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养一天后,景沅终于拿到所有病症的正式报告。
看着那些目不暇接的病,景沅虚弱地躺在床上,忧愁万分。
原主是在集邮吗?
锦衣玉食的娇贵小少爷,身体怎么会有这么多问题?
现代医学不是很发达吗?
给景沅看病的医生是一位德高望重,退了休的老院长。见景沅一副得了绝症的悲惨表情,开始宽慰他。
“景少爷,您的问题主要是伤了根本。抵抗力低下,什么病都容易找上来。”
其实原主小时候,除了心脏病和体弱外,几乎没什么问题。但景沅比较作,做完心脏病手术后不吃苦药,心情郁结,熬夜玩乐,非常不爱惜身体。长大后,才越来越严重。
加上原主不喜欢运动,自然没有健康的身体,一点风寒就能爬不起床,虚得一批。
景沅板正地平躺在床上,盖着柔软的蚕丝白被,只露出一颗脑袋。
如果再闭上眼睛,乍一看不太吉利。
他面色吓得苍白:“李院长,如果我遵循医嘱,还能活几年?”
李院长噎住:“五六十年没问题。”
景沅言辞恳切:“请您要救救我。人参鹿茸冬虫夏草随便用。”
他得在他离开前,薅光纪晏的羊毛。
李院长嘴唇抖了抖:“行。”
出发准备去景家为景父庆祝生日前,纪晏特意来景沅房间接他。
走廊里,陈天紧紧跟随纪晏,汇报景沅这些天的行为。
纪晏:“陈天。”
陈天:“在。”
纪晏表情凝重:“你觉得,我演得像吗?”
陈天回忆起纪晏假笑时的不自然,组织好语言后,委婉地说:“不太像。”
“怪不得。”纪晏轻轻推了下眼镜,随手插进口袋,“他不让我碰他。他以前不这样。”
过去的景沅,隔几天就会去纪晏卧室挑衅,甚至有几次纪晏掀开被子,景沅就躺在床上。
如果纪晏主动,景沅应该非常激动迫不及待才对。
“那您……想不想碰他?”陈天眉间疑惑。
纪晏肃眉瞥他一眼:“去治脑子。”
陈天尴尬地垂眸:“行。”
很快,几人站在门前准备出发景家。
景沅出行代步工具是轮椅,由专门的护工负责照顾他的身体。
上车前,纪晏抬手挡了下护工,径自走到景沅面前。
“我抱你。”
纪晏拢住景沅纤瘦的腿,另只胳膊扶着景沅后腰轻轻一抬,立刻将他抱进轿车。
景沅裹得像只小企鹅,认真道了句谢谢,从口袋里取出两颗钙片放进嘴里嚼。
李院长说了,他骨密度低,钙一定要多补。
纪晏看他一眼,想起陈天的汇报:“沅沅最近,好像不抗拒吃药了。”
景沅自然地说:“喔。我得多活几十年,才能跟你长相厮守。”
纪晏顿了片刻,主动牵起景沅的手:“沅沅想开了就好。”
景沅垂下视线,望着被裹紧的掌心,眉间悄悄染起一丝纠结。
纪晏如果不是真心喜欢自己,对自己这么好的目的是什么?
现在景家破产了,好像没什么可利用的价值。
但如果纪晏真的喜欢自己,为什么后面又翻脸了呢?
纪晏不是喜欢主角受吗?
一时之间,景沅的小脑袋快要装不下,表情一瞬痛苦。
纪晏察觉,轻声问:“沅沅不舒服?”
景沅:“疼疼。”
纪晏抿了抿唇,沉默片刻:“我帮你揉。”
景沅还没想好怎么拒绝,纪晏已经凑过来,将他轻轻拥入怀中。
熟悉的琥珀香环绕在身旁。
景沅小小的一只,靠在纪晏怀里,无辜且弱小。就好像孤苦伶仃的一棵白丁香,突然落入硕大坚硬的巨石之中。
他扬起尖下巴,悄悄瞄着纪晏的眉眼。
纪宴目前对他不错,他也假装情真意切一些比较好。
万一惹恼对方,被拖进小黑屋嘎了怎么办?
景沅正默默念叨,纪晏道:“说什么呢?”
景沅窝在纪晏怀里,乖乖道:“念清心咒。”
纪晏:“……”
轿车开了一个小时,停在一处安静的独栋庄园前。
景家父母从景白微口中得知景沅苏醒后,迫不及待地从国外回来。两口子本来在国外引资,听到宝贝儿子醒后惊喜万分。
今天早晨,景家父母刚下飞机。
坐在轮椅上,景沅想起一些过去的回忆。景家之前辉煌的时候,每次景父过生日,景家的庄园总是很热闹,豪车几乎停满草坪。
但从去年开始,来往的朋友渐渐断了,很少有人来家里做客,年迈的景家父母开始奔波各处,寻找资金解救公司困境。
景家父母不是什么坏人,最大的错误就是纵容景沅,所以下场也非常惨淡。
景沅想着,毕竟是自己用着人家儿子的身体,在离开前帮帮景家父母安享晚年,也算尽了一份孝心。
走到门厅时,景沅便听见里面讨论声。
“我说景明?你们家好歹也跟纪家联姻了,纪晏再看不上你们俩,你生日纪晏跟景沅总得露个面吧?”
景沅头很痛,模糊的记忆告诉他,这个声音应该出自尖酸刻薄的大姑。
景父刚要说话,大门忽然被推开。
景沅转动轮椅摇杆,非常顺滑地来到亲戚们面前,眼睛亮晶晶地坐在上面。
大姑面色尴尬:“……沅沅回来了。”
景沅礼貌颔首:“大姑,你好像年轻好多,看着像六十岁左右,没有那么老。”
大姑皱眉,刚要说话,当即瞥见景沅身后的纪晏。
“沅沅别闹,姑姑才50。”
景沅歉意地扬起小脸:“抱歉姑姑,我脑子前不久磕到了,差点忘了这件事。”
景家父母看见景沅,急忙围过来,尤其是景母,眼泪直接掉下来,紧紧握着景沅纤瘦的手腕,轻轻颤抖。
景父虽然激动,但先朝纪晏点了点头。
纪晏表情平静,略微颔首后,打量着景家客厅的陈设。
过去那些名贵的古董花瓶全不见了。
估计跟公司破产有关。
他淡漠地坐下,轻轻掸了下西装衣袖,坐在沙发上淡淡望着面前其乐融融的景象,像个局外人,和景家没有一丝关系。
他的余光察觉到景沅姑姑的注视,但他懒得在别人面前伪装,叠着长腿表情平静。
姑姑这时问了句:“纪晏来了。”
没等纪晏说话,景沅蹦了一句:“我爸生日,我的男朋友当然得来了。”
纪晏听到这句“男朋友”,迎面对上景沅亮晶晶的眼睛,随即挂上温和的笑:“对。”
景沅主动伸出纤瘦的掌心:“男朋友,拉手手。”
纪晏眉心微跳。
随后,挂着淡淡笑意与景沅牵手。
景家父母露出几分诡异的疑惑。
纪晏讨厌景沅,不光是他们,但凡跟豪门圈子沾点边的人,几乎都知道。
怎么一个月不见,两人感情突然变得这么好了?
姑姑也很惊讶,本来景家这次出事,她分文没掏,但眼下却有些打鼓。
“纪晏和沅沅的感情真好,谁说不好的?”
“没人说不好呀。”景沅露出不谙世事的笑,一贯苍白的脸颊晕起两团红晕,“纪晏,你能带我去洗手吗?”
纪晏:“可以。”
两人离开后,姑姑扒着景父询问:“沅沅不是跟纪晏水火不容吗?”
景父看着自己的姐姐,不是很想搭理:“我也不太清楚。”
姑姑继续望着两人离开的方向,嘟嘟囔囔:“你们家资金链断了,纪晏给你们投钱了吗?”
景父:“没有。”
姑姑啧啧两声,继续翘起腿劝他将公司变卖。
另一边。
卫生间里,景沅乖巧地坐在轮椅上,正在和纪晏道歉。
“抱歉纪晏,我利用了你。”
他其实有点心虚。虽然景家父母不是自己亲生父母,但大家都姓景,看到别人嘲笑他们,他心里也是难过的。
纪晏正背对着景沅,在慢条斯理地擦手。
他表情冷淡,声音却无比温柔:“没关系,本来我就是你的男朋友。”
当他回头时,忽然撞见景沅难过的表情。
湿润的羽睫轻轻撩着,通红的鼻尖像极了受委屈的小猫。
景沅本就清瘦,忍着声音默默流泪的模样,惹人心疼。
“怎么又哭了。”
这句话不加修饰,纪晏甚至没斟酌,几乎脱口而出。
颀长高挑的身影轻轻蹲下,他凝视着景沅,沉默相对。
景沅本不想哭。但他刚刚的记忆中,全是景家父母百般照顾宠爱原主的画面。
景家父母真的温柔。
他穿书前,从没享受过这种疼爱。
“没什么。”
纤细的手腕从宽大的毛衣袖口中探出来,轻轻覆在心脏的位置。
景沅蹙额,感觉心脏有些闷,不禁轻咳起来。
“纪晏,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他抬眸,真挚的模样让人无法拒绝。
纪晏声音低沉:“什么事。”
景沅含着泪:“你能不能将容轻叫过来?”
纪晏看他:“叫他干什么?”
景沅:“他还欠我一百万没有还,我想让他尽快支付一下。”
纪晏表情僵了下,随后温和道:“把你的银行卡号给他吧,我通知他转账。”
景沅委屈地垂眸:“我的钱在他那里这么久了,是不是应该有点利息?”
纪晏深深看他:“你想要多少利息?”
景沅捂着心脏,虚弱地抬起三根手指:“三个点。”
纪晏沉默了。
景沅忽然有点慌。
“你答应帮我忙了。”
他鼻音很重,非常合时宜地咳嗽。
转眼间,苍白的巴掌小脸又红又闷,湿润的眼睛像只落进水中等待营救的小猫。
“我可以帮你要。”
片刻,纪晏说了这么一句。
他笑得深邃,眼神紧紧盯着景沅小巧的喉结,伸手帮他整理领口。
“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景沅盯着领口前的指尖,开始想入非非。他害羞地握住:“纪晏,十年零八个月,一点都不能少。”
纪晏几乎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微微怔住,漆黑的眼神与景沅对视。
随后他轻声笑一声,抬起手指完全环住景沅纤瘦而脆弱的脖颈,欣赏似的把玩。
被扼住命运喉咙的景沅立即闭上嘴巴。
怎么还恼了呢?
“你的脖子真漂亮。”
纪晏微笑着,指尖摩挲着景沅脖颈的皮肤,虎口位置能触碰到漂亮小巧的喉结。
景沅真的很瘦,纤细的脖颈他单手握住绰绰有余。这让他想起小时候他抓着小猫的触感,都是一样的脆弱。
见纪晏并没有松开自己,景沅认真开玩笑:“你的手掌也很大,正好能握住我的脖子。”
这句话勉强算是赞美,景沅觉得这是礼尚往来。
“是吗?但我觉得应该有余。”
纪晏笑着,稍稍收紧手掌,比了比。
景沅很敏感,喉咙立刻痒起来,小声咳嗽。不一会儿,他的脸颊两侧红红的,眼眸含着一片湿润。
纪晏瞥他衣帽,轻轻收手,随后慢条斯理地起身。
刚刚他并没有用力。
以景沅皮肤的脆弱程度,如果他用力,早就红一片。
不过,景沅咳嗽得很厉害。
纪晏又沉默一会儿,重新蹲下,抬手帮忙顺着景沅没有一点肉的脊背,表情平静。
又是一阵沉默。
景沅抿了抿唇:“纪晏,你刚刚让我答应你的事情,我是不是猜错了?”
“你猜呢?”纪晏看着他。
景沅从口袋里取出钙片,小手捧进嘴里嚼了嚼:“我应该是猜错了。”
纪晏沉思片刻,回忆起上一世的事。
景沅首次跟他提起父母车祸事件时,他并不相信,甚至不以为意。可当景沅说出那场车祸在暴雨中的具体细节时,才让他重视起来。
当年父母的那场车祸,是在宁城与海城的交界处,非常荒凉。而那晚的暴雨,也是近五年来最大的一场,甚至引发很多地区洪水和泥石流。
车祸现场,除了纪家知道,消息封锁得非常紧。车祸发生时景沅才几岁,怎么可能知道得那么清楚?所以纪晏猜测,车祸事件跟景家有关,而景沅无意间从父母口中得知,也就顺理成章了。
景沅初次提起这件事,是在搬进纪家半年后。距离现在的时间线,还剩四个月。
纪晏不能确定景沅现在是否知道这件事,但以景沅憋不住事情的性格,如果知道车祸真相,早就拿这件事威胁他了。还用等到被冷落半年后吗?
纪晏斟酌片刻,眼神染上温柔的笑:“沅沅,我们已经订婚。我希望以后无论发生任何事,你都能和我共同进退。”
景沅皱了皱眉:“只是这个?”
“嗯。”纪晏回。
景沅爽快点头:“行。”
同进同退嘛!
他退得多几步应该也没问题。
“好,那我们出去吃饭。”纪晏推着轮椅,慢步走向餐厅。
席间,纪晏对景沅非常体贴,时不时帮他布菜,一改往日冷淡的态度。
景家父母非常惊讶,私底下眼神交流,不明白两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景沅吃饭时速度虽然快,但用餐的精细程度可谓是登峰造极。
吃米饭时,每一口都非常小,大虾也一定要弄成一小段一小段,才咽得下去。
纪晏没什么胃口,等景沅吃完,带他回家。
临走前,景家父母依依不舍地望着景沅。
他们的小儿子从小宠得太骄纵,他们自己也知道。但景沅从一出生就身体不好,跟景母怀孕时误吃的补药有关。所以两人对景沅始终亏欠。本来他们还担心景沅在纪家过得不好,可今天看着景沅神采奕奕的精神头,才算稍稍放心。
一晃一周过去。
景沅身体恢复得很快,基本上和摔下楼梯前的身体状况相差无几,不用必须用轮椅出行。
相对于之前,他的骨骼甚至硬朗许多,虽然依旧瘦弱,但走路也有劲了。
不过在大家面前,景沅依旧是那副弱不禁风的模样,走到哪里都需要轮椅,长期需要卧床。
这就让李院长很费解。
景沅的脉象和状态明显有了起色,怎么迟迟不见好呢?
面对李院长的忧愁,景沅只能宽慰:“不行的话,再多加点灵芝和人参吧。”
李院长:“……试试也行。”
听着两人的对话,陈天并没有多想。不过他最近发现,景沅确实变了许多。
就比如,景沅迷上了网购。
过去的景沅总觉得网购没有档次,非常不屑。而最近几日,景沅拿到快递后总是神神秘秘的,放在轮椅的小背包里,不让别人看。
出于尊重个人隐私,陈天没刨根问底。
这天,景沅正坐在纪家的花园晒太阳补钙,忽然看见施工团队浩浩荡荡地从后门进来。
纪家的庄园面积很大,最近景沅抽空就出来逛逛,也逛了三分之一。
裹着厚厚的围脖,景沅捧着奶茶喃喃问:“叔叔,他们是来做什么的?”
陈天扯了扯唇角:“修缮野湖后面的马厂。”
景沅慢吞吞应了一声,吸溜两颗珍珠。
陈天满脸黑线:“景少爷,您身体不好,还是要少吃外面的东西,不健康也不卫生。”
“这是纪先生提醒我的。”
陈天本不想关心景沅,奈何他需要帮纪晏维持好人设。这几天纪晏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没时间回家,更甭提给景沅灌迷魂汤了。
“喔,行。”
景沅恋恋不舍地看着自己的倒数第二杯奶茶,仰头问陈天:“纪晏这么关心我?”
陈天:“当然。”
景沅稍加思索,对这句话并非完全深信不疑。
如果纪晏真的喜欢他,景家公司出了事,纪晏不可能置之不顾,而景家父母也不会对两人感情变好感到这么惊讶。
景沅皱了皱眉:“那我把保温箱里剩的那杯奶茶留给纪晏吧。”
那可是他唯一的存货。
就算纪晏目的不纯,他也是要抱紧这个粗大腿。
陈天本想说纪晏不喝,但碍于纪晏目前的计划,还是没有多嘴。
“好,我带您回去休息吧,咱们出来太久了。”
回到卧室,景沅独自留在里面,将门锁好,敏捷地滑动轮椅,朝衣柜里的保险箱走去。
他网购的衣服和道具,都藏在里面,夜深人静时才会悄悄拿出来,陶冶情操。
他的瑜伽进度已经到第四节,该适当接触新的运动方式了。
原主幼时学过民族舞和街舞,也算适合他目前的身体处境,景沅决定“重拾旧业。”
午后的阳光格外喜人。
这个时间,正是景沅睡午觉的时间。
窗帘缓缓拉起,他颇为轻松地从轮椅上站起来,换上轻松的休闲椅,开始做拉伸。
不一会儿,浑身上下汗津津的。
最近的灵芝鹿茸确实管用。
景沅刚穿书时,手凉脚凉,极其畏寒。
如今只运动一会儿,脸颊红扑扑的。
他现在的身体不能支持长时间运动。四个动作歇歇停停,两小时过去。
柔软的地毯上,景沅浑身是汗,躺在上面喘着细气,一点力气也没有。
他的卧室里,有个小保温箱。
他用餐时间长,买的奶茶和外卖经常不等他吃就凉了。那个小保温箱,是专门储存吃的用的。
里面,静静摆放着一杯茉莉奶茶。
景沅动了动唇,还是忍住没喝。
纪晏说话算话,两天前让容轻乖乖把100w的本金和30w的利息打给他,他的小金库瞬间充盈起来。
不过要想带走足够的钱归隐山林,并且让景家父母过得好一些,这点钱是远远不够的。
景沅绞尽脑汁开始琢磨赚钱的事情。
躺在暖和的地毯上,他咳嗽两声,忽然觉得周围有点凉。
顺着飘动的窗帘望去,他察觉到窗户缝未及时关严,三九天的寒风就这么溜了进来,
他暗叫糟糕,鼻腔已经开始不舒服。
等下午时,额头微微发烫。
敷着宝宝降温贴,景沅嗓子又疼又哑,偏偏他对许多西药过敏,很多消炎药和退烧药不能用,先服用一些中成药退烧。
恍惚间,景沅听到耳畔的脚步声。
他浑身疼得厉害,紧紧锁眉。
“沅沅。”这是,纪晏的声音。
景沅费力地睁开眼睛,脸颊烫得泛红。
“你回来了。”他小猫似的念叨一句,轻轻抬起手指,朝着前方:“我给你留了一杯热奶茶。”
纪晏回头,望着保温箱里孤零零的奶茶,声音不急不缓:“给我留的?”
“嗯。”景沅浑身发烫,虚弱地拢了拢被角:“很好喝,你尝尝。”
尽快神智有些不清楚,景沅依旧没忘表忠心。
“你最近几天工作忙,我都是自己吃饭。喝到这家奶茶时,就想把好喝的分享给你。”
这些话说得景沅这个当事人都有些触动。
虽然他的话有艺术加工的成分在。
但大反派就应该是这样感化的吧?
纪晏眼神波动:“谢谢。”
景沅露出慈爱的目光:“不客气。”
纪晏加班几天,身体非常疲惫。回到家本来想先休息,但听说景沅病了,为了维持恩爱人设,不得不先过来探望他。
“需要我陪陪你吗?”
纪晏抬起右手,帮他盖紧被角。
按照景沅目前的体贴,应该会说不用。
“也行。”景沅身上太疼了,希望有人能跟他说说话,转移注意力。
纪晏手部动作一滞,随后挂上温柔的假笑:“好,我陪你。”
景沅喜提聊天的小伙伴,心满意足闭上眼睛。他的鼻音已经很重,絮絮叨叨跟纪晏诉说自己的委屈。
比如无法吃西药,只能先吃中成药。
可中成药见效慢,他浑身很疼。
景沅的嗓音偏少年心,清润干净,撒娇时像一只幼年小猫爪,挠着人的心脏。
纪晏默默凝视着景沅。
对方今年21岁,跟他印象中21岁的景沅不太一样。
或许相隔时间太过久远,毕竟他重生前景沅已经26岁。
他忘记上一世21岁的景沅是什么样也很正常。
曾经他也只把景沅当成骄纵跋扈的小少爷,并没有把对方想的有多恶毒。但当景沅一次一次刷新下限时,他才彻底不留情面。
纪晏冷眼看着对方,本就不佳的心情在想起那些回忆后,更加糟糕。
入夜,景沅鼻腔依旧小声哼唧着,胸口不断起伏,呼吸急促。
能看出,景沅真的很难受。
纪晏默默起身,打算离开。
今日的深情扮演累了,他准备休息。
他最后一次帮景沅掖好被角,将手准备抽出来时,忽然被景沅双手拉住。
紧接着,景沅将滚烫的脸颊埋在纪晏掌心,舒服地哼了一声。
纪晏的掌心很凉,从小便是。
见自己的掌心被景沅牢牢压在脸下,他眉眼疏冷,尝试将手抽出。
但,试了两次,景沅拽得很牢固,强行抻出来只会让景沅惊醒。
纪晏不悦蹙额,下一秒,景沅苍白的唇瓣抵在他的手腕,两只手环绕着他的手臂,寻找到舒服的姿势后,全身彻底放松。
胳膊被紧紧坠着,纪晏深深呼了一口气,肃着目光等待景沅松手。
景沅的脸颊温度很高,但触感并没有不舒服,像极了上好的暖绸,手感舒适。
纪晏一言未发,盯着面前的人很久很久,
就当他以为景沅准备翻身,快要松开他时,景沅仅仅调整了一个姿势,脸颊依然慢吞吞蹭着他的胳膊,换了冰凉舒服的地方枕着。
纪晏无奈,抬眸看了眼时间。
已经快晚上零点了。
他抬起空出的手,缓缓按摩太阳穴。
这两天,和宋轻父亲容秉的周旋让他很费心神。为了提前拿到金沙湾的开采权,他应酬数量明显增多。
幸运的是,优先开采权已经有了些眉目。
那块地,一年后价值将翻二十倍。他既可以打击容家,又可以收入囊中,是一举两得的生意。
纪晏心情好了些,视线落在景沅小巧的耳垂上。
他一直猜不透,景沅为什么突然变了。
就好像换了个人。
眼神是隐瞒不了的。
最近几天他所接触的景沅,眼睛很亮。如果是装的,只能说对方演技太好。
“纪晏,奶茶喝了吗?里面放了布丁。”
景沅在睡梦中嘀咕一句。
纪晏又看了眼保温箱里的奶茶,眉间生出许多疑惑。
他注视着景沅,心里忽然多了一个假设。
倘若这一世,景沅很痛快地告诉了他父母车祸的真相,始终像现在一样,没做恶事……
他会怎么做?