见陆迢从里面走出来——
背心短裤拖鞋,身上穿的有多随意懒散,投过来的目光就有多肃然严峻...
一抹冷意被定格其中——
“什么尾随?什么跟踪?”
“.....”
白黎深吸了一口气,嘴唇微微抿动,什么都没说,朝冉宁投去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便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要不要这么不够义气???
冉宁捏着肩上的包带,喉咙滚了滚...真是奇怪,刚刚李庆动手的时候,自己都没怕,怎么这会儿...对着陆迢,心却开始发慌。
目光快速扫过这人的眼睛,像是在试探...
陆迢脸色沉着,目光锐利。
惨了....
“你...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周五吗?”
“今天就是周五。”
陆迢声音不带一丝温度,走到冉宁面前,那双眼睛似乎要将她钉在身后的白墙上,挫了又挫的腮帮子,明显在克制什么...
“你别那样看我。”冉宁把包扔在鞋柜上,又踢掉脚上的鞋,用力在陆迢的肩上撞了一下。
陆迢被她撞的一个趔趄,扭头就见这人大摇大摆的往卫生间去。
水声大作,冉宁往头上卡好发箍,便弯腰洗脸。
陆迢跟过去,靠在门边看她。
冉宁满脸沫沫,等冲干净了也不说话,拧开护肤品,一样一样往脸上擦。
“我怎么样看你了?”陆迢耐不住,先问出声。
冉宁拍水的手一顿,眼睛朝镜子里的人瞟了眼“你凶我!”
“呵——”陆迢扯了下嘴角“惯的你!”
话音未落,冉宁扯掉发箍,突然转身冲过来,掌根捣在陆迢的肩上——
“那你别惯啊!连着两个星期影子都看不见,一回来就凶我?我还没生气呢”
劈头盖脸一顿输出,陆迢都被弄懵了——
“...你怎么不讲道理?!”
“那我说的是不是实话,你是不是消失半个月?”
陆迢张了张嘴,这点她没法反驳,看着这人瞪自己,微低下头,对上她的目光,一瞬不瞬..诚恳又真切——
“祖宗~我错了!我跟你认错~”
冉宁被这人的眼神看的心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心尖儿上撩拨,最喜欢这人的眼睛,但也最不喜欢,只要一被她这样盯着,漆黑的眼珠彷如口深井,情不自禁就被能她吸进去。
“谁是你祖宗,少乱认亲戚。”
说完,眼睛不瞪她了,嘴上却来了句:“错哪儿了?”
陆迢把这人的手拉下来,又箍着她的腰,低身下气的当狗腿子——
“哪都错了,不该冷脸,不该凶你,不该两个星期都不回来,更不该回来了也不给你打电话...”
眼见这人脸色缓和,陆迢便得寸进尺,揉揉她的手,摸摸她的腰,然后侧过脸...贴上她的耳朵,故意拿鼻尖碰了碰,细密的小绒毛痒痒的——
“我想给你个惊喜嘛...谁知道惊喜变惊吓。”
冉宁被她一碰,浑身发软——
“离我远点...”
嘴上这样说,人却往陆迢怀里贴,陆迢被怀里的女人拿捏的死死地,唯一能做的就是心甘情愿的认命——
“到底怎么回事?嗯?”
陆迢一温柔,冉宁的气势紧跟着就没了,抬起眼,目光流连在她的英气脸上,心中泛起丝丝涟漪——
“大概是心里不平衡吧,跟了我几天,反正也没什么事,我没吃亏。”
冉宁见陆迢不说话,直定定的望自己,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底细微的变化,还是被自己察觉出来,小声问——
“生气了?”
“你说呢?”
陆迢的不满还没表达出来,眼睛就被冉宁的手忽然刮了下,下意识闭住,然后又睁开...
领子就被她揪住了...
“你不准生气~”
冉宁没理,也明白她是担心自己,但因为对方是陆迢,所以就算不占理,也敢胡搅蛮缠。
理直气壮的甩锅:“那...谁让你妈是罗院长,李庆打定主意我是走后门的,心里就不平衡了呗,我能有什么办法....你说是吧?”
半嗔目半撒娇,多少年都没见过她这样了,以前谈恋爱的时候想让这人撒娇,简直比登天还难。
陆迢气归气,但又觉得因祸得福。
她明白,冉宁这也是在示软,否则不会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这事说到底还是怪自己,要是自己前段时间在,每天接送她上下班,她也就不会被人尾随。
手指捏起这人的一缕黑发,在指尖绕动,笑了声:“合着搞半天怪我妈是罗玉书?”
冉宁摸摸她的头,像是给她一颗甜枣,哄她——
“诶呀,我饿了,我还没吃晚饭....”
陆迢勾着发丝的手指一松,那缕黑发又落回这人肩上,她盯着冉宁白皙的锁骨,舌尖在后槽牙用力一刮——
得,认命吧。
“想吃什么?”
“泡面。”
吃完泡面,陆迢从冰箱里拿了罐可乐出来,用毛巾包好,给冉宁冰敷。
冉宁觉得没这么严重,但看陆迢脸色严肃,没敢说话,低着脑袋,乖乖得给她敷。
等冰敷完,那罐可乐就进了陆迢的肚子。
两人在沙发上靠着看了会儿电视,陆迢便打起了哈欠。
“困了?”
“嗯。”
“别在这睡,去卧室。”
“好。”
陆迢之前已经洗过澡了,就先回卧室,听着卫生间的水声响起,原本躺下的人,忽然坐了起来,拿过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初中同学王兴,现在刚巧是警察——
“我陆迢,你现在在所里吗?有件事想拜托你....”
等卫生间里的人关掉淋浴头,陆迢的电话也早打完了。
冉宁吹干头发,没穿那件家居服,换了件吊带睡裙。
蹑手蹑脚的回去卧室。
陆迢背着身,就以为她睡着了,怕吵醒她,只拉开被子的一角..轻轻躺下。
其实,陆迢压根儿没睡,她一凑过来,眼睛就睁开了——
“肩膀疼吗?”
“不..疼..”
绵软的月光透过玻璃柔柔的照下来,如水一般包裹住,常有两颗白茫茫的星子探入,往上晕一下,往下荡一下。
耳边有猫叫。
喵呜喵呜...不眠不休。
陆迢眯着眼,朦胧中似乎回到童年,桌上的荔枝是她最爱的东西,小心翼翼的扒开壳,露出莹白如冰雪的果肉,手指一挤,甘甜的汁水便滴滴答答的从中落下,陆迢最喜欢在这时候用嘴去接,她不急着吃,一定先要允尽甜汁,才肯碰那果肉,心满意足的吞下肚,满嘴甜腻,最后再吐出那枚棕红色的核。
陆迢贪心,捏着那枚核,恨不得也吞了它。
第二天,两人都睡过了头。
陆迢手酸胳膊麻,冉宁腰疼背酸。
头一歪,就咬住这人的下巴——
陆迢吃疼,瞬间抽了口气,眼泪都差点挤出来。
“哎哎哎,别咬行不行啊姑奶奶?”
冉宁拍了她一巴掌“疼啊?”
“当然——”
话没说完,陆迢立马翻过身伸手抱住冉宁,眼底笑吟吟地带着坏,反问道——
“疼啊?”
冉宁气笑,这人脸皮怎么这么厚——
“你不是困得要命吗?你个骗子!”
陆迢捧着她的脸,亲了又亲,下巴凑过去——
“要不...”
“滚滚滚!”
第六十章
陆迢知道自己平常是喜欢胡侃, 过头的话经常不过脑子,就从嘴里冒出来,但也就是过过嘴瘾,真要让她干什么, 她也不敢。
高三的时候, 几乎每天都要找理由亲冉宁, 亲了才能回家..学习睡觉,否则自己一整天都没精打采,就像中毒一样。
后来有次, 把人惹急了, 不怪冉宁..是自己不知轻重, 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亲着亲着就上手了,碰到的时候自己也傻了。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冉宁一把推开自己, 扭头就走。
虽然都是女生,可这个举动, 实在太不妥帖, 而且她们年纪都还小,陆迢追着追着跟人道歉。
之后十班有个男生来找冉宁, 偶尔一次两次也就算了, 他居然每堂课间都来。
陆迢那会儿年轻气盛, 有什么全摆在脸上, 气得手里的书皮都撕了,体育课的时候, 爬到云梯上, 把自己倒挂在上面, 老师让她下来她也不下,脑袋都晕了,还在那硬挺着。
正犯轴时,眼睛一瞄,冉宁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下面,牢牢盯着自己看。
陆迢心一下就虚了,从那时起,她就知道了...
这人是自己的祖宗姑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